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帕秋莉的迷惘與淡然
帕秋莉想要安慰兩個孩子，卻又發現在這個時候言語的匱乏，或者說是她沒有這個方面的經驗，著實有些讓她尷尬。這個時候要是有小惡魔在一旁的話，估計她就不會這麼無措了。畢竟小惡魔是她專門召喚過來幫她幫忙照顧她的日常起居的，雖然魔女並不需要睡覺。身為百來歲的魔女，帕秋莉顯然也沒有丟掉一些人類的習慣。
無奈的帕秋莉又無法把這兩個孩子丟在這裡不管，再怎麼說他們也有王耀的「生機」。雖然不知道契機在哪，但是帕秋莉卻不敢放棄。
「明明自己才是魔女……怎麼弄得自己比那些人還有人情味……」帕秋莉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嘲道。其實帕秋莉也知道諾蕾姬家族對於知識的追求已經深入骨髓與靈魂，所以放棄一切情感成神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只是一瞬！即使，帕秋莉也很好奇成神的感覺，但是成神的話，就連好奇也不會有的吧……
帕秋莉確實很好奇，八雲紫那些傢伙看起來並不像是沒有感情的冷漠規則化的產物啊。尤其是禍天那個人類賢者，從她搜集的歷史和實際接觸來看也不像是一個真正冷血的守護者。至於幽香，那種惡劣的性格就更不像了……
疑惑！
不解！
帕秋莉此刻的求知慾甚至強烈到想要當面質問八雲紫原因，但是實際上現在的窘境還是讓帕秋莉克制住了。
「不要哭了，好不好？」帕秋莉犀利的言語技巧似乎現在不管用了，總不能讓她用木符變出張桌子然後和兩個小孩子談判你們不要哭了吧。
不現實！
不魔法！
不科學！
「你們是不是餓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吸引了帕秋莉的注意。白金色的修女服，淡藍色的長發，當然還有手上大量的食物！
這個人？
帕秋莉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者說是衝動。她有種將眼前這個少女……吃掉的衝動！那種恐怖的**幾乎差點一瞬間吞沒她的理智，帕秋莉不得不將自己的眼睛艱難地從茵蒂克絲身上挪開。帕秋莉不知道，別人也沒看到，帕秋莉的眼睛罕有地變成了書頁般的深紅。
兩個小孩子似乎也是哭累了，看著茵蒂克絲手上的食物，流露出了想要但又怕些什麼的表情。大大咧咧的茵蒂克絲將手上的食物硬塞給了兩個小孩子，並沒有想那麼多。
艱難克制自己的帕秋莉緊緊地抓住了賢者之石，抓的指骨泛白都無法將懸繞在頭頂的那股衝動壓抑下去，反而是越來越強烈。
「你怎麼了？」茵蒂克絲看著臉色發白的帕秋莉，關心地湊到了帕秋莉身旁。猛地看到茵蒂克絲的帕秋莉直勾勾地看著茵蒂克絲，嘴唇顫抖地咽了口口水。
麻煩了……
帕秋莉的大腦艱難地運行著，現在這種情況可以說糟糕到了一種境界。
該死的，居然會碰到魔障！帕秋莉也只能苦澀。
蟲舍魔法從某種意義上確實給了人類成為永生的魔法使一個機會，但是這不是沒有代價的。帕秋莉不知道其他人付出了什麼代價，但是帕秋莉自己知道自己的代價！
知識，永生，良心。
只能三者取其二，對於知識的追求可以讓帕秋莉不擇手段，甚至泯滅良心。帕秋莉可以肯定，這個少女絕對知道某些禁忌甚至就是諸神之智中的內容。不然，自己絕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尤其是自己那種抑制不住的衝動，讓帕秋莉想起了小時候被關在籠子里的族人。
如同野獸一般啊……帕秋莉那時候一點也不理解為什麼以知識聞名的諾蕾姬家族會有這種族人，她一點也不明白。每當響起悲傷奏樂的時候，金色的符刀都會斬碎族人的頭顱，連同靈魂帶著知識一起煙消雲散。喪靈的鐘聲幾乎是每年都會聽到，現在輪到她品嘗這禁忌的知識帶來的苦楚。
諾蕾姬家族的任何族人不得已任何形式獲得永恆的生命繼續存活，違者……斬！
家族破滅，知識盡毀，沒有任何人可以約束的帕秋莉自然而然地選擇了蟲舍魔法繼續生存來鑽研魔法與知識。
帕秋莉的臉顯現出病態的蒼白，極力剋制的表情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忍受莫大的痛苦。
「你沒事吧？」茵蒂克絲擔憂地摸了摸帕秋莉的額頭。
這一觸碰，簡直打開帕秋莉那渴望已久的匣子！
黑符吸血鬼之觸！
猛地睜開眼的帕秋莉，那深沉的紫眸突然亮了起來，變得焰紅無比！攥在帕秋莉手裡的賢者之石同樣散發出不祥的焰紅，彷佛還有無數靈魂在承受火焰的赤烤而發出哀嚎。
一條條鮮紅的觸手緊緊綁住了茵蒂克絲，然後觸手上猛地扎出細針妄圖開始抽取著茵蒂克絲的血液。
靈裝移動教會！
綻放的金光將吸血鬼之觸打得粉碎，突然顯現防禦姿態的移動教會閃閃發光。茵蒂克絲背後出現了一座巍峨的教堂的虛影，那無形的威嚴壓迫著一切不敢直視的生靈。
「危險！危險！判定敵人擁有超越天使的力量，自動進入『書記模式』。」茵蒂克絲因為帕秋莉的攻擊，表人格直接沉睡。
「……唔……」不斷喘氣忍耐的帕秋莉變得痛苦異常，無數黑暗知識正在通過那塊賢者之石進入帕秋莉的大腦。帕秋莉除了要接受那些黑暗的只是外，同樣要接受那些黑暗知識帶來的血腥與毀滅的副作用。
身體脆弱的帕秋莉被這賢者之石大量湧入的知識與力量一度壓到崩潰的邊緣，每每都是那塊灰色的結晶讓帕秋莉艱難地挺了過去。帕秋莉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這塊賢者之石的製作過程，那是以靈魂為原料、以神性為承載物、以至黑至暗的情感為動力的製作過程！
灰色的空間邊緣，躺了無數不知名的神明，或者高大、或者神聖、或者陰邪，如同垃圾一樣在沒有生機的世界中飄蕩。再外面更是無數破碎的世界殘骸，數不清的生靈或死靈哀嚎的聲音連成了一片。每個靈魂都被用最殘忍的手法炮製了一遍，那種深深的苦楚與絕望簡直讓沒有情感的神都頭皮發麻。
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帕秋莉差點迷失了，差點以為那個製作出賢者之石的就是自己！但是每次都有一股清涼的灰色氣息纏繞在她的靈魂本源上，讓她保持那最後一刻的清明。
魔裝不動的巴瓦魯！
帕秋莉的背後出現了龐大的虛影，一排排書架拔地而起，散發著危險而神秘氣息的書架仿若地獄的階梯。懸空的書在帕秋莉身邊自然地組成了立體的魔法陣，焰紅的眼睛看起來毫無情感，像極了地獄的惡魔！
「知識，即為力量！」
無數書本翻頁產生地嘩啦啦的聲響猶如風吹響了樹林，無數燃燒著火焰的字元飛了出來，徑直飛向了茵蒂克絲。字元只是概念，具現化的攻擊完全取決於對方的意志。果不其然，字元化作了一個黑色的燃燒巨龍沖向了茵蒂克絲。
「神啊，你為何舍我而去？」
疑問的語句，卻是肯定的語氣。以茵蒂克絲的臉為起點，浮現出巨大的魔法陣漂浮空中，並散發出紅黑色的光芒。衝擊過來的字元巨龍與其相持不下，最後雙方都化作了碎片散落在天地間。
此刻，周圍的人全部躲得遠遠的，害怕被殃及池魚。兩個小孩子早不知道跑哪去了。思維近乎麻木的帕秋莉眼中只剩下了茵蒂克絲這個獵物，而陷入自我保護模式的茵蒂克絲也將帕秋莉列為了當前最危險的敵人。
帕秋莉僵硬的腦海中突兀地回想起了和王耀在一起的點滴時光，那是殘忍之下罕有的溫柔。一點一滴，如同慢鏡頭般緩緩回放，記憶越來越清晰。這種清晰被無限放大，清晰到了王耀每一個動作所包含的意義。過濾了無數本能的動作與言語，帕秋莉從那溫柔中解析出了強烈目的性的特徵！帕秋莉想要否認，但是無比清晰與理智的大腦一遍遍告訴帕秋莉，這都是真實！甚至連蕾米莉亞、小惡魔、人類賢者也在被一遍遍的解析，得到最終結果的帕秋莉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這個世界，不存在真實……一切的一切，都是被標註了目的的欺騙。帕秋莉渙散的眼神一瞬間對一切都絕望了。這個不存在真實的世界，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連同這次戰鬥……又有什麼意義？
帕秋莉的意識陷入無盡的混沌，在慢慢下沉。賢者之石中尖叫的靈魂響起了歡呼般的尖嘯。灰色的氣息如同一隻輕柔的手將帕秋莉迷茫的靈魂緩緩上托，一片時光流淌過的記憶在帕秋莉的腦海中緩緩流過。
沒有意義，沒有意義的意義。
風雲變幻的一年天空，水流過的六十年春秋，數億年燃燒的星雲。背景一般的景色一瞬一萬，帕秋莉的迷茫漸漸變成了淡然。然後就是，帕秋莉的一生！努力，掙扎，後悔，振奮，迷惘，一切的表情似乎都濃縮成了一個縮影。
帕秋莉淡然的表情突然有種隨風散去的輕鬆，背後的書架虛影悄然無聲地多了幾排。帕秋莉狂放危險的氣魄剎那間消失殫盡，僅剩下一個仍然維持的書架虛影。
「准神嗎。」帕秋莉淡然對茵蒂克絲一指。
教宗級別可以無視任何數核彈轟炸的移動教會就被這輕輕一指解除了。「書記模式」遭受了強烈地干擾，被強制退了出來。帕秋莉明白，這不是力量上的碾壓，而是知識的碾壓。諸神之智還沒有開啟，但是帕秋莉已經摸到了諸神之智的邊緣了。
帕秋莉一個響指，兩個躲起來的小孩子被大地送到了帕秋莉面前。在兩個小孩子懼怕的目光下，帕秋莉完成了這所謂「生機」的解析。這是一種連接過去、現在、將來，並且融入了因果律的「生機」，似乎是沒辦法抽取的。帕秋莉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間，看到了遠在另一邊的王耀在率領眾多「施法者」戰鬥。
「意義為何？沒有意義。那麼，請你告訴吧。王耀啊。」帕秋莉輕語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周圍的人都聽清了。帕秋莉一隻腳剛剛踏下，卻仿若又抬起了。幾個呼吸間，帕秋莉帶著兩個小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看到帕秋莉走了，一個身影趁著那道隙間沒注意，悄悄地把昏迷的茵蒂克絲帶走了。那個身影，怎麼看，怎麼像是那個本應該還在結界邊緣工作的人類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