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芙蕖閣

芙蕖閣的雕花菱窗前，慕容曦望著外面飄飄洒洒的雪花，稚嫩的臉頰上，一對如琉璃般清透的眼眸透著一股說不盡的靈動光芒。

良久，慕容曦的眼眸凝在遠處露出的飛檐，冷寂的眼空濛一片。

不消片刻有細碎的步子緩緩而來，「小姐，你這樣站在窗口吹風，仔細著涼了。」流珠上前將一件湘妃色纏枝蓮紋錦緞斗篷披在了慕容曦的身上，又摸了摸慕容曦的縴手，頓時驚叫，「呀，小姐，你的手簡直跟冰塊似的。」說完，她又連忙轉身而去。

流珠再過來的時候，將手中的紫銅手爐塞到了慕容曦的手中，透過窗戶瞅了瞅外面的雪花，癟嘴道：「小姐，你的身子才剛剛好轉，怎麼又跑到窗口吹風了？真不知道這雪有什麼好看的。」

慕容曦聞言，只淡淡勾了勾唇，「沒事，我又不是紙糊的。」

她心中哂笑，她沒有賞雪的雅興，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她在想前生她古道熱腸，善待姨娘庶妹，為何換來的是被庶妹搶了夫君，還害得母子慘烈而亡？她殫精竭慮，處處以夫君為先，為夫君打拚天下，為何換來的卻是被同榻之人厭棄？

她用自己慘痛的經歷終於換來了刻骨銘心的教訓，那就是對於有些人即便你掏心掏肺，付出所有，換來的未必就是對你的感恩戴德，這個世上從來就不缺少不識好歹以德報怨的人。

「小姐，你怎麼又下床吹冷風呢？」就在慕容曦失神間，柳媽進屋看到慕容曦，心疼地說道。

「柳媽，我沒事。」慕容曦轉過身子，望著向她走來的柳媽，唇角微勾，臉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

柳媽是母親沈慧馨陪嫁時帶過來的下人，對沈慧馨忠心不二，自從沈慧馨生下慕容曦之後，柳媽便負責照顧慕容曦，是慕容曦的乳娘。

面前的柳媽慈祥的面容上流露出對她疼惜的神情，慕容曦腦海里一瞬間想起那日在景仁宮中柳媽、流珠誓死護主的情形，手指不自覺地慢慢握緊，這一世她會拼勁全力那些真心對待她的人，也會果斷決絕地打倒一切那些牛鬼蛇神！

慕容曦走到了檀木軟榻上坐下，柳媽回話道：「小姐，雲姨媽已經將老夫人壽辰那日的衣裳給你送來了，您試試合不合身，要是哪裡不滿意的話再讓修改一下。」

慕容曦抬頭，果然看到柳媽的旁邊站著雲姨娘身邊的桂枝，桂枝是雲姨娘身邊的一等丫環。此刻她手中的托盤裡整整齊齊疊放著一套新衣服。

琉璃般的眸子看到那玫紅色的衣料時，眼瞳猛地一縮，慕容曦的縴手緩緩地收緊，喉嚨上下移動，像是拚命吞咽下所有的情緒。

流珠上前將托盤裡的衣裳綻開，上身是玫紅色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衣領和袖口處都有著長長的狐狸毛做點綴，看起來既漂亮又暖和。

「哇，這件衣服看起來好漂亮啊！」流珠見狀忍不住出聲讚歎，「小姐，你要是穿了這件衣服，到時壽宴那天一定會出盡風頭的。」

慕容曦聞言，羊脂玉般的面容上露出冬日冰雪淡薄般的笑意，只是那樣的笑意頗有些嘲諷。

前世她記得自己對雲姨媽送來的這件雲錦襖十分歡喜，等到祖母壽辰那日穿上之後，誰知道這件雲錦襖給她帶來了莫大的災難，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將她看成了一個不祥的人。

前世的她對於這件事只感到莫大的委屈，根本就沒有去深究是怎麼一回事，因為她的內心深處是那樣的信任雲姨娘。明明慕容嫣才是雲姨娘的親生女兒，可是曾經的慕容曦覺得一直都是雲姨娘對她比對慕容嫣還要好。

她做錯了事，雲姨娘從來對她都不打不罵，對於慕容嫣卻總是疾言厲色。雲姨娘請了教書先生，慕容曦覺得那些上課枯燥乏味，雲姨娘便縱容她偷懶。而對於慕容嫣的學習，雲姨娘卻十分嚴格。

可是等她長大變成後來的廢柴小姐，而慕容嫣變成了京城炙手可熱的才女時，那時的她才隱約明白了一些道理。可是即便已經嘗到了苦果，可是她還是寧願一位相信雲姨娘對她從前只是太過寵溺了而已。

現在想想她前世落到如此下場，也是因為自己愚蠢得無可救藥，自食惡果而已。

「小姐，要不要試試？」看著慕容曦有些晃神，流珠輕喚道。

「不用了，看起來挺合身，收起來吧。」慕容曦一瞬間眼眸恢復了澄明，對著前來送衣服的下人說道，「記得替我謝謝雲姨娘。」

「是，奴婢也就去回話。」桂枝看著慕容曦面色無異，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