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還會見面的

「看夠了？」淡淡的語氣，稚嫩的童音，但此刻聽來卻叫有人有種無法忽略的壓迫感。

慕容曦扶了扶額頭，仔細又看了小孩一眼，只是一個五六歲小孩，渾身上下卻透著冷冽和霸氣，完全是一種上位者才會擁有的尊貴和威儀。她的思維有些凌亂了。而流珠的表情更誇張，長大著嘴巴，完全是一副白天看到鬼的模樣。

小孩顧自坐起來，向慕容曦和和流珠拋去一個鄙視的眼神，並不客氣道：「喂，有沒有什麼吃的？我餓了！」完全不是對於救命恩人說話該有的口氣，反倒更像是理所當然地命令下人一樣。

「喂，小鬼，你也太沒禮貌了吧！若不是我家小姐菩薩心腸救下你，這會兒你早就死在雪地了！」流珠實在忍受不了這個沒有禮貌的小鬼，於是大嗓門地吼道。

可是，她話音剛落，猛地對上小孩的眼睛時，嚇得打了個冷戰。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幽黑的眼珠如同浸在冰水裡一般，透著懾人的寒意。

絕對不是一個五六歲孩子才有的眼神！

慕容曦將小孩的神色收入眼底，，若有所思地開口，「流珠，拿點心給他。」

「是。」流珠心虛地避開和男孩的對視，這個小孩實在太邪氣了，她還是不惹為妙。

等流珠端出來的幾樣各色點心時，小孩的眼眸一亮，當下毫不客氣地拿起點心吃了起來。雖然他吃得很急，但是卻絲毫沒有叫人感到有任何的粗鄙，相反，竟讓人覺得他渾身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尊貴和高雅來。

慕容曦眼裡的疑惑一閃而逝，微笑著出聲，「小朋友，告訴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是小朋友！」小孩嘴裡嚼著點心，卻並不含糊地說道。

他的臉色有些陰沉，語氣微怒，明明是小孩說出這樣的話，卻不叫人感到滑稽，反倒覺得他真的是在陳述事實。

「明明是小孩，裝什麼大人！」流珠不滿小孩對自家小姐的態度，不滿地反駁。原本還想再數落幾句，可是對上小孩那滲人的眼神，於是流珠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慕容曦將一大一小的眼神互動看在眼底，忍俊不禁。

「阿軒。」吐出簡短的兩個字，小孩繼續吃起點心來。

看著小孩的吃相，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天沒吃東西了！慕容曦的眼底閃過一絲心疼，情不自禁地伸手將阿軒吃得滿是嘴角的渣屑緩緩地擦掉。

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因為和慕容曦的碰觸，小孩身子猛地一顫，而慕容曦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一樣，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眼前的小孩讓她一次次禁不住想起她可憐的孩子。

小孩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慕容曦，最終沒有抗拒慕容曦的親近，而是神色如常的繼續吃著點心。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此刻有多麼的震驚——他從來都無法接受任何女人對他的親近！

可是為什麼現在竟然不排斥眼前這個女人？難道只是因為她救了自己？僅僅這麼簡單嗎？

「女人，我會報答你的。」小孩忽地開口。

慕容曦有片刻的愣神，她有些出乎意料眼前的小孩說出這樣的話。不過轉瞬間有釋然了，對這個小孩本來就不能按常理思維的。

「不用報答，只要你活著就好。」慕容曦淡淡一笑，眼底卻氳開一抹悲涼。如果她的孩子也活著，那該多好。

小孩停下吃點心的動作，轉而眼眸深深地看向慕容曦，稚嫩的小臉上是和年紀不符的深思表情。

「我吃飽了，我要走了。」過了片刻，小孩出聲告別。

「你要上哪兒去？」看著眼前這個小人，慕容曦蹙眉問道。

「自然有該去的地方。」一如既往的是語氣里透著與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慕容曦忽地笑了。那笑容就像冰山上徐徐綻放的雪蓮，有一種讓人無法逼視的美麗。她怎麼就忘了，眼前的這個小人絕對不是一般的小孩。他說得隱晦，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啟齒的秘密。

「那好，保重。」慕容曦神色一瞬間恢復淡然，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沒有什麼好傷感的。

被慕容曦的聲音打斷，小孩這才回過神，懊惱不已。該死！他竟然剛才因為這個女人的笑容而有些失神了！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小孩站在雪地里望著徐徐遠去的馬車，一動不動。直到馬車最後消失在視野中，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詭譎的弧度，喃喃道：「女人，我們還會見面的。」

語落，一道焦灼而自責的聲音忽地從半空飄來，「主子，屬下來遲了！請主子責罰。」

轉身，看見已經跪在地上的男子，小孩唇畔勾起一抹淺笑，霎時如明珠生輝，「起來吧，幸好來得遲，我豈不錯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