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就去做一切你喜歡的事,只要心無旁
第8章你就去做一切你喜歡的事,只要心無旁騖地愛著我就好。
許斯年到橫店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吃飯時間,他給青青提前打去電話,說明了緣由,讓她先吃飯。她懶得出門,就訂了外賣披薩,許斯年敲門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外賣小哥,開了門沒反應過來,還是許斯年疾步衝進來,反手將門關上,把她按在門上吻得不知東南西北。
這時候又有人來敲門,許斯年被打斷,不情不願放她去開門。
梁小青把披薩拿進來,問他:「吃過了嗎?我訂了披薩,一起?」
「不吃。」許斯年把她手裡的披薩搶下,將她整個人扛起來丟到床上,「吃你。」
梁小青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等真的把披薩吃到嘴裡她已經餓過勁兒了。
說好了帶許斯年去逛影視城,兩個人最後卻呆在酒店房間里直到天黑才離開。眼看這個七夕就要被他們荒廢,梁小青終於從床上爬起來,決定帶許斯年去片場轉轉。
他們一路從秦王宮、清明上河圖、明清宮苑走過來,終於到達拍攝現場,片場在拍溫婉的哭戲,他們則站在最外圍安靜看戲。這一場應是男女主有了誤會,男主故意說了重話令女主傷心欲絕,此時溫婉便弱柳扶風地癱坐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憐。
梁小青覺得她表情管理控制得極好,連哭戲都是美的,誰知許斯年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沒你演得好。」
梁小青覺得他粉絲濾鏡太重了,偏心得厲害,嬌嗔瞪了他一眼。
這場戲很快結束,裴禪和喊了cut,眾人散去,準備下一場。
梁小青湊近許斯年耳邊,小聲說:「論外貌,我和溫婉七分相像;論演技,她是科班出身,你想討我開心也用不著這麼誇張啊。」
許斯年卻搖搖頭,在她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麼。
梁小青大驚:「你說什麼?她整過容?」
意識到周圍人來人往都是工作人員,她又立刻噤聲不語,只是瞪大了眼睛,對這麼勁爆的消息有些難以置信。
她問:「真的假的?你怎麼看出來的?」
許斯年挑眉:「我有朋友是整容醫生。」
他一句話,梁小青什麼都懂了,怪不得他這麼篤定,原來是有內部消息。只是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溫婉就算是整容也太自然了吧,她真的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工作人員行色匆匆,只有他們倆在這邊竊竊私語,乍眼看去格外明顯,坐在屏幕前的裴禪和無意瞥見二人,視線不由自主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瞬,恰好這一眼被許斯年捕捉,兩人都是一愣,許斯年先反應過來,微微一笑,裴禪和也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
劇組收工晚些,梁小青決定去超市買些食材回酒店給許斯年做咖喱,離開時聽見裴禪和正在與服裝道具組的負責人爭執,聲調越來越高,許斯年回頭看了一眼,略微沉吟,徑直向他走了過去。
梁小青遠遠看他不知和服裝老師說了什麼,輕易解決了他和裴禪和的爭端,臨走時他還和裴禪和握了握手,兩人看起來像認識似的。
可她分明記得他們只在橘井堂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那次也不是很愉快。
許斯年回來時,她好奇問:「你和他說什麼?」
「他們在爭執服裝上的紋飾,我恰好知道宋朝百姓衣服上的紋路樣式,就過去多嘴說了兩句。」
經他提醒,梁小青才意識到戲中服飾的細節,他們這部電影設定的朝代是南宋,對衣服的材質、紋飾也有講究,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許斯年對古代服飾也有研究,不由星星眼,一臉崇拜:「你知道這麼多哦。」
許斯年笑而不語,晃了晃腕錶,示意該走了。
他晚上還要連夜趕回杭州,時間有限,梁小青去超市迅速掃蕩,還好酒店內廚具齊全,咖喱又很簡單,食材一股腦丟進鍋里,很快就咕嘟咕嘟煮了起來。
酒店房間里的廚房是開放式的,一旦煮飯,滿室都是香氣,許斯年看她專註烹飪的側影,徑直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讓本來一心都在胡蘿蔔土豆身上的梁小青胸口溫熱。
她轉身,看許斯年的眼鏡亮晶晶的,隨口問:「幹什麼?撒嬌哦?」
他說:「你怎麼不問我和裴禪和怎麼認識的?」
她笑:「你想說自然就講了。」
許斯年懂了,也笑了笑,大方說:「前段時間他不是車禍住院了嗎,後來他去橘井堂找過我。」
梁小青翻攪食材的動作停下:「是因為……」
「對,因為眼睛。他說他有大學同學是我的患者,知道他車禍后舊疾複發,建議他來找我看看。」
梁小青好像明白了,難怪她去醫院找裴禪和那晚,後來許斯年連問都沒問,她以為是他不介意,現在想想,他那時已經對她有意,她去見前任,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唯一的可能就是關於她和裴禪和的事,他什麼都知道,所以裴禪和對他,沒有危機感。
食材已經煮的差不多了,梁小青若有所思將咖喱盛盤裝出,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又問:「就這樣?」
沒想到她關鍵時刻是個玲瓏剔透的,許斯年見瞞不住,只好坦白:「還有……」
「我和裴禪和做了一筆交易。」他說,「我看了他的病例,他的眼睛之前做過手術,這次車禍觸發了舊疾,雖然手術后暫且無礙,但並沒有完全治癒,所以我答應把他的眼睛治好,但是有一個條件。」
他還沒說出口,梁小青已經隱約猜到了。
許斯年說:「他必須把你捧紅。」
果然。
起初裴禪和專程來劇團找她擔任溫婉的替身,她還在懷疑是不是他對她還沒有徹底死心,現在知道了,這是他和許斯年的交易。她張了張嘴,想感謝許斯年的好意,又覺得他處心積慮幫她這隻沒什麼野心的鹹魚鋪路實在是煞費苦心,一句謝謝實在太輕太輕。
許斯年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先開口道:「不用謝我,因為裴禪和說,捧紅你本就是他的初衷,就算沒有這筆交易,他也會這麼做。」
許斯年吃完咖喱已經夜裡九點多了,梁小青有點擔心他這麼晚回去不安全,問他要不要留下來,許斯年一點正經也沒有,故意嚇唬她:「留下也可以,只是你今天晚上就別想睡了。」
梁小青慫了:「……慢點開車,注意安全。」
可能是七夕節的氛圍使然,影視城很熱鬧,梁小青送走許斯年回房間洗了澡,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她看了眼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家沒有。
近十二點,樓下忽然一陣嘈雜,她拉開窗帘,發現有人點了心形蠟燭在告白,歡笑聲此起彼伏,今夜又有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熱鬧散去,暗夜如水,手機鈴響,她聽見耳邊傳來他清淺的呼吸。
他說:「青青,我到家了。」
她「嗯」了一聲,望著天邊懸著的弦月,笑意盈盈:「斯年,七夕快樂。」
許斯年心裡一陣妥帖的暖意,他說:「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嗯?」
梁小青正好奇禮物是什麼,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是服務員。
許斯年說:「去開門看看吧。」
她這才反應過來,急急走到門口,看見服務員捧著一大束用銀杏葉做成的花,梁小青沒仔細數,只知道接過來的時候根本抱不動,她之前在網上看見過銀杏花的做法,是用銀杏葉層層疊疊做成的,說簡單也簡單,卻也麻煩,她不知道許斯年是用了什麼方法,那銀杏的葉子每一片都色澤飽滿,沒有乾枯的跡象,花里還夾雜著一張小卡片,她摘下來,看見背面寫的是——
「這一生,因你而幸運。」
其實這是她第一次過情人節,以前和裴禪和在一起時,到了情人節不是他有事,就是她沒空,總也湊不到一起,而今年終於不一樣了,她找了契合靈魂的那個人,就算異地他還是百忙之中來看她,陪她度過了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天,只是因為有他在,這一天變得意義非凡。
「喜歡嗎?」耳邊,男人的聲音溫柔至極。
她點了點頭,發覺他看不見,正想說話,就聽見他說:「青青,我愛你。」
這一夜不知道是梁小青過於亢奮,還是怎麼回事,她無論如何也沒有睡好,直至三點多,她再也受不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決定起床出去轉轉。
橫店是影視城,工作時間千奇百怪,即便天色才蒙蒙亮,還有劇組這個點鐘還沒有收工。她洗漱後站在窗邊,看遠處矗立在破曉黎明下的雍容古城,有晨光從房頂傾灑而出,她知道酒店頂樓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酒吧,可以俯瞰全城,於是披了一件單衣決定去樓頂看日出。
她原以為,這個時間只有她一個客人會無聊到去看日出,誰知電梯在24層停下,她抬頭看去,和裴禪和面面相覷,彼此都是一怔。
她記得裴禪和和她住在同一層,有幾次和工作人員收工一起回來的時候,他都是在16樓下的,每次她都為免尷尬等他先走,再從角落裡慢慢挪出門,悄悄回自己房間。而整個劇組唯一住在24層的,只有溫婉一個人。
裴禪和看見她面色略有些尷尬,她只錯愕的剎那便懂了。
她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問他:「也去酒吧?」
裴禪和面色緩和些,點了點頭,看見頂層樓層鍵亮著,也有些好奇:「你這是起床還是沒睡?」
「失眠。」她說,「去看日出。」
既然遇見了,沒道理故意躲避,酒吧廳幾乎沒有客人,他們選了一扇視野絕佳的窗等日出。裴禪和點了一杯美杜莎,梁小青怕自己酒後鬧事,只要了一杯檸檬水。裴禪和工作繁忙,這個時間微信還不停有消息彈出來,他幾乎每一條都是秒回,梁小青等他忙完了,才說:「許斯年都告訴我了,你們做了交易。」
裴禪和回復消息的動作頓了頓,沒抬頭,說:「不算交易,是我欠你的。」
梁小青卻笑了:「欠我的?那不至於。」
裴禪和卻忽然抬頭盯住她:「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喜歡你嗎?」
這話把她問住了,為什麼?因為她漂亮?她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裴禪和說:「大二那年,海棠舉辦了一場全國微電影大賽,和以往不同,那次我用堂哥的身份證報名參加的,果然,票數可憐。往年別人說我能獲獎都是因為海棠接班人的身份我還不信,如果賽制是匿名的,我屁也不是,我不信,直到那次,我信了。可是就在投票截止前一天,我突然發現我的作品票數在上漲,後來我才知道,你因為喜歡我拍攝的影片,在微博上幫我拉了票,從那時起,我偷偷關注了你的微博,我知道你愛喝芒果汁,喜歡吃榴槤,卻因為保持身材和體重,從來都只能在櫥窗前看一看。後來我用堂哥的微博給你發過私信,你告訴我,要好好加油,你很喜歡我拍的片子。從小到大,別人說我有才華,我知道多半是看在我父親的顏面,真正喜歡我作品的人,根本沒有幾個,而你是其中之一。我知道你參加舞蹈比賽,總決賽當天我也去了現場,看見你的伴奏出現問題,我倉促之下,借了朋友的小提琴幫你解圍,從那以後我認識了你。」
「梁小青,我堅持做導演也好,堅持拍電影也好,都因為你曾鼓勵我別放棄,那時候連我都不相信自己,是你的喜歡,成為了我的動力。這次我幫你,不為別的,就權當是欠你一個人情。」
太陽已經完全升上了地平線,陽光燦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說的微電影大賽,她還記得,原來她當年到處拉票的那部短篇是出自他手,她覺得命運真是詭譎離奇,原來冥冥之中,早已為每段感情都標註好了因緣與期限。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拍攝的作品。」她說。
裴禪和只喝了三口美杜莎,這酒太烈,他無心執著,起身說:「我知道。」
自那日在頂樓和裴禪和一起看了日出之後,梁小青始終踐行著「少說多做」的處事原則,並未像任何人透露她在24樓看見了裴禪和一事,只是不久之後,突然有營銷號放出了他夜會溫婉的消息,一時熱搜居高不下,很快成為娛樂圈第一大瓜。
爆料者拍的是視頻,畫面顯示是夜裡十一點多,裴禪和從自己房間出來,而後是他出現在24樓溫婉房間門口,聽見有人敲門,溫婉小心開門,裴禪和迅速走進去,之後偷拍者一直等到凌晨三點多,才看見裴禪和離開溫婉房間。
視頻還拍到溫婉開門時穿著真絲弔帶睡衣,引人遐想。
溫婉雖然在演藝方面是新人,此前也拍過代言廣告,上過綜藝,因此在熒幕上給觀眾的形象一直都是清新少女,突然爆此新聞必然對她的影響不好,只是她卻輕飄飄發了句微博——「子虛烏有的事,大家都散了吧。」
可是這事經媒體大肆報道很快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短短兩個小時梁小青就聽到了不同版本的八卦,有人說這就是約炮,有人說事潛規則,還有人說是各取所需,更有傳言傳出,裴禪和是因為溫婉長得像他的初戀女友才一時鬼迷心竅。
總之眾說紛紜。
午休時,大家都坐在陰涼處刷手機,在戲里打醬油的民女甲窺見梁小青的手機屏幕,立刻湊過來和她八卦:「我朋友的堂哥和導演是校友,聽說那個溫婉和他初戀特別像,我覺得這事絕不是空穴來風,等著吧,說不定過幾天就有人爆出導演的初戀照片,到時候就全都知道了。」
梁小青呵呵笑,心裡卻是瑟瑟發抖。
現在全世界的記者都在想盡辦法打探裴禪和初戀女友的照片,只有她,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寫著拒絕。她樂觀地想,這只是媒體們的猜測,或許他們沒有證據,那就和她沒關係,誰知到了晚上溫婉的助理忽然找她,讓她如果方便的話,去溫婉房間一趟,溫婉有事找她。
她和溫婉在片場打交道不多,通常都是工作需要,溫婉性格溫和,還挺接地氣的,算女明星里好相處的那一類,偶爾會派小助理買好吃的給大家分,情商高,人緣也不錯,只是除此之外他們沒有更多私交,這個時候找她,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
她去溫婉房間的時候她正在洗澡,小助理讓她稍等片刻,梁小青便忍不住打量起她房間的陳設,小助理說房間里所有陳設用品都是溫婉進組前買好帶過來的,她不用酒店的床單被罩,也不喜歡酒店的沙發顏色和檯燈款式,所以進組拍戲這段時間她都是自掏腰包打造自己喜歡的居住環境。
梁小青簡直看呆了,這時候聽見浴室傳來響動,溫婉裹了件浴袍便出來了,她無所顧忌,那浴袍穿得松垮,梁小青甚至都看見了她胸前的春色半掩,忙尷尬地別過臉。
溫婉在懶人沙發上懶洋洋坐下,轉而派小助理去買晚飯回來,房間里很快只剩下樑小青和她兩個人。
梁小青順勢坐在溫婉對面,問得坦蕩直接:「你找我?」
溫婉抬頭看了他一眼,也沒繞彎子,直接說明了請她的來意。
梁小青聽完卻蒙了。
她有些不確定,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說……想借我為你洗清謠言?」
「也可以這麼理解。」溫婉端起面前的紅茶,小口抿了一口,「你也知道最近有些媒體捕風捉影,亂寫一氣,公司呢,要給予回應。我一直以清純的形象示人,現在的事業蒸蒸日上,和導演的緋聞一旦坐實,不僅戲路受到影響,很多品牌也會和我解約,所以才想請你出面幫我這個忙。你放心,只要你答應,公司是絕不會虧待你的。」
溫婉前不久剛拿下Single代言,這個品牌主打單身女性的市場,代言人也是清一色沒有緋聞的單身女星,這次曝出她和裴禪和的事已經招來品牌方不滿,聽說連品牌官方微博宣布代言人的那條微博都刪了。
梁小青沒想到還能這麼操作,心裡本能抗拒,卻又好奇,問:「視頻都放出來了,怎麼幫?」
她想不通,事已至此,還怎麼扭轉乾坤。
溫婉卻說:「很簡單,爆料視頻我看過了,裡面只拍了我的側臉,而我們又長得如此相像,只要你願意出面,承認視頻里的人是你,局勢很快就能反轉。」
這下饒是梁小青再糊塗也終於明白了,以前總聽說娛樂圈真真假假,雲遮霧罩,倒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操作。看溫婉平時乖巧可人,說話也溫柔甜美,倒沒想到對這些歪門邪道也來者不拒。
見她遲遲不說話,溫婉又繼續規勸:「我知道這件事突然,你可能需要時間好好考慮,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最好明天一早給我答覆。其實承認了對你來說並不虧,甚至還能獲得曝光度,大眾的記憶力很短暫,過段時間有別的新聞蓋上來,這事很快就被人忘了。而且只要你幫我,我最近還在接觸兩部戲,其中一部我因為檔期問題不能參加,但我可以嚮導演推薦你,這可是別人求之不來的好機會,你想清楚。」
溫婉說得好聽,梁小青卻不是貪小便宜的人,她平時雖然迷糊了些,大事卻拎得清,這種事她一旦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應承下來,後面再想翻身就難了,她是愛惜羽毛的人,不願身上有污點,她希望自己在這條路上獲得的一切都是通過努力換來的,而不是利益互換。
既然想清楚了,她說:「對不起溫小姐,我可能幫不了你,不過你放心,今天這事除了你我,我不會再讓第三個人知道,我只當你是來找我溝通拍攝細節。」
溫婉是聰明人,沒再過多糾纏,聽到她的答案只是笑了笑:「行,那我知道了,我也不難為你,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梁小青心裡鬆了口氣,禮貌告辭。只是在她離開溫婉房間不久,卻有另一個人踱步到她門口,這人衣著華貴,氣宇軒昂,似乎並沒有受到緋聞的影響,依舊大搖大擺。裡面的人聽見敲門聲,匆匆來開,溫婉看見來人,甜甜一笑:「裴導,您來了。」
緋聞總是長著翅膀,不過茶餘飯後的時間,遠在北京幫裴禪和處理業務的Mandy也知道了這件事,氣得她大動肝火。
要知道她願意和裴禪和回國,做他的助理,可不是陪他胡鬧的。
她大學學的傳播,在公關方面是一把老手,得知裴禪和接了海棠的龍頭交椅,外界對他的歸國處女作虎視眈眈已久,他便賣了裴叔叔的面子,決定留在國內幫裴禪和打江山。
外界都知道裴禪和在籌拍處女作品,他們也都想看看傳說中的鬼才導演裴導的兒子到底是什麼水準,他卻在這時爆出桃色緋聞,正應和了媒體對他「紈絝子弟」的評價,讓那些對他有期待的人紛紛被打臉。
她本來一肚子火就沒地方撒,給裴禪和打去電話偏偏又是溫婉接的。
溫婉說:「導演在洗澡。」
Mandy暴跳如雷,等裴禪和從浴室出來給她回撥過去,她已經沒了脾氣。
「我再三警告你,你現在是海棠的代表,一定要注重公眾形象,你看看你,你是還嫌我解決的麻煩不夠多嗎?」
裴禪和懶得聽她嘮叨,一把將身邊的溫婉樓在懷裡,對Mandy說,「我又不是明星,用不著做公關。」
Mandy氣急敗壞:「那溫婉呢?溫婉也不用?」
裴禪和一邊玩溫婉的頭髮,一邊說:「不用,因為偷拍的記者是我故意安排的,後面的事我告訴你怎麼處理。」
Mandy愣住了:「你故意安排的?這事怎麼沒和我提前商量?」
「商量了,我還安排得成嗎?」裴禪和說,「放出消息,說那晚我私會的人不是溫婉。」
Mandy:「那是誰?」
裴禪和:「梁小青。」
第二天,梁小青是被手機此起彼伏的信息提示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多,只是微信、微博已經有無數人在找她了。
微博發來娛樂新聞的推送,她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瞬間清醒,再無睡意。
新聞寫那天和裴禪和深夜私會的人不是溫婉,而是劇組裡溫婉的替身梁小青,文中還放出了關於她的少量信息,包括曾經和裴禪和是校友,與裴禪和有過一段戀情等,該微博的配文是那晚她和裴禪和在樓頂酒吧的照片,照片清楚拍到了她的臉。
評論里有網友自稱是大學校友,爆料當初在校時梁小青和裴禪和是學校里盡人皆知的一對,後來裴禪和出國進修,還以為兩個人分手了。
此條微博很快獲得點贊數最多的熱門評論。
還有網友不知道怎麼找出了她的微博號,如今「裴禪和梁小青」、「梁小青」、「月滿屋樑」這幾個話題莫名其妙登上熱搜前三,許多網友翻出她早期微博,確認了她就是梁小青本人無誤,更有人給她發私信,對她進行言語攻擊,還有溫婉的粉絲在她的評論底下留言,為自己的愛豆正名。
梁小青目瞪口呆。
她昨天分明已經拒絕溫婉了。
不對,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想。可是手機卻忽然在這個時候,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那人說——
「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吧。」
此時的橘井堂正是早飯時間,許爸這麼多年一直很老派,有每天清早看新聞打太極的習慣,開飯時新聞剛好結束,他大汗淋漓坐在餐桌前,換了幾個台,都覺得沒意思,正準備把電視關了,卻忽然被宿葉媚一把攔住。
「等會兒,我好像看見一個熟人。」宿葉媚說著換回了剛才一閃即過的娛樂新聞節目。
剛洗漱坐下的宿宿也清楚看見了節目里的人。
電視里,主持人調侃說:「最近有一個歸國導演戀情撲朔迷離,女友堪比真假美猴王……」
在主持人身後放映的配圖則是長相近乎一致的兩個人,字幕分別打出「新晉小花溫婉」和「替身演員梁小青」幾個字。
許斯年一早在院子里曬葯,這時候走進來恰好看見電視上這一幕,不禁皺了皺眉頭。
娛樂新聞很短,幾句話就把來龍去脈講清楚了,許斯年不發一言,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順勢坐在桌前,無聲吃飯。
宿葉媚和宿宿對視了一眼,又雙雙搖了搖頭。
對許老先生來說,這頓早餐與平時別無二致,可是對其他人卻不同,許斯年一臉心事重重,早餐過後宿葉媚拉著宿宿回了房間,問她:「我沒看錯吧?電視上那個梁小青就是住隔壁的那個吧。」
宿宿肯定說:「是她。」
宿葉媚難以置信:「天啊,我這張烏鴉嘴,她才進劇組多久啊,這麼快就傳出緋聞來了?」
如果是以前,宿宿說不定會竊喜,甚至落井下石,可是自從上回許斯年找她談過以後,她倒是沒有那麼執著了,看許斯年的眼神也漸漸清醒了許多,不然早在她刷微博第一時間知道這條八卦的時候,她就會去找許斯年添油加醋說梁小青的壞話了。
現在卻覺得沒必要。
更何況媽媽雖然一直站在她這邊,但她心裡也清楚,媽媽是覺得她從小是孤兒,沒有親生父母的疼愛,生怕少愛她一分,讓她覺得委屈,便任由她如何胡鬧都無所謂。她知道,媽媽偷偷和不少鄰居打探梁小青,似乎除了她進娛樂圈這件事不太滿意,其他各方面都無從挑剔。
宿葉媚到底還是許斯年的親媽,關心兒子,看見緋聞第一時間想的是怕兒子受到傷害,她問宿宿:「你覺得你哥知不知道這事啊?」
宿宿搖頭:「沒聽他說,前幾天七夕他不是還專程去橫店看過梁小青嗎?兩人的感情應該挺好的吧。」
宿葉媚來回踱步:「完了完了,你哥是個深情的,這要是被梁小青玩弄了感情,估計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談戀愛了,哎,我抱孫子的希望算徹底沒戲了。」話說出口她發覺說漏嘴,沖宿宿笑笑,「媽不是那個意思,媽還是最支持你的。」
宿宿搖了搖頭:「沒事,媽,上次我哥找我談過,我現在其實能想明白一些了。我喜歡他,但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那天他光靠近我,我就覺得呼吸不通暢,後來我又聯想牽手啊、接吻啊這些親密動作,還真是……有點噁心。」
宿葉媚沒想到這丫頭忽然轉了性,頗有些安慰,她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覺得這雙兒女總算有一個暫且是讓她省心的了。
她說:「那這樣,你最近盯著點兒你哥,萬一他和梁小青分手了記得馬上告訴我,我給他安排相親陣容,幫他轉移失戀注意力。」
宿宿接受任務,拍胸脯承諾:「放心吧,交給我。」
這對母女在房間里神經兮兮商量應對許斯年失戀的對策,卻不知道許斯年正在院子里給梁小青打電話。梁小青怕他誤會,看見鋪天蓋地的新聞以不可逆轉之勢迅速蔓延,已先一步把告饒電話打來了。
許斯年知道她這通電話的來意,故意佯裝生氣逗她:「你和裴禪和怎麼回事?這件事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梁小青真的是被拿捏得死死的,立刻就慫了,本來她還準備了開場白,這下連開場白都省了,一五一十全招了個徹底,她說:「事情就是這樣。那天我確實因為失眠去樓頂酒吧和裴禪和偶遇了一次,但真的只是偶遇,後來溫婉提出讓我幫忙,我也果斷拒絕了,只是沒想到,還是曝出了這樣的新聞,我無辜,我冤枉,你要相信我。」
許斯年一本正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讓我家裡人對你的印象大打折扣?」
梁小青:「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可憐無助,許斯年實在不忍心再逗她,朗聲笑起來:「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我親自送你去橫店,你入住的酒店樓層地毯和視頻里的不一樣,我一眼就分辨出來了。」
「啊?」梁小青這才反應過來被耍了,「許斯年,我都這麼難過了,你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
「當然有心思。」許斯年勝券在握,陰測測腹黑道,「因為,我已經想好了,怎麼幫你報仇。」
嗯?報仇?
梁小青壓根還沒想過反擊的事,她好奇問:「你要做什麼?」
「好戲怎麼能提前劇透呢。」他神神秘秘說,「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梁小青還想再問什麼,他卻突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梁小青。」
「什麼?」
「你就去做一切你喜歡的事,只要心無旁騖地愛我就好。你不需要有任何後顧之憂,也無須為自己的決定留後路。永遠有我,在你身後。」
裴禪和和梁小青的緋聞事件塵囂輒止,很快被後來的影帝出軌新聞所替代,大眾的關注重點立刻轉移,梁小青的微博也終於得救。
不過托這件事的福,全劇組的人都知道了她是裴禪和初戀的事了,原本對她客氣的同事一改往常,紛紛熱情了許多,連來片場給自家偶像捧場的粉絲們都認出她來,攝像機懟到她臉上,一頓狂拍。
其中一張生圖因回眸驚艷被網友輪轉出圈,連營銷號都來湊熱鬧,驚呼「絕了」,誇讚她和溫婉雖然七分像,卻有一種,一個是正品,一個是高仿的天差地別。
網路真是奇怪,前一天還在罵她勾引導演的網友,到了第二天又莫名變成了顏值粉,梁小青因一張生圖照,微博無端多了十幾萬的粉絲。
大家都說她才是裴禪和的真愛,而海棠簽下溫婉,不過是裴禪和把她當作了梁小青的替身。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網友便明白了為什麼海棠力捧溫婉,說到底,她是沾了梁小青的光。
與其同時,網上漸漸有營銷號不約而同曝出溫婉整容的新聞,起初只是含沙射影,營銷號用w姓小花來稱呼溫婉,後來說得人多了,「溫婉整容」一事還上了熱搜,溫婉原本不想回應,見這事傳得沸沸揚揚,最後還是用微博證實澄清了一次。
誰知有心人彷彿等她澄清似的,她這邊剛發了微博,營銷號就集體放出了實錘,他們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拿到了溫婉整容的病例,上面清楚寫著哪家醫院,整容項目以及整容時間,因為病例被曝光,溫婉的真名也被網友知曉,有老同學發出以前高中時期的畢業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鼻子和眼睛都動過,甚至連臉型也是通過削骨改變的,一夜之間,證據充足,溫婉被實錘打臉,發出來的澄清微博則變得格外可笑,評論里的留言也清一色全部變成了——
「所以你是拿梁小青的照片去整的嗎?」
休息室內,梁小青一邊卸妝,一邊感慨網路時代的可怕,她小心翼翼地退出微博,生怕手滑點贊引起爭端。
她隱約知道溫婉整容的事是誰放出來的,同情歸同情,但她覺得溫婉也是咎由自取。
她本來就是有仇必報的性格,溫婉讓她背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她梁小青不是好欺負的小白兔。她把手機放下,對著鏡子摘髮釵,今天也是奇怪,休息室一個人也沒有,這釵勾住了頭髮,她怎麼也摘不下來,正和它較勁,一個人卻從身後走近,在她的化妝台前站定,她抬頭看向鏡子,是裴禪和。
他把手伸進她的頭髮,找到了被勾住的那一綹,幫她把髮釵摘下。
梁小青不動聲色地通過鏡子看著他,面無表情說:「謝謝。你找我?」
裴禪和抽了把椅子坐下,誠懇說:「嗯,最近外界的聲音有些多,希望沒有影響到你。」
「沒有,我好得很,這不是因禍得福了嗎,微博粉絲每天都在漲,連百度百科都有了。」梁小青倒是樂觀。
「那就好。」裴禪和語氣平和,說,「橫店這邊取景結束了,我們明天啟程去蘇州,你在那邊只拍一場戲就能殺青,後面的戲不需要替身了。」
梁小青「嗯」了一聲:「還有別的事嗎?」
裴禪和猶豫了一下,說:「看你現在的狀態似乎有意往影視方面發展,沒有經紀公司很吃虧,孑然一人無法事事兼顧,像這次有人栽贓到你身上的緋聞,沒有公關幫你處理,你很難反擊的,所以,你有沒有意向簽約海棠?」
梁小青沒想到裴禪和會向他拋出橄欖枝,有些驚訝。
裴禪和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提出這個建議完全出於多方考慮,我想你也不能否認,與其簽給別家,簽給我,你會更有安全感。現在你我都有各自的感情生活,而我想要和你合作也絕不是為了私情,一個有潛力、能帶來商業價值的年輕女藝人,我想不只是我,很快就會有其他經紀公司找上門了。」
裴禪和這樣抬舉她,換做以前,梁小青還真不好意思拒絕,只可惜如今的她已經不是別人給塊糖,她就會跟著走的小女孩了,而對於裴禪和的另一面,她也早就通過許斯年的人脈,窺見了一二。
許斯年前幾天給她打電話時說,他通過做媒體的朋友探聽得知,溫婉找她背鍋的行為實際獲得了裴禪和的授意。
他這麼做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想借這件事放出他們曾經是情侶的信息。
這是一石二鳥的謀略,一來裴禪和可以通過這件事讓梁小青陷入被動,二來如果她和許斯年感情不夠穩定,說不定這件事曝出后可以激化兩個人的矛盾,許斯年因此誤會她和裴禪和真的深夜私會,那這段感情都不需要裴禪和從中作梗就會破裂。
如果這時裴禪和趁機拿下她的經紀合約,往後八年或十年,都把她拴在身邊,以此近水樓台,想必用不了一年,她就會受制於他。
誰知許斯年和普通男人不同,並不會聽信他人三言兩語的挑撥。
他誰也不信,只信梁小青。
都說相愛容易,相守太難,其中原因無非是信任與否。
梁小青抬頭直視裴禪和的眼睛,她笑得人畜無害,話卻說得不留情面:「裴導,有些話我看在咱們往日情分上,不想說得太絕,但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那天晚上,我是親眼看見你從溫婉所住的樓層上的電梯,事情發生后溫婉找過我,為什麼找我,我就不說了,但她提出的條件,我沒答應,可是轉眼網上還是曝出了我的信息。我不知道這件事你到底參與了多少,但我知道,肯定和你有關係,不然以溫婉身份,她不敢自作主張。」
她很冷靜,每個字都鏗鏘有力,裴禪和臉上的笑也不必再假裝了。
他問:「你懷疑是我做的?」
梁小青冷笑一聲:「是不是你,我不在意,但我要告訴你,放出溫婉整容消息的人,是我默許的。當初你和許斯年做交易,用你的一雙眼睛換我名利雙收,你這筆交易做得起就做,做不起也沒關係,我另謀高就,只是想奉勸你一句,別玩陰的。誰都知道娛樂圈步步陷阱,你以為我既然選擇進入這個行業,還會像以前一樣天真嗎,溫婉找我那天我是錄了音的,你們再聯手暗算我,就別怪我把錄音也發出去了。我反正無所謂,大不了退圈回話劇團表演,溫婉可就不一樣了,《雷峰塔》她是女主,戲已經快拍完了,難不成還要換人嗎?」
梁小青向來是以柔克剛,本沒有什麼心機,只是姑姑在這行久了,叮囑她進了劇組萬事小心,溫婉找她那天,她便留了一個心眼,開了手機自帶的錄音裝置。
梁小青只是不吐不快,並不想知道裴禪和到底怎麼想,他們終究是兩類人。她說完這些便借口卸妝請裴禪和自便了,裴禪和原本還想解釋,看她作勢要脫衣服,也不好再留,終究因為理虧,狼狽不堪地告辭先走一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