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放不下的,叫作最愛
第10章放不下的,叫作最愛
太美好事物一向不適合經歷,一旦經歷了就很難遺忘,就像太優秀的人不適合去愛,因為愛過了,就再也愛不上其他人。
Part1
初末沒有等到流年,等到的是一場巨大的風波。
周一,各大網路、電視、報紙、雜誌等各界媒體所有的頭條都是她跟流年的照片,儘管她的背影被人打了馬賽克,可是她依舊能夠清晰地認出自己的影子。
照片和新聞一出來,全世界都瘋了,每個人都在找那個跟慕流年牽手、擁抱、親吻的女人是誰,微博上「慕流年身邊的神秘女子」甚至被頂到了頭條。
在這樣的風尖浪口,初末心緒紊亂。
周白給她的建議是:「保持鎮定,就算被人認出,也要矢口否認,照片打了馬賽克就證明,對方並沒有想要一次性將你曝光,他給你留了餘地。」
夏圖卻沒有周白如此淡定,她的性格一向急躁,不由怒斥道:「是誰這麼無聊,每天都跟蹤初末拍攝這一系列的照片,還趁著初末離開流年的時候公布出來,擺明了就是要給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能夠有膽子跟蹤慕流年,還將照片公布出來的,恐怕在背後已經進行了一系列周密的計劃。」周白分析道,「目前,初末最需要的就是不能因為照片慌了陣腳,該演出的依舊要出席,並且要保持非常完美的表現,這樣才能配合慕總那邊處理好這件事,我想,這件事一出來,最擔心你狀況的應該是慕總,可是到現在他都沒有跟你打電話,想必,他那邊也出現了狀況,所以初末,你一定要讓自己保持正常的狀態,不要讓別人抓到任何破綻。」
原本腦子亂成漿糊的初末聽周白這樣一分析,立刻點頭:「好!我會讓自己的情緒保持鎮定,不管是誰在背後設計這一切,只要沒到最後的關頭,我都不會認輸!」
初末早就知道和流年在一起的這條路難走,但沒想過會難走到這種地步,可即使這樣,她都不想放棄,因為這樣的困難,是有他陪著一起經歷,即使苦了點,也是幸福的。
照片曝光之後,媒體像有意識的,一波一波來到A鎮的記者越來越多,原本安靜的A鎮變得熱鬧非凡,夏圖不止一次著急地問周白:「這些記者一股腦地來A鎮做什麼?該不會已經知道照片里的人是初末了吧?」
周白只能一次又一次安撫她:「別著急,靜觀其變。」
媒體們來到A鎮之後並沒有什麼大動作,更沒有夏圖所擔心的那樣,他們來到這裡是因為發現了打馬賽克的女人是初末。
那些天初末依舊按照工作流程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直到在A鎮的最後一個晚上,五兩黑色路虎停在A鎮的體育場外,魏簡愛從第一輛路虎上走下來,跟著她走下來的還有陸優靜的叔叔陸國棟,他們是為了A鎮一塊尚未開發的地皮前來參觀的。
當他們一下車,所有的媒體都衝上前去採訪拍照。
初末才知道,那些記者並非為她而來,不禁鬆了一口氣。
Part2
初末在A鎮最後一晚,演出完后,她獨自回了酒店。
她住在十一層,當她一如既往地站在電梯前等電梯時,電梯門打開,魏簡愛單獨站在裡面,兩人對視時,初末不卑不吭地叫了一聲:「魏阿姨,你好。」
魏簡愛只是點了點頭,當初末上電梯時,她說:「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一向不待見她的魏簡愛找她能有什麼事?初末奇怪,很快就想到前幾天照片曝光的事,難道是因為這個?
酒店大門外,魏簡愛的車在那候著。
司機打開車門,魏簡愛坐進去之後,見並沒有跟她坐進去的初末,道:「上車。」
初末坐上車后,魏簡愛並沒有跟她說話,而是接了個電話,大多是在講這次來看地皮的事情,初末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她一心都在思考魏簡愛找她究竟有什麼事情中,以至於魏簡愛掛了電話之後,連叫了三聲她的名字,她才回神。
魏簡愛對於她的反應有些無奈,她臉上並沒有那日在酒樓的盛氣凌人,多了幾分「魏阿姨」的和藹之感,她問:「初末,跟我待在一起,你很緊張?」
「有點。」初末誠實道,「畢竟阿姨您並不待見我。」
初末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感覺魏簡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之魏簡愛道:「我並不是不待見你,只是……算了……」她話未說完,又轉移到另一個話題,「初末,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很喜歡流年吧?」
終於到了主題上,初末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點,她正視魏簡愛,道:「對,我喜歡他。」
魏簡愛從包里拿出一疊照片,放在初末手中。
初末看過去,照片中全部都是前幾天出現在電視雜誌上的內容,只不過這裡的照片沒有打馬賽克,她的表情,歡笑、甜蜜、幸福,一清二楚。
初末在那一刻並沒有羞,有的只是憤怒,她沒有想到整個事件背後的主宰者居然是魏簡愛。
她看著魏簡愛,頗為惱怒道:「再怎麼說,流年也是您的兒子,您怎麼下得了手,做出這種事?」
面對初末的憤怒,魏簡愛只是淡淡地解釋:「照片不是我拍的,是陸國棟找人拍的。媒體上公布的照片,也是他給出去的。」
陸國棟……熟悉的名字在初末腦海里徘徊,她想起,他是陸優靜的叔叔。
「陸國棟為什麼要這樣做,想必不用我解釋你也能猜到。」魏簡愛繼續道,「他把陸優靜看成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沒有一個當父親的會讓女兒在外面受委屈。他把你的照片打了馬賽克,是想給你一個警示。」
初末的腦海亂糟糟的,她想起陸國棟那張看起來無害卻城府極深的臉,彷彿從第一次見面就告訴別人,不要輕易招惹他,否則後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我不讓你跟流年在一起,是因為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天。」魏簡愛道,「我知道流年喜歡你,作為他的母親而言,他跟你在一起我並不反對,只要表面上他能跟陸優靜過下去,讓慕氏和陸氏順利的合併,其他的我都不想管。可是即使我把理由就塞進CM跟流年交換條件,流年為了你,都不肯妥協半分。」
「知道為什麼事發之後,流年沒有立刻來找你,甚至一個電話也沒有嗎?因為流年現在正在跟稅務局的人周旋,根本脫不開身,為什麼稅務局會突然查CM,又正巧在照片被公布的這段時間裡?這些聯繫,不用我解釋的更明白,你也能想得通吧?」
的確不用魏簡愛說明白,初末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陸國棟之手。
以前他不出手,是一直都在給流年機會,因為流年是他看中的未來「女婿」,可是這個「女婿」並不聽話,所以他開始採取一些手段。
見初末沒有說話,魏簡愛勸道:「流年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不心疼他?他從小就聰明,是個能做大事的人,難道就因為一些兒女私情,就要放棄一個能擁有更強大的商業帝國的機會?如果他現在放棄事業,跟你做一對普通的上班族,初末,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忍心嗎?說句不好聽的,有多少人羨慕流年現在的成就,有多少人看著他越走越高,指望他越來越好?可是就要因為你,他從神壇跌落凡間,你敢確定,等你們所有的甜蜜日子都化為平淡之後,不會後悔,不會覺得可惜嗎?」
魏簡愛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初末的心,這些她曾經都沒有想過,在她的認知里,流年一直都是那麼優秀,好像他所有的優秀都是與身俱來的,他那麼完美,完美的讓人完全忘記了他在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達到現在這樣的高度。
是啊,魏簡愛說的沒錯,如果有一天,流年因為她而放棄了原本該擁有的事業和人生,她一定會恨自己的。
「初末,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離開流年。我可以看出,流年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會真正的快樂。」魏簡愛道,「但我不希望你們都感情用事,站在一個過來人的角度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為了女人放棄自己的事業,即使有,到了年邁時,他們都會有遺憾。而我,不希望我的兒子的人生中有任何遺憾,希望你能體諒一個做母親的人對兒子的希望。」
「我知道了。」初末努力使自己的聲音正常,她看向魏簡愛道,「不管如何,我永遠都不會做流年人生中的絆腳石。」
魏簡愛終於露出了上車以來的第一抹笑,她說:「初末,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對於她的讚揚,初末並沒有接納,只是對前排的司機道:「麻煩停一下,我想下車。」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魏簡愛一眼,直到聽見魏簡愛發話:「停車吧。」
司機才將車停在了路邊上。
Part3
初末下車之後,臉上偽裝的鎮定才漸漸瓦解了下來,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著蒙蒙小雨,初末走在雨里,腦子裡都是魏簡愛的話。
她是不是真的會成為流年事業上的絆腳石?這一次是照片風波,是稅務局,下一次會是什麼?那些商業大佬的手段,她以為只有在電視里才會發生的,如今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才發現,她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如果有一天因為她,令流年變得一無所有,她一定會恨死自己!
「……我發現我愛你,就在這一瞬間,傾盆而下的卻是你不安的陰天……」包里傳來手機的鈴聲,她拿出來,屏幕上閃爍的是流年的號碼,可是她卻不敢接,就像跟流年在一起這些天以來,她從來不敢把他的號碼記錄在電話薄里,生怕別人玩她手機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發現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樣躲躲藏藏的感情終究是不被祝福的吧!
就在初末漫無目的的沿著荒無人煙的小路徑走時,身後忽然傳來摩托車的聲音,她下意識地避讓,卻沒想到那人騎到她身邊的時,猛地拉扯她肩膀上的包。
初末反射性地護住包,那人瞧見她漂亮的小臉蛋,竟然鬆開包,從摩托車上走下來,直接扛起初末就往摩托車上走。
初末心下一凜,知道自己如果上了摩托車就休想逃走了,她奮力反抗,但她哪是男人的對手,男人將她扛到摩托車上,就發動車,往相反的方向駛離而去。
初末看著摩托車越開越遠,她被男人束縛在懷中動搖不得,她心一狠,不管不顧地撲到男人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上去。
男人吃痛,尖叫了一聲:「媽的!你是狗嗎?」
初末卻不吭聲死死的咬著他不鬆口,男人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用力將初末給甩了出去。
初末身體不穩,生生被男人給甩下了車。
那摩托車開的飛快,初末的身體因為慣性,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眼看前方有一塊巨大的石頭,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她整個人都撞了上去,額頭狠狠地磕在了石頭上,頃刻間,鮮血溢出。
初末只覺得腦袋生疼,眼前一片漆黑,一種死亡之感泛在心頭。
她是不是就要死了啊?
這樣也好,初末閉上眼睛,難受地想,這樣她就不會成為流年生命中的阻礙了……只是可惜,不能見流年最後一面,告訴他,就算沒有她在,也要好好的努力生活下去啊……
「初末!」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爆吼聲,剛要下車重新將初末抓回來的男人聽見,嚇了一大跳,心知有人來了,連忙發動車子欲逃跑。
誰知他剛上車,就被一個拳頭狠砸翻在地。
墨忘暴怒地瞪著從電動車上翻滾下去的男人,眼神中迸射出的狠意幾乎要將那男人殺死。
那男人嚇傻了,完全不敢跟墨忘動手,只捂著自己的臉一個勁的嗚嗚叫痛:「哎喲,殺人啦!救命啊!殺人啦!」
墨忘根本沒心思理他,他越過男人身邊,飛快地跑到初末身邊,看著她額頭上留的鮮血,驚叫:「初末?初末?你怎麼樣了?」
被磕到額頭的初末昏昏沉沉的,想說話,聲音卻怎麼都發不出來。
墨忘眼看情形不對,二話不說,將她背在身上,飛快地往小鎮上跑。
初末昏昏沉沉的被墨忘背在背上,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才難受地開口:「墨忘嗎?你怎麼來了……唔……」
「是,是我來了。」
「墨忘小超人」初末竟然傻傻地笑了起來,「你真的是超人啊……總是在我有危險的時候出現……只是……你要是來早一點就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墨忘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只是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初末,以後我一定每天陪在你身邊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墨忘被嚇壞了。
當他開著車來小鎮上,原本是想給初末一個驚喜的,誰知道都六點了,初末卻沒有回來。
問酒店的人,說看見她跟魏簡愛一起出門了。
他開車出來尋找,當他找到這邊的時候,正巧看見初末被男人從開著的摩托車上甩下去,他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初末,你撐住,我送你去醫院。」
「……」
可是身後再也沒有說話的聲音,墨忘只覺得肩膀上一沉,背上的人兒再也沒有了回應。
墨忘身體一頓,接著瘋狂地跑了起來。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墨忘背著初末在雨里奔跑,雨水打落在他的臉上,他卻眼睛通紅,淚水早就落滿了臉龐。
「初末,答應我,別睡過去啊……不要有事……求求你千萬不要有事……」
沒有人吭聲,回應他的只有耳邊的雨聲,和雨水混合著的血跡低落在地上的痕迹……
Part4
「呯」又一悶聲的肉搏聲從屋子裡傳來,餘生生生地打了個哆嗦。
該是有多麼生氣,流年才會出手如此暴戾?
流年從小家教甚嚴,從來沒打過架,加上他與生俱來的氣場,讓人不敢招惹。
但這一次,流年將自己跟那個小鎮上的男人關在同一間房內,足足打了他半個小時,那男人已經鼻青眼腫,倒在地上苟延殘喘。
當流年的拳頭再一次的欲招呼上男人的時候,餘生不得不伸出來阻擋。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流年,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初末也不希望看見你這樣,還有……初末醒了。」
流年冰冷的眼神看著被他提著脖子快要窒息的男人,最後鬆開手,轉身,往病房走去。
餘生看著倒在地上大口踹氣的男人,輕嘆了一聲,道:「自作孽,不可活!」
病房門口。
幫初末檢查完的醫生剛打開病房門,便見站在外面的慕流年。
兩人也算是老朋友,見面自然沒有其他人那麼生疏,那醫生道:「她已經醒了,額頭被石頭磕傷,好在沒有影響大腦神經,只是等傷好了之後,需要做一個修復手術,不然額頭上會留疤。」
「好。」慕流年面色陰峻,眉宇間的褶皺並沒有因為醫生的話而舒展開。
醫生以為他是在擔心病人的病情,於是寬慰道:「放心,沒有大礙的。」
「嗯。」
醫生拍拍他的肩膀,與他擦身離去。
醫生離開之後,慕流年站在門外許久,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雪白的房間內,初末躺在床上,額頭上包著繃帶,整張臉毫無血色,彷彿渾身的血液都在昨天流盡。
還記得昨天他接到電話趕到醫院,便看見渾身都是血的她,那因為失血過度而顯得慘白的小臉讓他悚然大驚。
那是第一次,他看見她受傷,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推進了手術室。
眼看著手術室的門關起,他極力剋制自己的脾氣,沉怒的壓低聲音,斥問著一旁的林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魏董跟楊小姐見了面,半路上楊小姐下車了,遇見鎮上的回家的工人,那起了色心,在掙扎中,楊小姐從車上摔了下來……」
他強壓住怒火:「把那個男人給我找出來!」
「是!」
林凡走了之後,他獨自站在手術室外,等著她。
當看見渾身被繃帶包紮的她被護士推出來的時候,強烈的痛意侵佔了他的心間。
那一刻,他在心裡發誓,再也不會讓同樣的事情發生。
Part5
病房的門被推開,初末知道來人是誰,一時間竟然有些覺得無法面對他。
他彷彿清瘦了些許,眼睛是血紅色的,初末無法想象這些天,他是怎麼度過的。
他在床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問:「還疼嗎?」
初末搖搖頭。
「你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想吃點什麼?」他溫柔地問。
「想吃學校對面飯館的菜。」
「好,我讓林凡去準備。」他好脾氣地應了下來,轉身去叫林凡。
半個小時后,林凡將打包好的飯菜一一擺在了病房后,退了出去。
流年親自拿起碗筷喂她,初末卻皺起眉頭:「我不想吃了。」
流年問:「怎麼了?」
「就是不想吃了。」她任性地說。
流年也不生氣,放下碗筷,好脾氣地問:「你這麼久沒吃東西,胃會受不了,就吃一點好嗎?」
初末看著他,道:「我想吃你做的飯菜。」
「好。」流年說,「那麼,需要等一點時間好嗎?」
「嗯。」
初末應了一聲,看著流年轉身離開的背影,努力控制住自己擱在被子里緊緊握成拳頭想要抱住他的手。
流年用很快的速度做好飯菜帶來了病房內,初末幾乎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漂亮的手上被油濺燙到的痕迹,可以想象,他是用多快的速度在做這一切,只怕她被餓著。
「有你喜歡吃的紅燒肉。」將飯菜放在桌子上的時,流年微笑道。
他依舊親自拿了碗筷盛了飯,夾了一些菜,吹涼了,喂到初末的嘴邊。
初末吃了一口,便蹙起眉,語氣不好:「不好吃。」隨後,直接將嘴巴里的飯菜吐在地上,一副嫌棄的模樣。
對於她的反應,流年沒有任何脾氣,依舊溫和道:「怎麼不好吃了?沒胃口?」
初末撇過頭,不敢看他關心的眼神,不耐道:「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沒什麼原因。」
「好,不吃這個,吃別的可以嗎?別餓著自己。」
說著,流年又夾了另一個菜正欲往她嘴邊送,初末卻忽然一揮手,將他手上的碗給打翻。
整個病房裡發出一聲巨響之後,恢復了安靜。
守在門外的林凡立刻沖了進來,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問:「慕總,發生了什麼事?」
病房依舊安安靜靜,沒有人回答他。
半晌——
「沒事。」慕流年拿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手,聲音淡淡的,「你出去吧。」
「……是。」
林凡帶上門離開后,病房裡一片沉默。
許久,流年才問:「她跟你說了什麼?」
彼此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魏簡愛。
「沒說什麼。」初末悶悶地答。
「初末,我說過,有任何不開心的事情都要跟我說。」
「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只是忽然覺得累了。」
「累了?」
「是!」她鼓起勇氣告訴他,「其實我早就累了,每次跟你出門都要躲躲藏藏,每次在CM看見陸優靜黏在你身邊都要裝作一點也不在意,你完全不知道陸優靜陪你在國外的那些日子,我是怎麼度過的,我需要的是一個能陪在我身邊光明正大談戀愛的男朋友,而不是只能在負一樓見面,或者只存在電話中卻陪在別的女人身邊的男人!」
流年看著她,眼裡有歉疚,他說:「關於這些,我非常抱歉,如果這樣做讓你反感的話,我以後會更加註意……」
「注意什麼?讓陸優靜徹底離開你身邊嗎?」初末搖著頭,「不可能的,就像你最開始就告訴我,你可以答應我任何要求,唯獨這個不行。我原本以為我可以一直等你,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偉大,也沒有辦法一直當你的地下女朋友,所以流年,我們就到此為止吧!從此你可以跟陸優靜在一起,再也不用顧著我的感受,而我也可以找一個普通的人在一起,過著比現在更輕鬆的生活……」
「楊初末!」流年隱藏的怒氣終於在她開口要跟別人生活的那一刻傾盆而出,他說,「收回你剛才的話,這輩子你除了跟我之外,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
初末沒有反駁,太美好事物一向不適合經歷,一旦經歷了就很難遺忘,就像太優秀的人不適合去愛,因為愛過了,就再也愛不上其他人。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跟任何除了流年以外的人在一起。
許久,初末才鼓起勇氣,說出心中一直不敢說出的話:「流年,我們到此為止吧。」
流年並沒有初末想象中的憤怒,他深深地望著她,那樣深沉的眸光讓初末感到愧疚。
明明是她承諾會一直等他,可中途第一個退場的也是她。
「所以,你已經決定了嗎?」
「是。」她從沒有發現一個「是」字說出口時,竟會讓她這麼難受。
流年目光複雜地凝視著她,彷彿很艱難地才說服自己同意。
他說:「好,如果做出這個決定對你而言,能更快樂的話,我答應你。」
流年的這句話說出口后,初末整個人就像被丟進無邊的大海中,一直沉下去。她無法與流年對視,好像做出分手這樣的選擇,已經花盡她所有的力氣。
是誰說過,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像織毛衣,建立的時候一針一線,小心而漫長,拆除的時候,只需輕輕一拉。可他們卻不知道,往往親手拆除的那個人,堅定地發著再也不想與他有任何關係的誓言,都是違心的。
初末開始覺得整個病房內的氣息都十分沉悶,她驀地掀起被子,就要起身離開。
流年拉住她道:「你去哪裡?」
「我出去透透氣!」
「不用。」流年道,「如果你不想看見我的話,我可以離開,你好好休息。」
顯然,流年誤解了她的意思,初末正欲解釋,最終卻只是微微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口。
既然已經選擇要離開他,解釋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流年離開以後,整個病房空空蕩蕩,初末走下床,打開窗戶,任由外面的風雨吹打在她的臉上,像要懲罰自己,對流年的絕情。
Part6
初末出院時,是夏圖來接她的,見她額頭上還包紮著傷口,不免難過:「多漂亮的額頭,要是到時候留下傷疤就不好了。」
初末摸著自己包著的額頭,心想,自己心尖上已經留下了一個疤痕,額頭上的這個又算得了什麼?
拆包紮的那天,醫生看著她額頭上雖不明顯但依舊有很急的疤痕,道:「以後這個疤可能會一直留在額頭上。」
初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原本光潔的額頭上多了一道白色的划痕,在劉海可以遮住的位置。
「不過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完美的去除也不是不可能。」醫生安撫道。
初末說了聲「謝謝。」
對於疤痕她並不是很在意,離開了流年,她的人生好像已經被自己放棄,沒有了他,她美麗給誰看?
初末最後還是決定離開CM,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周白和夏圖都勸她三思而後行。
夏圖說:「你跟慕大神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說放棄就放棄?初末,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捨得嗎?以後沒有大神的日子,你確定自己能堅持下去嗎?」
周白說:「你們女人就是喜歡感情用事,不就是分手么?多大點事,一分手就要辭職,這世界上的公司還不都被辭職光了?再說了,現在你是在事業的上升期,B市除了CM最適合你的發展,沒有其他公司,人家都是越跳越好,你總不能往下坡路走吧?」
初末卻心意已決,她說:「你們不用勸我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你知道個屁!」夏圖凶她,「要是你真的知道,就不會跟大神提分手了,不就是一個陸優靜?當初多少個陸優靜都被你打敗了,現在不過是一個,你怎麼就這個輕易放棄了?」
初末說:「夏圖,有些事你不懂的。」
「是,我是不懂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如果今天我愛的人也同樣愛著我,不管前方有多少個陸優靜,我都不會放棄!」
初末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
當初她也是這樣,覺得只要堅持,最後終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可如果她的堅持最終只會給對方帶來無窮的阻礙和壓力,這樣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
當初,慕流年下達了命令收購星光傳媒后,所有的事物都由他親自管理,所以初末的辭職信也理所當然要經過流年那一層。
那晚,初末在琴房裡練琴的時候,接到了流年的電話。
電話響了良久,她才接起:「喂?」
「你要辭職?」
「嗯。」似乎沒想過他會因為這件事打電話給自己,初末怔了片刻,才輕輕地應了一聲。
「如果是因為我的關係,你沒必要辭職。」
「……」初末沒吭聲。
「公司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況且我們在公司見面的機會也不多。」那邊頓了頓,才道,「最近我會去美國一段時間,公司暫時讓餘生管理,所以,你不用害怕會遇見我。」
流年說完這番話,初末的心「咯噔」了一下,仿有一種流年在做告別的錯覺在心尖泛起,她說:「我沒有害怕遇見你,我只是覺得呆在CM工作會不自在。」
「初末,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個任性就辭職。CM是B市唯一適合你發展的地方,為了你自己的前途,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清楚。」
流年很少跟她這麼嚴肅的談未來的發展,讓初末的心更加不確定了起來,就像一個即將離開她很久很久的親人,在走之前幫她安排好所有的路。
「好,我會再考慮考慮的。」儘管心下有不安之感,但初末並沒有問出來。
「嗯,辭職信我先幫你留著,如果你考慮清楚了,直接跟周白說就行了。」
「……好。」
「我還有個會議,先掛了。」
「……好。」
掛了電話之後,初末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黑白琴鍵,卻再也無法彈奏下去。和原本最親密的人講著最生疏的話語是什麼感覺?是他明明站在自己面前,卻隔著一層膜,永遠無法觸摸。
一個電話,讓初末再也無心練習下去,她離開了琴房,走出CM大廈。
B市的天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變得非常不好,總是陰雨淋淋。
初末在雨中招了一輛計程車,上車的時候,師傅問她去哪裡,她忽然就茫然了。
一時間,天大地大,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才能讓心不要那麼難受。
最終,她買了一束白菊,來到B市郊區的墓園中。
走過一排排肅靜的墓碑,來到熟悉的墓碑前,她將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是許久未見的和藹笑顏,上面寫著「楊麥之墓」。
初末撐著傘,在墓碑邊坐下,就像小時候靠在父親懷裡一樣,跟他聊天,她說:「爸爸,好久沒來看你了,你會怪我嗎?」
空寂的墓園中,只有雨水淅瀝瀝的聲音,沒有人回答她,她也不介意,只是道:「如果你還在就好了,這樣你就可以告訴我,我該怎樣去做。」
「從小流年哥哥就是我的榜樣,是我一直想要努力追趕上的人,我喜歡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可是我更加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流年說分手后,我還能繼續呆在CM,可是我覺得我做不到,我還喜歡他,那麼喜歡,只要呆在與他有關的地方,就會無時無刻不想起他,想起了他,就還是想要擁有。」
「還記得小時候我總說長大一定要當流年的妻子,爸爸你總是笑著對我說,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那麼絕對,我還不相信……總反駁你說,我都跟流年約好了,可是現在……」
現在,初末才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也沒有什麼約定是約好了,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小時候,我們往往都不愛聽過來人講的大道理,那時候的我們不喜歡循規蹈矩的生活,總想活的自我。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過來人的經驗和說法的確值得參考,尤其是當我們自己磕磕碰碰的親身體會到時,更加深刻。可我們卻無法因此而變得開心起來,只覺得特別的悲傷和無力,就像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無法改變,終究逃不過那一劫。
初末閉上眼睛,沒再開口,只是輕輕的將腦袋靠在墓碑上,也不管墓碑是否濕漉冰涼,此刻的她只想靜一靜,什麼都不去想。
她看向一旁一尊無字的墓碑,它在這裡有幾年的時間了,沒有人知道這是誰的墓碑,初末有時候來的時候會看見墓碑前放著白色的康乃馨,提醒著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人來看望墓碑中的人。
初末起身,喃喃道:「爸爸,我要走了,你要跟你的鄰居好好相處,不然一個人會很寂寞的,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初末在原地留戀了片刻,轉身離開。
part7
因為初末受傷的緣故,公司給她放了一周的假。
在家裡悶了三天,第四天,夏圖把她拽了出去剪了個劉海,將額頭上的那個小疤痕給遮住了。
剪頭髮的那剎那,初末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在網上看見的一段話,大意是指每個男生都有馬尾情節,最喜歡看心愛的女孩將頭髮全紮起素顏,清純無比的樣子。
初末看著額前的髮絲在髮型師的剪刀下一根根的落下,鼻尖泛酸,眼眶驀地就紅了。
當髮型師剪完劉海,正要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卻見初末眼眶通紅,頓時嚇了一大跳,忙道:「美女,你難道是對我的設計不滿意嗎?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說出來,我們再做修改行嘛,你別哭啊……」
夏圖聽見髮型師這麼一講,連忙跑過來,問:「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不過去外面接個電話,初末怎麼就哭了?
隨即她揪著髮型師的衣服,斥道:「是不是你把我們家初末剪的太難看了,把她嚇哭了?」
髮型師連忙舉手投降:「天地良心啊,夏圖姐姐,在我手上還沒有讓人嚇哭的髮型,你這位朋友是不是心情不好,從進店以來,她都沒笑過……」
此時的初末已經恢復了平靜,她對夏圖說:「圖圖,我沒事,剛才就是打了個哈欠,眼睛就紅了。」
雖然初末這樣解釋,可了解她的夏圖怎麼會相信。
她看了看初末,並沒有拆穿,只是道:「初末,有些事就像你額頭上的那塊疤,雖然很難除去,但換一個辦法還是能遮住看不見,很多時候,我們換一種思維去理解,是不是會變得更好一點?」
初末搖搖頭:「你不懂的。」
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夏圖帶初末來的是CM附近,與CM有合作的造型店。
CM坐標在市中心最繁華的一代,在街道盡頭的拐角處有一家二十小時不打烊的酒吧。
酒吧的消費很低,低到據說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能進來消費得起,酒吧內有溫暖的燈光和舒心的音樂,可供每個夜晚不知歸何處的路人做一個短暫的棲息地。
調酒師是一枚年輕的帥哥,也是老闆,他手法獨特,可以根據客人的心情調製你想要的酒。
初末拉著夏圖進去的時候要了一杯「無憂」。
「無憂」是酒吧里最貴的酒,因為它的名字,喝下去可以讓人忘記憂傷。
其實它是由三種酒混合而成的,剛製作而成時顏色為紅色,隨著時間顏色慢慢的變淡,入口好似飲料甜甜的,最好放一些冰塊,你也可以兌你喜歡的飲料,但不管你有多大的酒量,都很容易飲醉。
初末很快就被酒精刺激得臉紅成一片,醉了。
也是在她醉了的敘述中,夏圖知道了她跟慕流年提出了分手。
夏圖是看著慕流年和初末一路走過來的,流年對初末的感情,天地可鑒,只不過初末心中一直有個「配不上流年」的坎,讓她自己無法越過去。
「初末,有時候真想撬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裝了什麼……你小時候喜歡流年時那股子勁去哪裡了?從小到大,無數人覺得你跟大神不合適,覺得你是他的負擔,可你不還是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這麼多年?怎麼現在卻因為魏簡愛的話就放棄了他?」夏圖有些不能理解,「初末,做人要知足,沒有任何人的愛情是能得到全天下人的祝福,你不知道嗎?」
可是此時喝醉了的初末似乎完全聽不到夏圖在說什麼,她拿著酒杯就往夏圖嘴巴里塞去:「陪我喝酒……」
夏圖將酒杯拿過擱在一邊,蹙起眉,擔憂地看著她。
見夏圖不喝酒,初末又難受了起來,她說:「因為我愛流年,所以我不捨得看見他為了跟我在一起而背負那麼大的壓力!你看,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就可以順利的接手慕氏,甚至以後跟陸優靜結婚的話,整個陸氏都是他的。可是他跟我在一起,我能給他什麼呢?什麼都給不了……」
聽著初末的話,夏圖才知道她被壓抑了太久。
初末趴在桌子上,眼神迷茫,「流年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先生,像他這樣的男人應該有一個完美的人生……我不要拖他的後腿。」
初末說完這句話后,又拿著杯子準備喝酒,夏圖一把將她奪過。
也許是因為初末的失意勾起夏圖藏在心底最深沉的感情,她說:「初末,我一直覺得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不管別人如何針對你,可流年卻一直那麼愛你。我呢?我對蘇鄴那麼好,好到讓全世界的人都感動我對他的愛情,他卻始終冷漠如一……」夏圖自嘲般地勾勾唇,「……跟蘇鄴分開的這些年,我對他的事情絕口不提,可一個人的夜晚,我也會想,當我終於消失在追逐他的歲月里,某個夜晚,他會不會想起我?夢到我?就算一分鐘一秒也好啊……」
沒有人回答夏圖那極少提及的心事,初末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在感情里,每個人都有一個死角,自己走不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
明明分開了,卻始終念念不忘,想著會不會在某個夜裡,他的手機微微一震,他的腦海里第一個劃過的是已經離開的你……
這世界上最累的事莫過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碎了,還得主動把它粘起來。
走出酒吧的時候,初末已經醉得很厲害了。
幸好公司就在不遠處,夏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周白,想讓他一起過來將初末先扛到公司去。
在她們站的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地朝這邊開來,林凡眼尖地看見站在路邊的初末和夏圖,想了想,對坐在後排看文件的流年道:「慕總,前面好像是楊小姐跟夏圖,要停車嗎?」
流年將視線從文件中轉移到車窗外……
夏圖萬萬沒想到會在路邊碰見流年,見黑色的賓利穩穩停在面前,林凡從車上走下來,看向醉的不省人事的初末,問:「怎麼回事?」
「她喝醉了。」她看向賓利,試圖從後排看見流年的影子。
可惜豪車太好,連窗子都是密不透風,從外面看不見裡面半毫。
林凡簡單利落地說:「上車。」
夏圖「哎」了一聲,問:「慕總在車裡嗎?」
「嗯。」
夏圖眼睛閃過一絲亮光,她忽然將初末塞給林凡,道:「我突然想到周白找我有重要的事情,初末就交給你了!」
在林凡未開口之際,夏圖已經逃之夭夭。
既然流年在車內,那麼,幫她們製造單獨在一起的機會是再適合不過了。
夏圖覺得自己真是中國好閨蜜!
Part8
林凡將初末抱進車內后,流年眸無波瀾地看著已經醉酒的她,沉聲對林凡道:「你先回公司。」
「是。」
林凡應了一聲,關了車門離開。
初末上車之後,便循著熟悉的氣息摸索到流年身上。
正欲下車換到駕駛座位上的流年一怔,初末已經爬到他身邊,無尾熊一樣抱著他,用臉摩挲著他胸膛的絲綢般滑潤冰涼的衣料,喃喃道:「真好聞。」
流年抬了抬手,輕輕觸碰她紅彤彤的臉蛋,眸色深沉。
他看了她良久,直到她呼呼地沉睡了過去,才幫她找了個舒適的角度,將車上的毛毯蓋在她身上,沉默地下了車。
初末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萬分,她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一時間想不起這裡是哪裡。
當流年端著醒酒茶走進來的時候,便看見初末坐在床上,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模樣。
他走過去,將醒酒茶遞給她,道:「喝一點,頭就不疼了。」
淡然的語氣,讓人抓不到他的半分情緒。
初末接過,將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說了一聲:「謝謝。」
流年接過杯子的手一怔,面無表情地說:「穿好衣服出來吃飯。」隨後轉身離開。
初末閉上眼睛,剛分手過的男女果然不能單獨呆在一起啊,只要多看一眼他,就還想擁有。
初末穿好衣服出來之後,流年已經坐在飯桌上吃飯。
初末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桌子上簡單的三菜一湯,卻都是平日里她最喜歡的菜系。
原本想要離開的初末,腳步鬼使神差地走到飯桌邊坐下。
也許彼此心裡都清楚,誰都沒有那麼快就能放棄這段感情。
吃飯的過程中是沉默的,誰都沒有說話。
初末吃的心不在焉。
許是見她沒怎麼吃,流年夾了一塊她平時最喜歡吃的紅燒肉在她碗里,道:「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特意為你做的。」
他這句話說的很淡漠,沒什麼感情。
但卻讓初末的心忍不住泛起酸澀之感。
她吸吸鼻子,迅速地站起身,走到窗邊,不忍讓流年看見自己難受的樣子。
然後,她聽見身後,有人走近她的聲音,她又聞見了那專屬的檸檬香,熟悉的讓她忍不住想要放聲哭泣。
「為什麼喝酒?」他在她身後問。
「想要嘗嘗一直被人吹捧的『無憂』,想看看那家在B市有名的酒吧帥哥老闆。」她胡謅。
「那家店開了這麼久,為什麼之前不去?」
「因為之前很忙……沒有時間。」
「很忙,沒有時間?」
「……是。」
「為什麼現在就有時間了?」
「……」
「因為你跟我一樣,放不下對方。」他替她回答了說不出口的答案,「因為你跟我一樣,只要是清醒的時候,心就會痛,喘不過氣。」
初末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也那麼小心翼翼,她才知道,原來這些天,他跟她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都那麼煎熬嗎?
她感覺他從背後輕輕的將自己擁住,那麼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令人無法抗拒。
他低頭,單薄的唇瓣在她的耳邊輕輕說:「初末,別任性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她從落地窗里看見了他們擁抱的倒影,可是一瞬間,又晃過魏簡愛的臉,她說:「初末,放過流年,不要做他事業上的絆腳石。」
接著,又是陸國棟的臉,他說:「楊初末,你在流年身邊多呆一天,我就讓流年不好過!」
最後是陸優靜的臉,她說:「楊初末,你真的愛流年嗎?如果真的愛就不會那麼自私,你什麼都給不了他,卻要佔有他。」
初末倏地從流年的懷裡逃了出來,她甚至不敢看他一眼,像一個逃兵,急匆匆地穿上鞋,離開流年的家。
她一路乘電梯到樓下,一路跑到了小區門口,流年沒有追出來,也沒有攔住她,她逃得那麼順利,可卻讓她更加難過。
流年,應該已經對她失望透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