第五百零五章 帥帳內 戰爭與反思
回到山海關,已經快到中午了。
伍定鍾等人得知情況,連忙上來迎接,那表情是想問又不敢問,一副憋得難受的樣子。
周元擺手道:「帥帳說話!」
大步進了房間,脾氣更為急躁的龐立興便立即開口道:「節帥,奇襲杏林堡怎麼樣了?」
這一走就是兩三天,他們在這邊是急得焦頭爛額,畢竟周元是元帥,他要是出事了,山海關的軍心就散了。
周元則是笑道:「我既然安全回來了,那自然是成功了。」
「真的?真的!」
伍定鍾激動得直接跳了起來,忍不住大吼道:「竟然真的成功了!早知道有海上這條路!我們也該早點聯繫萊登水師啊!」
龐立興道:「叫什麼叫,趕緊坐下,萊登水師也不歸你這個山東節度使管啊,人家是獨立的編製體系。」
伍定鍾激動道:「杏林堡沒了,糧草沒了,他們得從他娘的瀋州運糧草過來,這起碼得半個月。」
「他們士兵攜帶的口糧頂多三天,意思是努爾哈赤必須要在三日之內拿下山海關,否則就危險了。」
「而我們,只需要守住山海關五日!那群韃子餓也餓死了。」
邱桓皺眉道:「但這三日就意味著是九萬人的總攻,真要打起來,我們頂不住。」
龐立興道:「頂不住也要頂,至少消耗他們四五萬人,這樣…他們就無力再打神京了。」
「想要再招兵買馬,他們起碼需要一兩年時間,但…努爾哈
赤堅持不了多久了,他們會很快開始內鬥奪權,我們就有了更長久的恢復時間。」
說到這裡,龐立興都不禁激動了起來,大聲道:「杏林堡之捷,可謂直接奠定了大晉的喘息時間啊!」
周元等他們說夠了,才擺手道:「諸位,別瞎猜了,我來說說目前的局勢吧。」
他這一戰,除了傷到努爾哈赤的命脈之外,還徹底征服了伍定鍾等人。
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軍,雖然周元有戰功且挂帥,但他們未必是真心服氣。
而周元一來就取得如此大捷,實在讓他們意外且敬佩。
「糧草被燒沒了,後續補給還需奧時間,努爾哈赤沒得選了。」
「但這一切只是我們的臆測。」
「別忘了,他們在薊州屠城了,那邊很可能也囤積了不少糧食,至少夠他們撐半個月沒問題。」
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龐立興等人的臉上。
周元則是繼續道:「從山海關到薊州,大約六百里路,他們派出最精銳的騎兵,日行六百里過去是沒問題的。」
「如果徹夜不停運回糧食,四天應該是可以的,省著吃,還是能熬過去。」
伍定鍾咬牙道:「那我們這次奇襲杏林堡,也只是給對方造成了一點麻煩而已。」
「錯!」
周元輕笑道:「他們可以四天走六百里,前提是我們允許,如果我們派兵攔截呢?不需要派太多人,就三五千人不斷襲擾,這四天也就變八天了。」
「他們可扛不住八天。」
龐立興忍不住大聲道:「所以從本質上來說,努爾哈赤的確只能在三日內與我們決戰,拿下山海關。」
周元搖頭道:「不,努爾哈赤不會那麼做。」
「他是有野心的人,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時間組織第二次出征了,這一次他一定要打進神京,實現自己的願望的。」
「他不會輕易放棄。」
伍定鍾瞪眼道:「三日之內攻下山海關,又不想付出代價?怎麼可能!他當我們是紙糊的嗎!」
周元笑道:「看來你們忘記我說的話了,戰爭的本質是政治。」
「戰爭手段解決不了,那就用政治手段。」
「你們似乎忘記了,他還有勸降這一招?」
這一番話,讓三人都不禁愣住了。
周元站了起來,嘆了口氣,道:「一邊勸降,一邊偷偷去薊州運送糧草,這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是主動方,因為他只要發動總攻,山海關必然全軍覆沒。」
「在這種前提下,要勸降是並不難的,高官厚祿許諾嘛,金銀財寶美人砸嘛。」
「一旦成功,他便可以長驅直入,殺向神京。」
伍定鍾桌子一拍,大怒道:「他休想!我等就算是戰死,也不可能向異族韃子投降稱臣!」
邱桓也低吼道:「炎黃子孫,豈能為外族之奴!努爾哈赤這是痴心妄想!」
周元深深吸了口氣,道:「所以,去準備吧!」
「伍定鍾,讓戰士們做好決戰的準備!
我們要跟韃子拚死到底了!」
「末將遵命!」
伍定鍾大步走了出去,眼中都帶著殺意。
周元繼續道:「龐立興,嚴密備戰,準備好一切資源,並開始組織百姓轉移,尤其是糧草的轉移。」
「就算是我們死了,也不能給他們留下糧食!」
龐立興站了起來,沉聲道:「末將遵命!」
兩個將軍走之後,周元才坐了下來,長長出了口氣。
他按住了自己的額頭,開始了沉思。
邱桓道:「節帥,我去備戰!」
「不必。」
周元淡淡道:「邱桓將軍還是坐下吧。」
邱桓皺起了眉頭,疑惑道:「節帥還有吩咐?」
周元搖了搖頭,道:「吩咐什麼?你真打算與山海關共存亡了?伍定鍾和龐立興加起來一百歲了,你才四十一,你甘願死?」
邱桓騰地站了起來,大聲道:「節帥此話何意!莫非要我邱桓做異族走狗?」
周元道:「不管你願不願意做,但我不想死,我才二十歲,邱將軍,二十歲啊,人生剛開始,我有什麼理由去死?」
邱桓寒聲道:「周元!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周元看向他,冷冷道:「你跟我裝什麼裝?非要我把你的老底全部揭開,你才肯坐下來說話?薊州副將彭康是不是你的兵?他去年打開城門放東虜大軍進城,當我不知道?」
邱桓面色陡然一變,面色都蒼白了,急道:「周、周元,你別胡說,你…」
周元眯眼道:「你要我
把伍定鍾他們叫回來,當面對質?你以為我周元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不是腦子?你那點伎倆我看不出來?你知道我和完顏黛嬋關係有多好嗎?」
「刺君案我都能活下來,你以為我靠誰?」
邱桓愣住了,呆了好久,才喃喃道:「刺君案…薩滿公主去追殺你,卻失敗了…她功夫很好,照理說…」
周元道:「不必照理說,她有一萬種方法殺死我,但我卻活了下來,你自己想想其中的原因。」
「她怎麼聯繫你的,我不知道嗎?」
「福王怎麼和她勾結的,我不知道嗎?」
「你讓彭康深夜打開薊州城門,讓東虜大軍進城劫掠,最終導致津門和談,我不知道嗎?」
「都說你是浙黨的人,其實你是福王的人。」
「當然,現在你是努爾哈赤的人,不是嗎?」
邱桓面容都扭曲了,右手下意識按住了劍柄。
周元淡淡道:「邱桓,我建議你別衝動,我師尊乃是素幽子天師,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我還不放在眼裡。」
「你別把活路走成死路了。」
邱桓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突然又抬起頭來,瞪眼道:「不對,你是說…你也是薩滿公主的人?」
周元傲然道:「她還不足以支配我!她只是一直想爭取我罷了!」
「否則,你以為她為什麼要與我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