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美尼亞之旅(下)

第三十二章 美尼亞之旅(下)

只有真正到過巨石廣場的人才能感受到它帶來的震撼,這種震撼是遙望無法比擬的,儘管,遙望同樣會讓人覺得它嘆為觀止。

走進巨石廣場的那一刻,伍萊的腦海里便冒出了一個詞——壯觀。

沒錯,就是壯觀,即便不考慮廣場正中那座高近兩百六十肘的巨大雕像——以雕像為中心向八個方向各輻射出一千五百肘而形成的一個圓形,便是這座廣場的主區域了,按照伍萊曾經習慣的面積單位來換算,這片區域的面積約莫為四十五萬平方米。這個數字聽上去似乎只有白石樓佔地面積的兩倍,但實際卻並不是那麼回事,白石樓佔地區域有近七成為草坡、林地,形狀很不齊整,哪像這兒這般。

圍繞著這個圓形的,是一圈由巨大石塊壘砌出的看台,這圈看台共有七層,最低的內圈第一層距離場地三十米,最高的外圈第七層則達到了七十肘,這些巨大石塊明顯是就地取材的產物,石塊與石塊的結合處,可以清晰的看見白堊和石灰粉混合而成的灰漿——這是亞述人慣用的建築黏合材料,當然,這些灰漿在經歷了幾百年的風吹雨打后已經堅硬得與石塊混成了一體。

廣場有東南西北四個入口,每個入口的寬度都足以容納五名士兵並排前行,但南面的入口是貴族專用的,觀賽的平民想要進場,便只能走東、西入口,至於北面入口,那是角鬥士入場用的。

伍萊進場時,看台上的觀賽人數已經超過了兩萬,從這一點來看,美尼亞城對告別賽的期望值並不是很高,畢竟,告別賽的殺戮氛圍沒有正式的角斗賽那樣濃。

被二十名甲胄齊整的衛兵護衛著跟在弋江身後進場時,伍萊清晰的感覺到了軍職人員的地位——儘管只是副將,弋江卻是入場最晚的一位,在他之前,美尼亞城自執政官起往下的所有官吏均已到場入座。

弋江今天可以穿了一身拋光得鋥亮的輕甲,在陽光的照耀下,輕甲上鏤刻了裝飾花紋的銅片熠熠生輝,把弋江臉上的高傲襯托得格外鮮明。

所謂的貴賓席就設置在南面看台的第二層,由連片的厚木板分割出一個個可以同時容納十幾人觀賽的小區域,一人多高的厚木板上端又橫著許多兩端固定的圓木杆,這些兒臂粗細的圓木杆上,則蓋著因浸油而泛著黃色的亞麻布,這些亞麻布的作用無非就是遮陽或者遮雨罷了。

貴賓席與場地的距離足以讓貴賓席里的人清楚的看到飛起的斷臂、血花,同時又能保證裡面的人足夠安全——在整個南面看台上,除了坐在貴賓席里的貴族、官吏們,就只剩下在貴賓席周圍擔任警衛的士兵和護衛奴隸,當然,他們各有自己的歸屬,所以彼此間很少交談。

伍萊被邀請坐到了弋江的左側,與他們一同進入這處貴賓席的除了弋江的兩名副手和一名輔官外,還有四名顯然與弋江私交匪淺的美尼亞貴族。一開始時,他們很好奇伍萊的出現,不過當弋江認真的介紹了「神賜馬具」與伍萊的關係后,他們的表情霎時變得精彩起來,然後,他們熱情的與伍萊攀談起來。

伍萊禮節性的微笑著,禮節性的回答問題,禮節性的點頭,心裡卻在希望著角斗賽立即開始,因為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幾個喋喋不休的貴族住嘴,才能讓他們帶來的不知是妻妾還是情人身份的女人們停止觀察自己。

一小會兒后,伍萊如願以償了——在一陣嘹亮的號角聲中,角斗賽開始了。

在看台觀眾的歡呼聲中,兩輛馬車從北面入口先後駛進場地,各自繞場一周后,兩輛馬車在美尼亞執政官的看台前方並排停下,旋即,四名角鬥士跳下馬車,朝著執政官所在的方向行了個單膝禮。

執政官面帶著微笑,揚起右手一揮,看台上再度響起了暴風驟雨般的歡呼聲。

四名角鬥士旋即轉身,奔向了場地中間——雕像的基石旁早就放好了一堆兵刃、盾牌。

「他們為什麼不穿護甲?」伍萊忍不住問坐在自己左邊的一名輔官道。

「噢,他們不需要。」輔官的視線死死的盯著那四名急奔中的角鬥士,「那會影響他們的速度,誰最先搶到武器,誰就能佔據那麼一點點優勢。」

原來是這樣。伍萊微微頷首,視線中,奔在最前方的一名角鬥士距離雕像已經非常近了……

這場比賽結束的很快,快得讓伍萊覺得有些遺憾,或者是,有些意猶未盡,不過這也很好理解,一來這不是性命攸關的生死賽,二來,在這場比賽中,有兩名角鬥士選擇了聯手,在他們聯袂擊敗了其餘的兩名角鬥士后,二人中的其中一人用一個漂亮的假動作「贏得」了敗局,把最後的勝利拱手讓給了自己的盟友——從他們戰後擁抱的舉動來看,伍萊相信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並且,對這個結局早就有了謀划。

伍萊用自己的掌聲為這對朋友表示了自己的敬意和欣賞。

第二場角鬥士旋即開始,這一次,又是在四名角鬥士之間展開的混戰,戰鬥的時間比第一戰長了近乎一倍,而且發生了一點意外——某名角鬥士奮力磕飛的一柄銅斧在飛出一小段距離后砍中了另外一名角鬥士的後頸,被砍中的角鬥士倒下時,他的鮮血噴濺成了大團的血霧,頭顱則折出了一個令人發瘮的角度。

這樣的場面讓看台上的人們瞬間激動起來,在人們爭先歡呼時,伍萊蹙了蹙眉,抿緊了嘴唇。

第三場是展開在兩名女角鬥士間的雙人賽,這場比賽獲得了比之前兩場更誇張的歡呼聲,因為這兩名女角鬥士很懂得如何吊觀眾的胃口,對戰動作花俏、妖嬈,看上去你來我往毫不留情顯得險象環生,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特別是在對戰行將結束時,兩名女角鬥士很有默契的擊飛了手中的兵刃,用一場讓人眼花繚亂的扭打完成了比賽,最終,她們身上那原本就不多的衣物變成了無法遮蔽身體的布條,肆無忌憚的展示著她們不再年輕但依然緊繃的誘人軀體。

「平局!平局!平局!」看台上響起了雷鳴般的呼喊。

伍萊輕輕鼓掌,嘴角蘊著微笑,他知道,這正是這兩名女角鬥士所期待的結果。

「平局」的呼喊聲響徹雲霄時,主仲裁笑盈盈的走到兩名女角鬥士中間,將代表著勝利者的橄欖頭環戴在了她們的頭上。

歡呼聲,掌聲,再度轟鳴。兩名女角鬥士高興的跳了起來,旋即,擁抱,並在眾目睽睽之下肆無忌憚的親吻對方。

見到這一幕時,伍萊忽然有點發懵。

斷背?!他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詞。

「伍萊格林多,喜歡這兩個嗎?如果喜歡,我可以買下來送給你。」弋江微笑說道。

伍萊連忙搖了搖頭,他不太能接受自己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

「第四場比賽會是最精彩的一戰。」弋江興緻勃勃的介紹了起來,「十人混戰,在這十人里,有五年前在亞述排名第四的重劍鬥士『禿鷲』,他才是今天最大的看點,但他不見得能贏,因為按照慣例,其他角鬥士通常會聯手先把他打敗,不過,打敗『禿鷲』又絕不會是一件易事,雖然,他已經四十歲了。」

「五年前排名第四?在這五年裡他的名次跌落了嗎?」伍萊好奇的問道。

「『禿鷲』的最後一戰是在五年前,自那以後,他便在一間角鬥士學校里擔任教師,再也沒有參賽,今天,就是他時隔五年的最後一戰。」弋江把一杯葡萄酒遞給了伍萊。

「謝謝。」伍萊接過了酒杯,「照你所說,這一戰絕對很值得期待。」

不過片刻,三輛馬車便載著第四戰的十名角鬥士駛入場中。

「那就是『禿鷲』。」弋江笑眯眯的指向了最後一輛馬車,這輛馬車上只載著一名角鬥士。

馬車駛進時,伍萊看清了這位「禿鷲」的形貌,光頭,瘦臉,下頜蓄著短須,算得上眉清目秀,與伍萊事前想象的模樣相去甚遠,個子高挑,雙臂的肌肉勻稱卻不誇張,左肩頭和左腰上各有一處猙獰的傷疤,看上去應該是一位以技巧和速度見長的角鬥士。

「他很有性格。」伍萊微微一笑,放下了酒杯。

十名角鬥士躍下了馬車,行禮,執政官照例起身,揮手,示意比賽開始。

看台上歡聲雷動。

十名角鬥士同時轉身,奔向雕像所在,伍萊留意到,禿鷲並沒有像其他角鬥士那樣疾奔,而是低著頭小步慢跑。

他這是還沒適應比賽節奏呢?還是已經穩操勝券了?伍萊蹙眉想道,根據前幾場的比賽情況來看,率先拿到武器的自然佔據先機,但也有後來者徑直奪取武器反攻成功的例子。

禿鷲距離雕像還有一段距離時,混戰已經開始。

呼喝聲、兵刃交擊聲、觀眾的尖叫、呼喊、助威聲把巨石廣場變成了喧鬧的世界……

伍萊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因為,禿鷲開始提速奔行,越跑越快。

禿鷲迅速接近兩名對戰中的角鬥士,躍起,左肘重重的落在了背對著他的那名角鬥士的頭頂,身形剛剛落下,便又一個滑步向前,在濺起一地沙塵的同時舉右臂一劃,撥開了一柄趁隙撞來的錘棍,轉身,反臂狠狠一揮,第二名角鬥士一臉痛苦的摔飛在地。

禿鷲疾奔兩步,再度躍起,右腳狠狠踢中一名角鬥士的後腦,落地前的一瞬,他剛剛收回的右膝順勢往前一撞,將這名角鬥士撞得橫飛而出。此時,一柄重劍斜斜砍來,禿鷲身形往後猛然一折,在避過劍鋒的同時踢出左腿,當他翻身躍起時,右手裡已多出了一柄重劍……

禿鷲的身形急轉,手中重劍急擲而出,劍柄撞中正與一名女角鬥士纏鬥中的大漢……

禿鷲身子一矮一扭,與兩柄兵刃的交叉攻擊擦身而過,腳尖一勾,一柄不知何時落在地上的銅錘彈起……

不過片刻,禿鷲便擊倒了七名角鬥士,與此同時,另外一名女角鬥士用一個漂亮的轉身飛踢結束了與對手的戰鬥。

禿鷲翻手撿起一柄銅劍,向這名女角鬥士撲去。

女角鬥士疾退一步,右手銅劍往後一斜,便已做好了砍擊的準備。

禿鷲躥至女角鬥士身前四肘,女角鬥士揮劍一劈,禿鷲斜身避開,銅劍一沉,刺向了女角鬥士的腰間……

幾乎所有的觀眾都屏住呼吸等待著下一刻的吶喊,因為誰都看得出來,禿鷲贏定了。

倉促間,女角鬥士扭腰閃避,禿鷲的銅劍卻也隨即劃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追刺。

女角鬥士無奈的揮劍斜劈,她很清楚,自己的劍絕對無法趕在禿鷲的劍尖之前到達目的地。

血花迸濺……

全場一片嘩然,因為受傷的不是女角鬥士,而是禿鷲。

女角鬥士一臉的驚疑,看台上的觀眾看不清最後的動作,但作為當事人的她卻很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禿鷲的劍尖只是輕輕的點中了她的小腹,然後,禿鷲撤劍、拋劍,用右肩迎上了自己那無可奈何的一劈。

禿鷲緩緩坐倒,左手用力的捂著右肩,但血水仍舊從他的指縫中不斷的溢出,雖是如此,他朝著女角鬥士的臉龐上卻帶著舒心的微笑。

「普雅。」禿鷲呼喚著女角鬥士的名字,「如果以後你能見到你的姐姐娜雅,請告訴她,禿鷲欠她的情,就用今天的這個償還了。」

女角鬥士普雅怔怔的看著禿鷲,一直等到主仲裁的馬車駛到身旁,這才用力的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的,你也要保重,禿鷲。」

「一定要爭取自由。」禿鷲的雙眸里掠過了一絲悲愴。

普雅咬了咬嘴唇,視線久久的停留在禿鷲的臉上,一直到右臂被主仲裁舉起示意獲勝才回過神來。

普雅接受觀眾的歡呼時,禿鷲捂著傷口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向了敗者的行列。

「我喜歡這傢伙,請問,我能買下他嗎?」伍萊指著禿鷲的身影,問弋江道。

弋江怔了怔,答道:「當然,不過不是很容易,他是敗者,所以,還需要先找到他現在的主人,總之,很麻煩。」

「如果能把他買到手,不僅購買他的錢我出。」伍萊微笑著說道,「另外,我還欠你個人情,怎麼樣?」

弋江哈哈一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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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在羅馬做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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