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第208章

往日的西岐，金燦燦的稻穗一望無際，會伴隨著秋天的暖風如同海浪一般舒捲，哪怕有傳送蟲妖的時空間隙，也不會影響此地的安寧與和諧。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裡是受神靈庇佑的地方，是上天保護的地方，無數能人異士都會趕往此，為此地的安寧貢獻一份力量。

百姓也大多安居樂業，因為西岐這兩代的國君都是好皇帝，比傳言中荒謬無道的紂王好多了。

然而今日，楊戩神君幫助百姓將此地餘糧盡皆收取，布下天羅地網靜待屢次來往卻不報備的客人。

此時蘇妲己心中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然而伸出來的腳，卻並不能再退回去了。

巨大的吸力從門外傳來，蘇妲己只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道將自己往前輕輕一推。

楊戩：「遠道而來的客人，可否坐下來喝一杯茶呢。」

花月鏡、姜上星還有被拎在手上的咪咪站在殷宮外求見。

啊……

如你一般，現在在這。」

他好像一瞬間就懂了很多，而對自己的管教也嚴厲了不少。

此地天生被棋盤奪取兩處生氣，楊戩再將一黑子押上。

說起來自從蘇妲己那邊的傳送通道被一股神秘力量封印之後，咪咪就感覺自己的汗毛戰慄了。

蘇妲己倒也不客氣，抓起九枚棋子便隨意往棋盤上一撒。

華山。

楊戩起身為蘇妲己打開棋簍子，棋盤上所有棋子盡皆入中。

楊嬋接過楊戩還回來的寶蓮燈，可以隱約看見燈芯之中有個小狐狸一直在埋頭苦讀。

蘇妲己神情變略顯嚴重了。

桃花山裡桃花塢，

桃花塢內桃花樹，

桃花樹下桃花舞，

桃花舞開桃花酒。

而花月鏡還在和姜上星嘰嘰喳喳地說起剛剛的遭遇呢。

「吾知道了，這件事吾自有分寸」

咪咪這個不靠譜的，不是說好會一直開通嗎？！

蘇妲己嘴邊揚起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事到如今也只好坐在楊戩對面了。

自己孤身一人接受了殷壽的召見。

等到花月鏡完完全全坦白從寬后……

「客人不必擔心，你的蹤跡，目前只有我知道，若你此次能勝我一局，你來此之事，不會再有第三人知曉。」

如果按四處生機來算，看似她還留有兩口氣，卻已經是瓮中捉鱉了。

一回來就看到小貓咪略顯心虛的背影時，再加之冥冥之中大難臨頭的第六感。

楊戩將白子至於棋盤最左下方的拐角。

寶蓮燈。

除卻一隻正巧落在天元，剩下恰好在每一方都有一兩子。

蘇妲己都快被下窒息了。

然而所有他手中的棋子均落在重要的位置，而他又必須坐鎮天元。

原來是這樣。

現在好了，回去肯定要挨罵的。

只不過心中憂慮更甚了，她有些擔心殷壽會不會因為她的不辭而別生氣。

楊戩沒有再多勸，兩人一子一子快速落下，而蘇妲己額頭上開始沁出冷汗。

早知道就提前告訴他一聲了。

楊戩知道蘇妲己話中有深意，商朝雖然現在看似勢力弱小，可是只要他乃主國，那麼其餘諸侯無論再強，也需要向之俯首稱臣。

蘇妲己：「事先說好，你知道我是從哪來的，我不會做危害國家的事情。」

楊戩：「既然如此，那今日是我勝了。」

「我才不收回去呢，」蘇妲己嘴角勾起三分張揚的弧度，「我不過是一圍棋新人，我想下哪就下哪，這正中雖然不方便圈地收地，可你仔細看看，這枚子一下，這棋盤可不就是我的了嗎。」

楊戩斂目，雖然不是她，但是性子卻一模一樣。

可蘇妲己回頭一看，這鬼地方哪有門啊！

兩人中間的棋盤黑白兩子交錯縱橫，黑子頹勢盡顯，但白子卻每每留了一口氣。

「喵——」咪咪凄厲的喊聲繞樑三日不絕。

完蛋了。

但是如果不救那隻小狐狸，他做不到。

棋盤再次回歸平整，只待二人再次廝殺。

這感覺就好像被一隻難纏的獵狗咬住。

主僕二人面面相覷。

楊戩：「客人替西岐斬殺那麼多蟲妖，卻一直來去匆匆，何故？」

蘇妲己以不變應萬變。

「我不會下棋，你能不能先教教我。」

太師、孔宣、申公豹、比干……

蘇妲己：「我願賭服輸，你很強。」

蘇妲己嘆氣，將所有的棋子收入棋簍。

面前的人很強。

「她是我相識很久的一位友人，只不過她與你一樣前塵盡忘。」

楊戩繼續讓九子。

楊戩一口入肚，初嘗時只覺清洌酒香四溢，到了喉間才能感覺到火辣辣，入肚後方覺桃花香氣回甘。

她敢說她有生之年從來沒有輸這麼慘過！

蘇妲己化作毛茸茸的一隻小狐狸，往棋局上一趴，將所有棋子盡數打亂。

殷壽心不寧，落子不穩了。

花月鏡甚至能想象這種死法會被觀眾老爺們笑死。

楊戩微微一笑，指著落入天元的那一枚黑棋說：「在棋局之中，此地雖然位於棋盤正中，但是無用至極，客人可將此子收回去，再下一次。」

「不好意思，走錯門了，我先回去了。」

但是卻被女人按住了手，蘇妲己很認真的看著他，「請你教我。」

蘇妲己指尖輕觸白子，溫熱帶暖……只不過，她哪會下棋啊，這可是這個遊戲的特色產物，據說彎彎繞繞很的。

若我等入局，如同盤中一子。

如何是好？

蘇妲己……毀滅吧，我累了。

蘇妲己哪能實話實說是來偷家的呀，但是要是打馬虎眼的話。

——

楊嬋在漫天花瓣中劍舞紛飛，無數劍氣劃破酒封，頓時連空氣中都瀰漫了酒香。

這麼一來，楊戩也下不了最後一手了，勉勉強強打了個平局。

告訴花月鏡之後，咪咪的零食能不能保住又是另一個問題。

花月鏡腦海中開始播放起了走馬燈，從一開始和《戀戀物語》到現在也有好幾個年頭了，雖然很離譜，但是作為一個保密區的阿婆主，她是真的一次也沒有死過啊！

但是，此次極有可能因為自家小祖宗這隻小貓咪的緣故……

楊戩略施法力，將泡好的茶湯倒在兩人身側的茶杯中。

楊嬋再次開封一壇，兩盞滿上。

一子天生自帶四口氣，若是如此，這般將它圍住，那麼這子就沒了。

楊戩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收了棋子，再開新局。

她將咪咪綁來殷宮門口，看著黑雲壓城城欲摧般末日的景象，感覺那一股不祥的徵兆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花月鏡有點懵了：「大王，你就這麼讓我走了，不讓我把小妲己找回來，也不讓我賠啥東西道啥歉啥的？」

雖然知道小妲己是主犯，但是要沒有她和咪咪充當從犯的話，小妲己也蹦噠不起來。

楊戩低頭。

「我讓你九子。」

除卻一開始天元那一枚，他已將所有黑子盡數收下。

這是他不久之前從妹妹那邊借過來的。

大不了不去做狐狸大衣。

蘇妲己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花月鏡快速的將事情解釋了一番，頭都有些許不咋敢抬起來，沒辦法，她心虛啊。

什麼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山間挖野菜。

楊戩知道她說的是誰，除了殷壽不作他想。

蘇妲己能作為第一線的研究人員，她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殷壽的拳頭攥緊了。

原來是她，又不是她。

楊戩：「不過今日客人進步神速，我略長你無數光陰，卻在最先百手時占不到半分好處，只能在後面抓住你冒進的功夫才能占些許便宜。」

楊戩將寶蓮燈收起，五千本書？

不，是屬於人族五千年的書。

語言的藝術就是……只要我不說話，你就啥也得不到。

天邊紅日再起。

另一邊，蘇妲己輸麻了。

花月鏡對咪總展開了一場慘無人道的逼供。

花月鏡感動的淚水汪汪的，心裡發誓再也不會幫小妲己作妖了！

雖然她很感動且沒有事兒的離開了。

蘇妲己心知自己逃不過去了，女人微微一嘆，罕見的有幾分認真起來。

死到臨頭，花月鏡先將自己的遺產全部給了姜上星，也將咪咪化作卡牌託付給了她。

只不過他將黑白兩子相互交換了一番，現在是由蘇妲己執黑了。

蘇妲己有些猶豫此話要不要說出口：「楊戩，能幫我和一個人帶一句話嗎？」

只不過花月鏡早已士別三日，非吳下阿蒙，三下五除二就將小貓咪打包成了貓粽子。

她點了點頭，化作一道流光進入了寶蓮燈。

——

此時對於一隻小貓咪來說還是太過艱難了，以他幼小的心靈根本接受不了生存還是吃食之間的選擇。

殷壽擺了擺手：「妲己已經成年了，吾不能因為她自己導致的問題對你們大發雷霆，等吾親自把她帶回來之後，希望爾等異界之人不要再隨意助她作妖，現在乃危難之秋，若吾商國有難，還望爾等能儘力相助。」

但是，花月鏡是誰。

楊戩手執黑棋，靜落一子。

殷壽悟了。

咪咪瞬間預感不好拔腿就跑。

純粹的狐狸眼看向楊戩，蘇妲己對於強者向來是尊敬的。

「不行，現在還不到時機，蘇妲己，讀書之人切忌三心二意，又忌凡事馬虎。」

楊戩失笑：「既然我贏了，那我能要求小友替我辦幾件事嗎？」

看著毛茸茸的小傢伙，楊戩眼中懷過些許追憶，還是這樣的狐狸讓人更加熟悉。

「客人還要再下嗎？」

楊戩的第三雙神目也不是個擺設。

如此一來，九戰九敗。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下這棋了。

楊戩微微一笑，端是君子如玉。

殷壽沉默了。

但是殷壽的臉已經完完全全黑了，他現在有些許為難，如果此時為了營救蘇妲己暴露實力，那就是陷整個商朝於水火之中。

一股油然而生的愧疚……默默升起。

要不要告訴花月鏡是一個問題。

一想到這裡花月鏡就悲從中來，該死的柳非璽，自家小貓咪就得自己照顧啊，怎麼能隨隨便便碰瓷好人家的姑娘呢。

「完了，」花月鏡抱頭痛哭，「這下子肯定要被殷壽大王拿去祭天了！」

蘇妲己亦是天元開局。

遙遠的天外，柳非璽打了個噴嚏，他有些想念自家乖巧的小貓了，不知道會不會被花月鏡虐待啊。

「不過！再來！」蘇妲己被這一場虐殺徹底激起了鬥志，雖然有些惱火於楊戩的陰謀詭計防不勝防，但是這種單純的智斗也有些許樂趣。

異界之人不能冒用。

另一盞是給哥哥的。

「棋盤如道，四通八達。

楊嬋垂眸。

難怪這幾天蘇妲己老實的不得了，給擼給抱給親親，能吃能喝愛睡覺，乖乖巧巧不作妖。

「我在此物之中藏有書籍五千，小友讀完，我自會放你出去。」

而棋盤四方，猶如天時地利，棋子一旦陷入其中，便自斷生氣。

為了點節目效果，自己給玩進去了。

「再來！」

楊戩本欲將棋子收起，與蘇妲己敞開天窗說亮話。

楊戩掏出一盞瑩瑩亮亮的燈。

不認輸。

一盞是自己的。

咪總頂著一腦袋的嘴唇印子，將贓物全盤托出，並且老老實實交代了一喵一狐之間的交易。

楊戩有些不由搖頭失笑。

但是花月鏡此時倒也顯得分外冷酷無情，半點不依戀及昔日的主僕情分。

屢次陷入陷阱，屢次因小失大，卻屢次……被對面這傢伙流了一口生氣。

「嚶嚶嚶。」小狐狸也說不出人話了。

要死了。

蘇妲己點頭，不過五千本書罷了，她不怕。

半晌過去……

「這就是兄長所說的那位故人？小時候恐嚇我一心只想談戀愛的下場？」

白子遍布全盤。

涼涼。

蘇妲己的神情第一時間就凝固了。

自從母親被壓于山下，大哥身死，兩人相依為命之後，二哥就開始變了。

他深知女兒家愛看話本，容易被讀書人誘騙，於是不知從哪兒聽來很多小道消息來哄騙那時尚且年幼的她。

「我輸了。」

什麼那年杏花微雨，你說我是果子狸。

什麼苦果亦是果，若是你當年負過我呢！

楊嬋無語，但是看著自家哥哥苦口婆心的樣子，也領悟到了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