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楓林陷阱
「君子動口不動手,林叔。」
林阿斗可不是什麼君子,手拿屠刀腳一跺,一把揪住霍成安的衣領子,拎小雞仔子似的將人提進了門:「真是只白眼狼,我林阿斗當初是瞎了眼才救了你這麼只白眼狼,害了我閨女,我打死你這狗沒良心的,還想退婚,還想和離,打不死你!」
霍成安沒想林阿斗的反應竟然這麼大,他手裡捏著刀,也怕他真的一氣之下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只得邊跑邊喊:「林叔,您冷靜些,聽我把話說完……」
「冷靜個屁,你把我們家小夕當什麼了?」
林阿斗操起屠刀就劈門,一邊劈還一邊罵,把自家的門都劈了一條豁口,霍成安臉色都白了,熟讀聖賢書之人,最怕秀才遇上兵,要說遇上那群不清不楚的人他還能保持理智,可遇上林阿斗這樣的莽夫,他真的有理說不清,如今是頭都大了。
但為了林家的安危,也為了李香蘭和自己的安危,他不能說出實情。
兩個月前,他前去參加鄉試,誰知臨考三天,竟然收到一封意外來信,對方聲稱他為大耀國三皇子,乃自小流落民間,幾經輾轉,從大耀流落到了大離國,被李香蘭撿了回去,成了如今的霍成安。
而這些人來找他,也是因為如今大耀國主有意立儲,大耀當朝五位皇子,大皇子生有殘疾身體羸弱,四皇子愛好禮樂,日日混跡教坊司,五皇子母親出身卑微不能繼位,六皇子一年前帶兵打仗重傷而歸至今未愈。
如今就剩下虎視眈眈的二皇子,和他這位從小便消失在大耀皇宮的三皇子。
若是放在別人身上,霍成安是信的,但是放在自己身上,他打死也不信,卻不想那群人以親人的死為威脅,就在他覺得荒謬可笑的時候,得知自己的未婚妻子落水險些喪命的消息,這才不得不真的信了幾分。
就在霍成安心中思慮該如何不說出真相又能得到林家理解的時候,李香蘭聞訊趕來,見狀已然明白了三分,上前不由分說地給了霍成安一巴掌:「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你給我回去,滾去祖屋跪著,磕頭認罪。」
林小夕採買完回家,遠遠地看見自家門口三道熟悉的身影,霍成安像只小雞仔子似的被李香蘭拎著后脖子的衣服給拎了回去,急忙跑回家。
「爹,沒事吧,這怎麼又鬧起來了?」
林阿鬥眼眶發紅,收起屠刀看向林小夕:「乖女兒你放心,爹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霍成安這次上門來,又是退婚的?不,我們已經成婚了,應該說是來和離的?」
說到這件事林小夕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果她沒猜錯,這個獃子之所以這麼急著退婚,是想上趕著和今日在街上相遇的姑娘一訴傾心,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街上那個美若天仙的女子,也是她——林小夕!
和離便和離,這種忘恩負義不負責任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花心思多看一眼。
安安心心賺錢不好嗎?
養豬種田不好嗎?
幹啥非得要去受那狗男人的氣,吃那無名婚姻的苦!
「爹,沒事,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哭著跪著上門來求本姑娘回去!」
……
被關了一天一夜的禁閉,霍成安急得不得了,期間那幾個神秘的黑衣人來過一次,只是卻沒有要救他出去的意思,他現在越發懷疑這群人的話了,若自己真是三皇子,這幾人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第二日天蒙蒙亮,李香蘭起床餵豬,她有個習慣,每次餵豬前要先挑一桶水餵豬,名曰健胃開食。
門外的栓子被撤了,霍成安趁她挑水的功夫偷偷從後山跑了,按照約定,今天是他和唐豆約好在西山楓林見面的日子。
時候尚早,霍成安在街邊隨意吃了幾個包子,無意間,竟然發現街角幾個黑色的身影一直跟在身後,他一轉身就隱藏了起來。
這群人,陰魂不散!
霍成安快速吃了包子,慢悠悠地在街上閑逛,趁著早集人多,幾個閃身將那群人撂在身後,快速地往小巷子里跑去。
「三皇子,人呢?」
「一群廢物,人跑了。」
「沒事,他家在那,他一個人跑不了,咱們去他家守著,有那老女人做籌碼,還怕他不乖乖現身?」
「不行,以防萬一,找過去。」
「是。」
霍成安一路狂奔到西山,林小夕已經到了,準確的說,已經到了多時。
為了好好收拾這混小子,她可是半夜就爬上了山,挖坑挖了幾個時辰,陷阱布置了幾個時辰,一個接一個大大的坑,裡面擺滿了老鼠夾,今天不給這個三心二意的男人一點教訓,她簡直咽不下這口氣!
正想著霍成安掉下陷阱時痛苦的樣子,林小夕不禁笑出了聲,面前浮光一掠,一個身影擋在她面前:「姑娘可是在為今日相見內心歡喜?」
林小夕嚇了一跳,頓時捂著胸口退了一步,今日她也如昨日一般,戴了面紗,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裙子,為了方便挖坑,一頭長發高高束了起來,采了幾支帶著野花的枝條當髮夾戴著,看起來也頗為靈秀動人。
「非也,小女子方才是在想,這林中的鳥,是左邊的肥一些,還是右邊的肥一些,清蒸好吃,還是燒烤好吃,亦或者,紅燜?」
聞言,霍成安捏著扇子笑了起來:「姑娘真乃奇思妙想,這林中的鳥兒都長得一樣,況且竹鳥常年在天上飛,本就精瘦,哪有肥的,若說味道,在下倒是覺得紅燜或許還不錯。」
「是嘛?」林小夕忍不住暗笑,眼神掃了一眼自己的右側,「那公子往這邊來瞧瞧,看看東邊的鳥兒,是不是要肥一些。」
霍成安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了,跨步正要走過去,忽然身後楓葉一動,幾處沙沙聲從不遠處傳來,不仔細聽倒像是風聲,只是這空氣中的凝重卻讓霍成安頓住了腳步。
餘光向後,果真看到了楓樹后的暗影,刀劍的光讓他瞬間眯起了眼睛,不好……
林小夕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霍成安身上,想象著要把這渣男關在這裡三天三夜之後,他從坑裡爬出來的樣子,內心突然想起了一首特別歡樂的網路歌曲:
「你是一條酸菜魚,又酸又菜又多餘~你是一隻黃燜雞,又黃又悶又垃圾~」
歌還沒在心裡唱完,突然,只聽霍成安一聲驚吼:「小心。」
林小夕整個人被霍成安撲在懷裡,一個旋轉往東跳了一步,隨即世界一陣天翻地覆……
卧槽,挖了幾個小時的坑,最後埋了自己,真是有史以來最酸爽垃圾的第一人!
「唐豆姑娘,姑娘,你醒醒~」
確定坑上的幾個人已經離開,霍成安搬開腳下的老鼠夾,還好這個坑夠大,他們二人身形略小,沒被夾到,只是林小夕昏了過去。
他的手緩緩移向美人的面紗,霍成安早就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按理來說這村子地方也不大,能有這麼個出名的人,也出不了是這周圍的人,只是這女子滿身矜貴靈動的氣質,卻又似乎不像山裡人。
「不行,此非君子之道。」霍成安連忙收回手,按下自己的好奇心,他是有妻子的人,對唐豆也多存了利用的意思,這樣近距離接觸,不妥,不妥。
迷迷糊糊中,林小夕覺得自己被人左三圈右三圈最後打包成了一團,而事實上,霍成安確實是這麼做的,鑒於林小夕一直沒醒,霍成安只好解下外衫將林小夕裹了起來,像背孩子一樣打包背在了背上,然後一步一步往外爬。
終於,日落西山,他倆終於爬了出來。
霍成安掃視了一眼四周,那群黑衣人果真已經走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將人從背上放下來,一放下,就看見身後的女人鼓著一雙大眼睛,直盯著他。
「你剛剛想做什麼?」冷不丁的一句話,頓時塞了霍成安滿嘴。
「我我,唐豆姑娘,你別誤會,我只是想救你出來……」
「救我,」林小夕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泥土,「用得著把我打包成這樣?」
難怪她覺得自己一身酸痛,感情這小子是把她背在背上,卻在拿她當墊背的使,那麼高的坑,霍成安是一腳一腳踏著她爬出來的!
好氣!
但是自己挖的坑!
霍成安越看她這表情越覺得熟悉,心下心思一轉,「若姑娘實在覺得在下無禮,在下願意對姑娘負責。」
「負責,你要怎麼負責?賠錢還是賠人?」林小夕越發火冒三丈。
「在下願意犧牲自己,成就姑娘大名,在下不才,此次考中舉人,也有意參加半年後的科舉,若唐豆姑娘信得過在下,在下願意給姑娘造勢,想必姑娘也不希望文學坦蕩之路就止步於此吧。」
霍成安面色堅毅,臉上帶著一些從坑裡蹭上的泥土,後背挺得筆直,似乎對剛才的話,很重視。
好傢夥,原來一直以來接近她,不是因為見異思遷看上了她的美貌,而是看上了她的才華,只是,他為什麼呢?
「我為何要信你?你又需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只想姑娘幫我一個小忙,出一篇駭世文章,若成,姑娘也能名留千史,如今姑娘盛名在外,這點事,應該不是難事吧?」
林小夕心中警鈴大作,覺得這男人似乎並沒有表面的那麼簡單,他退婚,又求才,難道這傢伙是在搞什麼不可見人的秘密?
面紗后,只見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盯著他一刻也不放,霍成安笑了,覺得這姑娘當真和他家中的小媳婦一樣可愛,擺了擺手道:「姑娘可以不必急著回答,在下就住在村東盡頭,姑娘想好了,隨時可以差人給我答覆便是,今日天快黑了,在下先送姑娘回去吧。」
霍成安再一次往林子四周瞄了一眼,確定沒人跟蹤才護著林小夕往山下走。
只是越走,他就越覺得不對勁,越走怎麼離林家越近了?
要是被那彪悍的老丈人看見他和一個姑娘在一起,那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