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報恩(1)
第7章報恩(1)
曾唯一去了村屋。她本來是滿心歡喜的,可還沒徹底進入村屋,在拐彎處,她就被車撞了。雖然是皮外傷,但擦傷比較嚴重。曾唯一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看著自己受傷的腳踝,抬頭,見是一輛還算高檔的賓士。這種車,曾唯一向來不屑,她覺得只有暴發戶才會開這種車。
未料,從車裡走來一位著整齊西裝的男人,腳踩最新款阿迪達斯運動鞋,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他誇張地看著曾唯一,然後嬉皮笑臉地去扶她:「美女,有沒有摔著?」
西裝配運動鞋!曾唯一真想翻個白眼,果然是有品位。她拒絕這典型暴發戶的攙扶,自己勉強站起來,準備一瘸一拐地離開。那暴發戶追了過來,極其熱心地說:「美女,家住哪裡?我送你過去。」
本來曾唯一不屑坐這個男人的車,可這腳實在疼得厲害,加上太陽漸漸上有些曬人,她想了想,轉頭看他:「村屋,謝謝。」
坐在那暴發戶車上,曾唯一心不在焉,而那暴發戶嘴一直沒閑著:「沒想到你也是村屋出來的,我小時候也在村屋住過,五年前中了彩票才搬到九龍住的。」
曾唯一敷衍一笑。
那暴發戶繼續說:「美女看起來這麼有氣質,不像是村屋出來的,好多年沒回去了,難不成村屋的女人都改良了?」
像這樣的沒有一點素質的暴發戶,曾唯一以前是極其瞧不起的,不過時過境遷,她反而覺得這個暴發戶雖然粗俗,但骨子裡真實。不像有些猥瑣的暴發戶,不讓人提他的過去,削尖了頭想擠進上流社會裡。
曾唯一微笑:「村屋的人實在,買菜不計較,要是是熟客,還送你一把蔥花呢。」
那暴發戶見美女和他聊天,頓時眉飛色舞起來:「可不是,買魚也是給你宰得乾乾淨淨,不像九龍里的菜市場,直接把魚扔進袋裡,還短秤。」
九龍里的菜市場曾唯一不了解,她只在村屋的菜市場買過菜。不過曾唯一還是喜歡有錢人的生活,她吃不慣苦,也不喜歡吃苦。
村屋如往常一樣,來往人群絡繹不絕,一派繁榮景象,在九龍區是看不到的,那裡是鋼筋水泥,車水馬龍的快節奏。
曾唯一走到紅豆的服裝攤上時,紅豆正在扒飯,吃得很著急,飯見底了,就扔下飯繼續做她的衣服,動作利索。
「紅豆。」
紅豆便抬起頭看過來,見到曾唯一,被嘴裡的飯哽住了,咳嗽了好一陣才緩過來,她咧著嘴笑:「唯一姐。」
「美女,這是你妹妹?」暴發戶大跌眼鏡,這差距也太懸殊了,然而曾唯一卻笑著攬過紅豆,對暴發戶說:「我妹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
暴發戶皮笑肉不笑。紅豆並不介意,只是……紅豆瞪著她不大的眼睛,很認真很努力地盯著暴發戶看,囔囔自語:「叫什麼來著……劉洪濤!?」
暴發戶愣了一愣:「你是?」
「我是許紅豆啊!許元寶的女兒啊。」
「哎呀!」
暴發戶原來那嫌棄的模樣立即轉變成彌勒佛的笑眯眯了:「這麼多年沒見,難不成去學相撲去了?」
「聽說你中了三個五百萬,這麼多年沒見,還是跟以前一樣時尚,西服配運動鞋。」
兩人嘿嘿笑。曾唯一則囧在一邊,這兩人的客套話,還真是新鮮。囧歸囧,曾唯一來此是有目的的,她把劉洪濤晾在一邊,對紅豆亮出一張黑卡。
「紀齊宣給你的?」紅豆先問。
曾唯一笑道:「我在網上看了下門面,覺得九龍尖沙咀那邊有一店鋪挺不錯的,我們要不要試試看?」
「嗯?」
曾唯一指著紅豆那簡陋的攤子:「你有這麼好手藝,在這裡沒法發揮出來,不如自己開個店,創自己的品牌。」
紅豆撲哧笑了起來:「尖沙咀那塊店面是九龍區最繁華高檔的地方,我這種不入流的衣服要是在那裡賣,肯定關門大吉。」
曾唯一蹙眉:「你衣服挺時尚的,怎麼會呢?」
劉洪濤湊過來:「你見過有哪個名牌時尚服裝設計師有她這麼『重量級』的嗎?」
曾唯一很不滿劉洪濤這麼說,倒是紅豆不以為然地笑了。曾唯一從紅豆做的衣服里挑出幾件,抖了抖衣服,讓劉洪濤看:「這幾件衣服都加上了今年最潮流的元素,還有這衣樣,也是今年最流行的型,配上紅豆自創的一些點綴,我覺得除了沒牌子,與那些名牌衣服不相伯仲。瞧瞧,我身上穿的也是紅豆做的。」
如果是以前的曾唯一,不穿名牌衣服是不可能的,可自從穿了紅豆做的衣服,她改變了這個看法。紅豆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既顯氣質又顯美麗,牌子問題,便不是問題。
劉洪濤道:「你穿有什麼用?你又不是名模,要是穿在名模身上,然後秀一秀,紅豆這衣服才真叫做半個名牌了。」
「名牌……名模……」曾唯一自言自語,突然靈光一閃,「紀齊宣的女友不就是名模關心靈嗎?」
「……」紅豆愣了,劉洪濤抖了抖嘴:「那關你什麼事?難不成你認識紀齊……哎呀……」劉洪濤還沒說完,胳膊就被紅豆個死死掐住了。
曾唯一點頭,眼裡冒著金光:「我何止認識紀齊宣。」
紅豆看到曾唯一這模樣,就知道她打什麼主意了,而且她知道她不會知難而返的。
「紅豆,這些日子你收拾收拾,把家當全部移到尖沙咀,剩下的交給我。」曾唯一朝紅豆嫵媚一笑,直接把旁邊的雄性生物的魂兒給鉤走了。
曾唯一屬於行動派,她在計程車上便給紀齊宣打了電話。
「什麼事?」那頭紀齊宣的聲音冷冷的。
「我今晚做晚餐,等你回來吃,記得早點回來。」
「……」在紀齊宣的認知里,曾唯一不是個懂得討好人的女人,所以此刻他錯愕不已,甚至忘記今天早上的不快,應了一聲:「哦。」
「保證全是你愛吃的,你就等著看我的廚藝吧。」
「……」他的認知里,貌似曾唯一連開爐子都不會……
早早回家的曾唯一,買了一堆菜,這些菜還都是紅豆幫她挑選的。好吧,菜有人幫她挑了,洗菜很簡單,但切菜這活……曾唯一還真沒幹過。在溫哥華這麼多年,她都是帶著兒子吃快餐。
曾唯一盯著砧板上的蘿蔔很糾結。她舉起刀,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了。
不一會兒……
「啊!」
紀齊宣心神不寧,所以很早就回去了,離血案時間只隔了半個小時,他開門走進來,便見到曾唯一左手食指用繃帶綁得腫腫的,翹著食指,艱難又小心翼翼地切菜。那是紀齊宣從未見過的曾唯一,準確來說是他從未見過曾唯一那麼認真用心地去干一件事,她從來不會隨意動用她那價值連城的真心。
曾唯一切得太慢,手臂十分酸她痛,突然,她聽到了腳步聲,轉頭過去,只見紀齊宣朝她走來,挽起袖子,拿過菜刀,開始相當熟練地切蘿蔔片。曾唯一一臉驚喜地看著他:「紀少爺原來會切菜啊。」
紀齊宣笑了笑,非常嫻熟地開始炒菜。
由於曾唯一買了很多菜,炒完菜的紀齊宣眉眼有些疲憊。
上菜以後,兩人相對而坐。紀齊宣說:「等乾乾回來了一起吃吧。」
「沒事,他回來吃剩下的就行,來來……這都是你愛吃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明明這些菜都是紀齊宣做的……紀齊宣不吃,而是朝曾唯一睨了一眼:「說吧,你有什麼事?」
他不是個笨蛋,她的殷勤太過反常了。
曾唯一笑容僵硬了,這個時刻,她反而說不出口了,總覺得在破壞氣氛。
曾唯一有個毛病,她覺得只要她向男人提出幫忙,男人們會很樂意幫她。這也許是太過漂亮的女人的通病。當初她本想討好紀齊宣一番,然後再跟他好好說說,讓他幫個忙,請名模關心靈穿上紅豆做的衣服做做廣告什麼的,增加曝光率。
可如今見著桌上這滿滿一桌子紀齊宣做的菜,他的情緒也比早上那會兒好上很多,她要是提了這檔子事,她很難保證紀齊宣會如現在一樣心情愉悅。
曾唯一手持筷子,因為想得過於入神,竟沒發現自己在咬筷子。紀齊宣失笑:「筷子好吃?」
曾唯一便放下筷子。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所以很隨意地說:「都幾點了,乾乾怎麼還不回來?」牆上的時鐘表明已經是六點半了。按正常車速,石澳到九龍的路程不該這個點還沒到。
紀齊宣便拿出手機給司機打電話,卻發現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電話。紀齊宣抬眼看了下曾唯一,一邊打撥號,一邊往外去。對此,曾唯一判斷,應該是給女人打電話,想必應該是關心靈吧?曾唯一無趣地又拿起筷子,吃著桌上的菜,嚼之無味。她心裡不是很爽,她還是頭一次被冷落在餐桌上,真的是頭一次。
曾唯一越吃越無味,索性離開飯桌,坐在大廳里看電視。
電視一打開,便看見一條信息:著名名模關心靈今天下午七點將乘飛機前往巴黎參加著名設計Christopher的服裝展。這貌似是現場直播,只見關心靈站在顯眼的地方,四處張望,似乎在等誰。
曾唯一撇了下嘴,紀齊宣應該是要去送關心靈了。曾唯一無趣地換台準備看其他電視,未料,還沒按幾個台呢,紀齊宣便走過來,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吃飽了?」
「氣飽了。」
紀齊宣稍稍抬眼用他深邃的眸子看向曾唯一。曾唯一放下遙控器,與他對視,想發脾氣,可話含在嘴裡,卻怎麼也發不出來。她沒有理由罵他,他和她的關係不過就是口頭上的盟約關係,互相利用而已。
「無聊死了。」曾唯一勉強把話鋒轉了轉,看向時鐘一直在走,而自己兒子還沒回來,她起身說:「我去榆林幼兒園看看。」
「不用了,乾乾被我爸接走了。老爺子想孫子了。」
曾唯一頓了頓,本想順便出去散散心呢。她又重新坐回沙發上按頻道打發時間。當頻道出現一個關於遊艇的節目時,曾唯一終於停下認真看了起來。節目上說某一富豪夜晚乘著遊艇去了深圳港口接自己的二奶在遊艇上共度良宵,沒想到油箱泄露,沒油發動,停滯在了海上,最後還是衛星跟蹤儀找到他們,然後他們的醜事也被曝光了……
「噗。」曾唯一捂住嘴笑了起來,「還沒見過這麼衰的事。」
紀齊宣不以為然:「你以為這是偶然?」
「那這是人為的?會是……」曾唯一苦思冥想,愣了愣,「他老婆?」
紀齊宣一副看她「還不是很笨」的樣子,「他老婆是個聰明的女人。好壞打算,她都是受益者。離婚,她可以拿到高額贍養費,不離婚,老公回到她的身邊,又能顯出她的大度,還能證明自己多愛老公。」
曾唯一似懂非懂地點頭。她從來不懂這些,抑或者,她不懂經營男人。她是被男人寵壞了的女人,向來是男人對她費盡心思。
曾唯一盯著電視,久久移不開眼。
「我也想坐遊艇,好久沒玩了。」曾唯一突然道。
紀齊宣側頭看了她一眼。
曾唯一微笑:「可以嗎?」紀齊宣帶著那個關心靈去夜遊香港,她就不行嗎?
紀齊宣沒有回答他,而是打了個電話,通知他的私人助理Ben讓他去檢測一下深灣遊艇會上的遊艇。曾唯一雙手合十,一副感謝的樣子:「謝謝,你可以自駕嗎?」
對於她這種得寸進尺的行為,紀齊宣本想回絕,可他看見曾唯一那一向自信的臉,居然有些不安,好像害怕他的拒絕。
他終究什麼也沒說了。
站在海岸旁看香港的夜景是一件享受的事,尤其是在風平浪靜宜出海的日子裡。曾唯一吹著海風,一頭柔順長發飛揚,她靠在甲板圍欄上,吸了一口充滿海水味的潮氣。
紀齊宣自駕一般不喜歡穿得很正式,夏天的話,就穿棉質T恤衫配上寬鬆五分褲,所以當他剛洗完澡,就穿這樣的衣服出現在曾唯一面前時,曾唯一那個吃驚啊!這樣的紀齊宣,曾唯一都快忘記了。在她凌亂的記憶里,有一位溫和的少年,喜歡在風清氣爽的夏日裡,夏蟬聒噪的樹蔭下,穿著乾淨清爽的T恤和寬鬆的五分褲,踩著人字拖,一手扛著一桿魚竿,一手提著桶子靜靜地站著,固執地等她下樓來,直到皮膚晒傷了,她才款款而下,勉強陪他去釣魚。
喜歡釣魚的男人,其實是有著恬靜的個性。曾唯一好動,紀齊宣喜靜,所以曾唯一一直沒能喜歡上紀齊宣,即使紀齊宣是環繞在她身邊的男人中最拔尖的。
「還喜歡釣魚嗎?」曾唯一忽然道。
紀齊宣搖頭:「沒時間。」他雙手杵在欄杆上,望著不夜城香港,不再說話。
曾唯一又深吸了一口氣,在充滿海水味的潮氣里,她聞到一股淡淡的清新,好似是她最喜歡的香氣,是沐浴露的味道。曾唯一忍不住轉頭看向紀齊宣,海風吹著他額前的劉海,他靜靜注視著遠方,英挺的鼻樑下是柔軟的嘴唇……
曾唯一猛然一醒,她怎麼就想到他柔軟的嘴唇了?她狠狠甩著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她一定是太寂寞了,一定是這樣的夜讓人寂寞了。曾唯一抬頭看向月亮……都是月亮惹的禍。
「遊艇上有紅酒吧?」曾唯一怕她再胡思亂想,趕緊道。
紀齊宣點頭:「限制一瓶,我不想再被吐得滿身污穢。」
曾唯一白了他一眼,便跑去開紅酒了。她自斟自飲了幾杯以後,紀齊宣才從甲板處走進艙室。
曾唯一為他倒了一杯,然而高舉腳杯,示意要和他乾杯。紀齊宣輕笑接過,很紳士地與她碰杯,雙方皆一飲而盡。
「你這遊艇上來過多少個女人?」曾唯一見到桌櫃下擺放著一男一女的拖鞋,不免好奇,這女式拖鞋是專門為一個女人準備的,還是為大眾女人準備的?
紀齊宣笑了笑:「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