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希望,我餘生所有的夜晚,都有你肆
第7章我希望,我餘生所有的夜晚,都有你肆無忌憚撒野。
梁小青動身去橫店前一天,外面陰雲密布,狂風席捲,天氣預報說颱風即將登陸,未來24小時有特大暴雨。
梁小青把放在院子里的幾盆花逐一搬了進來,她不養花,都是姑姑養得寶貝,因姑姑常年住在劇院,她幫忙照料。到了晚上,她在房間整理行李箱,就聽外面電閃雷鳴,吹得陽台窗玻璃也咔嚓作響。
她覺得這窗戶很有可能會在這場暴雨中犧牲,立刻翻找出透明膠帶按照老辦法貼「米」字。剛貼完,還沒等她從凳子上跳下來,頭頂的燈驟然滅了,空調也停了。社區群里有人跳出來說話,表示因颱風原因導致線路故障,龍井村停電了。
梁小青把行李收拾好,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玩手機,耳機里是許斯年的聲音——
「據《本草綱目》記載,銀杏生於江南,樹高二三丈,葉薄縱理,儼如鴨掌形狀……其核兩尖,有三個稜角的為雄,兩個稜角為雌。核仁嫩時呈綠色,久了則會變黃。必須將雌雄一起種,兩樹相望,這樣才會結果。」
這是她來杭州不久,偶然一次去葯堂,看到他給學徒講解銀杏葉作用時錄下的聲音,說不上來當時為什麼這麼做,大概覺得他的聲音好聽,又或者,那時她就喜歡他了,所以連聲音也要據為己有。
她設置了單曲循環,導致過了很久她才聽到樓下門鈴聲。
她覺得奇怪,都停電了,怎麼會有鈴響?
又反應過來,門鈴是用電池的。
她拔掉耳機匆匆下樓,開門就看見手撐藏青色雨傘的許斯年站在風雨中。這雨傘根本不頂用,他全身被淋濕大半,頭髮也濕漉漉的,她忙讓他進來,回房間幫他找吹風機。
不過從葯堂來找她的一段距離,許斯年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他一把拉過梁小青的手,讓她別瞎忙,梁小青這才反應過來找到吹風機也沒用,電還沒來,她簡直被自己蠢哭。
整間卧室只有她的充電檯燈亮著,許斯年看見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電量顯示還有百分之五。
他說:「你手機快沒電了,你明天不是去橫店嗎,我給你帶了充電寶。」
他記得她的手機充電口和耳機孔是同一個,順勢就拔了她的耳機,幫她去鏈接充電寶,梁小青想阻止也來不及了,下一秒,手機聽筒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許斯年聽出是自己的聲音,嘴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什麼時候錄的?」
梁小青有些難為情:「不記得了。」
許斯年不逗她,說正事:「宿宿是不是找過你了?」
「嗯。」梁小青拿過手機,把播放器關掉,「打聽咱倆的進展。」
「你怎麼說?」
「實話實說。」梁小青挑釁道,「我要讓她不戰而敗。」
許斯年笑:「下次她再找你,你可以不理她,一定是我媽派她來套話的。」
「阿姨?」她知道許家近來都住在橘井堂,可她還沒去正式去拜訪過,她問,「你媽知道她喜歡你?」
「知道一些。」許斯年沒說實話,只說宿葉媚知道宿宿喜歡他,保留了宿葉媚支持宿宿追求他的一部分,對梁小青說,「等你從橫店回來,我找個機會帶你見父母,好不好?」
梁小青心裡有些開心:「好。」
窗外雨勢更大了,雨珠砸在窗玻璃上實在駭人,梁小青催促他:「你快回去吧,這雨太嚇人了。」
許斯年踟躕了一下,看見她的行李箱已經收拾好了,不知道想到什麼,反身走進洗手間。
梁小青一臉蒙,舉著充電檯燈跟他進去,看他把被雨淋透的棉質襯衫脫了,隨手洗乾淨搭在了洗手間的衣桿上。
「你……」
「你明天就走,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哦。」梁小青明白了,她狡黠一笑,「你要留下啊,被你爸媽還有宿宿知道可怎麼辦?」
「知道就知道,這有什麼。」
她媚眼如絲:「我們只有這一晚了,做點什麼呢?」
看她這副勾人的樣子,許斯年也不再在她面前假正經,一把將她抱起來丟到床上,俯身以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在這晦暗又曖昧的空間里,他眼底的情慾清晰可見。
他的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幫她把耳鬢細碎的頭髮別回耳後,視線卻久久直視她的眼睛,她的眼底似乎有一座山谷,那裡種滿了妖冶繁花,在這狂風驟雨的天氣,無一例外地開放,誘他一步一步,深陷其中。
他啞著嗓子,在她耳邊呢喃:「梁小青,我希望,我餘生所有的夜晚,都有你肆無忌憚撒野。」
梁小青怔住,任許斯年的唇瓣熱烈地覆上她的,她頃刻間就沒了還手之力,由他擺布。
她從懂事伊始,就對杭州這座城市牽腸掛肚,好像這裡才是她真正的家鄉。
這一夜,她幡然醒悟,杭州或許不是故鄉,但他,一定是她的歸宿。
他們迅速為彼此除去了衣服,只是外面暴雨肆虐,因停電致使空調罷工的卧室,氣溫一路飆升,梁小青覺得滿身是汗,兇猛的吻攻城略地般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充電檯燈的光亮已經黯淡,只有外面時而乍亮天際的閃電將他們的身體照亮。
墜入情網的人都是妖精,就像方圓十里,水木清華,忽然風雨琳琅,漫山桃花,星星之火,躥躥燎原。
上次是在民宿里,關了燈,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今天卻不同,她能清楚看見他眉宇間的慾望,是與尋常清風霽月截然不同的許斯年。她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嗤笑一聲,說:「看不出來,你藏得這麼深,第一次見你,你冷得像月亮,我還以為你性冷淡呢。」
許斯年的動作驀然停下,梁小青立刻發覺自己說錯了話。
她慌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許斯年,你別……我……錯……」
這個吻帶著不可抗拒的侵略性,讓她頃刻間丟盔卸甲,她深知是自己得意忘形,忘了許斯年的厲害,想討饒已經來不及了,直到最後她精疲力竭地被許斯年抱在懷裡,方才逞口舌之快的梁小青乖得像只被馴養的家貓。
那個混蛋問她:「還覺得我是性冷淡嗎?」
她搖頭如撥浪鼓,小心翼翼作答:「不是不是,是我有眼無珠。」
颱風過後,梁小青馬不停蹄地進組,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娛樂圈,又忐忑又激動。許斯年把她送到橫店影視城,因為吃了暈車藥,一路上她都在睡夢中度過,醒來已經抵達橫店很久了,許斯年為了讓她多睡一會兒沒有叫她。
兩個人才戀愛不久就面臨異地戀,梁小青不是很開心,她賴在座椅上,戀戀不捨好一會兒,才終於認命下車。
許斯年幫她把行李拿下來,送她到劇組安排的酒店,等電梯的時候正好偶遇了溫婉。
梁小青在進組前臨時抱佛腳,從網上把劇組演員外加工作人員,能找到的資料全找出來了,畢竟要和大家共事一段時間,總不能見誰都不認識吧。
溫婉在助理的擁蹙下從酒店大堂匆匆而過,等她走後,梁小青才偷偷和許斯年咬耳朵:「你看,我和她長得是不是有點像?」
許斯年順勢向溫婉離開的方向看去,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他雖然不關注娛樂圈,但當紅的演員多少也知道一些,這個本來沒什麼名氣的女演員被海棠簽下后,在裴禪和的特別關照下力捧進一線,如今滿大街都能看見她的海報,他當初第一眼看過去,還真以為是青青。
許斯年進了酒店房間,就把青青拽進了懷裡。
她被搞得措手不及,把手提包放下,回抱住他:「怎麼了?」
「捨不得你。」他抱她更緊了,「如果不開心就回來,有我在,無論你遇到再大風浪,我都可以替你擋。」
他了解她的脾性,雖然喜歡錶演,但不願意生活被過度曝光和放大,而他也不想讓她往影視演員的方面發展,這是他的私心,她太美好,他不希望被更多人發現覬覦。
可是,如果她喜歡做演員,他就無條件支持。
「你放心吧。」她答應得快。
許斯年卻不放心,猶豫再三,還是說出口:「除了工作,離裴禪和遠一點。」
梁小青錯愕,難以置信地盯住他:「許斯年,你這是有危機感了嗎?」
許斯年別過臉去,嘟囔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梁小青笑:「裴禪和是賊,那我是什麼?」
許斯年想了想,認真說:「你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般都有價無市,在你眼裡是寶貝,說不定在別人眼裡就一文不值,你放心,就算裴禪和視我為寶貝,我也是一個安裝了里三層外三層防盜系統,有自動甄別盜賊功能的寶貝,沒等賊接近,我就先把他解決在千里之外了。」
「我會不定期探班,你給我老實一點。」他最後掐了一把她的臉,終於和她告別離開。
梁小青送他到酒店門口,給了他一個告別吻,目送他的車開遠。這時身邊另一輛車的車窗緩緩下落,裴禪和坐在裡面,沖她擺擺手:「別看了,人家都走遠了。」
梁小青尷尬,這人怎麼一聲不吭啊,嚇死人了。
裴禪和下車問:「那個許大夫是你男朋友啊?」
「嗯。」
他瞭然:「怪不得你上次說找到那個人了,原來就是他。」
「是。」梁小青大方承認。
經歷過之前在醫院彼此坦誠的談話,裴禪和似乎對這段感情也釋然了,公事公辦說:「這次請你幫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你姑姑手裡有劇團每位演員的個人舞視頻,我們多方討論過,最終定下了你。」
得知裴禪和對她沒有非分之想,她也稍稍安心了些,說:「謝謝你們對我的肯定。」
裴禪和微笑:「有空嗎?酒店樓下咖啡廳聊聊?我約了溫婉和舞蹈編導,介紹你們認識。」
梁小青提前做了功課,看過劇本,發現舞蹈編排這部分與話劇版出入很大。她和裴禪和到得早,溫婉和舞蹈編導還沒來,裴禪和看她的劇本上都是熒光筆的痕迹,還有一些地方標註了問號,便問她:「劇本看過了嗎?有什麼問題?」
梁小青便依言把她覺得有疑問的地方講了出來,有兩個情節難度比較大,她不知道要怎樣呈現,裴禪和聽明白她的疑惑,認真給她講戲,告訴她正式開拍時需要注意什麼,梁小青平時雖然大大咧咧,事關她感興趣的領域,做事極其投入,平時排練她也是會為了一個動作反覆練到深夜的人,兩個人都很專註,根本沒留意門口有風鈴響動,換上古裝的溫婉已經出現在了咖啡廳門口。
劇組今天在等一場大雨。天氣預報說傍晚有暴雨,為了節省資金,裴禪和選擇等幾個小時。暴雨這場戲是重頭戲,溫婉看時間差不多就提前上了妝,換了衣服,只待雨來,她隨時可以上場。
「裴導在講戲嗎?在片場對我那麼凶的人,怎麼現在這麼有耐心?」
裴禪和回頭看見溫婉,招呼她過來坐,又分別為兩人做了介紹,梁小青發現溫婉的性格與她明艷的長相不同,她說話柔柔糯糯的,不像海報里目空一切的女王,像軟妹子。
她一坐下,就打量梁小青,連誇裴禪和選人厲害,分明和她一模一樣,又熱情和梁小青握手,謙虛說:「舞蹈部分就拜託你了,辛苦辛苦。」
梁小青忽然就覺得輕鬆了很多,忙說:「別客氣,都是應該的。」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舞蹈編導才姍姍來遲,見到梁小青就知道她是溫婉的替身,也忍不住打趣裴禪和:「裴導你可以啊。」而後和兩位約了講舞戲的時間。
編導是個熱心豪爽的性子,之後兩天一直帶梁小青和溫婉練習,溫婉白天拍戲,夜裡才收工,有時候不能來,於是到最後就變成梁小青與編導兩人一遍遍確認動作,編導看梁小青勤勉認真,對她印象極好,短短時間就熟稔起來,說話也少了顧忌。
這天兩人在排舞,微博突然推送了八卦新聞,編導趁休息時刷微博看見有媒體爆料溫婉之所以被海棠力捧,是因為她肖似裴禪和的初戀女友,這一消息也被裴禪和的大學同學所證實,一時之間傳得沸沸揚揚。
編導不比梁小青年長多少,也是個愛吃瓜的八卦群眾,看見微博就拿給梁小青看:「沒想到咱們裴導還是個痴情種。」
梁小青看見這條八卦新聞卻大氣不敢喘,只想裝鵪鶉,心裡卻暗自慶幸還好校友有良心,沒把她的名字曝光,不然豈不是麻煩大了。
編導看她怔怔出神,忍不住調侃她:「說起來你和溫婉長得這麼像,估計和導演的初戀也能有幾分相像。小青,你要抓住裴導這個機會啊,學舞出身,資質這麼好,說不定也能大紅大紫呢。」
梁小青聞言苦笑,心想還是算了吧。
梁小青進了劇組,只用了三天就和眾人打成了一片。
她是替身演員,和主角不同,沒有私人助理,更沒有單獨的休息室,平日都是和跑龍套的演員一起吃盒飯,只是因她的造型妝容和溫婉一模一樣,偶爾會被人認錯是溫婉,被索要簽名,她只好解釋自己不是,這樣認錯的次數多了,也就和大家混熟了,不知不覺劇組的人也就都認識她了。
只是工作人員認錯就認錯,到後來竟然有探班的粉絲也能認錯。
這天收了工,梁小青在橫店影視城附近買了一盒臭豆腐,走在路上吃得正開心,差點兒被突如其來的閃光燈閃瞎了眼。她看過去,原來是個小姑娘,她怯怯地跑過來道歉:「溫婉姐姐對不起,我忘記關閃光燈了。」
她把嘴裡的臭豆腐咽下去,擺擺手想說自己不是溫婉,那姑娘又拿起一個本子,眼巴巴地求籤名。
她無奈,解釋自己不是溫婉,小姑娘卻半信半疑,沒辦法,她回了休息室從包里翻出工作證,小姑娘看上面寫著梁小青三個字才終於相信。
梁小青說:「我是溫婉的替身。」
小粉絲情緒失落,但很快又恢復元氣,堅持把小本本給她:「替身也幫我簽一個吧,長得這麼美,以後一定會火的,我先下手為強。」
她哭笑不得:「簽誰的名字?」
「當然是梁小青了。」
那行吧。
梁小青接過筆,規規矩矩地在碎花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還給了小姑娘。
後來她經常能在片場遇見那個小姑娘,一來二去打的交道多了,知道小姑娘剛高考結束,是表演系新生,因為放暑假來橫店外婆家小住,因為喜歡溫婉,就經常來片場轉轉,只是每次來得時間不巧,都和溫婉錯過了。
這天她又在片場遇見小姑娘,看她站在大太陽底下熱得汗流浹背,就去小商鋪買了一袋雪糕,分給了她和其他蹲在陰涼處乘涼的跑龍套演員。她本來也想吃一個,沒等撕開包裝紙就聽見副導喊她。
這場戲是整部戲的高潮,裴禪和的要求很高,她一個動作連拍兩個小時依然沒過,加上她穿的又是厚重的古裝服飾,還要在太陽底下吊著威亞,到最後實在受不了,人還沒放下來,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恢復意識是兩分鐘后,她能感覺工作人員從四面八方圍上來,有人喂她吃糖,有人給她喝水,她聽見有人很著急地喊「叫醫生」,再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溫婉的保姆車上,溫婉正坐在她身邊玩遊戲,察覺她醒了,眼睛依舊盯著手機屏幕,說:「感覺怎麼樣?你暈倒了,裴禪和讓大家休息一個小時再繼續。」
梁小青迷迷糊糊坐起來,除了覺得身體虛弱,有氣無力,倒沒有其他問題。
她說:「好多了,謝謝。」
遊戲輸了,溫婉把手機扔到一邊,懶洋洋靠在座椅上盯住她:「謝我什麼,是裴禪和把你抱到我車上的。」
梁小青愣住,原來是這樣。
都說《雷峰塔》劇組工作強度大,裴禪和又是出了名的嚴苛,梁小青這一暈算真正體會到了。或許是體諒她身體虛弱,再開機她吊威亞跳舞的部分很快就過了,她收工前本想和裴禪和道聲謝謝,但看他坐在顯示器前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周圍還有那麼多人,想想還是算了。
她回酒店先洗了澡,邊看電視邊等許斯年結束工作和她視頻,無意卻看見新聞頻道正在報道一件患者用藥致死案件,本來她都已經跳過去了,又忽然覺得畫面里記者轉播的死者家有些眼熟,再撥回去,果然沒看錯,就是她和許斯年一起去的那個小男孩的家。
新聞標題是——
《六旬老太盲目用藥,致使八歲孫子毒發身亡》。
梁小青看完新聞才知道,真相原來如此荒誕,恰巧許斯年的視頻在這時打來。
梁小青接通后看見他渾身髒兮兮的,好像在大掃除,好奇問他:「你在哪兒呢?」
「泉香堂。」他說著將之前被砸毀的泉香堂匾額搬開,轉身回櫃檯拿起手機,轉換鏡頭,給梁小青展示慘烈的葯堂,「之前患者家屬把葯堂砸了,葯堂一直因輿論關門,現在好不容易真相大白,我帶人來清理一下,準備重新營業,趕緊讓我爸媽和宿宿搬回去,別耽誤咱倆談戀愛。」
梁小青哭笑不得,很快又想起新聞里提到的真相,惋惜說:「我看見新聞了,是怎麼查出來的?」
新聞里說,男孩的奶奶聽說三七有消炎活血的作用,就去村子里的診所買了一些,摻在葯堂的方子里熬好后餵了孫子。這本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偏偏診所的大夫誤把土三七當作三七賣給了老人。
而土三七和三七的性質完全不同,對肝功能損傷嚴重,經常服用會出現腹水和黃疸等癥狀,最終導致肝功能衰竭。這種損害是很難挽救的,至今也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孩童的體質本來就弱,死亡率更高。
許斯年嘆了口氣,說:「沒等我朋友幫忙化驗的結果出來,就有人舉報了那家診所,警察走訪居民取證,查到老人家裡,是奶奶自己和警察說她在診所買過三七,再結合我朋友那邊從砂鍋里查出來的藥渣,這事才有了進展,還了泉香堂一個清白。聽說診所沒有營業執照,大夫也沒有從醫資質。家屬知道原因后聯繫我道了歉,我聽他們支支吾吾說起砸店賠償的事,又想起他們住的居所,想必家庭條件並不富裕,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就當倒霉,自掏腰包裝修算了。」
既然葯堂恢復了清譽,也算是好事一樁,許斯年知道梁小青多愁善感,怕她多想,轉移話題問:「你怎麼樣,拍攝順利嗎?」
梁小青不敢告訴他自己在片場暈倒的事,報喜不報憂,只挑好的講,許斯年卻聽出她的隱瞞,想起明天就是七夕,他說:「明天有你的戲份嗎,我去看你好不好?」
「好啊!」梁小青驚喜極了,盤算著,「明天只有上午一場戲,下午有時間,我還沒怎麼逛過影視城,順便明天帶你轉轉,怎麼樣?」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過去。」
「唔……」梁小青想了半天,「你把自己帶來就行,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帶。」
這人卻壞透了,語調上揚,反問道:「怎麼?最想吃我?」
電話這端的梁小青莫名紅了臉。
這人談起戀愛來怎麼這麼污啊!
他們約好中午見面吃午飯,第二天許斯年一早就出發了,卻在家門口被一老一小攔在了門口,宿葉媚搬了張躺椅坐在大門正中央,宿宿乖乖坐在她旁邊給她捏肩捶背,明擺了不讓他走。
面對媽和宿宿,他秉持著尊老愛幼的傳統,決定用糖衣炮彈,一招致勝,誰知宿葉媚精明得很,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這麼早出門,你這是準備和梁小青過節去嗎?」
許斯年笑:「媽,您既然什麼都知道,就不要明知故問了吧。」
「我看最近隔壁安靜得很,那個梁小青不在?」
「她進劇組了。」
「嘖嘖嘖,我說什麼來著,人家是要進娛樂圈的。」宿葉媚陰陽怪氣說,「那個梁小青也是一個標緻的美人,娛樂圈有錢人那麼多,斯年你倒是很自信哦?」
許斯年見招拆招:「她不是愛錢的人。」
「呵。」宿葉媚冷笑一聲,「兒子啊,你還是太年輕,這種小丫頭我年輕的時候見多了。」
許斯年不願和她爭辯,抬腿便走,宿宿卻忽然起身攔住他,許斯年定睛細看,這丫頭手裡拿著他的車鑰匙。
他無計可施,只好問母親:「媽,宿宿思想不成熟,你也跟著她胡鬧?」
宿葉媚喝了一口手裡的茉莉花茶,悠悠開口:「我沒胡鬧,我是真心覺得你倆在一起也不錯,知根知底,宿宿也不用遠嫁,兩全其美。」
許斯年斜睨了一眼宿宿,真是不知道這小丫頭給媽灌了什麼迷魂湯,哄得宿葉媚這麼沒有底線。
他深吸一口氣,心想這可是你們逼我的。他走近宿宿,一改往日兄長身份,一把摟住她的腰,將臉湊近她只有咫尺之遙,宿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呆住,說話都說不利索了:「哥、哥你這是幹什麼?」
許斯年把她放開,篤定說:「宿宿,你怎麼還不明白呢,你對我的喜歡,只是一種對兄長的崇拜,和男女之情是不一樣的。」
轉身又對宿葉媚道:「宿女士,我麻煩你和你的牌友們打麻將好不好,宿宿現在是青春期,正是腦子最亂的時候,你一個當媽的拜託有點當媽的樣子,別火上澆油。」
許斯年脾氣好,一般不生氣,凶起來倒是人人發憷,宿葉媚和宿宿被他兩三句話責斥得大氣不敢喘,許斯年懶得再給她們倆上思想教育課,一把搶過宿宿手裡的鑰匙,走了。
許斯年重新把車拿到手,正準備走,副駕駛忽然鑽上一個人來。
「對不起。」宿宿說,「是我和媽撒潑胡鬧,她才同意幫我的,她也是太寵我,你別和媽生氣。」
「放心吧,不會。」
「哥,從小到大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宿宿苦笑,「我覺得你好優秀,好厲害,長得也好看,我實在不知道,除了你,我還能喜歡誰。我感覺其他人都沒有你璀璨耀眼,只要你出現,我的眼睛里就看不見別人了。可是你說,這不是愛情,是崇拜,那我就不懂了,難道這世上還會有比你好的人嗎?」
她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和他聊自己的心事,許斯年知道一走了之不合適,到底還是耐著性子帶上了她。
路上他們路過一家冰激凌店,他便臨時起意決定請她吃,宿宿畢竟才十八歲,小女孩心性,看見冰激凌就高興,許斯年趁她心情好些,才鄭重其事對她說:「宿宿,你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過年,媽帶咱們去商場買新衣服嗎?那天你站在玩具櫥窗前不肯走,你說你喜歡那隻玩具熊,一定要把它買回家,可是媽媽說你的玩具已經有很多了,最後還是沒有答應你。從那天之後,每次去那家商場,你都要站在櫥窗前看很久,直到你攢了半年零花錢,讓我帶你偷偷去商場把它買下,但是後來呢,你那麼喜歡它,怎麼買回來卻被你放在角落裡,一次都沒看見你抱過它呢?」
宿宿好像明白了。
因為她並不是真的喜歡它,只是因為得不到,才格外想擁有,擁有后發現不過如此。
許斯年說:「或許如果我們真的是情侶,你未必會覺得幸福,說不定你也會覺得我不過如此。」
宿宿若有所思。
許斯年又問:「我剛才故意用情侶之間親密的姿勢靠近你,你是什麼感受?」
宿宿認真回憶:「我有一點害怕,覺得你突然變得很嚇人。」
許斯年微笑:「你看,讓梁小青怦然心動的動作,對你而言,卻是害怕。宿宿,這世上有很多珍貴的感情,愛情只是其中之一,還有親情、友情。你喜歡我,我當然覺得榮幸,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和愛情無關,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男孩子,當你看見他的時候,眼裡便不會有我的位置了。」
「真的嗎?」宿宿忽然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確定,「可是我們都認識十八年了啊,真的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嗎?」
許斯年注視著她,拿起手機,解鎖,屏幕亮起。
舞台之上,梁小青在追光中央,身穿長袖古裝戲服的她翩然起舞,墨色長發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翠色裙袂被燈光映成湖心綠波,天上人間,竟然有這樣美的人。
許斯年說:「或許無需替代,就像你在哥哥心裡,永遠是天真無邪,童言無忌的小妹妹,而她,會把我心裡其他空下來的位置填滿。」
宿宿似懂非懂,許斯年無奈笑笑,在桌上留下兩張百元紙幣:「未來還長,你會懂得,吃完冰激凌就打車回家吧。」
宿宿吃完又在店裡坐了一會兒才走,只是她沒打車,而是抄近路回了家。
幽深寂靜的一條小巷,連個人影也沒有,她心事忡忡,根本沒注意身後有人跟上。
那是她在冰激凌店時,躲在窗外的小混混,他從外面注意到許斯年給了宿宿兩百塊錢,看她出門又走的是小路,便動了歪心思,悄悄跟在了後面。
那人確定附近沒人,從後面突然襲擊,將宿宿抵在了牆上。
小混混年紀不大,人倒是凶神惡煞,吼她:「把錢拿出來!」
她被嚇得不敢反抗,把兩百塊錢給他,那人見她生得好看,卻不肯輕易放了她。
「小丫頭長得不錯啊。」小混混一隻手不老實地去掀她的裙子。
宿宿害怕歸害怕,倒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張嘴就咬在了他的虎口上,疼得那人大叫。
她趁機脫了身,慌不擇路地向大路跑去,那人急了,很快追上來,巷子里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宿宿只覺得聲音越來越近,眼看那人就要抓住她了,忽然耳邊一陣風刮過,沒等她反應過來,身後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的混亂聲。
她又閉著眼睛往前跑了幾米,見沒人追她了才敢停下回頭,只見一個男生將那混子整個人按在地上一頓暴揍,男生出手穩准狠,揍得小混混只知道求饒,最後男生還不解氣,掏出手機對著小混混的臉咔嚓咔嚓連拍好幾張,警告道:「你小心一點,再有下次就不是揍你一頓這麼簡單了,到時候讓你進局子!知不知道?」
「知、知道了。」
「錢呢?」
小混混從兜里掏出錢來遞給他:「都在這兒了。」
男生猶豫了一下,回頭對宿宿說:「喂,他剛才怎麼欺負你的?」
宿宿這才看清幫她的人是誰,原來是嶽麓,他沒穿葯堂的白大褂,換上日常休閑衣服,只看背影她都沒認出來,她張了張嘴,才發現因為害怕聲音都在發抖。
她說:「他扯我的裙子……」
嶽麓眯起眼睛,打斷她:「行,知道了。」
話音剛落,只聽巷子里傳來小混混殺豬般的吼叫,嶽麓把他的右手撅骨折了。
回家路上,宿宿得知是許斯年怕她情緒低沉,走路上再被車撞著,於是給嶽麓打電話讓他去冰激凌店接她。嶽麓為了救她,臉上也有些擦傷,宿宿回家幫他上了葯,看他疼得齜牙咧嘴,忍不住笑:「看不出來,你身手不錯。」
嶽麓一臉嘚瑟樣:「英雄救美嘛,動作得帥。」
宿宿在他胳膊肘有淤青的地方狠狠拍了一下:「帥,特別帥。」
嶽麓疼得嚎出聲:「啊!你輕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