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水裡的玫瑰
第二十七章水裡的玫瑰
在混亂不堪的碼頭邊上。
記者的閃光燈震天響。
安適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這裡，從兜里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謙卑有理的站在濕漉漉的許志強身前，溫聲道：「小姐考慮到各位是在許家出事，現在各位平安了，肯定不敢再回去住了，這裡有三張去往美國的機票，還有三張船票，是小姐對於各位親戚的好意和關懷，請收下。」
很明顯的驅逐令。
許志強沉著臉，沒伸手，重重的哼了一聲。
許志安嘆了口氣，伸出了手，衣袖沉甸甸的都是腥臭的水跡：「知道了，我會回去的。」
「那就替小姐祝親戚們一路平安。」
最後。
許肆摩挲著指尖上，淺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紋路，輕聲細語地回答：
「回許宅吧。」
目光有意無意地停留在最角落的一排墨印上。
是一個貨車司機，吊著一隻煙，也在聽電台，看見許肆還笑說：「你說是不是啊！」
「在睡覺啊，你有沒有搞錯啊，在說什麼東西啊。」
同事呸了一聲，笑著罵他：「你痴線來的，做夢的吧，想發財就好好開車啦。」
修長的手指翻動書頁之前，都會先思考一會。
「嗡——！」
他現在才開始意識到。
司機言語興奮：「我說，我剛剛碰到許家那個千金小姐啊！就是最近老上新聞的那個啊，還當著她的面吐槽了最近的新聞，可怕。」
許肆乘坐的豪車發動機暴烈的嗡鳴聲，車輪高速流轉，飛速消失在長而寬闊的道路中，只剩一條飄逸的車輪印記，和徐徐透明的尾風。
裴枕搖了搖頭，禮貌地說：「不用，我都可以。」
但在嘈雜的音樂聲干擾下，安適不得不放大了音量，去和許肆溝通接下來的安排。
他沉思了片刻。
半開的車窗口傳來一句吐槽，慢慢悠悠的傳進許肆的耳朵里。
已經是早晨六點了。
他剛剛聽見了什麼？
許宅！？
他摸了摸鼻子，煙都沒抽完就取下來，回頭對還在睡覺的換班人員說：「哎哎哎，你醒醒，我今天算是開眼了，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是真的。」
許肆坐在後車座上，感受著潮濕的海風拂面，兩根蔥白指尖支撐著下巴，閉著眼。
那天在醫院裡，撞見小姨對安適說的話。
還有以前，陳世華說過，小姨把他表哥摁在棺材上打。
同事撐起身子胡亂撓了撓頭髮，又從臭烘烘的皮座椅下面掏出一根煙，叼在嘴邊，「你亂講吧，千金小姐是那麼容易遇見的嗎？你是不是太累啦，我來開算了。」
「現在為您播報一則最新的港島新聞，前段時間的槍擊綁架案終於落幕，人質安全回到港島，請各位市民不必恐慌。」
像是一個求知的病人在對症找葯。
路途中，等行人通過的時間。
整座許宅安靜的只能聽見晨風流淌的聲音，鳳凰樹隱匿在露水中，沒有人的行蹤，連葛管家都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站在待客廳迎接許肆。
不知道。
「小姐，是先用早餐？還是先休息？」
有人打開車載收音機。
瞬間。
他們這些老管家是最守規矩的。
哪怕是再早，都能保持精神抖擻的面對僱主。
但許宅里還有一個從不賴床的人。
裴枕又將眼睛睜開，側了側頭，將整張臉投進黑暗，唇角彎出更溫和燦爛的笑意。
【「倖存者綜合征」又稱為「生還者綜合症」，是精神創傷后應急障礙的一種表現形式，由人為或者非人為的各種因素造成的災難性事件表現出的病例性心理障礙，主要表現為抑鬱，夢魘，或者聽見、看見、觸見某種特定的因素，從而產生一系列驚嚇，恐懼的不良反應。】
裴枕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洗漱穿戴好的樣子了，手上包裹的帕子被拆下，換成了更親膚隱形的創可貼。
這不是他想知道的內容，卻格外讓人移不開眼。
他去到書房，沿著書架尋找，勾拿出一本有關於心理研究的書籍，坐在燈光下閱讀。
送完票件，安適就駕駛著黑車離開，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晨風吹了半個小時，陽光才從灰濛濛的天空撕裂一道豁口。
結束了嗎？
這時，葛管家忽然敲門進來說：「裴少爺，親戚走了，庭院的桌子板凳都要換新的，小姐讓我問問您，平常都會在那看書，需要配合您喜歡的顏色材質嗎？」
許肆偏頭。
起身取來日記本，白皙的幾根手指握著鋼筆，在紙張豎線下，寫下幾行雲流水的英文字跡。
「把那家報社買下來，把他們今天發出去的報紙全都拉去火葬場燒了。」
還了破產，與五十萬的屈辱。
裴枕對著檯燈繼續看書。
那裡寫著：
在閉不見光的視野中，他好像看見了許肆那雙瀲灧而上揚的桃花眼。
行人通行完畢。
少年坐在寬闊的椅子上，緩緩合上了眼睛，昏黃的燈光只有一半照應在他臉上，另外半邊銷彌在黑暗之中，幾縷灰色的髮絲落在額前，微微晃動。
……
那個清晨。
許肆喝了杯水，就上樓洗漱休息了。
許肆回來后。
「這個許家的新聞真夠多的，那麼霸道，佔了所有頻道，鬧了好幾天了，煩都煩死了，終於結束了。」
「先休息吧。」
這時候的氣溫低的出奇，穿的再厚重還是會感受到刺骨的冰，讓人不由自主的想窩在冰冷被窩。
「小姐，晚上是回許宅住，還是醫院。」
或許有一種可能，溫柔的許肆在外人面前，和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完全是不同的模樣。
漸漸的。
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濕寒露濃。
心底的煩悶也散了一半。
一陣屬於八十年代的潮流音樂響動過後，又被突然的插播了一條新聞。
留貨車司機獨自在風中凌亂。
她點頭，默默收回視線，看著前方濃稠的夜，勾了勾唇。
「怎麼不是，她說回許宅，全港島有幾個許宅啊，哪個姓許的敢叫自己的家許宅喔，早知道我就說點好聽話了，人家心情好，把車都送我。」
「好的。」葛管家完了彎腰，背著手關上了厚重的門。
翻譯過來就是。
【水裡又冰又冷，我想和漂亮的花待在一起，它有生猛的刺，卻從不朝向我，這或許是書里描繪的偏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