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非比尋常
伍萊想不到,蒂娜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身無寸縷。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激動還是惶恐不安,蒂娜的身體在輕輕顫抖著,可她越是發顫,就越吸引伍萊的目光。
伍萊的目光掃過了她的臉龐、脖頸……
然後,往下急掠了一瞬……
「蒂娜,怎麼會是你?」伍萊剛問出口,便聽出了自己聲音里的顫抖,但更要命的是,他甚至聽見了自己越發張狂的心跳聲。
蒂娜咬了咬嘴唇,勇敢的往前邁了一步,伍萊下意識的往後一退,旋即意識自己原本就是靠在浴池壁上的。
「我……」伍萊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就在剛才的那一瞬,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定力離著柳下惠差了十萬八千里,甚至,他還覺得面前的情景很旖旎、美妙。
蒂娜抱起胳膊,試圖擋住伍萊的目光,但當她看到伍萊眼眸擦過的那一抹失望時,她再度勇敢地邁了一小步,雖是小小的一步,卻把她送到了伍萊的面前,距離伍萊絕對不超過半肘。
聽到並感覺到蒂娜的呼吸時,伍萊在心底發出了壓抑的呻吟。
不帶這樣玩的好不好?伍萊在心裡弱弱的拒絕道。
「我……」這一次,開口的是蒂娜。
此刻已經頗有些頭暈眼花的伍萊忽然很期待蒂娜再說出點什麼來,譬如我愛你、我要你之類的,他甚至可以發誓,只要蒂娜敢說,他就敢……
蒂娜接下來說出的話與她的行動一樣令人錯愕、迷茫。
「我是來證明自己的!」她飛快的說完后,勇敢的撲向伍萊並抱住了他。
可惜,伍萊壓根就沒有聽清,在這樣的時刻,觸感似乎永遠能把聽覺壓製得死死的,所以,他只能感覺到一波顫慄的滑膩黏上了自己……
我要保持絕對的清醒!伍萊一邊這麼告誡著自己,一邊摟緊了蒂娜的腰肢。
我是不是該咬一下舌頭,讓舌尖一痛,然後靈台清明歸於冷靜?伍萊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很主動的吻上了蒂娜的嘴唇。
人在江湖還真有身不由己的時刻——伍萊只好這麼評價道。
片刻之後,伍萊便真的清醒了,不是因為他那虛張聲勢的自我提醒,而是因為兩聲呼痛——蒂娜在悲呼中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所以,第二聲呼痛聲其實是伍萊自己發出的……
於是,伍萊很果斷的推開了意亂神迷中的蒂娜。
又過了好一會兒后,蒂娜在伍萊卧室里的大床上蜷縮成了一隻聽話的小貓。床沿旁,已經在一通慌亂中胡亂套好了衣物的伍萊一臉尷尬的站著,卧室門外,希波把耳朵緊緊的貼在了門上——不由得她不好奇,剛才大泄春光的伍萊抱著春光大泄的蒂娜衝進卧室的情景,也太曖昧太惹人遐思了。
「這真不能怪我,你至少得負一半以上的責任。」伍萊瞟了一眼蹙眉中的蒂娜,說道。
蒂娜沒有吭聲,繼續楚楚可憐中。
「我發誓,我就只……」伍萊下意識的摸了摸肩頭,那兒還在不斷的傳出輕微的刺痛。
蒂娜癟了癟嘴,很像是要哭出來的節奏。
「好吧,我會負責的,但,但我只能負一半責,因為我其實也沒算把你怎麼著。」伍萊吞吞吐吐的說道。
蒂娜抽了抽鼻子,板著臉看了伍萊一眼。
伍萊打了個激靈,連忙問道:「蒂娜,你來這兒你母親知道嗎?」
蒂娜輕輕的搖了搖頭。
伍萊旋即鬆了口氣,順勢坐在了床沿上:「我叫人送你回家吧,莉亞夫人一定著急壞了。」
蒂娜往被子里縮了縮,輕聲說道:「其實,在亞述城學習禮儀期間,我並沒有失掉貞操,我只是被一名不懷好心的貴族欺騙了感情,他追求我不是因為愛我,而是,而是為了向其他貴族證明……」
伍萊心裡一顫,輕輕的捂住了蒂娜的嘴,其實在浴池裡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蒂娜急於想證明的。
蒂娜側開了臉:「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你是完美的。」伍萊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我和你還不是相愛的關係,所以,有些事……」
「母親說,貴族的女人,不需要愛情,她們需要的,是像金絲鳥一樣被關在籠子里呵護……」蒂娜輕聲說道。
這不就是包養嘛。伍萊在心裡腹誹完,順勢握住了蒂娜的手,說道:「請你相信,我會負責的,但不是現在,我還要再過幾天才滿十三歲……」
蒂娜輕輕的點了點頭:「我還想讓你知道一件事,我並不是很喜歡呆在格林多莊園,但我卻不得不呆在那裡,我一直都想,能有人帶我離開,現在,我只希望這個人就是你。」
「這不算多大的事,再過,再過三到五年吧。」伍萊在蒂娜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你確定莉亞夫人不知道你在這兒?」
「我確定。」蒂娜答完后,反手摟緊了伍萊的胳膊。
「別趕我走,求你了。」她輕聲央求道。
伍萊一怔,心裡忽然一軟,輕輕的點了點頭,正待再說點什麼,忽然門外傳來了希波的叫門聲:「主人,格林多莊園的莉亞夫人來了。」
伍萊瞪大了眼睛。
「蒂娜,你確定你剛才說的都是真話?」伍萊脫口問道。
蒂娜愣愣的點了點頭。
還好,還好。伍萊長長的舒了口氣,整了整衣服,邁步走出。
當看出正在會客廳里等待中的莉亞夫人臉上的焦灼表情不似作偽時,伍萊的心這才完全放了下來。
「伍萊,蒂娜失蹤了。」莉亞夫人都快要哭出來了。
「啊?不會吧?蒂娜沒來過我這兒呀?」伍萊一臉驚訝的答著,旋即回頭掃了希波一眼,吩咐道,「希波,趕快去問問其他人,有沒有看見過蒂娜小姐的蹤影。」
「好的,主人。」希波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快步奔出了會客廳。
「莉亞夫人,你先坐,不要著急,慢慢的把過程告訴我,嗯,蒂娜最近有什麼情緒異常的現象嗎?」伍萊問道。
莉亞夫人沉吟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就是今天,被你定義為不完美的時候……」
怎麼又繞到我身上來了?伍萊一怔,連忙說道:「這個不能稱之為情緒異常,因為當時蒂娜的情緒反應絕對是一名貴族淑女應有的反應,如果在那種情況下還泰然處之,那才叫不正常呢,莉亞夫人,你再好好回憶回憶,對了,你安排去尋找沒有?」
「已經把一半的奴隸都派出去了,還通知了保民兵。」莉亞夫人本就心慌意亂,又被伍萊繞得有些發懵,猛然間聽見他這麼一問,連忙答道。
「在此時此刻,作為格林多莊園的主人以及一位端莊的母親,你應該坐鎮在莊園里等待消息,而不是因為慌亂了失了貴族的儀禮,這樣吧,你立即回莊園去,我馬上召集我的人手,全城尋找,一定把蒂娜找到,放心吧,這事就交在我身上了。」伍萊拍著胸脯保證道。
「伍萊,還好有你在,我之前真傻,居然,居然……」見伍萊這樣,莉亞夫人回憶起了以前對他的嫌憎和計算,倒也滿懷愧疚。
「那不算什麼,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啊,改了就好嘛。快起來吧,別坐了,耽誤了時間,沒準會出事呢。」伍萊連唬帶嚇道。
莉亞夫人連忙站了起來:「對,你說的對,我這就回去等候消息,那麼,就都拜託你了。」
「放心吧,她一定不會有事的。」伍萊信心滿滿的說道,心底卻忍不住嘀咕了起來——不對啊,好像發生了一點點的,可那到底算還是不算呀?
伍萊的卧室里,蒂娜縮進了被子里,一動也不敢動。
莉亞夫人離開白石樓后,伍萊正思忖是帶幾個人出一趟門裝裝樣子給人看還是乾脆回卧室里勸說蒂娜回家時,涅普頓急匆匆的從紙坊趕了過來。
「主人,馬龍抓住了三個潛入紙坊的盜賊。」涅普頓答道。
「盜賊?走,帶我去看看新鮮。」伍萊哈哈一笑,召來希波吩咐了兩句,既不叫高更也不套車,就著涅普頓的火把指路,徑直往紙坊去了。
趕到紙坊時,馬龍已經恭敬的候在了門口:「主人,請原諒馬龍的冒昧驚擾。」
「幹得好,馬龍,看家護院就得這樣。」伍萊微微一笑,問道,「問出點什麼來了嗎?」
「什麼都沒問出來,雖然口口聲聲自稱平民,但又不肯說出自己家在哪裡,所以應該是哪家的奴隸,身上的徽記烙印剛割不久,割傷的部位還未癒合,他們不開口,是無法知道是誰家的,不過可以依此斷定,他們是早有預謀的。」馬龍答道。
「問不出來?用刑了嗎?」伍萊又問道,依據法典,奴隸盜竊貴族,貴族有權處死,若是平民,則可以用刑,只要不打死就成。
「用刑了,只是沒敢往死里打。」馬龍答道。
說話間,黑瓦已經叫人把三名盜賊架到了伍萊面前。將三人細緻打量一番后,伍萊確定馬龍的判斷是對的,略微思忖,他向馬龍伸出了手:「把你的銅匕給我。」
馬龍一怔,連忙接下腰帶上的銅匕連皮鞘一起遞了上去。
伍萊抽出了匕首,就著火光端詳了兩眼,聲音忽然冷了幾分:「馬龍,進入紙坊的盜賊,圖謀的一定是紙坊的技術,所以,日後若是再抓住嘴硬的盜賊,直接殺了往河裡一丟就是了,要是保民官問起,就說盜賊進入紙坊盜竊時,反抗拒捕,受傷后跳河逃跑就是了,那樣的話,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死了都白死。」
馬龍剛剛點頭,伍萊便已一個箭步躍至三名跪倒在地的盜賊面前,左手揪住中間那名盜賊腦後的頭髮一拽,右手銅匕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亮,這名盜賊的脖頸上便已多出了一道不斷滲血的割痕,身子旋即往後一翻,「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再無聲息。
現場的人怔住了,即便是見慣了血腥搏殺的馬龍和黑瓦也嚇了一跳,心說主人這手法乾淨利落得也太誇張了吧?還有這份殺氣瀰漫的勁頭,這哪是一名少年該擁有的,便是與一位在殺戮場上浴血鏖戰的成名角鬥士相比也不遑多讓呀。
「我說!我說!」左側那名盜賊哆嗦成了篩子,就連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不怕都不成啊,這小子剛說完話就把人殺了,這些太狠了吧。
「還有我,我也說,我也說。」右側那名盜賊顫聲疾呼。
伍萊冷冷一笑,把手裡的銅匕拋給了馬龍:「分開審問,如果說的不一致,接著殺。」
「是,主人。」馬龍將頭一點,手一揮,兩名盜賊旋即被分開帶走。
「老涅普頓。」伍萊沖著涅普頓招了招手,待涅普頓湊過來后,伍萊壓低了聲音,「待他們招供后,把供詞和這三個賊帶到保民官那兒去,保民官一定會有賞賜的,賞賜的七成,你和馬龍這幾個護衛奴隸平分,剩下的三成,給紙坊的奴隸們買點魚回來加個菜。」
「好的少爺,可是,只剩兩個了呀,連屍體……」涅普頓及時閉上了嘴,因為他看見,被伍萊「殺死」的那名盜賊忽然動了動,然後開始小聲的呻吟起來。
伍萊拍了拍涅普頓的肩膀,取過了他手中的火把,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留在這兒等著領賞吧。」
「少爺,還是我送你吧。」涅普頓連忙跟了上去。
「不了,還有事等著我呢。」伍萊嘆了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