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3(12)
第72章藍桉跑過少年時3(12)
Remembrance28:如果藍桉醒了
卓濤的跑酷訓練場已經竣工,大家跑去慶祝。洛小緹竟然坐著何以敬的車子來的,真是讓人腦洞大開。
我一記飛眼過去,傳達了「哎哎哎,什麼情況」的意思,她一個眼神殺回來,表達了「敢問我就掐死你」的訊號。
建成后的訓練場比效果圖更有科幻感。
因為大!
真是太大了,錯綜複雜的賽道,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
訓練場的入口寫著四個大字母——NBPK。
我問藍桉:「你還記不記得這是什麼意思?」
藍桉說:「牛B跑酷。」
「你還真記得。」卓濤搭著藍桉的肩膀,「那個時候,我們隊參加比賽想拉你入伙,可是你太凶了,沒人敢和你說話。」
藍桉看著那幾個大字說:「我記得那時候你們參加那個比賽有一萬塊獎金。」
卓濤說:「是啊。那時候都是窮學生,一萬塊聽著都樂死。當然,不包括你。」
藍桉微微一笑說:「我出十萬塊作獎金,咱們再辦一次。」
洛小緹聽了,拍手說:「好,我贊成。讓那幫小孩兒再猖狂,這次讓他們叫爸爸。」
後來大家都去試了試場地,連我、洛小緹和周儀也都跑到小坡上去蹦了蹦。洛小緹更是能作,讓何以敬揪著拽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最高的牆。她大喘了兩口氣說:「今天咱們找個地方慶祝一下吧。」
周儀搶答:「去K歌!」
洛小緹說:「行,就這麼定了。」
我看著站在牆上的藍桉,忍不住笑了。之前撩他K歌他不來,現在終於有機會拉他去。我挑釁地說:「藍先生,你會來的,哦?」
藍桉「噌」地跳到我面前說:「得意了,是嗎?」
何以敬和卓濤也都跟著跳下來,於是,牆上只剩下洛小緹了。
洛小緹尖叫:「我怎麼下來啊?不管我了?!」
何以敬在下面,張開懷抱說:「跳下來,我接著你。」
洛小緹說:「你行不行啊?」
何以敬笑嘻嘻地說:「不試過怎麼知道?」
洛小緹心一橫,沖著何以敬直撲了過去。
我是真心佩服她,這個姿勢撲下去,如果何以敬沒接住,後果不敢想。不過,何以敬還是厲害的,穩穩接住了洛小緹。
周儀走到我身邊,八卦地說:「他們倆是不是……」
我點頭說:「我覺得是。」
我們一行人先去吃了飯,才又轉戰KTV。
洛小緹這個麥霸今天碰到了麥神,周儀簡直就是萬能曲庫,國粵日英俄,沒有不會的。卓濤主打陳信宏,偶爾蘇見信,特別是那首保留曲目《死了都要愛》,簡直要人命。
何以敬只唱陳醫生的歌,情到深處,眼裡滿滿都是動人的光。
洛小緹悄悄和我說:「他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補充說:「還是很受傷那種。」
「我得多灌他幾杯!讓他酒後吐真言。」
「別鬧了。」我提醒她,「何以敬可能喝了,根本不會醉的。」
「我就不信。」
我終於抓到機會,問她:「幾日不見,你們兩個發生什麼化合反應了?」
「也沒什麼啊,就是微信上各種聊唄。」
「是哪個liao啊,聊天的聊,還是撩漢的撩啊?」
洛小緹翻我白眼:「都有啦。」
洛小緹真是個永遠暢快淋漓的人,分手這種讓人撕心裂肺的事對她毫無影響,轉眼就已投入到下一場戀情之中。
酒過三巡,歌過五味,就只剩下周儀歌興不減了。
何以敬讓洛小緹灌得臉色紅撲撲的,不自知地傻樂著。洛小緹估計時候差不多了,用酒杯輕輕撞了下他的杯沿,說:「何以敬,你有過多少女朋友?」
何以敬嘿嘿一笑,說:「那要看怎麼定義了。」
「全定義。」
「走腎的一群,走心的一個。」
「說說走心的唄。」
何以敬沉默了,拿了杯酒,一飲而盡。
看來他是真走心了,洛小緹一聲不響地等著他。
何以敬終於開口:「她啊,我連名字都沒問過。」
Remembrance29:何以敬的愛情故事
何以敬的父親在他五歲那年就離開了家,母親開了一家花鳥魚蟲店。不是偶像劇里的那種浪漫小屋,而是開在菜市場角落裡,有花有鳥有魚缸魚食的小店。一個女人開店並不容易,幾乎全部精力都放在經營上。
何以敬說:「我是放養大的。」
放養大的孩子,要麼膽小怕事,要麼無法無天。何以敬屬於後者。從小到大,經常惹是生非。這樣的男孩子,找女朋友都是為拉風用的,從不過心。直到有一天,他在媽媽的店裡,遇到一個女孩兒。
何以敬說:「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兒就驚為仙女。」
「噗!」洛小緹笑噴出來,「你眼裡的仙女,我表示懷疑。」
「真的,特別仙,可漂亮了。長長的馬尾,喜歡穿白裙子。她幾乎不說話,買東西也不問價錢。我第一次見她,心臟都停跳了。她讓我明白了眼裡有團迷霧究竟是種什麼樣子。」
洛小緹打岔說:「聽你形容得,她又啞又瞎。」
洛小緹心裡的醋罈子估計是全翻了。何以敬說:「你這樣說,我就不講了啊。」
「講講講,講講講,話說一半你想憋死我啊。」
何以敬接著說:「像我這種不要臉的人,什麼女孩兒沒搭訕過啊。可是面對她,我一個字都不敢說,只敢遠遠地看她。」
女生的美有兩種:一種像小緹,美得讓男生不顧一切地去追求;另一種,就像何以敬說的那樣,美得高不可攀,令人望而卻步。
洛小緹問他:「後來呢,你不會就一直這麼偷看人家吧?」
「不只是偷看啊,我還跟蹤過她。她一個人住在一幢獨門獨院的小樓里,和誰都不來往。後來,老大喊我去辦事,等回來之後才知道她出事了。」
「出事了?」我隱約有一種悲涼的預感。
何以敬點點頭說:「我們那邊不是拆遷嘛,結果在她院子的紫藤下面挖出了她的男朋友。」
我心下一涼,向小緹望過去,她的眼裡也凈是驚詫。
她問:「後來呢?」
「後來,我再也沒有看到她,直到有一天……」
「有一天?」我和洛小緹都下意識地叫出來。
「怎麼了?這麼激動?」何以敬也感覺到氣氛的不對,「那是許多年以後了,我路過一家奶茶店的時候,隔著玻璃窗看見了她。她穿著校服,梳著馬尾,伏在桌子上寫東西。時間好像在她身上沒起作用,她還是高中女生的樣子,那麼清純、那麼美。」
一瞬間,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緊緊握住了小緹的手。
何以敬見到我的反應有些詫異,他微怔了一下才說:「畢竟我都是成年人了,所以鼓起勇氣進門去找她。我不相信她害了她男朋友。我坐在她旁邊,和她打了聲招呼。你猜她說什麼?」
「什麼?」
「她特別自然地問我:『是你啊小敬,什麼時候留的鬍子?』我當時都傻了,因為只有我媽這麼叫我。她肯定是在花店裡聽見過。都快十年了吧,她竟然還記得我,就好像昨天剛在我家買過花種。」
我要怎麼和他說,他暗戀的女孩兒一直活在醒不來的夢裡;我要怎麼告訴他,這個女孩兒和他分開之後,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寫在紙上的,是她給這個世界最後的留言。
何以敬說:「每次回想起來,我都覺得可能是做了個夢。要不然她怎麼會忽然出現在我的身邊,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伸手在他的大背包里翻了翻,找出那隻綉著錦鯉的錢包,「那天她把這個忘在店裡了,裡面除了一些錢,什麼都沒有。所以我一直帶在身邊,想有一天再遇到她,好還給她。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
我嘆了口氣,說:「以敬,這個錢包,是我的。」
何以敬詫異地看著我,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的?」
我找出手機里謝欣語、洛小緹和我的合影遞給他,說:「她不是仙女,她是402宿舍的公主。」
洛小緹「哇」的一聲哭出來,她用力捶著何以敬的肩頭說:「你個笨蛋!你個傻瓜!你怎麼不跟著她,你怎麼不攔她,你怎麼這麼蠢?!」
「她怎麼了?」何以敬大概感覺到什麼了,嘴唇都在微微地抖著。
卓濤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她叫謝欣語。她離開你之後就自殺了。」
Remembrance30:殘酷的溫柔
有時就是這樣,一個無心的退出或是一個簡單的堅持,就會改變自己與他人的命運。誰知道你某天踏出的哪一步會印進別人的軌跡。
入夜,我和藍桉並肩躺在床上睡不著。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像一片黏稠的乳汁,緩緩地滲進來。意外知道了欣語最後一天的故事,心裡有種異樣又安靜的疼。何以敬今天也一樣不好過吧。
我想起剛才唯一沒有感到震驚的人就是藍桉。我問:「藍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何以敬喜歡的人是誰?」
「我問過那隻錢包的來歷,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坐起來說:「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他知道了能改變什麼?」藍桉反問,「我以前說過,謊言無害,真相傷人。讓他有個夢不好嗎?他現在知道自己本來有機會可以拯救謝欣語,他會恨死自己的。其實你們今天讓他知道了真相,才是真正的殘忍。」
「我……我沒想過。」我黯然地說。
藍桉好像永遠是對的。他看似殘酷的一面,有時卻是一種溫情。
藍桉把我拉進他懷裡:「沒有人怪你,因為你沒有選擇。其實,如果不能打破自己的格局來看自己,何以敬就算重遇謝欣語一百次也救不了她。而你和他再K一百次歌,也會告訴他真相。」
「這就是宿命嗎?」
藍桉輕輕吻了我的額頭:「小一,你知道我為什麼原諒你父親嗎?」
這一直是我想問,又不敢問的問題。我微微搖了搖頭。
藍桉望著我,說:「因為我明白了一件事——你們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是沒有能力和命運抗爭的。常說性格決定命運,但反過來,命運也造就了性格。你父親不是壞人,但命運限定了他的眼界和心智,讓他變得卑微而魯莽。二十萬對他來說,就是你全家的性命,他沒能力抗拒。」
我哭了,眼淚如一線蜿蜒的溪水,滑過臉龐。我輕聲說:「對不起,藍桉,真的對不起。」
藍桉拭去我的眼淚:「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要你說對不起,而是想讓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只有極少數的人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是因為當命運要把他造就成一個懦夫失敗者的時候,他會不斷跳出自己的局限,看清人生的目的和本質。」
我說:「我這輩子可能都做不到。」
藍桉微微笑了,說:「我知道你做不到,也沒要求你做到。我只要你做好我的女人就行了。」
我抱住他,輕聲叫他:「老公。」
他簡單回:「老婆。」
這一刻,我的心弦顫動了。
這個稱呼裹著喑啞舒緩的聲音,再不生澀堅硬,化作一脈柔情。
古鎮七夕—篇—
MagpieFestivalintheancienttown
總以為你會離我而去,
因為我曾這麼相信誓言。
總以為沒有天長地久,
因為我曾如此篤定愛情。
也許愛就是一種誠惶誠恐的信仰,
在信與不信間周遊。
Remembrance31:靈魂折手
相愛是種情緒,相處是種藝術。
而我和藍桉似乎越來越「藝術」了。我們之間開始有了別樣的默契,這是一種十分奇妙又窩心的默契,不是愛情屬性里的情感共鳴,而是生活屬性中的細節相合。
怎麼說呢。就是那種早晨起來洗臉刷牙之後,幫他擠一點兒牙膏架在水杯上,或者,喝什麼飲料,他都擰開再遞給你的默契。你總是特別想為他做點兒什麼,又安然接受著他為你做點兒什麼。沒有付出與虧欠的概念。
最近,我開始熱衷買情侶睡衣,花格子的、條紋的、圓點的……藍桉統統照單全收。
我問他:「最喜歡什麼式樣的?」
他說:「都喜歡啊。」
天啊,竟然是周董腔。
千夏每次看到藍桉的新睡衣就會笑。這天早晨,她說:「姐姐,我開始佩服你了呢。」
我問:「佩服我什麼?」
「能這麼折騰藍桉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笑:「這怎麼是折騰?他喜歡穿的,說很舒服。」
千夏盯著我,說:「是你買的,他都喜歡穿。不信你買套鐵睡衣回來,他肯定也喜歡,還得說真涼快呢。」
我被她氣死了。
千夏忽然問我:「快七夕了,你有沒有準備禮物?」
我一怔,可不是嗎?馬上就要「七夕」了。我有多少年沒準備過情人節禮物了,細想起來,竟然孤單這麼久了。
我說:「都不記得還有這個節日了。」
「那還不快準備。」千夏提議,「要不你來『梨核』吧,自己動手做點兒什麼也比較有意義。謝家萬的手工真是蠻厲害的,讓他教你折個紙品。」
說實話,我還挺想和她一起去「梨核」的,因為想八她和謝家萬的卦。反正藍桉這兩天也忙,卓濤那邊的跑酷大賽正辦得如火如荼。畢竟十萬塊獎金對於小朋友們來說太過震撼,要不是地區限制於本市,估計全國的跑酷隊都會來報名。作為組委會的重要成員,藍桉是評委之一。
我決定今天就不陪藍評委去看一幫傻男生亂蹦了,吃過早點,和千夏一起去了「梨核」。
因為是暑假,「梨核」這邊來的都是小朋友,紙坊里鬧哄哄的,店裡有兩位老師教他們。
千夏說:「家萬,我姐想折個送人的禮物,你說折個什麼好?」
謝家萬問我:「送給藍桉的?」
我點點頭。
「他看不上這些東西的。」謝家萬冷淡地說,「你應該給他買把刀子。」
我在心裡罵自己蠢。藍桉砸了人家的店,我還跑來學做禮物,我這腦子是抽了什麼風。
我尷尬地說:「啊……我回頭再想想。我先走了。」
千夏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圓眼一瞪,說:「謝家萬,你到底教不教?」
謝家萬頓時沒了脾氣:「教,哪敢不教。」
謝家萬拿了本圖冊,放在我面前,裡面都是他的紙藝作品。
不得不說,謝家萬的手真是太厲害了,一張紙到他的手裡就有了靈魂。我挑了一款樹葉,看起來像藍桉樹的葉子。
謝家萬看了一眼,說:「猜你就要選這個。」
那一天,謝家萬帶著我進了一間相對獨立的小教室,細竹做的圍牆,有潺潺的流水環繞著。
千夏對謝家萬說:「你在這邊好好教,我去看孩子。」
這話說得,充滿了老夫老妻的味道。我差點兒笑出聲來,還好憋住了。
但是,謝家萬還是看見了,雙頰飛起一片紅。
我心裡暗暗地替孟格嘆了口氣,他這個才華橫溢的少年啊,看來是沒戲了。
那天,我在小屋子折了三個小時才完成了那組看起來很簡單的葉子,把清雅嫻靜的謝家萬都累出一頭汗。不過,這組葉子十分精巧漂亮。謝家萬幫我拿來一隻盒子包了起來。
我說:「謝謝你。」
謝家萬咬了咬嘴唇,說:「小一姐,我不是針對你,你懂的吧?」
我點點頭。
「你是我姐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誤會我。」
「沒有,也是藍桉不好,那天他太激動了。」
謝家萬笑了笑,說:「不管怎麼樣,我和你說聲對不起。」
我覺得謝家萬在某些方面和謝欣語很像,雖然冷,但內心柔軟善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