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山之四季》(4)
山秋
山裡的秋天,從舊曆的盂蘭盆會時開始。
從七月中旬開始,就已經聽不到郭公和杜鵑鳥的叫聲了。夏天的味道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消減不見。七月底,地里的稻子開始發芽。在培植稻子的過程中,會出現一種令人害怕的虻。它們總是密集地出沒,人和馬都深受其害。人在進山前,必須用紗把身體裸露的地方遮嚴實,這樣才能避免被虻蜇傷。馬為了躲避虻的攻擊,會拼力掙脫拴在樹上的繩子,有時跑得遠了,會跑到小屋這邊來。所以,時常會看見村民來我這邊找馬,對我說:「我的馬又不見了。」
等到稻子快發芽,田圃的修整也會告一段落,再不用去干除雜草這樣的活了。這時正值舊曆盂蘭盆會的農休。對農戶們來說,這是一年當中不多的歡樂時光。吃年糕和祭祖是必不可少的習俗,之後就是跳盂蘭盆舞了。村裡的年輕人喜歡聚在一起打棒球。此外,農戶們還要舉辦敬佛活動。每家每戶輪流當值,請來花捲鎮光德寺的高僧到當值的那戶人家去,讓村民們聚在一起誦經。誦經后,大家把食物擺出來一塊兒吃,還要為佛像供上般若湯——就這樣度過了愉快的一晚。高僧是騎自行車從五裡外來的,稍事休息,趁著天還沒黑,開始在佛壇前誦經了。村民們穿著類似袈裟的服裝聚集在一起,場面十分莊重。誦經后,在一間大房子里,大家把準備好的飯菜擺上桌子,按照本家、分家的順序入座,酒宴就開始了。村裡的姑娘和大嬸為大家倒酒。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高僧帶著大家送的禮物,又騎車回鎮上去了。他走後,盛宴仍在繼續。人們在敬酒時喜歡用對方的商號或通稱,如「田頭先生」「御隱居先生」等。一邊高喊著別人的名字,一邊互相用大酒杯碰杯,非常盡興。
在距村口一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昌歡古寺,盂蘭盆舞就在那裡舉行。通往昌歡寺的路屬於開拓村,是一條一望無際的寬闊大道,那裡很久以前是一片長滿了芒草和杜鵑花的荒原。人們在那條路上,一邊跳舞,一邊向昌歡寺行進。
雖說是秋季,白天還是很燥熱,所以我沒跟著去過。有時,隊伍也會來到山口村,在小學的操場上跳。村裡人平時不怎麼辦酒席,所以在盂蘭盆節,能把一年的美食都吃個夠。我常能從各戶人家那裡分到一些紅豆年糕或鰹魚片。那種白色的酒我也常喝,酒的甜酸度適中,柔中帶點韌勁,口感好到無法形容。一個人坐在地爐旁,用茶碗安靜地品著,沒有比這更讓人舒心的事了。這種酒,就算釀壞了,味道也很不錯。次品的口感,又酸又澀,酒勁也大,一口喝下去,肚子里好像火辣辣地燒了起來。酒液進到胃裡,也不會停止發酵,讓人不停地打嗝。儘管如此,人們仍然喜歡喝酒,但求一醉,因此,村裡得胃潰瘍的人也不少。胃潰瘍就是胃裡開了許多小孔,有很多人因為這個病死去了。然而,沒有酒大家就沒法干農活,清酒太貴,所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山裡的酒宴,是有流程,一步一步來的。受邀請到別人家裡做客,第一件事就是盤腿坐在地爐旁,就著味噌湯和腌菜吃一到兩碗米飯。飯後,客人們一邊抽煙,一邊閑聊。聊天持續的時間相當長,從進屋到閑聊結束,要三四個小時,中間還不斷有新的客人到來。之後,菜肴準備就緒,一一擺放在桌面上。大家各自坐好,開始互相斟酒。酒來之後,場面逐漸變得熱鬧混亂。有的人站起來,拿著酒壺和木頭的大杯子,在客人之間敬酒。這時候,主人拿出一隻巨大的太鼓表演起來。「咚」的一聲鼓響,領唱人先起頭——用他自己引以為傲的歌聲,然後大家一起合唱《慶祝歌》。
《慶祝歌》是一首長歌,曲調簡單,但又暗藏格律,一共有五段。這首唱完以後,大家紛紛唱起自己拿手的歌,一邊唱,一邊用手打著節拍。打拍子的聲音很響亮,這聲音甚至能傳到外面的山谷間,還能發出回聲呢。唱歌的時候,酒是必不可少的,白色的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偶爾發現了不喝酒的人,主人立馬就會去勸酒,強行摁著客人喝。這時,小姑娘啊、大嬸啊,還有老奶奶,都從房間里走出來跳舞。跳的是福神舞這樣的民間舞。客人們也站起來踉蹌著伴舞,跳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這邊的規矩是,不喝個爛醉,就不能散席。幸好我的酒量還可以,喝到最後還能勉強站立。以為終於可以回家的時候,剛走到門口穿好雨靴,主人又拿著酒壺和酒杯追了上來,勸我們再喝幾杯。這叫作「臨別前的款待」。
離開的時候,主人還會讓我們帶走點特產。在夜晚走在田間小道上,還能聽到身後從主人家傳來的喧鬧鼓聲、嘈雜的人聲,將溪水的聲音都掩蓋了。盛宴會進行到什麼時候,我也說不準。只是岩手縣這邊的人格外好客,就算是亂成一團,也絕不會出現打架動粗這樣的事。拌嘴的事時有發生,但他們不像關東人那樣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至少這八年間,我從未見過。
舊曆盂蘭盆節以後,山裡一下子就冷清了。草木大多停止生長,開始靜悄悄地孕育種子。地里的番茄、茄子、扁豆已經成熟,紅豆和大豆也長出來了;伏天種的蘿蔔已經開始生根,白菜、捲心菜也開始結球;二次花期之後的土豆長大了不少,周圍還不斷有小土豆長出來;南瓜、西瓜、金瓜等也都露出了調皮的小腦袋。後山上,白色的野百合在張揚地開放,等到它們開始芳香四溢的時候,就該栗子登場了。
整個山麓,到一些海拔較低的山坡,東北面全長著栗子樹。這種樹材質堅硬,生長速度非常快。無論被砍掉多少,很快又能長成一片森林。秋天來到,樹上結滿了栗子,摘都摘不完,它們十分美味。
我的小屋在山口村深處,正好被一片栗樹林包圍著。等到九月末,就可以摘栗子了。
白天還有點熱,但早晨的空氣卻是清爽中帶些寒意。所以我選擇早上,呼吸著新鮮空氣,從門口走出去,尋找地上滾動著的掉下來的栗子。
剛掉落的栗子色澤明亮而美麗,特別是尾部那一溜兒奪目的白色,就像還保持著生命一般。黑色和褐色的栗子四處散落在潮濕的泥土上,兩種顏色互相交織,給人一種高雅的感受。開始撿栗子,目光所到之處全都是,連茂密的韭菜叢中、菊花叢的背陰面、芒草的根部都有栗子閃著光亮躺在那裡。我每天都能撿滿滿一筐,撿不完的也沒辦法了。撿的過程中,不斷還有栗子從樹上掉落,砸在屋頂上,聲音很大。熊竹叢中,也沙沙滾落了許多栗子,但栗子在這種低矮灌木叢中隱藏得很好,幾乎找不到它們的蹤跡。
深山裡的栗子大多是果實較小的茅栗,而屋子周圍的栗子大小介于丹波栗和茅栗之間,吃起來剛剛好。我每天都做栗子飯,煮栗子,或用地爐烤栗子吃。烤好后,把栗子拿出來,用濕紙包著,對著燈光,津津有味地吃。這讓我想起在巴黎街頭吃到的烤栗子的味道。那時,小販總是「馬龍薯!馬龍薯!」[10]大聲地叫賣。我喜歡把那個熱乎乎的紙包裝進口袋裡,邊走,邊掏出來吃。現在回想起來,像在夢中一樣。但那時我在法國,現在卻在岩手縣,想到這裡,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村裡的孩子和大嬸們也常常過來撿栗子。雖然山的南面也掉落著撿不完的栗子,但對於「哪裡的栗子樹結的栗子最好吃」這件事,村裡人是有經驗的。為了撿栗子,人們進到山林深處去。有時碰上熊的腳印,就驚慌地逃回來。據說熊喜歡在樹杈上支起一個墊板,坐在上面吃東西。
時間流逝,秋風轉急,某個早上,季節就突然變了。風從西山過來,吹動著芒草,帶走了白天的暑熱,天氣一下就涼爽起來。寶石一般瑰麗的東北之秋,每天都在延續。澄凈的天空是青藍色的,不時有鳥飛過。伯勞鳥一邊叫,一邊飛遠,紅蜻蜓成群地在低空飛舞。風吹過一望無際的草原,白色的草穗像海浪一樣起伏,發出嘩嘩的響聲,讓我想到了瓦格納的《黎恩濟》那雄渾壯闊的樂章。
芒草原有條小路,路兩旁開滿了翠菊一類的小花,紅紫相間,爭奇鬥豔。女郎花和男郎花也開了,它們比尋常的植物高一些,鶴立雞群地開著。不久以後,紫色的桔梗花也開了,就像是少女忽然睜開了水靈靈的大眼睛。最後是又矮又胖的龍膽,在低處綻放著花蕾。龍膽是生命力很強的植物,在霜降的時節也能頑強地開放。
這個時節,孩子們最喜歡滿山遍野地找野木瓜來吃。路邊常常見到吃剩下的木瓜皮,呈現著淡淡的紫色,很是好看。看到這些木瓜皮,我想象出孩子們吃木瓜時是有多麼高興。孩子最愛吃野木瓜,牛和馬最愛吃「胡枝子」。胡枝子是豆科植物,非常受牲畜的歡迎。村民為了給牛馬準備飼料,經常上山去收割胡枝子。把筐裝得像小山似的,再挑回家去。山上的胡枝子長得很茂盛,有種叫作「山萩」,略微帶點兒紅色。還有一種叫「宮城野萩」的品種,紅色就深得多了。我把它們的根移植到我的小屋周圍來栽種,長得很茂盛。胡枝子是種生命力很旺盛的野草,以落葉為肥料,不斷生長。秋天,是胡枝子開花的季節,紅色和白色的花朵依次綻放,非常有韻味。牛和馬最喜歡白花胡枝子。除此以外,在秋天裡最引人注目的要數傘形花了。楤木木和土當歸的花序從花莖中抽離出來,灰白色的花朵像綻放的焰火。其他高山植物屬的花兒也密密麻麻地盛開。人要是一個不留神,可能連路都走不了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這是因為秋天蝮蛇頻繁出沒。這種蛇在夏天倒還老實,到了秋天就開始暴躁不安,會主動對人發起攻擊。有時,蝮蛇盤踞在路邊,人稍一走近,它們就撲上來。蛇蟠本來就是一種攻擊狀態。岩手縣這邊的人也把蝮蛇稱作「蝮」。我屋子周圍的樹林就是蝮蛇的巢穴,而我與它們相處融洽。蝮蛇一般群居在固定的巢穴里。每年它們在同一片區域出現,不會隨意亂跑。因此,我也從沒為難過它們。村裡人被蝮蛇咬了,被咬的地方會腫起來,需要兩三周才能好。村裡有位捕蛇能手,他用棍子前端將蛇的脖梗子按住,把蛇嘴裡的牙拔掉,再從嘴部開始將蛇皮剝下來。蛇肉是純白色的,烤著吃味道很不錯,配上燒酒更佳。如果把活蛇拿到鎮上去賣,一條可以賣好幾百日元呢。在花捲站前廣場的小攤兒上,就能見到賣焦蝮蛇的,那可不是假的蛇。
紅葉景象一般出現在十月中旬,但漆樹和山漆的葉子在九月末就紅了。分界線染上了明亮的紅色,在眾多的綠樹之間點綴著引人注目的紅。不久,周圍的群山也由上至下逐漸染色,滿山一片濃墨重彩。混生林中的紅葉比只有一種顏色的楓樹林更美。樹種不同,葉子的顏色也千變萬化,有紅色、茶色、褐色、淡黃、金色等,簡直是大自然用調色板調出的完美之作!山口山是三角形的,在半山腰生長著山毛櫸和連香樹,這些參天大樹散發著金色的光芒,不禁讓人以為是見到了平安時代的佛畫。不可思議的是,用西方油畫的技法反而無法展現日本秋色的這份濃厚美感。如果是梅原龍三郎[11]的話,應該是可以做到的。紅葉不僅包括樹葉,連樹下的小草也是屬於大自然的財富。走上去像踩在織錦上一般。就連微不足道的蔓草,此刻也染成了紅色,帶著幾分莊嚴的味道。
中秋的明月出現在十月上旬,一仰頭,就能看見月亮。北上山系山巒連綿,早池峰山南邊的山海拔都比較低,從我的小屋就可以看見月亮從山後升起的景色。
整個晚上,月亮掛在南面的天空,並向秋田縣的連綿群山方向無聲移動。天空澄澈得連一絲塵土也見不到,月亮出來后,天空更明亮了。泡澡的時候,浴缸里也盛滿了月光;外邊的原野上,身披銀紗的芒草穗如波浪般起伏著。這時候睡覺的話實在太可惜了。因此,我總是在月光的沐浴下,在無人的山野里散步直到深夜。回到小屋后,我就切個西瓜、剝剝栗子、吃吃芋頭。這樣的夜,我也曾邂逅過美麗的野狐。不久后,紅葉開始掉落,月亮也由圓轉缺,該到收穫蘑菇的時節了。
最先長出來的蘑菇,名叫「網眼」。在它撐起的小傘面上長著無數個網眼,所以如此得名。小屋旁的赤楊樹根上掉著許多落葉,這種蘑菇就藏在落葉之中。只要找到一朵網眼蘑菇,就會發現它周圍的其他同伴。它們常常成堆生長,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蘑菇小草原。網眼蘑菇雖然也可以直接煮湯,但我們習慣用線把它們穿起來,晒乾以後再做來吃。
在松林附近能見到乳菇,而品質上乘的鬆口蘑,在東北地區是見不著的。東北的鬆口蘑產得少,在香氣和味道上也趕不上京都產的。這邊產得最多最好吃的是蟹味菇。金蘑菇和銀蘑菇都屬於蟹味菇類,長得好看,味道也好。金蘑菇是黃色的,銀蘑菇大多是白色。它們跟香菇個頭兒差不多,也喜歡藏在落葉中,在某個地方集中生長。村民們喜歡把蟹味菇做成鹽漬蘑菇,儲存到正月做菜用。銀蘑菇做的味噌湯真是山間極品。有種叫紫杯菌的蘑菇,是漂亮的深紫色,卻沒什麼味道。像栗菇、臼菇、雞油菌等都是可食用的。這山裡是不產滑菇的。毒蘑菇也有很多。全身通紅的紅菇、點綴著小白點的豹斑鵝膏菌——這兩種都是危險的毒物。到了晚上,還會見到發著磷光的月夜蘑菇。這種蘑菇跟香菇長得很像,常常被錯認,它帶點臭味,傘面上的褶子也更細小。晚上,長在樹根一帶的月夜蘑菇散發出微弱的光,讓人毛骨悚然。赤褶菇和鬼筆鵝膏菌都是致命的劇毒之物。眾多蘑菇中,最珍貴的是灰樹花和香蒙。灰樹花生長在深山裡,巨大肥碩,重達一貫[12]以上。在它的身體上部,長著許多像老鼠腿一樣的灰白色蘑菇。這種蘑菇香氣濃郁,煮出來的湯深受廚師歡迎。有的獵戶會專門到山裡采它,拿到鎮上高價賣出,以維持生計。香蕈,村裡人也管它叫「馬販子菇」。它們長得像是被刮翻的傘,黑色,全是毛——怎麼看都像馬販子。這種蘑菇長得很大,在鎮上很受歡迎。香蕈晒乾后香氣濃郁,煮湯口感驚艷,值得一嘗。我曾比照著蘑菇的圖譜,把可食用的蘑菇都品嘗過一遍,即使是村裡人不吃的種類,我也吃過。我吃過絨蓋牛肝菌和幼年期的「硬皮地星」。硬皮地星是一種成熟後會冒煙的蘑菇;絨蓋牛肝菌體型較大,長得獃獃的,當地人叫它「夾心麵包」。長得確實有點像夾心麵包,味道也不是很好,不過它的樣子還是挺可愛的。
秋天的鳴蟲是一言難盡的。
晩上,各種蟲子在小屋周圍叫個不停。只有紡織娘的叫聲很難聽到,可能那是深山裡才有的蟲子吧。和東京一樣,蟋蟀也是這裡活得最久的蟲子,下雪的時候還能聽見它們斷斷續續的鳴叫,叫聲彷彿在訴說著哀愁,又彷彿在讚頌生命的頑強。
到十月、十一月的時候,農戶們該準備收穫了,每天十分忙碌,但很快樂。最先收穫的是稗子。稗子的穗很容易飽脹出來,因而有特定的收割時間。從根部開始收割,十株為一束捆在一起,再呈三角形排開。村民把它稱作「縞」。接下來收割穀子。谷穗是飽滿的黃色,一束束垂下來的樣子很好看。這時地里的土豆已經全部挖出來了,四季豆、紅豆和大豆也都收割完畢。農民們把摘除了果實的大豆稈放在屋子下晾曬,作為冬天的飼料儲備起來。
收穫稻子的時節要和天氣賽跑。每天全家出動,從早到晚,一刻都不得閑。人們先把割好的稻束反方向放在田埂上晾,再掛到稻架上晒乾。一般會在田間立一根棍子,既可以在高處把稻束捆成圓球,也可以在低處堆積。到了晚上,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個巨人似的立在田地間。再把圓木橫向分成四段,反方向排列成一個架子的形狀,就好像在路的兩側裝上了金色的屏壁似的。走在稻屏之間的路上,聞到一陣陣香甜的稻香,讓人垂涎欲滴。再想到大部分的農事已經順利完成了,心裡十分寬舒。我每次從鎮上辦完事回來都會路過這裡,眼帘中是長短不一的稻穗,聞著陣陣的稻香,心裡感到喜悅。雖然稻穗的味道會因為品種而有所差異,但基本上都是濃烈的香甜味道,像是媽媽懷裡的味道。村子的盡頭有一片樹林,我的小屋就建在那裡了。走到這兒,稻香漸漸聞不到了,現在感受到凜冽山風從山裡吹來。清新的山風帶著臭氧的味道,我感覺到胸中充盈著山間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