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呼吸,要深呼吸(2)
第38章深呼吸,要深呼吸(2)
我正兀自發愣,人事部的同事推了推我的手肘:「程律師,聽說你在育德和蔣少爺混得很熟,有沒有什麼料和我們八一八啊?」
其他人都用熱切的眼神看著我,希冀能夠從我口中說出有意義的爆料。
我訕訕答道:「哪有什麼料,他們父子兩個說一下話很奇怪嗎?」
有人咕噥著:「什麼嘛,誰不知道他們不和很久了?」
底下又有人說:「算啦,人家不想說,就別勉強人家咯。」
「還指不定有人從中做了什麼手腳,妄想在事務所裡頭一步登天呢。」又有人酸溜溜地說。
我收拾了報告,拿了文件夾就走了,再也不想和他們討論和蔣一曦有關係的任何話題。
但即便我想躲,卻還是躲不過師父那一關。
過了幾天,師父單獨把我叫去,把蔣一曦答應出國,現在正在讀語言培訓班的事給我提了提。
彼時我心裡一陣接著一陣荒涼,空蕩蕩的,面無表情地對師父說:「恭喜師父了。」
師父凝視我的表情:「你好像很不高興似的。」
「沒有……我只是覺得,每個人本來就應該有註定要走的軌跡。蔣一曦也不過是走了他原來就應該走的路而已。」說完,我又補了一句,「而且這不是師父最想看到的嗎?所以我替師父高興。」
師父看我一眼,冷不丁問我:「小程,你知道一曦這孩子對你的感情嗎?」
「一曦對我能有什麼感情?我只知道他和姚千舒挺好的。」我訥訥說著。
「是啊,他和千舒那孩子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千舒那孩子我也挺喜歡的。」師父露出了歡喜的面容,又瞅著我道,「對了,現在他們兩個正一起讀語言班,準備一起出國。」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那一下,撞得我喉嚨發乾,心裡像餃子餡一樣翻來覆去。我腦海里突然閃過蔣一曦的臉,還有他苦笑著說:歐巴桑,你真狠。
那隻不過才是幾天前的事而已,卻好像過了很久。
我對師父點點頭:「師父,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做事了。」再大踏步走出去,不停告訴自己,深呼吸,要深呼吸。
避過了師父那一關,誰想還有殷姍姍來問我和師父他們兩父子吃飯的事情。
彼時我正被她拖著去大降價的商場里掃貨,她拉著我一路砍殺,收穫頗豐。
也難為她能夠在對衣服的大掃蕩中,還分出一點八卦的心來問我。
我怔怔想了一會兒,說:「也沒什麼,吃完飯後他們父子兩個就和好了。」
「和好了?」殷姍姍拿起一件外套在身上比畫著,「那不挺好的嗎?你怎麼一副喪氣的樣子?」
我摸摸我的臉,怎麼我最近真的表現得很不開心嗎?師父問我,連異常遲鈍的殷姍姍也察覺出來,看來問題很嚴重。
我咳了咳:「有一件事一直忘了告訴你,我和周彥琛分手了。」
她還沉浸在選衣服的快感里,過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手裡三三兩兩的衣服裙子短褲掉了一地,抓著我的肩,不停地搖晃,比我還激動三分:「你說什麼?你和周彥琛分手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思索了下:「大概有……一兩個月吧。」
「瞞了我這麼久,你怎麼一直不說呢?」她蹙眉,假裝生氣道,「真不當我是哥們兒是吧?」
「不好意思啦,我當時……」我欲言又止,總不好說是因為她感情圓滿,我不想去觸她的霉頭吧?
殷姍姍估計以為是戳到我沉痛的往事,看我那欲說還休又凄凄慘慘戚戚的苦模樣,她忽然把那堆衣服全放棄了,圈住了我的手,風風火火道:「和你開玩笑的呢,我哪裡會生你的氣呢?走走走!姐姐帶你療傷去!我們去看電影做頭髮吃飯唱歌一條龍,把那些個破男人統統忘記!」
半個小時后,殷姍姍拿著麥克風歇斯底里地唱著:「我愛你那麼多,所以那麼痛……」
我扔了一顆花生到嘴裡,推了她一把:「我說,是我失戀還是你失戀,你怎麼唱得比我更慘呢?」
我數了數手指:「從剛剛進門到現在,我總共唱了兩首,《精忠報國》和《我愛你中國》,你呢,唱了《當愛情離開的時候》《分手快樂》《煎熬》……你不是和小黑挺好的嗎?難道你們吹了?」
「呸呸呸。」殷姍姍還拿著話筒,「我說你能說句好話嗎,我這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哦不,我是看到你傷心的樣子,就比你更傷心、更揪心、更痛心。我看到你的痛苦,我不自覺地放大了自己的痛苦……」
我乾咳兩聲:「說人話。」
「程子薰!我這是典型的唇亡齒寒,你懂嗎?」殷姍姍咆哮了,「誰知道那麼美好的人背後會是這樣子的啊?你不知道當時老娘也暗戀過周彥琛,還暗戀得死去活來的。」
我剛剛吞下一顆花生米,被她這麼一說,差點吃進鼻孔里:「你你你你說什麼?你也暗戀過周彥琛?」
世界上最讓人痛心疾首的事情是什麼,就是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的好朋友也同時愛上了他!這不是周末八點檔的劇情嗎,怎麼會在我和殷姍姍身上上演呢?我像被雷劈了一遍,全身都顫抖了!
我放下一碟花生米,死命搖著殷姍姍:「你也暗戀他,你當時怎麼不說呢?」
「你傻啊,你當時暗戀他暗戀得死去活來的,我要怎麼說好啊?哎呀,好巧啊,我們都喜歡上同一個人了,艾瑪,電視劇都不這麼演的好嗎?」殷姍姍冷艷高貴地說了一句,「太俗了!」
我被她說得風中凌亂:「姍姍,你等等,你得先讓我消化消化這個事情……我暫時有點接受不了。」
殷姍姍嗤之以鼻道:「這還有什麼消化不了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純潔無比的少年吧,也是一個美好的夢想、上學的動力。」
這……都進化成上學的動力了……
經過殷姍姍的總結歸納,事情大致可以還原成這樣:當年讀高中的時候,男神周彥琛輻射能力太強太廣闊,連同殷姍姍也不幸倒在了他的石榴褲下,深深被他所打動了。
但不幸中更不幸的是,我也同時喜歡上了周彥琛,於是殷姍姍決定忍辱負重,不在我面前提起她喜歡周彥琛的事。從此以後,她就踏上了花痴風流的不歸路,在一次又一次暗戀明戀又失戀里摸爬滾打,皮糙肉厚地死去活來了一回又一回,堪稱新世紀里,心如磐石的鐵皮女漢子。
我當場淚奔:「殷姍姍你也真夠忍辱負重的。」
原來我們兩個的革命火種,早就在高中時代開始,猶如旭日東升一樣冉冉升起了,這就是英雄惜英雄,女漢子之間的惺惺相惜啊!
她撇了撇嘴:「你別以為是我在對你好,我這是想讓你身先士卒地對他表白呢。」
身先士卒……我再次淚奔:「你才身先士卒,你這人面獸心的傢伙,披著羊皮的灰太狼,披著狼皮的喜洋洋!」
殷姍姍嘆了口氣:「誰會知道在回國之後,他居然腦門被夾了,喜歡上你呢。」
一想到和周彥琛的那些沉痛往事,我捂著心,一副飽受摧殘的模樣:「別說了,我的心現在真碎成餃子餡一樣了。」
殷姍姍說:「其實說真的,一想起周彥琛,我挺千瘡百孔的。」
「我也是……挺千瘡百孔的。」我漠然道,一想起周彥琛,我的心就拔涼拔涼的。
殷姍姍嘆了口氣,安慰我道:「算了,在年少的時候,誰沒有暗戀過一兩個人渣呢。」
我捶地,真想號啕大哭啊,我對殷姍姍說:「儘管如此,我還是不願意相信,周彥琛是一個人渣。」
殷姍姍糾正我的說法:「不,就算他是一個人渣,也是一個帥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史無前例的人渣。」
我和殷姍姍的K歌之夜在互相吐槽的愉快氛圍中結束了,殷姍姍一個人喝光了幾瓶啤酒,醉眼迷離之際,被我顫顫巍巍從KTV里攙扶出來。
這家新開的KTV剛好是在一家綜合廣場的五樓,我和殷姍姍走出來的時候,樓上的一家培訓機構剛好下課,三三兩兩的學生魚貫走出來,有的手裡還捧著培訓機構發的資料,有的手裡還拿著厚厚的字典,還有幾個勾肩搭背的,一邊走,一邊互相問著英語單詞。
在那群人裡頭,我好像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我心裡一沉,不會這麼巧吧?蔣一曦和姚千舒不會就在這座綜合廣場里上托福培訓班吧?
為了探聽虛實,我把腳步又往前面給挪了挪。
那兩個背著書包的學生就在前面不遠處,離我只有三米遠,我站在盆栽旁邊,他們一時半會兒的,倒是沒發現我。
其中的女孩子扎著馬尾辮,手裡拿著一本參考書,低頭問旁邊的男孩子:「一曦,這個句子的語法剛剛MissYang是怎麼說的?」
旁邊的男孩子皺眉,拿著筆在她的參考書上劃一划:「你剛剛沒聽清楚?這裡面都有。」
那個女孩子吐了吐舌頭:「原來是這樣,還是一曦你聰明,聽一次就懂了,那個MissYang說話語速好快,我都跟不上了。」
剛聽到這裡,殷姍姍就要往前面扶手電筒梯走,還輕輕地哼唱著:「哦,握不住的沙,隨手揚了他……」我急忙拉住殷姍姍,想要乘坐KTV的內部電梯從這裡離開。
偏偏殷姍姍這個不解風情的,還要指著前面扶手電筒梯上的學生說:「他們好像那個時候的我們……天真爛漫,不解憂愁……」
「哪裡會沒有憂愁,那個時候有考試,有成績排名,有升學壓力。」我數著手指說,又隨著她的目光,看向蔣一曦他們。
他們已經站在了扶手電筒梯上,從我眼裡慢慢地、慢慢地變小。
「他和千舒那孩子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千舒那孩子我也挺喜歡的。」
「對了,現在他們兩個正一起讀語言班,準備一起出國。」
原來師父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們都在準備考托福出國的事了……
熊孩子蔣一曦,原來你真的要出國了。你要離我遠去了嗎?我心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漲滿了澀澀的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