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黑皇帝（結）：觀察者的終末
第203章黑皇帝（結）：觀察者的終末
這究竟是多少個世界了呢？
印象中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不過來了，久到連他的時間觀念都發生了變化，他很確信自己已經不是人類了，人類的精神承受不住這麼多年的孤獨。
短命的個體活得都很倉促···不，或許並非如此······
顧白沉思，在漫長的時空旅行中，他見證了許多不可思議的種族和生命，來自人類傳說中的狼人和吸血鬼，身上帶著獸神的味道，和血祖的氣息。
他們的身上都具有微弱的神性，這使得他們和凡俗生命區分開來，精靈的背後是自然之神，巨龍的源頭是龍神，惡魔和天使依託著神界和地獄，總之，在有這些神性生命出現的世界里，必定會有神明存在！
也就是，長生種是異常的，所有的長生都建立在超脫凡俗領域的概念之上，即物質＜能量，這也是為什麼精靈們的魔法天賦強大到變態的原因，他們本質上來說更接近於能量生命，在感知沒有實體的魔能和奧能時，自然更有優勢。
而好像很多的世界以前，顧白曾經試圖過返回最初的宇宙——他的故鄉。
可他失敗了，過於貪婪，在『黑皇帝』影響的周期內，屠戮了整整一個平行宇宙的人類，用了120年製造了克隆人的文明，看起來一樣的繁華，感情一樣的充沛，為了模仿的足夠完美，顧白任由他們的生物大腦運轉，沒有增加任何的限制，犯罪和感情讓他們變得鮮活，於是······
那個宇宙，果然再也沒有遇到過外星人的災難。
是因為那個平行宇宙的特殊性嗎？還是克隆人自身的不完善，或者說，一切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超能力是某種污染和錨點？
顧白不知道，冷靜下來之後他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在故鄉進行這樣的試驗，他的精神已經和普通人類完全不同了，沒有人類可以在這樣漫長的時間裡仍保持健全良好的心智，顧白則還保有著完整的道德觀和自我人格意識，甚至在一般層面上，他比普通人更加善良。
可在某些事情上，由於所處的高度不同，再加上個人意志力的堅定、把控等，在一般人眼中，顧白就是一個可怕的暴君，他可以沒有絲毫憐憫心的做下喪心病狂的事情，視人命如草芥，毀滅一整個文明！
他的道路正在逐漸變得完整，平行宇宙是無限的，但是顧白的個體是有限，時間線從遠古綿延至今，在混沌之初，宇宙大爆發的時刻就有時間的尺度存在，然而顧白不可能存在於每一個時間線上，所以······總有一天，時空旅行者會抵達這段旅途的盡頭。
······又過去了數千萬年。
顧白已經不知道在這無盡的螺旋之中行走了多久，也許，有關他靈魂升維的過程早已扭曲，無盡的知識與歲月連刻星印也無法承載，時間洗刷掉一切，顧白非人的心智也無法支撐他再走下去。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句話：旅途沒有終點，但旅人有。
「我的終焉來了嗎？」顧白滄桑明亮的眼睛里沒有疲憊，只有寧靜。
他平靜的踏入下一個世界，那是一個牧者和吟遊詩人們盡情歌頌的世界，他們稱世界上有一位賢良的王，他給每個農民帶來了晴天，為無盡的豐饒土壤種滿了莊稼，沒有戰爭，貴族和騎士們也不敢反抗那位偉大的王！
顧白向著王國的身處進發，愕然的看著規劃好的農田，還有莊稼上方的溫室大棚，暖氣管道通到了家家戶戶，天空上那輪太陽被金屬外殼包裹著，能看到通過引力在如洛希極限一樣的十字軌道，無盡的光和熱化為無窮的能源，被人類所直接利用！
戴森球！顧白沒有想到，在這個世界里，他能看到這種荒誕的概念。
完全的利用太陽，將其當作一個能源無限的核反應堆，以完成人類文明的升級，成為探索宇宙的星際文明！
王國的平原上，牛馬在低頭啃食牧草，那些悠閑的動物長著人類的四條腿，風車在河道上轉悠，正好堵住水流，巨龍遮天蔽日的聲影從天空飛過，電子喇叭震耳欲聾的嚷嚷著：「房市大減價！房市大減價！一平米只要1998伊勒姆金幣！優惠有限，先到先得！欲購從速！」
城市有一本正經的守衛在檢查，守衛的嘴裡鑲著一排金牙，城市的高樓大廈里打著廣告，顧白看見了對半獸人一樣的肥胖女性發情的詩人，也看到了對平民一心一意的貴族小姐，聽說了王國大公包圍國境半步不退的恢宏史詩，也在一個小巷見證了土到掉渣的流氓行兇，英雄救美的畫面。
「這都是什麼啊？」顧白一堆騷話憋在嘴裡吐出不來，他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快要被玩壞了，科技方面連戴森球都有，士兵的防護還是冶鍊的鎧甲，平民如中世紀一般愚昧無知，商業卻繁榮的充滿了各種資本氣息的套路。
畸形、扭曲，這裡處處都挑戰著正常人的思維韌性，牛羊有著人類的特徵，可顧白看了一下，城裡的餐館基本都有牛羊肉的特色菜，雖然他很懷疑那到底是不是牛羊肉······
「先見一下國王比較好嗎？」
顧白大大方方的找到了皇宮的守衛，說明了來意，守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去去，這裡不是乞丐可以來的地方！」
哦吼？乞丐？
顧白微笑著，貼近他的身體，隱晦的塞過去一個袋子，守衛掃了一眼金幣，義正言辭的朗聲道：「放行！」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城門處的守衛嘴裡都鑲著金牙，這個國家的腐敗程度相當的嚴重。
「就是你要見國王？」看起來像是智力殘缺人士的女僕，兩隻眼睛的視線無法向中間凝聚，讓她看起來恐怖嚇人。
「跟我來吧，請不要進無關緊要的房間。」
顧白在會客廳見到了國王，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自己的模樣。
不同時空的個體在相遇的瞬間，或是會產生不詳的異變，或是會在瞬間產生靈魂上的既視感和共鳴，這是由平行宇宙的特質決定的，顧白的感覺有點怪異，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好像不是自己的本體。
國王的額頭向花瓣一樣裂開，幾根尖銳的節肢伸了出來，這異形寄生的一幕駭人聽聞，蟲子的一部分連接著國王的大腦，顯然，這就是顧白在這個平行宇宙的個體。
一個怪物。
「很高興見到你，同胞！」異形用嘶啞卻怪異的語調發出氣流聲，它的生理結構決定了它沒有發聲器官，不藉助『宿體』的話，就只能用舌頭震動腔腸中的氣流，發出迴響。
「你好。」
······
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有誰關心別人的生活呢？荒誕的世界從天空外開始崩壞，無窮無盡的黑灰從天空灑落，任何觸碰到這些灰塵的東西都會在火焰中燃燒。
宇宙之外，一個臉上有雀斑的小男孩正在把書本放到火堆之上點燃，他搓動手指，呼出白色的熱氣，這本書是他偷出來的，希望可以藉此熬過這個夜晚。
簡陋的屋子外，天上也在下著灰色的雪，這裡的人們飽受著戰爭的折磨，終於淪為了難民，在不久的將來接二連三的死去。
在那個詭異的世界中，國王和顧白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生活在一個故事裡。」
可是·······
就是那樣荒誕不羈的世界，卻告訴了顧白······他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真實！
「你終究還是沒能逃脫命運的影響。」顧白說道，他是在自言自語。
國王說，戴森球是創造這個宇宙的人心中美好的願想，因為太陽里藏著死亡。
顧白衝出了多元宇宙，卡巴拉的枝椏上，他已經是一個顯眼的小巨人了，一個個光點中，成千上百萬億的生靈在裡面棲息，他們無法看見卡巴拉的全貌，這種規則的顯現是神明也無法觸及窺探的。
顧白已經在離宇宙越來越遠了，他順著時光的長河逆流，在平行宇宙間穿梭，就等於在靠近宇宙大爆炸的那個原點時期，他總有一天會抵達宇宙之外，或許他一開始就不屬於這裡，對於成長到極致的顧白來說，也許他所長大的多元宇宙，也只不過是一本書。
裡面有他的幻想，有他的責任，一切熱血和全部的夙願都深藏其中——可也只不過是一本書罷了。
隨時可以拿出來翻閱，裡面的人與事物都是可以修改的，書中的人永遠無法再與他對話，因為一切都是他所攥寫的故事······
顧白看到了枝幹上那熟悉的閃光，他衝進了宇宙的壁壘，在太陽系之外降落，無垠的深空中，名為太陽的大火球熊熊燃燒著，無盡的氦和氫圍繞著核心不斷坍塌，表層輕微不斷的持續反應，為八大行星提供著光與熱。
生命在這片陽光之下誕生，原始文明的人類們震撼著群星的存在，將其與自然一同頂禮膜拜，群星間最耀眼的存在——太陽，是他們信仰與希望的源泉。
只要太陽照常升起，希望就不會斷絕。
顧白目睹著那兆兆級的恆星，表層的日冕緩緩收縮，前所未有的能量反應引發了一次太陽系的潮汐反應，數十個堪比地球的物質被碾碎，形成了一次恐怖絕倫的大爆發！
在爆炸反應下被衝出太陽系，於宇宙深空中，綿延數百萬里的輻射能光，在他的視野看來，分明是三對巨大而神聖的翅膀！虛幻的六翼輕柔的包裹著太陽，能夠看到這個無垠的氣態恆星，像一枚透明的濕卵一樣，在混亂的能量洪流內部，隱約可見一個生命正在孕育······
那是真正的神明，是人類有史以來可以接觸到的最偉大的現實物質所催化出的奇迹。
顧白艱難的想要描繪出自己所看到的景色，卻發現無法做到。
所有極盡浮誇的辭藻也顯得那麼蒼白和無力，只有一個詞語，可以客觀直白的描述它的現象。
——氦閃。
太陽系就像一個溫暖的小家，可惜在這個家的旁邊，就是一座熊熊燃燒的核反應堆，隨時隨地都處於危險之中。
8分鐘后，地球就將毀於一旦，顧白忍不住出手想要阻止這一切，可某種力量卻禁錮住了他，這不可能！除非量子概率雲已經確定，大宇宙的意志決定了這個單體宇宙的未來！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量量的輻射在瘋狂的以光速傳播，那些海洋一般的能量流，在地球之外的空間中，勾勒成一枚枚抽象而怪異、扭曲又混亂的羽毛形狀。
顧白的指節死死的攥緊，他從一開始就忽略了最重要的提示！
超能力的根源是外星人的基因碎片，那麼這些基因碎片從何而來？
隕石墜落！
但隕石墜落不是重點，重點是太陽黑子的爆發。
外星人把他們的一個同胞埋在了太陽里，他的基因隨著輻射一起彌散在整個太陽系，而靈魂則形成了一個光量子糾纏態生命，這個生命本質上，是外星人的靈魂，和人類百萬年來對太陽的信仰共同誕生的結果。
當祂第一次蘇醒時，本能的神性流出，對其而言微不足道的引力潮汐和能量波動就足以毀滅地球！
未來已經是不可改變了，顧白看見了未來，但實際上那個未來已經變成了既定的過去。
過去是不可改變的。
一個令人絕望而殘酷的真相。
為了改變過去，乘坐時光機去往了未來，那麼那個未來就成為了你的過去。
未來成為了現在，成為了已經確定和發生的事情，這在被認知決定的量子概率上是同樣的，顧白看見了未來，那麼這個未來就坍塌確定了！而當時的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單體宇宙的未來坍塌成了唯一，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這個結果，因為它已經發生了！從顧白看見它的那一刻起就發生了！
從隕石降臨的那一晚開始，人類就註定會毀滅，或者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毀滅了。
未來成為了過去，因與果的關係顛倒了，沒有發生的事情替代了已經發生的事情，顧白無能為力，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拯救世界的辦法，因為他也是這命運螺旋的一環。
人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時間長河是絕對而唯一的，不同的平行宇宙之間有不同的時間，可事實決定了重置也無法抹除一切。
——這個宇宙，這個地球的命運早在最初就定好了，一切由太陽帶來的恩惠，最終必將由太陽帶來終結。
這就是第四天災，死亡天使·薩羅菲斯！
顧白的視線跨越了空間與時間，在量子的概率雲上目睹了那神性的光輝，無盡的能量海洋將一切糾纏都崩塌成唯一，地球上的大地與海洋被一瞬間吞沒，卡巴拉的枝幹上少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光點，在一納秒都不到的時間裡，全人類的肉體被蒸發。
太陽的核心深處，薩羅菲斯的羽翼之下，數百億的靈魂渾渾噩噩的遊盪在一起，祂合攏雙翼，還有數十億年壽命的太陽迅速塌縮膨脹，進入紅巨星階段。
水星和火星被吞沒了，地球也不復存在，在之前不完整的氦閃中，木星出現了一個缺口，大量的氣體逸散進太空，被遊離的輻射能量點燃，望著體積比原先膨脹了幾百倍的太陽，顧白終於明悟了外星人的全部計劃。
————外星人來到了這個星系，埋入了薩羅菲斯，飛船墜毀在地球，他們在短暫的勘察環境之後，發現了人類的文明。
在那之後他們留下了哨兵、飢荒和瘟疫，就用某種方式——或許是自身的力量離開了地球，他們可能是去了火星，更有可能是在太陽上進行某種準備和改造，很顯然，墜毀的飛船已經不足以再支撐他們航行宇宙。
或許，太陽這顆黃矮星正符合他們的要求，更難得可貴的是這裡由文明存在，人類的思潮污染了氣態恆星，使它具備了誕生靈魂的可能。
對人類而言是災難，但對外星人而言，是從天而降的驚喜，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啟程返回自己的文明了！
駕駛著一顆黃矮星，滿載著數百億的文明資源，向著同胞們吹噓著這一段神奇的經歷。
偏僻的太陽系裡所發生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太陽神國已經封閉，祂將拋棄一部分的質量，以減輕體積和引力，在這之後，未來究竟會發生些什麼呢？
一雙屬於觀察者的眼睛在宇宙的上空冷笑著，顧白承認了這一次的失敗，這一切的屈辱！
但那又如何呢？
未來還很漫長······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去和一個文明博弈糾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