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你敢死!
都城孟府,假山下的密室。
蘇幕遮正翻著一本摺子發著呆,就在這時,密室的禁制忽然被觸動,蘇幕遮瞬間警惕地轉過身去便看見卓青衣扛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不是讓你去殺陸尋的嗎?你把誰帶回來了?」蘇幕遮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道。
卓青衣面無表情地望了蘇幕遮一眼,隨即將肩上的孟夏猛地就丟到了蘇幕遮懷裡,淡淡道:「陸尋沒死,不過你再不救她,她恐怕就快死了。」
蘇幕遮這才看清這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是誰,頓時嚇了一大跳:「孟夏!孟夏!你把她怎麼了?」
「她自己撞上來的。」
蘇幕遮狠狠地瞪了卓青衣一眼:「滾出去。」
「為什麼?」
「上藥。」
「哦。」卓青衣倒是給蘇幕遮面子,轉身就去了外面通道,也不知道想什麼去了。
蘇幕遮慌忙將有的全部止血藥找了出來,然後立馬為孟夏處理起傷口來,直到包紮完畢,蘇幕遮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可是哪想這口氣還未舒完,卻猛然榻上竟有鮮血緩緩浸出,且越來越多,不過片刻孟夏裙子便濕了大半。
恰好此刻卓青衣走了過來,掃了一眼淡淡道:「來葵水了?」
蘇幕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卻也不好意思貿然掀開孟夏的裙子確定,只好有些尷尬地伸手為孟夏仔細把了把脈。
可是這麼一把脈,蘇幕遮的面色瞬間一片蒼白。
「怎麼了?怎麼你也一副要死的表情?」卓青衣道。
蘇幕遮一雙眼睛睜得溜大,搭在孟夏手腕上的手指竟微微顫抖:「她……她懷孕了。」
「什麼!?」卓青衣聞言也是一驚,看向那床榻上猩紅的鮮血時,眉頭不由得一皺:「那她這是——」
「孩子沒了。」
卓青衣的表情瞬間幾變,最後卻是化為一陣幽幽的嘆息,如果說當時孟夏為救陸尋所做的一切,讓他有一絲的震動,那麼當他知道孟夏有身孕后這一絲震動便不斷地被擴大,然後讓他不禁心裡有了一絲顫動。
究竟要怎樣喜歡一個人,才願意為對方做到這一步?
看著蘇幕遮拍了拍孟夏的面頰,然後又忽然取出銀針扎了孟夏幾個穴位,卓青衣不禁皺了皺眉道:「你想讓她醒過來?為什麼?」
「她若存死志,怕是救不回了。」
蘇幕遮說完,面色越加蒼白,手下的動作卻是不停,不一會兒孟夏便醒轉過來。
「孟夏!孟夏!聽得到我說話嗎?」
孟夏眼睛卻是睜不開,只是沙啞著聲音小聲喚著:「阿尋……阿尋……」
「……他沒事。」蘇幕遮心裡一痛道。
也不知道孟夏是不是聽到了這句話,忽然間就不掙扎了,眼看著又要沉沉睡去。蘇幕遮見狀趕忙又喚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孟夏,不許她再次睡去,可孟夏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孟夏!不許睡!聽到沒有!」
「……」
「孟夏!!!」
「……」
蘇幕遮雖然有心救她,可若孟夏不知配合,這樣失血過多又傷及內腑的傷勢,很快就能要了她的命。蘇幕遮一邊不斷地喚著孟夏,一邊卻又是手忙腳亂地為孟夏止血,可那血卻怎麼也止不住,反而越來越多。
蘇幕遮並非沒有見過血,甚至還親手殺過人,可是卻是頭一次覺得恐慌,彷彿孟夏的血會這樣流盡一般,感覺到孟夏的身子越來越冷,好像隨時都會死去,蘇幕遮竟然感覺到無措。
「孟夏,別睡,起來,活下去。」蘇幕遮聲音焦急而又哽咽,最後卻是一咬牙下定決心道:「你要是死了的話,我現在就進宮去把陸尋殺了,給你陪葬!」
一句話落,孟夏的眼睛忽然間猛地睜開,眼睛卻沒有任何焦距,顯然只是身體對那句話最直接最自然的反應。
可正是因為是這樣的反應,卻仿若一把利刀狠狠扎進了蘇幕遮心窩。但偏偏他不得不繼續放任這把刀將自己傷的體無完膚。
「我說到做到,你要是敢死我就殺了陸尋!孟夏,你敢嗎?」
孟夏的眼眸里忽然迸發出一絲光芒,身子怔了一下,似乎在掙扎般:「……阿尋……不,不死……」
明明孟夏已經耗盡了力氣,虛弱不堪,但是卻還是顫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抓住了蘇幕遮:「不準,不準傷害他!」
蘇幕遮的面色一白,眼角滿是苦澀:「你明明連說話都極為痛苦,卻是為了他如此連貫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孟夏,你當真——罷了,你只要記著,如果你敢死,我就敢殺了他!」
蘇幕遮說著狠話,手上的動作卻是未停,折騰了許久,密室里備用的藥材用去了大半,可孟夏的血卻像是流不盡一般,若不是那雙眼睛拼了命地睜著,顯示著她尚有求生的慾望,只怕也與死人無異了。
「看來救不了了。」卓青衣看了半晌淡淡地開口道。
一句話落,蘇幕遮卻是驀地抬起來了頭來,精緻面容上表情竟是有些可怖:「我不會讓她死的!她不會死!」
「你比我更清楚,她生機已斷。」
「閉嘴!」
卓青衣輕輕掃了一眼蘇幕遮,他認識他這麼多年來卻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態的模樣,他忽然想到韓非的那席話,微微眯了眯眼睛,開口道:「你難道又要像上次那樣,動用你們體內的蠱,代她承受大半傷害,幫她保命?」
蘇幕遮沒說話,面色卻是一動。
「你想好了?孟家滅門那次你已經為她代受過一次傷害了,她倒是痊癒的快,可你別忘了你在床上躺了多久。」
「不用說了,我意已決。」蘇幕遮認真道。
卓青衣輕聲嘆了一口氣,卻是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太了解蘇幕遮,知道當他做了決定后,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決定。
「去幫我找藥材和丫鬟來。」
「現在只怕都城戒嚴,藥鋪都被控制了。」
「我不想聽理由,你直接告訴我,行還是不行!?」
「……行。」
卓青衣說完轉身便走出了房間,通過長長的通道去了外面,卻並沒有前去藥鋪而是幾個轉彎拐進了一條小巷子里。待他再次從小巷裡走出來的時候,卻是已經換了一張面容,然後拐進了一座青樓之中。
若是孟夏此時在這裡,就會發現這是她當時為了尋找師父韓非而女扮男裝來過的那座青樓。
「喲,爺,今日怎麼得空來這裡了啊?」
卓青衣很難得的笑了笑,裝作輕浮地摸了迎上來的女子下巴一把,隨即招呼道:「佳人相約,哪能不來呢。」
別人只當是恩客前來未作多想,倒是那個女子因為卓青衣這個動作看見了他手腕內側一個青色的印記,當即眯了眯眼道:「爺,這邊請,姐姐等你很久了呢。」
女子引著卓青衣進了二樓的一間屋子,面上的媚笑瞬間收斂,然後恭恭敬敬地向著卓青衣行了一禮:「公子,分舵主在裡屋等您,屬下告退。」
卓青衣點了點頭,這才面無表情地繞過屏風往裡屋走去,果然有一玄衣女子坐於屋中,見他進來慌忙行禮。
「不必。」
「現在全都城戒嚴,可是公子今日行事出了什麼意外?」玄衣女子開口問道。
「告訴國師,我沒能殺了陸尋。」
女子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國師早日便傳了話過來,知曉這次行刺得手的機會不大,讓你去不過儘力一試罷了。孟夏那邊如何?她現在才是我們最重要的棋子。」
「不負所望,抓回來了,只是——受了點傷。」
「有你在,她會受傷?」女子有些驚訝,隨即像是思索過來了一般,輕聲道:「國師的意思?」
「蘇幕遮動搖了,我們不需要一顆會動搖的棋子。」
「國師想讓蘇幕遮為孟夏承傷?好讓他實力大減?」
卓青衣端起女子遞過來的茶杯,淺淺喝了一口道:「國師的意思,不需要明白,只需要服從。」
女子聞言下意識地抖了抖,慌忙低下頭應道:「是。」
「傳消息回去,就說此間事了,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屬下明白。」
卓青衣點了點頭,這才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後悠閑地開口道:「現在城裡戒嚴,藥材不好弄,你這裡可有藥材?」
「有的。」
「行,撥一個精靈點的丫頭給我,把藥材裝好送過來。」
「是,屬下這就安排。」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女子便將一切安排妥當,帶著打點好的藥材和一個伶俐的小丫頭走了進來。
「公子,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卓青衣應了一聲,卻是慢慢站起身來走到了那小丫頭身邊,淡淡道:「會伺候人嗎?」
「回公子的話,會的。」
「照顧病人?」
「也會。」
「哦。」卓青衣的聲音很是冷淡,就在小丫頭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卻是忽然一把卡住了她的下巴,然後手中長劍一動,竟是生生地將小丫頭的舌頭給割掉了。
小丫頭痛叫一聲,一時間嘴巴里滿是鮮血。
而卓青衣卻依舊沒有任何錶情地淡淡道:「那就只需要你保守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