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侯府現狀

等桂枝退去，慕容曦那雙霞光瀲灧的眸子一下覆了一層寒冰。整個人透出一種冷艷的氣質。現在的她雖然才十三歲，但眉眼間已經透出風流嫵媚的韻致，配上她那張還略帶稚嫩的面容，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一旁的柳媽不經意間看到慕容曦此時的神色，心中暗暗訝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她覺得大小姐好像跟以前不同了，雖然還是同樣的面容，但總覺得言談間透出一股超出同齡人的沉穩和滄桑。

隨即忍不住又是一陣嘆息，不知道這大小姐什麼時候能夠懂事啊！

如今侯府夫人沈慧馨，也就是大小姐慕容曦的母親，住在芳沁園，常年纏綿病榻，便由老夫人管家，雲姨娘協理。

提起雲姨娘，柳媽真是將她恨到了骨子裡，雲姨娘趁著沈慧馨卧床不起，在侯府上暗地裡以當家主母自居，更令柳媽惱恨的是雲姨娘經常教唆慕容曦去芳沁園那裡搜刮沈慧馨當年的嫁妝，而且暗中挑撥母女的關係，導致慕容曦對母親沈慧馨十分疏離。

雲姨娘口蜜腹劍，會做表面功夫，甚得慕容曦信賴。因此即便柳媽有意無意地向慕容曦灌輸遠離雲姨娘親近沈慧馨的思想，慕容曦也是絲毫聽不進去。

便在這時，珠簾發出脆響，墨竹進來回話，「小姐，按您說的已經燉好紅棗杏仁羹了。」

「知道了。」慕容曦點了點頭，「你出去吧。」

看著墨竹離開的背影，慕容曦暗嘲現在這個芙蕖閣到處都是雲姨娘的人。這個墨竹便是雲姨娘安插過來的眼線，所以前世芙蕖閣有什麼大事小事，雲姨娘都是一清二楚。

前世慕容曦身邊最信賴的丫環是墨竹而非流珠，她的心事幾乎毫無遺漏地都向墨竹傾訴，而那時的她心思單純，簡直猶如一張白紙，這絕對歸功於雲姨娘將她一手調教成了白痴。那時墨竹總是有意無意地向她套話，而她還以為自己是真正地被人關心，所以最終導致芙蕖閣的一切盡在雲姨娘的掌控之中。

前世她真是被豬油蒙了心。雙眸一剎那如同有煙雲在迅速地籠罩，轉瞬間又換上冷淋淋的眸色，最後只余鳳眸里那淡淡的諷刺。

既然上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那麼若還任由這些惡人欺凌真正愛護她的人，她慕容曦豈不是有愧再世為人？

慕容曦起身對著柳媽問道，「那個……芳沁園最近的情況還好吧？」

話畢，慕容曦的心口有些疼痛。前世她認賊作母，助紂為虐，為了討得雲姨娘的歡心，沒少從自己親娘那裡搜刮值錢的玩意。

如今回想，她這個女兒當真不孝，母親生病她不但不在榻前照料，反倒成了雲姨娘的幫凶，當真是天理難容，當初她能有那樣的下場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悔恨和對沈慧馨的愧疚，以至於她一時難以啟齒稱沈慧馨一聲「娘」。

慕容曦的問話讓柳媽心中一驚，躊躇了半天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慕容曦看到柳媽眼中充滿的防備，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前世的她究竟多麼的不孝，以至於現在她明明是想關心母親的，可是卻回敬於警惕和防備。

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利劍刺穿，眼眸酸澀，喉嚨動了動，確定自己的聲音不會哽咽，才開口道：「柳媽，待會你就不用陪我去松鶴堂了。流珠隨我去。你去一趟芳沁園，送些紅棗杏仁羹。」前世慕容曦性格木訥，不討得老夫人的歡心，每次都是柳媽陪著她去幫襯著說話。

慕容曦的一番話讓柳媽愣了愣，忽然間柳媽明白過來，眼圈立刻一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道：「小姐……」

慕容曦擺了擺手，示意柳媽不要再說下去。她怕聽了柳媽的話自己會情緒失控地哭出來。現在她只是稍稍盡點兒做女兒的本分，沒想到就讓柳媽這麼激動，可見自己這個女兒當得是多麼的不稱職呀。

「小姐真是長大了。」柳媽用袖口沾了沾眼角，喜極而泣道，「夫人要是喝了您送去的紅棗杏仁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慕容曦只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塞了一樣，艱難地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