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個別樣的身世(3)

第27章 有個別樣的身世(3)

第27章有個別樣的身世(3)

當尤然施施然出來以後,菁菁瞪大了眼,喃喃自語:「好帥的哥哥啊。」

沈淺臉上不禁掛起幾道黑線,尤然根本不該開這麼扎眼的車,更不該……在午休的時候,帶她回家。這城鎮本來就不大,還不知道會引起什麼話題呢。

尤然按了下車鑰匙,勞斯萊斯幻影發出警鈴「嘟」了一聲。尤然走到沈淺面前,把她摟在懷裡,看了看眼前這間很老的宅院。

一個院子,左右鄰居加起來也有七八戶,這些地鼠一樣從窗檯或者門口看他們的鄰居,都是老一輩的人,也許沈淺的母親是這裡最年輕的住戶吧。

菁菁一直盯著眼前這位帥哥哥看。菁菁是個十七歲的高中生,一挺愛八卦的小女生。她越看尤然越熟悉,想起前不久在家收拾堆積如山的舊報紙變賣的時候,有一則交通事故頭條,上面那有錢家的少爺跟眼前這位帥哥哥有九成像。

「淺淺,你確定你媽這個時候在家?」他觀察了整個院子,獨獨只有正西邊那戶門和窗都是關著的。

沈淺點頭:「嗯,我去敲門。」其實她有鑰匙,但她選擇了敲門。

她敲了一陣子,門還是沒動靜。沈淺微微一愣,覺得奇怪。她媽媽中餐都喜歡回來做,然後睡個半個小時的午覺,再繼續開店。這種經營方式雖然賺不了錢,但她媽媽開這個店也就圖個溫飽而已。

「淺淺,你媽媽在屋裡,可能睡著了,你再敲敲。」隔壁的阿婆,好心提醒有些動搖的沈淺。沈淺點了點頭,繼續敲。

果不其然,裡面有了動靜,不一會兒一個頭髮有些凌亂蓬鬆,穿著碎花棉布睡衣的中年女子開了門。

沈母對於還在旅遊卻突然到訪的沈淺表示驚訝。然而更讓她驚訝的是沈淺身後她久未謀面的人,尤然。

她第一次見到尤然,也是這樣的情況。只是那年天氣很熱,她習慣了中午小眯半個小時,電風扇在悶悶地響,沈淺在外敲著門,她開門后,見到了本來在校的沈淺還有她身後的瘦高少年。沈母不喜歡長得標緻的男孩子,覺得不可靠,會花心。尤然不僅標緻,還可以說是漂亮。

他有一雙深邃烏黑髮亮的眼睛,笑起來,似乎眼睛都能說話。這樣的少年,哪個少女不迷戀?而且那年沈淺不過18歲,才上高二,她剛回家,沈淺就迫不及待把男孩子帶回來,這是什麼情況?

這不是重蹈她當年的覆轍嗎?沈母是個極其專一的女人,她那個時候也早戀,有個同樣長得標緻的男朋友,那人便是於天陽。他們那個時候感情很純很乾凈,連拉拉小手都不敢。

往往初戀都會不成功,卻會銘記在心,深深刻在心底最深處。於天陽考上大學,去了遠方,她只考上了不倫不類的三流大學,便沒去上了,到針織坊做了女工,他們從此南轅北轍,偶爾的通信也不知不覺中斷了,一段感情就這樣無奈不了了之。後來機緣巧合,她和他重逢,她以為可以重來,因為她早就認定了於天陽會是她的真命天子,只是……最後她卻遭遇了曾經她最嗤之以鼻的「捉姦在床」。她光著身子被他的妻子扯下床,拳打腳踢。她多無辜,那個男人從來沒告訴過她,他已經結婚了。

她以為她會恨他,可是那天,那個男人情願在他妻子和朋友面前同樣光著身子,也要死死護著她,不讓她受傷,嘴裡哽咽地說:「對不起,我不告訴你,是怕你不要我。」

是的,他要是告訴她,他結婚了,有了老婆,她是斷然不會接受重來的,她的自尊心不允許。

那次以後,她徹底消失在了那個男人的世界,背著他,生下了沈淺,一個人帶著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沈母非常忌諱早戀,早戀懵懵懂懂,是最初的情動,對於有些人也許會是一生的情動,但這一生如果是單方面,那就是災難。

只是到了後來,在她扼殺了他們的早戀后,她才明白,這兩個孩子,都是把最初的情動作為一生來對待。

沈母的臉有稍縱即逝的錯愕,隨即恢復了平淡,她側著身子,讓出道來,說:「進來吧。」沈淺不禁把嘴抿得更緊,她拉起尤然的手,進屋。

幾乎是同時,沈母與尤然把目光瞟向了沈淺握住他的手。沈母眼神飄忽,也不知在想什麼,尤然更是高深莫測地盯著看了一陣。

兩人幾乎達成了協議一般,又同時收回目光,四目相對。這情景是何其相似,當初沈淺也是拉著尤然進屋,沈母也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交握的手看,然後望向尤然。

唯一不同的是,尤然那個時候把手抽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今,他用淡然自若的目光看向沈母,那眼神中夾雜著笑意還有一份堅持。

當初的少年羞澀,可以輕易分開手,如今已經不同了。沈母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輕輕莞爾,隨後又是面無表情。

沈淺和尤然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靜等去倒水的沈母。沈母倒了兩杯涼白開放在他們面前,笑道:「天氣有些熱,就不泡茶了,喝白開水將就吧。」

尤然微微一笑:「媽,我喝什麼都行。」

沈淺斜睨一眼,眼神似乎傳遞出,你個死不要臉的,不準亂叫媽。

沈母也不適應他突然的稱呼,涼涼地回應:「說實在的,雖然我很感激你對淺淺的愛,只是你也知道我姐姐和你家的關係,她當初也是一腔熱愛,下場不過如此。要把我女兒嫁到你家,我還是有些芥蒂。」

沈淺有些疑惑,不懂她媽媽這話的意思。尤然微微垂下臉,輕輕地點了點頭,淺笑:「我沒有淺淺是活不了了。撇下淺淺,那就是撇下我的命。我還是希望自己命長點。」

沈淺皺了皺眉毛,古里古怪地看著尤然,覺得他這話把她肉都震麻了,這麼一個下流胚子,居然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沈母撲哧一笑:「那我自然是不能草菅人命。」

沈淺更是大驚了,她媽媽很少笑,這話居然把她逗笑了,未必這話很好笑?

沈母收斂了笑,對尤然說:「我想,是時候告訴淺淺一些事了。」沈母站了起來,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一會兒,她手裡端著一本厚厚的相冊,遞給沈淺,「淺淺,這是你的過去。」

沈淺愣了一愣,有些笨手笨腳地接了過去,然後慢慢地翻了起來。第一頁是她滿月的時候,趴在床上,傻傻地看著鏡頭,依次都是些很小的照片,只有她一個,偶爾有她媽媽的身影,但寥寥無幾。

她十幾歲的照片,只有她一個人孑然獨立。翻到後來,終於有了別人的人影,她摟著一個高個子的男孩,兩人照得都很傻,但兩人笑得是那麼甜。

「這個男生叫尤初,是你阿姨的兒子,也是尤然同父異母的哥哥。」沈母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而後慢悠悠地睜開,睜開以後的眼神不如剛才有精神。

沈淺有些訝然,愣怔地側頭看向尤然,尤然只是輕輕地笑道:「原來你們認識。」

相冊里,以後的大部分照片都是沈淺和尤初,直到最後幾張,才有沈母的出現。沈淺愣愣地看著這些照片,腦袋忽然有些疼痛,倒帶一般想到一個個片段……

「哥哥,你長這麼帥,應該很多女孩子追吧?」沈淺盯著剛出來的相片,看著上面的小帥哥調侃地說。

那位小帥哥說:「可多了,可沒有一個像淺淺這麼可愛的,我一個都想不要。」

「切……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了。」沈淺抄起旁邊的衣服,朝他扔過去。沈母很無奈地說:「好了,好了,別鬧了,吃飯啦。」

兩人屁顛顛地聚在餐桌邊上。

沈淺不禁蹙眉,不讓自己去想,因為她發現她越想,腦子就越疼。她繼續翻照片,只是後面都是空白。沈淺一愣,抬起頭看向她媽媽。沈母笑了笑:「後面是你的秘密,你怕被我發現,特意空了很多頁,你繼續翻就是了。」

沈淺依言繼續翻了起來,翻了好一陣子,才見到一張塗鴉得歪七歪八的照片,而照片的主人翁就是在座的沈淺與尤然。

顯然,這張照片是特意照的。椅子被搬到教室後面的黑板前,兩人還穿著校服,筆直地坐著,笑顏如花。在後面的黑板上,寫著不是很好看的一個大紅字:囍。

兩人笑起來很甜,都露出潔白的牙齒。這張滑稽的照片被塗鴉得很厲害,兩人的額頭都畫了「三」字,尤然臉上被畫了鬍子,還用紅色水筆在手上添了一筆,就是在手上畫了個小小的框,在框里寫了比上面的囍字好看十倍的三個字:結婚證。

尤然默默地注視著這張照片,眼神有些空洞。這張滑稽的照片是沈淺要拍的。那個時候他沒告訴她,他準備復讀一年,她以為他要走了,便拉著他朝照相館借了照相機讓於南拍的照。

照片洗出來以後,沈淺歡呼地遞給他:「吶,這是我們的結婚照,到了大學,要盡量放在顯眼的地方,不時地拿出來顯擺一兩個小時。」

「淺淺,我們兩個好傻啊。」

「你才傻呢,反正聽我的,放在顯眼的地方,天天炫耀。」

「天天看你這麼個傻樣,我會吃不下飯的。」

「誰要你看啊,我是讓別人看,她們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誰還會要你這個二手貨。哼。」沈淺突然拿起一支筆,在相片的右下角寫著:淺淺寶貝,我愛你,么么。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你好不要臉,自說自唱。」

沈淺拽著他的胳膊,對著這張傻逼樣的照片看啊看,自我滿足地說:「回頭我要把其他照片也添上幾筆,真有意思。」

尤然回想起來,不禁撲哧笑了起來。沈淺在看到這傻逼的照片以後,一臉黑線。天啊,原來她當初這麼傻逼,比現在還傻逼嗎?

她趕緊翻了一頁,結果還是這張照片,只是上面沒塗鴉,而是在右下角寫了一行字:沈淺是尤然的女王。

「……」沈淺默了一會兒,對尤然說:「你寫的?」

「你認為可能嗎?是你自己寫的。」

「……」沈淺懷疑,她當初是個腦殘。

她又翻了一頁,還是那張照片,右下角還是用水筆寫了一行字:尤然是沈淺的騎士。

「……」沈淺繼續沉默,她想,她花季的時候,應該是有些少女妄想症。

沈淺再翻一頁,結果還是這張照片。沈淺忍不住翻白眼,他們就照過這一張照片嗎?這張照片沒有寫字,乾乾淨淨,只是在旁邊夾了一張紙條。

但上面的字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再見。

沈淺一愣,她再去翻找,什麼也沒有了。她疑惑地去看尤然:「什麼叫再見?」

尤然不說話,只是把沈淺的手握得很緊,甚至害怕她抽手,力道猛了些。沈淺被握得手疼,但也不吭聲,而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她媽媽:「這『再見』是什麼意思?」

沈母說:「你跟媽媽走了,所以再見了。」

沈淺半信半疑,把目光轉向尤然,尤然淡淡地笑:「再見的意思就是再次相見。」

「……」

沈淺在接下來的幾天里,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幸福。她早上陪媽媽去晨練,到了將近中午就跟尤然去菜市場買菜,他主刀,她後勤。然後他們一起等她媽媽回來吃飯,聊聊天,吃吃飯,話題平淡,卻帶著溫暖。晚上她痛苦並快樂地被某隻禽獸折騰。

沈淺以為以後的生活也可以這樣一直下去,直到不速之客上了門。

那天,沈淺和尤然買菜回來,見到一輛上檔次的車停在院子門口。尤然見到這車,感到一絲困惑,他認得這車,是於家的私家車。

沈淺還笑道:「難道我鄰居傍上大款了?」她邊說邊笑,當差不多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菁菁從自家門口躥出來:「淺淺姐,你跟哥哥是私奔回家的啊?」

沈淺哭笑不得:「誰說的?」

「你家來了個阿姨,對你媽媽一直哭,求你媽媽讓你跟她走一趟。」

沈淺蹙了蹙眉,也不知這個不速之客是誰,為什麼突然造訪,而且還提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要求。尤然微微眯起眼睛,眼神變化莫測。

進了屋子,只見沙發上坐著的除了沈母,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胡女士,於天陽的妻子,還有他的大女兒於南。

沈淺愣了一愣,站在她身後的尤然則是把目光瞟向胡女士,只見胡女士見到尤然有絲詫異,眼神不斷地逃避他的注視。

「媽,這是怎麼回事?」

沈母面無表情地對胡女士說:「我女兒長大了,這事你還是跟她說吧。」沈母撂下這句話,就進了裡屋,留下分外尷尬的幾個人。

胡女士咬了咬牙,看向站在門口的沈淺,她站起來,走到沈淺面前,聲音不大地說:「沈小姐,我是於天陽的妻子。」

沈淺陰著臉,不說話。

「你母親說你知道你的生父是誰。」

沈淺冷了一張臉:「你放心,我不會找他。」

胡女士眼睛一閉,朝她跪了下來,頓時淚如雨下,她哽咽地說:「求求你去救救你的爸爸,你爸得了白血病,他一直不告訴我,現在化療也於事無補了,只能骨髓移植。但是我兩個女兒的血型都不行,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

「媽。」於南想拉住胡女士,偏偏她不依,依舊死死跪在地上。

沈淺大驚,除了被胡女士突然的下跪震驚外,還震驚那個前不久還見到的男人居然生了這麼嚴重的病。

莫怪沈淺冷血,她沒感到一絲難受,更多的是驚訝。

「這個男人真可笑,快要死了才來找我,認我。」沈淺不冷不熱地說,也不扶起跪在她面前的胡女士。胡女士靜默一陣子,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下:「他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這次是我自己私下來的。」

沈淺苦澀一笑,「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但實在太沒誠意。」

胡女士不說話,站在一旁的於南終於說了一句:「要不是你媽的出現,我爸爸和我媽媽關係不會這麼糟,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沒誠意?我媽都給你跪下了。」於南現在的情緒很複雜,是,曾經的她和沈淺是好朋友,但如今沈淺失憶,她們之間也橫亘了太多難以跨越的鴻溝。她和沈淺,可能再也無法做朋友了。

「為什麼把責任都推到我媽身上?是那個男人管不好自己,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媽?」沈淺也激動了,她放大了聲量。

於南愣怔地說不上話,胡女士怒瞪她一眼,讓她閉嘴,然後她和顏悅色地對沈淺說:「他畢竟是你爸爸,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又不一定能救他,不要把我看得太重了。」

「多一個機會是一個機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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