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朕要普法

古肖然喝了口酒，「反正我也沒事，就跟你說說吧。」

「有勞！」

嬴政也是突然想到，天下人都直呼刑法嚴苛，他倒要看看古肖然有什麼看法。

秦國法令制度一直是列國中的佼佼者，但真正的秦法卻是從商鞅變法開始。

商鞅吸取各國法令精華，參照《法經》編成秦律，但不可避免的是刑法的嚴苛。

但是，

現在大秦所施行的秦法，是李斯重新編撰的，相比商鞅變法時期可謂寬鬆了許多。

反而對法律嚴苛的抱怨卻前所未有的強烈，

這也一直是嬴政的心頭之患。

秦法好嗎？

當然好！

大秦的法律在整個封建時期其先進程度都是空前絕後的，甚至某些法律沿用兩千多年。

「但秦法雖好，卻問題畢露。」

秦法包羅萬象，整個社會的方方面面，事事巨細，其完整性和細緻性絕對都是空前絕後的，

但這樣完備的法律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太過冗雜！

秦法的優越性卻是無可比擬，歷朝歷代多多少少都在秦法中直接抽取了諸多法令，僅憑秦法的部分法令稍加修飾就能支撐一個王朝數百年。

如果說這樣的秦法不是良法那就真沒有良法之說了，

古肖然：「不過，法律的實施不可避免的一個問題就是百姓的認可。百姓都不認可了，再好的法律也無濟於事，

這倒不是說秦朝法令無人認可，

只是百姓只顧種田，哪裡還有那麼多心思去了解法律？

一般人都只是懂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其他的秦法內容一概不知。」

「秦法最大的弊端，就在於其神經末梢沒能徹底深入到基層」古肖然沉吟片刻，得出了自己的觀點。

嬴政聽懵了，神經末梢？基層？

這都是些什麼鬼？

古肖然頓了頓，繼續說道：「秦法雖好，但不能人盡皆知。

尋常百姓不作姦犯科這一輩子也可能接觸不到秦法，也不會主動去了解，

平常無事還好，但等到哪天觸犯了禁忌，法治其身自然會覺得嚴苛。」

因為所有人都不了解，

秦法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秦法是維護誰的利益的、是為誰服務的？

誰也不知道。

從其根本來看，秦法是為皇帝服務的。

「天下初畢，六國舊民仍偏居祖地，除老秦人外有多少人能理解秦法？」古肖然笑著問道，

「再加上六國餘孽從中作梗，老秦人還好說，但六國舊民不可避免的都會心生怨恨。」

自商鞅變法以來，法令嚴苛殘酷，但是在戰時，百萬秦人一心復國不在乎法令嚴苛，

當新編法令之後，自然也能迅速適應。

但是六國舊民對秦法的印象還是保持在秦國時期，

只知道它的殘酷，人人聞之色變。

嬴政點了點頭，

正如古肖然所說，現在不少人對大秦的印象還是那個虎狼一般的秦國，

而不是統一、強盛的秦朝。

但秦國幅員狹小，人口稀疏，宣傳工作極為簡單，

可現在幅員遼闊，三百萬平方公里之巨，六國人口盡歸於一，普法工作很難進行。

「那依先生之見呢？」嬴政點點頭，問道。

古肖然嘿嘿一笑，

「當然是普及法律。」

「不過卻不能像過去那般主動普及，現在幅員遼闊，人口眾多，主動普及費時費力，難見成效。相比之下，讓天下百姓主動了解就方便許多，而且成效極高。」

「主動了解秦法？」

「對，秦法缺的是一個明確的服務群體，有了明確的服務群體，那麼也就多了維護者，更多人願意去了解。」

「我舉個例子，如果如今有人想推翻秦法誰會誓死維護？」古肖然意味深遠的看著嬴政，

「秦始皇？！」嬴政是試探著說道。

古肖然擺擺手，「你看，這就說明秦法是服務君王的，如果我們打出口號，王侯將相，布衣平民秦法之下人人平等呢？」

「一旦喊出這樣的口號，讓秦法服務於天下百姓豈不是能收攏人心？到時天下之人都會尊重法律，遵守法律誓死捍衛秦法。」

嬴政皺了皺眉頭，

「既然人人平等，為何秦法要服務平民百姓呢？！」

「愚昧！單純！」

古肖然看了一眼嬴政，「誰說為百姓服務就是給百姓特權了？」

事實如此，

老百姓從來不會追求什麼優越特權，

千百年來他們真正追求的只是能舒心的過日子，只要被公平對待就是對百姓的最大優待。

百姓要的不是大魚大肉高官俸祿，

百姓要的是能夠憑藉努力獲得的機會。

對弱者來說，他們渴望的不是特權，而是簡單的被平等對待。

他們可以忍受自己吃糠咽菜，別人大魚大肉；但他們忍受不了統治者可以支配生命，任意殺人而他們卻只能做砧板上的魚肉。

「百姓何曾要過優待？」古肖然慘然一笑。

「商君變法，設軍功爵制，多少老秦人義無反顧地走上戰場？」

這難道是優待？

這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平等的起跑線，給了他們一個可以觸摸天的機會。

都說秦軍虎狼，倒不如說秦制虎狼，

老百姓為了立軍功一股腦的湧入戰場，不懼生死，

甚至對戰爭有著狂熱的嚮往。

「所以，只要讓百姓嘗到好處，讓天下人覺得秦法與他們利害相關，就會有人來主動了解秦法。」

「我想，偌大的秦朝，不會沒有什麼惡霸士紳之類欺壓百姓的吧？」

嬴政若有所思，

古肖然說的方法太簡單了，簡單的他不敢相信。

只要處理作姦犯科之人、貪官污吏、惡霸土紳廣而告之，吸引天下百姓之心便可以。

往往最難的問題都有簡單的方法解決，

嬴政眼神十分賞識的點了點頭，

「善哉！」

「來，吃串，別瞎想了，反正這天下遲早要亂。」

嬴政：……

小伙紙，你這麼說話，讓朕很尷尬呀！

下人端著兩個盤子，幾十根烤串擺到了桌子上。

嬴政看到潔白無瑕的盤子，深吸一口氣。

如此光滑、無暇，如此質地，看來這古肖然也絕非普通人吶！

「這是什麼？味道竟然如此之香！」

聞到如此誘人的美味，嬴政也食指大動。

「這是燒烤！」

古肖然笑了笑，「這是我的秘制美食你嘗嘗！」

「好！」

王賁喝多了，無法替他試吃，嬴政對古肖然也放心，索性就直接拿起了一串羊肉串啃了起來。

「哈哈，香！聞著香，吃著更香！，先生真乃絕世奇才啊！」

大秦時期，就連常用的食用油都尚未出現，平日只有簡單的醬油和粗鹽。

就算是皇室，每年的細鹽都有固定的數量，

所說的什麼山珍海味，雖然種類繁多，但做法單一，也不算什麼絕世美味。

相比起來，

在古肖然前世，一到夏天，遍地的燒烤攤，烤出來的肉串都是美味，讓人讚不絕口，

更別說調味品單一的秦朝。

「好吃吧？好吃多吃點，亂世將至你可就吃不上嘍！」

嬴政笑著點了點頭，

「若天下大亂，我應該到哪裡避難呢？」

古肖然放下酒杯，想了想，

「巴蜀！」

「巴蜀之地奇險無比，易守難攻。土壤肥沃，物產豐盛，更是天府之國，老趙你要是能佔住巴蜀，就算不去逐鹿中原也能在巴蜀稱霸一世！」

王賁一個激靈，醉意全無。

因為古肖然所說的這些，他父親王翦也曾說過，巴蜀之地乃是天險之處，不失為避難的好場所。

嬴政精芒大放，「巴蜀之地？」

大秦歷代先王在巴蜀均不駐紮重兵，

一來巴蜀易守難攻，不必駐紮重兵；二來怕狼子野心，據巴蜀以抗中原大秦數百年基業恐怕毀於一旦。

他沒想到古肖然竟然能一眼看出這其中利弊，

內心對古肖然的興趣就更大了。

「對，巴蜀之地，你覺得怎麼樣？」古肖然問道，

嬴政平淡的摸了摸下巴，

「好是好，可是你告訴我們，萬一天下大亂你怎麼辦呢？」

嬴政好奇，王賁也很好奇。

古肖然這麼輕易的就將自己的謀略和所選的避難之地說了出來，難道就不怕別人搶了去？

不過古肖然卻胸有成竹，

他相信，只要自己有時間一定可以聞名天下。

「嘿嘿，憑藉你們的實力，等真有難了，我大不了就去巴蜀之地投靠你唄，難不成你老趙還不要我不成？」

古肖然自信一笑，

「就算你不幫我，我也有信心，只要給我時間，我就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搶自己地盤？偷自己謀略？

拜託，這都是寄托在自己有現代化知識的前提下才能成功的，這一身能耐別人沒有！

「哦？你還有什麼辦法？」

「嘿嘿，這個嘛，……就先不告訴你了。」

古肖然笑了笑「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等秦始皇一死，天下一亂我保證你前途無量！」

什麼辦法？

當然是一身的知識！

知識才是第一財富！

嬴政尷尬的笑了笑，「萬……萬一秦始皇死不了呢？」

嬴政心裡罵娘，

換了別人這麼說，早就人頭落地、株連九族了。

讓朕死？

朕偏不死，看你能給朕帶來什麼小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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