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63章 肉搏史彌遠
後背的傷疤是恥辱!
江牧的這句話擲地有聲,整個大殿轟然作響了起來,眾多官員看著那兩名御前侍衛,不由的紛紛議論。
史彌遠的臉色陰沉,何順和鄧文龍臉上一喜,就連門外的趙竑,也不禁面露喜色。
更多的人面露恍然大悟之色,一臉輕笑的看向陳昂。
如果江牧只是簡單的說這句話,可能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不過江牧在說之前,令兩名士卒模擬對戰驗證了這句話,只見兩名侍衛前胸的護甲上有刀痕,背後沒有,這就非常具有說服力。
「我在齊魯之時,曾聽聞東瀛的武士,都是在胸前裹上一片藤甲,而背後沒有任何防護。每逢大戰,胸前的藤甲數十道刀痕,而沒有任何防護的後背,卻沒有半點傷痕。」江牧淡淡的看了陳昂一眼。
又提醒道:「各位請看,陳昂將軍背後的這一處箭傷,這射入的角度……恰好是金軍追逐陳昂將軍時,才在後背上留下來的。」
眾多官員忍不住點點頭,如果是兩軍交戰,互相衝擊,那麼胸前這一面受傷才正常,怎麼可能是後背受傷呢?
除非是被金軍追逐,才留下的傷勢。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被金軍偷襲。
但是,這種可能性並不大,試想,陳昂背上十幾處傷痕,而胸前卻沒有半點傷勢……難不成,他陳昂是豬腦子嗎?每次打仗都被金兵偷襲?
想通了之後,官員們再回想起剛才陳昂說的那番話,頓時覺得漏洞百出。
例如說,他與五名金兵面對面戰鬥,結果後背上怎麼受了傷?
那陳昂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開始還非常自信,結果,逐漸的不敢正視江牧的眼睛了,眼神有些閃爍。
在短暫的沉默后,陳昂不再與江牧對視,而是一臉悲憤的看向皇帝,自己就像是受到了竇娥冤一樣,在這大殿上喊冤。
「聖上啊,聖上!莫要被江牧的花言巧語所矇騙啊,他說的話純屬是污衊……我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這江牧還侮辱我的人格!他誹謗我啊!」
「他誹謗我啊!」
「再說戰場上的形勢千變萬化,無論是前胸還是後背,受傷不都是很正常的嗎?」
「哦……」江牧把音調拉的老長,似笑非笑的看向陳昂。
哦尼瑪啊哦!
陳昂簡直一秒鐘也不想看江牧那張臉,半個時辰前,他還是風光無限的陳大將軍,結果到現在……已經面臨身敗名裂的局面了。
「敢問陳將軍,你這後背上的傷勢……到底是怎麼傷的?」江牧抱拳問道。
「當然是迎敵!」
江牧笑出了聲,又好奇的問道:「難不成陳將軍,你是倒著騎馬嗎?」
倒著騎馬你妹啊!
你以為我是張果老啊?還倒騎驢呢?
「對於陳將軍背上的傷勢,咱們可以利用傷口的角度以及深度,模擬出當時受傷的場景……」江牧指著像個小白鼠一樣的陳昂後背,解釋道:「大家請看,這傷勢是斜向下劈下去的,而當時陳將軍有一個躲閃的動作……所以傷口的方向才會這樣。」
「倘若真的如陳將軍所說是正面迎敵,那陳將軍就是被張果老附體了,倒騎馬追敵……追的時候,被人砍在後背上的。」
聽到江牧這樣的解釋,大殿上的眾官員頓時笑出了聲。
陳昂面色漲紅,他指著江牧斥責道:「你知道什麼?你上過戰場嗎?知道戰場的兇險嗎?」
「你是倒著騎馬嗎?」江牧一臉好奇的問道。
「你知不知道戰場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後背上受傷關你什麼事?」
「你是倒著騎馬嗎?」江牧再度問道。
「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子,知道什麼是戰場嗎?倘若把你放到戰場,別說是受傷了,說不定連命都沒了!」陳昂的臉都綠了,他差點壓不住心中的火氣,狠揍江牧一頓。
「哦……你是倒著騎馬嗎?」江牧再度笑著問道。
無論是陳昂解釋什麼,江牧只有一句,你是倒著騎馬嗎?
到最後,直把陳昂說的臉色鐵青,什麼話也講不出來。
這一處,就是陳昂這次北伐戰爭最大的破綻,江牧必須抓住這個破綻,對陳昂展開窮追猛打。
你陳昂不是首功嗎?
可是你後背上的傷疤都是假的,是逃跑時留下來的,那你算是什麼猛將?鼠將還差不多!
在江牧問了數遍后,陳昂猛然想起來,解釋道:「我怎麼可能是倒著騎馬?我是因為深陷重圍,不小心被後面的金兵擊傷了而已。」
「剛才陳將軍不是說在追擊金軍嗎?現在怎麼又身陷重圍了?」江牧立刻追問道。
「我是由於追擊速度太快,所以殺入了金軍之中。」陳昂鐵青著臉回答道。
「哦,陳大人好威猛啊。」江牧看似讚歎了一聲,隨即道:「可是就連我這個不懂兵的人都知道,凡是一方呈現潰敗之勢,根本組不成有效的反擊。而陳大人倒好,竟然能被一夥潰兵包圍,還真是有勇有謀啊!令人佩服,佩服!」
「當時的場景我忘得差不多了,應該是追擊……」陳昂的頭上冒出了冷汗。
「剛才陳將軍不是說的風生水起嗎?哪次受的傷,都能侃侃而談說上好一大段。結果這才僅過了半個時辰,怎麼就把剛才說的話都忘了呢?」江牧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此時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陳昂已經失了方寸。
額頭上大滴的汗水落下來,讓此時的陳昂看起來極為狼狽。
倘若陳昂真的是悍不畏死的勇將,又怎麼會把江牧這點質疑放在心上。
很顯然,陳昂這個功勞有非常大的水分。
遠處的何順看著江牧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拜。
真不愧是軍師啊,就剛才那種局面,竟然都能扳過來。這一次,陳昂在這番質疑下,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至於說大殿上的工部尚書,也就是唐采晴的父親唐昊,看著江牧頂著史彌遠的威勢,旁若無人的指出陳昂的嫌疑……他不禁高看了江牧幾眼。
但是同樣的,他為江牧的前程感到非常擔憂。
得罪了史相,這是要死的節奏啊!
今日的朝堂辯論,雖然沒有刀光劍影,但是搞不好也是要死人的!
門外的趙竑聽到江牧的話,不由的心潮起伏。
沒想到這世間……還有像自己這樣的人,不屈服在史彌遠的威勢之下,敢於向史彌遠亮劍。
「此乃吾的良師益友!」趙竑對江牧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江牧一個小小的恪靖侯,竟然如此勇敢,揭露陳昂的北伐的陰謀。
趙姝站在門口,從門縫中看到江牧侃侃而談、瀟洒自若。
她不知道江牧是如何看穿陳昂的陰謀的,她只知道,江牧從一開始,就敢頂著無數人的譏諷不屑的目光,向驕傲自大的陳昂展開辯論。
這讓趙姝的心都要化了。
她親愛的江大哥,竟然如此正直善良,還有點可愛。
「現在已經不是有一點點喜歡了呢,我喜歡他好多。」趙姝小臉紅了紅,多年以後,她還能記得,那個莊嚴肅穆的大殿上,燦爛和煦的陽光透過窗,給江牧身上鍍上了一層金。
「此事,請聖上裁決!」江牧嚴肅的抱拳,提議道:「聖上可派出監察隊,前去兩淮地區實地問詢……這次的北伐戰事,到底誰是功臣,誰又拖了後腿!」
陳昂一聽這話,嚇的全身一個哆嗦。
本來想憑著史彌遠的威勢,直接把這件事情板上釘釘。
誰知道江牧不斷地質疑,為這件事蒙上了一層不確定性。
一旦朝廷派出監察隊了解詳情,那他陳昂被金軍打的滿世界亂竄……這件事情可就掩埋不住了。
到時候,他陳昂不但成為了全朝廷的笑話,說不定還會以欺君罔上的罪名,抄家流放……
陳昂臉色一急,可憐巴巴的看向史彌遠。
見陳昂這副樣子,史彌遠也是內心生氣,心想陳昂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馬上就要成功了,竟然還被一個小小的恪靖侯逼到絕路上。
另一方面,史彌遠也是對江牧非常生氣。
他沒想到,這個恪靖侯,竟然敢得罪他……
既然得罪了他,那就是他的敵人……
史彌遠恢復了平靜,看向江牧緩緩的道:「派出監察隊也可以……只不過恪靖侯此舉,莫非是信不過前線的將士?再者說,陳將軍打勝了北伐戰爭,現在恪靖侯竟然懷疑陳將軍的功勛,這不是讓將士們寒了心嗎?」
「倘若今日朝堂議論的事情流傳出去,恐怕會引起軍中嘩變啊……」史彌遠淡淡的看了江牧一眼,威脅道:「我大宋十幾萬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可恪靖侯在背後捅刀子,合適么?」
江牧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史彌遠不愧是久經朝堂鬥爭啊,一開口,就把他江牧放在了眾多將士的對立面上。
同時指責江牧,是背後捅刀子的小人。
而且這淡淡的話語還極具威脅性。
倘若史彌遠真的散布謠言,江牧的名聲……可算是在大宋臭了。
無數的兵卒,心中都會惱恨江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