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合巹嘉盟締百年
一場酒宴並沒有持續多久，都知道明天一早大婚，只是酒過三巡，便已經散去。
我回到婚房，裡面，每一處都已經被嘉懿和魏瑾瑤收拾的妥妥貼貼。
看到我滿身酒氣的回來，嘉懿嫌棄地矜矜鼻子，幾乎是把我推進浴室，折騰完幾乎已是三更，我趴在嘉懿的腿上，任她給我收拾，困的幾乎睜不開眼睛，依稀聽到她和魏瑾瑤的對話，「若兒一生奔波，終於等到這一天，大家也就安心了……」
是吧，終於安心了……
月光還未隱去，滿天星光璀璨，我就已經被嘉懿和魏瑾瑤在被褥里挖了出來，我看著瞬間湧入婚房的喜娘、侍女，頭一陣轟鳴，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自己那還有餘溫的被褥。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睡覺！」嘉懿把我按在梳妝台前，清潔肌膚後用金線絞臉，抹一層細膩的珍珠粉，隨後，一層層塗抹、描畫，勾勒出流麗精緻的眉型，璀璨的眼眸，紅暈的臉腮，嬌艷的紅唇，整個過程，我的耳邊幾乎沒有片刻的安寧。
無數的人在指揮，我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忽生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若兒，快看！」魏瑾瑤驚喜地捧了一個大大的盒子，滿心歡喜地遞到我的眼前。
我打開盒子，正宗的頂級雲汐錦流光溢彩，純正華貴的紅頓時耀亮所有人的眼睛，婚服並不是傳統的款式，而是按著我的身形特意沿著腰際設計了精美流暢的線條，裙擺上點綴了各色鑽石，透出幾分華麗，中和了雲汐錦略微柔軟的韻味，襯得那鮮亮的紅越發色彩逼人，這般的美，這般的簡練中卻又貴氣逼人，驚艷得眾人齊齊抽氣，這還單隻是一件衣服，若是穿上，又該是如何的風情無雙？
幾乎所有人都閃過這個念頭，因為，下一刻，我已經換上，這一刻，透過銅鏡，我終於看到了新娘該有的樣子……
嗩吶聲響徹雲霄，一步步走近蘇府的宅邸，我終於知曉為什麼這麼多樂器，迎親的隊伍卻偏偏選擇嗩吶，那是因為聲音一出，就透著喜慶。
魏瑾瑤在聲音出現的第一刻已經將蓋頭蓋在我的頭上，我掀起一角，抱怨道：「現在就要蓋上嗎？等到時候再戴也不遲啊！」
她難得的強硬，「不行！你今天就老老實實地聽話，不準再鬧幺蛾子！」
我縮了縮脖子，乖乖坐了一分鐘，再次開口，「浩宇銘和正卿可到了？」
「到了！到了！」嘉懿搪塞道：「剛剛就到了，還想進來先睹為快，被我趕出去了，都在正一堂坐著呢，你放心，有他倆在，他們想進來且得折騰一會兒呢！」
我終於安心，放下蓋頭，任喜娘來回奔跑折騰，一切已經與我無關。
不一會兒，已經聽到外面傳來的噪雜聲，我知道，是灝千到了，心中有些期待，不知道他穿上喜服是什麼樣子！
「快關門！」
我聽到秦戰的聲音，接著，門在灝希和灝辰的大叫聲中轟然關閉。
「韓俊！陳允墨！你倆竟敢關門！快給本王打開，不然一會兒看我不收拾你們！」灝希大喊著砸門。
「新娘子有命！我們不敢不從！」陳允墨大笑道：「殿下，這你可不能怪我們！」
「新娘子說了，想進來也不難！」任昱銘在旁邊喜氣洋洋地高喊：「必須要新郎說出十句誇讚新娘子的話，新娘子聽的滿意了，才能開門！」
「這算什麼難題！」灝辰笑著，「在二哥這裡，一百句都不嫌多！」
下一刻，我果然聽到灝千的聲音，還是與以往一般的溫軟柔和，「若兒，你確定這是在難為我？」隔著房門我都能聽出他的郎朗笑意，「玲瓏剔透、冰雪聰明、出水妙善、冰清玉潔、亭亭玉立、怡靜嫻雅、蘭心蕙質、風華絕代、娉婷婉約、聰慧可人！」說完，他輕笑道：「可夠了？用不用再多說幾個？」
我癟癟嘴，就知道他伶牙俐齒。
不過，浩宇銘怎麼可能饒他，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輕飄飄地開口道：「灝千兄想要抱得美人歸，先要過三關才可，這才是其中一關，現下，不止新娘，就連我都想知道，你們結婚以後，是誰說了算？」
「自然是若兒！」灝千絲毫沒有遲疑，「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只要若兒開心，自然是事事以她為先！」
起鬨聲此起彼伏，「難怪灝千兄能抱得美人歸，這般心性，在下佩服！」浩宇銘的聲音帶著調侃，然而卻沒有絲毫放水的意思，「好吧，第三題是說出若兒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花、最喜歡吃的東西、最喜歡喝的茶，還有最喜歡聽的曲子，若是有一樣錯了，可別怪我們不留情面。」
沒有片刻地思索，灝千已經開口，「若兒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最喜歡的花是櫻花，最喜歡吃水煮魚，最喜歡喝的茶是茉莉玉環，最喜歡聽的曲子是《採薇》。」他說完輕輕一笑，揚聲道：「若兒，我說的可對？」
怎麼可能不對？！我的心微微一熱，他竟然每一絲每一處都記得清楚，連我偷偷自己試著做的水煮魚都放在心裡。
我微微點頭，嘉懿笑著高喊：「新娘子說過關了！可以進門了！」
我聽到外面揚起的歡呼聲，然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侍女、侍從就連陳允墨、韓俊等人都衝上去討紅包。灝千歡喜地吩咐一眾給了，從「稀里嘩啦」的響動我就知道賞賜必然不少。
「殿下，這只是第一關，想進閨房，還需過了此關！」正卿淺笑著指了指四角的箭筒，「殿下站在房間正中，不可偏移位置，若是箭箭中地，則可過關，否則，即便是我想放水，恐怕娘家人也不會同意！」說著，指向圍在我閨房門口的蔡祁岩、雲東書等人。
灝千也不急惱，接過長弓，箭筒放於一側，旋即，彎弓搭箭，只聽「嗖嗖！」四聲連響，接著便是箭落箭筒的聲音，力道十足，箭矢竟然支支穿破箭筒，直直釘在地上。
一旁，有喜娘高歌：「一箭射妖，二箭射怪，三箭射魔鬼，四箭喪神快離開，笑看麒麟送子來。」
「好！」叫好聲不斷，任誰也不能否認，只憑這幾箭，當世就沒有幾人能夠做到。
「殿下好箭法！」正卿驚嘆道：「不過這最後一關還要考殿下的眼力，一會兒我們在閨房外拉一面帳子，會有十個女子自帳子中伸出手來，若是殿下可以從這十隻手中認出若兒，自然可以帶走若兒，否則……」他輕笑，帶著一切盡在不言中的不懷好意……
「這如何能看出來！」灝辰驚呼，「若是選錯了……」
「選了誰殿下就只能帶走誰！」任昱銘笑著打趣。
「豈有此理！」夙志驚呼道：「我家殿下非蘇小姐不娶！」
「那隻能看殿下的眼力了！」雲東書堵在門口抱著肩輕笑。
「二哥，你一個個摸過去一定能試出來！」灝希在一旁出餿主意。
「男女授受不親！豈能如此兒戲！」灝千輕笑，「無妨，若兒拿這道題難我，就是知道我能一眼看出她來！」
我笑著，倒是有些好奇他的自信。我這次可是專門挑了九個和我手型差不多的，就連嘉懿和魏瑾瑤都被我強按在裡面，我倒是看看他怎麼能只憑看就猜得出是我。
紅帳後面，嘉懿和魏瑾瑤瞪我一眼，我微微勾唇，做了個鬼臉，她們無奈地癟癟嘴，再不理我。
手緩緩伸了出去，一樣的白皙如玉、柔若無骨，我心頭得意，似乎已經看到紅帳外灝千愁眉不展。然而，還沒等我得意，一隻溫厚的手掌已經包住我的手，只是輕輕一扯，紅帳翻飛，我已自帳后飛了起來，落到他的懷中。
「二哥，你怎麼看出來的？」灝希驚嘆道，這十隻手一樣白皙，一樣柔軟，一樣沒戴首飾，一樣是紅色的豆蔻，他還沒來得及一一分辨，已被二哥識破，怎能不奇怪。
「若兒慣使劍，虎口以及食指靠近手掌第一節的左側面有繭。」他輕笑著將我抱在懷中，語氣中有一絲得意。
我輕輕一笑，自蓋頭的縫隙中看他一眼，勾住他的脖子，「算你聰明！」
他終於開懷大笑，抱著我面向大哥、二哥的方向，「大哥、二哥，若兒我帶走了，以後，無論生死病痛，我們必同甘共苦，不離不棄！」
大哥有些動容，他看著我們兩人，許久，長長嘆息，「若兒自幼懂事，這些年曆經風雨磨難，還望殿下能夠珍視她，包容她，我們也便放心了！」
「放心！」灝千輕聲承諾，和我一起拜別大哥、二哥，終是帶我坐上那頂紅艷艷的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