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3(18)
第78章藍桉跑過少年時3(18)
Remembrance47:貓狗大戰
人生最大的尷尬莫過於情人吵架,而你是莫名其妙的源頭。
洛小緹把我從辦公室里拉出來,說:「走,咱們吃飯去。我就看他敢不敢把你搶走。」
洛小緹的高跟鞋把地板踩得「嗒嗒嗒」作響。我路過何以敬的時候,尷尬地向他笑了笑:「對不起啊,你先回去吧。」
何以敬也不答,將手抄在背後,老幹部似的跟在我們後面。
洛小緹帶著我去了一家她常去的日式拉麵店,在一家商場的一樓,剛剛開門。她走進去,對店員說:「兩碗三刀流、兩份炸雞。」
何以敬也跟了進來,一個人在門口的桌上坐下來,說:「來碗超級無敵特大號拉麵。」
我和洛小緹「噗」地笑噴。
店員一臉呆,說:「我們沒有。」
何以敬臉一黑,「嘭」地一拍桌子,說:「沒有開什麼拉麵店!」
洛小緹這才反應過來何以敬不是來逗笑的,她站起來說:「何以敬,你想鬧事是吧?」
何以敬嘿嘿嘿地笑了,耍橫說:「小爺我今天就是鬧了,我看誰敢攔我!」
洛小緹頓時昔日大姐大上身,腳往凳子上一踩,說:「你鬧個我看看!」
店員連忙走過來,說:「三位三位,后廚還沒準備好,請換別家吃吧。」
我說:「走吧,別跟他爭了,我還是回去了,說不定藍桉真有事找我。」
「不行。」洛小緹拉住我向外走去,「今天你不能慣著藍桉,我也不能慣著他。」
我只好跟洛小緹一起逛商場,我們先在一樓挑彩妝。何以敬跟過來,拿起試用口紅,抹一支,擦一支,然後再抹一支,像個變態大猩猩,導購小姐都受到了驚嚇。我們只好又轉去二樓看內衣。這裡應該是男生絕對的禁地了。結果我們都低估了何以敬,他特別大方地跟進來,若無其事地拿起一件在胸前比了比,換下一件,又比一比,然後轉頭沒羞沒臊地問:「小緹,你看我戴這個Size合適嗎?」
洛小緹當場氣炸,罵了一聲:「『賽』你個頭!」
我們從內衣店出來,洛小緹拉著我直奔洗手間。這次何以敬肯定是進不了了。
我在洗手台旁說:「算了,小緹,咱們又不是小學生,還躲在廁所里。」
「我不管,反正不能讓他得逞了。」
洛小緹邊說邊到處繞。忽然,她看見窗子,走過去,拉開一看說:「來來來,小一,咱們從這兒下去。」
「哈?」我驚嚇地叫道,「這是二樓!」
「怕什麼?以前咱們又不是沒爬過!」
遙想當年,某一個「雙11」的夜晚,我們402宿舍的姑娘們,還真是從宿舍二樓的窗子爬出去泡酒吧。那時候可真不怕死,那麼高,攀著樹就下去了。
我站在窗邊,向下看了看,原來窗下有副腳手架。維修工不知去哪裡了,沒有人。
洛小緹把裙子往上提了提,扶著窗子就上了窗檯。她扭頭看我,說:「你來不來?」
我說:「來。」
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像個萌力四射的少女,陪死黨跳個樓有什麼的。
腳手架有點兒矮,離窗口還有一定距離,洛小緹瞄了瞄,「嗖」地跳了下去,穩穩地站住。我也跟著上了窗檯。
那副腳手架的平台位置不大,洛小緹先爬下一半,對我招手說:「來吧。」
我也學她勇敢地一跳,「當」的一聲,砸得腳手架一顫。洛小緹手沒抓勞,一下向後仰過去。
我嚇得慌忙伸手去拉她。
可是晚了,她已從架子上直直跌下去。還好下面站著一個人,穩穩地接住了她。
是何以敬。
他微笑地看著懷裡的洛小緹,說:「怎麼從這兒出來了?」
洛小緹掙扎著下來,一邊揮拳,一邊說:「你個渾蛋,還不是你逼的!」
何以敬邊用手臂擋開,邊哈哈地笑。
洛小緹更氣了,揪著何以敬的袖子用力一拽,「嘩」的一聲,何以敬的衣袖被扯開了。
他倆都是一愣。
洛小緹盯著他的手臂,說:「什麼時候弄的?」
何以敬說:「沒多久。」
我趁他們拉拉扯扯的時候,已經爬下來了。
我好奇地看了何以敬的右臂一眼,竟然文了一隻貓!
貓的樣子超可愛,歪著頭,張著大嘴,好像要咬誰。
只是吧,那個嘴形有點兒奇怪,鼓鼓的,有點兒腫。
洛小緹說:「幹嗎文這個?」
「你不覺得像某人嗎?『狠萌狠萌』的。」
洛小緹用手指輕輕摸著貓嘴,說:「這裡還沒全好吧,文起來不疼嗎?」
「反正也要打『狂貓病疫苗』。」
洛小緹給了他一拳。
我一下知道貓嘴為什麼有點兒怪了。那裡是小緹咬過的地方吧。何以敬就用咬后的傷疤,做了萌貓的嘴。
何以敬說:「小緹,那天在街上,我被你罵動心了。」
「好賤。」小緹嘟囔了一聲。
「真的,我覺得,全宇宙和我般配的人,可能就是你了。但是,你得給我點兒時間。我剛知道她叫欣語,剛知道她已經不在了,剛知道我在她眼裡不是透明的,剛知道與她最後一次相遇,竟可以挽回,真是太殘酷了。你得給我點兒時間消化消化過去,才能開始未來。好嗎?」
洛小緹終是被融化了。她說:「好吧。我批准了。可是我不會等你太久哦,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的。」
「我懂的,你是貓,沒常性。我是狗,最死忠。」
洛小緹摟住何以敬的「狗脖子」,吻了他的「狗嘴」說:「滾吧,再回來的時候,你的心裡必須只有我。」
Remembrance48:眼中的星芒
我坐在何以敬的車子里,說:「小緹這個人別看她性子洒脫,但把愛情看得很重,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地愛她,就不要再去招惹她。」
何以敬說:「我不想現在和她在一起,就是因為真的在乎她。我不想心裡還有別的牽挂時和她在一起。」
沒想到這麼粗線條的何以敬對愛情的理解卻這樣細緻深刻。因為在乎而分離,世界上能有多少人能懂得這個道理。
我不由得想起藍桉,想起他對愛情的一竅不通。一天到晚對我喊嫉妒的洛小緹,現在卻讓我嫉妒到不行。
我說:「藍桉找我回去有什麼事?」
何以敬說:「也沒什麼。老大去開會了,囑咐我把你接回來。他覺得你最近還是少外出比較好。」
「就這樣?」
「嗯。」
「你費了半天的勁兒,就是讓我回去,然後他都不在家?」
「啊……對。」
我真的要爆發了。我說:「他這是把我當什麼?私人物品?」
「老大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理由。你聽話肯定對,他又不會害你。」
「我不是在說他害我,而是他不能對我這麼獨斷專行。」
「你也知道老大這個人了,不會和你解釋的。不過,我就說一件事,從咱們在太平間里看見那個冒牌Icy開始,情況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以前的Icy不論做什麼,目的都是恐嚇其他人,他對別人的威脅都是心理上的。但是那個男孩兒死了,可就是謀殺了。心理上的脅迫和動手殺人有本質上的不同。所以說呢,老大擔心你,不想你亂跑,不是沒原因的。」
何以敬這麼一說,我才警覺這件事的性質的確變了,於是心裡的火氣也就慢慢降了。
我嘟囔著:「那他和我說這麼一句,有多難?」
「辦大事的人,都是少講多做的。」
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他愛一個人的方式是怎麼樣的。可是……愛情真的不能只靠『我懂』的。也許你會覺得我矯情,但我有時候,還是需要一點兒形式上的愛。」
何以敬忽然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哪裡?」
何以敬微微一笑,沒回答,只是掉了個頭,開去一片我十分熟悉的地方。
何以敬在一處新建的小區門前停下來,說:「你還記得這是哪裡嗎?」
我看了看,說:「我高中時家裡租房子的小區吧。現在重建了,是嗎?」
「對。」何以敬看著小區的大門,眼神緩緩飄得好遠。一小片經年往事,像秋天裡的葉子,飄下來。
那是許多年前的一天,何以敬忽然接到Q的電話。Q說:「藍桉回來了,可我到處找不到他。」
藍桉是偷偷回來的,從南方一座很遠的城市回來。
他離開的時候,酥心糖正睡在病床上,她的臉,有一條可怕的傷疤。
藍桉看著,心裡怕了。
他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決定從此退出酥心糖的生活。
那一天,何以敬和Q幾乎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也沒有找到藍桉。Q忽然說:「對了,蘇一後來和她親生父母租了一套房子。說不定藍桉去那裡了。」
那已經是傍晚了,昏黑的城市亮起了燈,老舊的房子剛剛拆掉,滿目殘垣斷壁。
何以敬在一片瓦礫中看見了藍桉。藍桉正仰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夜空。
何以敬走過去,問:「老大,你怎麼回來了?」
藍桉沒說話。
何以敬又問:「蘇一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藍桉忽然說:「如果你愛的人,總是因為你而受到傷害。你還會和她在一起嗎?」
何以敬詫異地看著藍桉,不敢出聲。
他從沒見藍桉掉過一滴眼淚,可此時此刻,他在藍桉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一點兒微微的星芒。
突然,藍桉撿起地上的磚頭向自己的頭上砸去。何以敬衝過去,緊緊抱住了他。兩個人在碎石里,翻滾,扭打,嘶吼。
何以敬大吼:「老大,你瘋了嗎?你要是不開心打我啊,你腦子不能再受傷了!」
藍桉卻不顧一切地掙扎著,怒吼著,直到筋疲力盡,癱倒在廢墟里。
何以敬伸手拭了拭眼睛,說:「我一直不知道他那天在那裡看什麼,後來直到去你家我才知道,老大一定是在看你啊!酥心糖,他是在那片廢墟里等你跳下來。」
我捂著臉,從心底里流出的淚水,從指縫間滲出來。
何以敬說:「老大的腦子就是從那天起開始快速惡化的。有時我想,可能是因為從那天起,他決定放棄和你在一起的念頭了。其實,他本來是可以和你在一起的不是嗎?至少在他最後清醒的日子裡。但是,他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爆烈的脾氣和失控的行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給你幸福,所以他寧肯自己痛不欲生,也決定退出你的生活。」
我擦了擦眼睛,抬起頭:「送我回去。」
是的,我要回去了。
上天既然給我和藍桉這樣不平凡的緣分,我為什麼還非要去尋找什麼平凡人的愛情?
我堅信,他愛我。
我知道,我愛他。
那麼,我還要什麼愛的形式。
我回到家,藍桉已經回來了,躺在泳池邊的躺椅上曬太陽。
他大概是被我傳染了。
我走到他身邊,伸手抱住了他,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藍桉撫了撫我的頭髮:「怎麼哭了?」
我搖搖頭,表示不想說。
藍桉又問:「以敬和你說什麼了?」
我搖頭,表示沒說什麼。
藍桉說:「他告訴你我的黑歷史了吧。」
我抬頭說:「你投資的AI項目,是不是專門監控腦子的?」
藍桉寵溺地笑了。
我們的風波,是不是就這樣過去了?
我想,應該是吧。
藍桉瞥了眼池水中的倒影,忽然猛地抬起頭。
我看他緊張的神情,也緊張地跟著望上去。透明的天頂上,竟然站著一道人影,纖瘦的身材,穿著件黑色的衛衣。陽光從他頭頂照下來,射下金色的光柱。
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卻下意識地叫出來:「Icy!」
藍桉站起身,拿起身邊的酒瓶向他直砸出去,酒瓶「砰」的一聲,砸中玻璃,發出巨大而恐懼的破碎聲,無數細小的玻璃飛散下來,閃著繽紛絢麗的光。
Icy向我們招了招手,轉身就走。
藍桉立刻追了出去。
他跑得太快了,我剛跑到一樓,他已衝出後門。我來到玻璃天頂旁邊的時候,Icy已經走了,只剩下藍桉。
他的腳下,放著一隻黑色的禮物盒子,上面扎著白色的絹花,像深夜裡綻放的幽曇。
藍桉撿起禮物盒,拆開綢帶,打開盒蓋,從裡面拿出一個黑色的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的眼睛,縫著兩枚紐扣,一枚大,一枚小,一枚紅,一枚白。
它像是個古怪的精靈,散發著古怪的黑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