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沉寂

賬房先生的話說完了，室內陷入一片寂靜，鄭國公身上殺伐決斷的氣勢，隱隱約約讓人想起他也曾上過戰場。

修羅場啊。

「你們先下去吧，」夏卿鹿最先開口說話，「今天的事情，若是在別處聽了一句半句，可就不要怪我夏卿鹿翻臉不認人！」

胡姨娘看著人潮褪去，身子一軟跪倒在地上，夏卿嫵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安的看向夏櫟。

可是平日里，一向對她們母子二人極為寬宥的父親大人，此時此刻面色鐵青。

夏卿嫵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剛剛父親的眼神，像是怒極的猛獸，恨不得一口吃了自己二人。

沈嬤嬤低著頭不言不語，實際上恨得咬牙切齒。

當初金樽玉貴的小姐，在他們家不過幾年就已經香消玉殞。

如今又想要侵吞自家小小姐的資產，看起來端莊正派的鄭國公，實際上也是處處都有私心的。

等到裡頭都只有自己家的人了，鄭國公方才開口，「卿鹿啊……這事兒祖父也沒有想到，祖父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了。」

說著就要起來作禮，夏卿鹿連忙閃開。

在這個時代，身為晚輩若是受了長輩的禮，那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祖父您說什麼呢，」夏卿鹿挽住鄭國公的手，防止他又做什麼，「這事兒從頭到尾和您都沒有關係，就算是要賠罪，也不應該是您開口的。」

夏櫟從來都是對那一對母女極為偏愛的，此時這般情景也沒有讓他改變一二。

「父親，你和她道什麼歉？」夏櫟到了如今還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胡姨娘做出這樣的事情說不定也是有苦衷的，您就聽聽她的辯解如何？」

自己在想法設法的安撫孫女兒的怒氣，他倒好，不管不顧的過來插上一腳，「混賬東西！若是有什麼苦衷，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們偌大一個國公府，難道還幫不上忙嗎？非要用這般下三濫的手段。」

胡姨娘一聽夏櫟為自己說話找借口，心裡頭一瞬間有了底氣，「老太爺，您信我，妾實在是沒有辦法方才出此下策啊！」

見屋子裡頭沒人理他，胡姨娘一把撲倒在夏卿嫵身上，唱作俱佳。

「我的女兒啊，姨娘要被冤枉死了，」胡姨娘哭天搶地的，「這麼些年，姨娘操持著將軍府上上下下」，沒有一處不是盡心竭力，我的女兒啊……」

對這一套夏卿嫵早就已經習以為常，應此配合起來格外的得心應手。

「姨娘啊，不是女兒說你，」夏卿嫵一雙像極眼睛像極了鄭國公，「你若是有何苦衷，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讓國公府蒙羞……」

這話可是問到了點子上了，胡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也不想啊，可是這麼一大家子事情，哪裡不需要花費？」

眼看著夏櫟神色好了一些，胡姨娘再接再厲，「府裡頭這麼些年以來，進項越來越少，可是處處的打理，沒有一處敢懈怠的，妾身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夏櫟對著胡姨娘一向是沒有什麼抵抗力的。

「父親，您看，要不這次就放過她吧，如何？」

鄭國公氣得鬍子都快要歪了，他早年也是鐵骨錚錚的男兒，上戰場殺敵到血染刀把。

他的夫人在京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征戰在外的時候把家裡也是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是怎麼他們兩教養出來的孩子，竟然就被一個狐媚子給迷了眼，禍了心。

「好一個公中進項入不敷出，」鄭國公對自己家的家底兒也有些數，聞言更是氣得牙痒痒，「今日人手已經齊備了，左右也已經差了卿鹿的東西，順帶著，也把公中的好好兒的查一查！」

胡姨娘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背後的冷汗一層一層的冒出來。

公中進項一貫是在她手裡頭的，到底如何，有無留存，鄭國公是粗人，大多數時候是不會細看的。

至於夏櫟，對她更是言聽計從。

剛剛一時情急，把公中款項入不敷付出用來做借口，卻沒有想到，若是有心查正也是能查出來的。

他們要不要查國公府的賬目，其實夏卿鹿並不是特別關心。

「父親，請聽女兒說兩句，可好？」夏卿鹿穩穩的坐在椅子上面，暮光諷刺，「畢竟，這些去向不明的東西可都是損失的，女兒自己的。」

夏櫟事到如今，對著這個女兒莫名的有些心虛，勸也不肯下了自己的面子，冷冷的哼了一聲。賬房先生的話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