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南北史演義（上冊）》（8）

第七回北魏崛起

話說宋主劉裕開國定規，追封父親劉翹為孝穆皇帝，追封母親趙氏為穆皇后，封繼母蕭氏為皇太后，又追封亡弟劉道規為臨川王。劉道規沒有子嗣，將劉道憐的次子劉義慶過繼給他，承襲爵位，又封劉道憐為長沙王。劉裕原來的妃子臧氏已於晉安帝義熙四年病故東城，劉裕將其追封為皇后，謚號為敬，立長子劉義符為皇太子，封次子劉義真為廬陵王，三兒子劉義隆為宜都王，四兒子劉義康為彭城王。劉裕又加封尚書僕射徐羨之為鎮軍將軍，右衛將軍謝晦為中領軍，領軍將軍檀道濟為護軍將軍。從前晉氏的舊官員都與劉裕共事在義熙年代，職位照舊，只是降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為縣侯，讓他們仍奉晉故臣王導、謝安、溫嶠、陶侃、謝玄的宗祀。晉臨川王司馬寶也降為西豐縣侯，封雍州刺史趙倫之為安北將軍、北徐州刺史劉懷慎為平北將軍、征西大將軍楊盛為車騎大將軍，又封西涼公李歆為征西大將軍、西秦主乞伏熾磐為安西大將軍、高句麗王高璉為征東大將軍、百濟王扶餘映為鎮東大將軍。同時，宋主劉裕下詔削減租稅，減輕刑罰，安撫內外百姓。

西涼公李歆相傳是漢前將軍李廣的後裔，他的父親李暠曾經在北涼做敦煌太守，後來自稱西涼王，與北涼脫離關係后，他便佔領沙州、秦州、涼州等地，將都城定在酒泉。李暠死後李歆繼位，他曾派遣使者到江東，通報他繼承王位一事。當時，晉朝尚未滅亡，便封李泉為酒泉公，後來宋主劉裕接受禪位后，又對他重新加封。北涼王蒙遜和李歆結下仇怨，他假裝派兵攻打西秦，暗地裡卻派兵駐守川岩，李歆以為北涼空虛，果然乘機前去攻佔。不料，途中遭到蒙遜安排的兵馬伏擊，李歆接連戰敗，竟被蒙遜所殺，蒙遜隨即佔據酒泉，轉攻敦煌。敦煌太守是李歆的弟弟李恂，他在城中拚死抵抗，蒙遜用水灌城，導致城池被淹沒，李恂揮劍自刎而死。李恂的兒子李重耳逃往江東，因路途遙遠難以行走，又轉而投奔北魏，西涼自此滅亡了。

宋主劉裕聽說西涼被滅，無暇去征討北涼，他想到自己年老體邁，膝下還有年幼的兒子，就只能顧及近處。那晉朝雖然已經滅亡，但是還留下一位勝朝遺孽零陵王，倘若他將來死灰復燃，便會給後世子孫帶來無窮的災難，劉裕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應當再下一次狠手，斬草除根。於是，宋主劉裕命令琅琊郎中張偉，帶毒酒去殺死零陵王。張偉接過毒酒回到府中，嘆息地說道：「讓我毒死晉國君來換取活命，背負一世罵名，還不如我自己喝下這毒酒吧。」於是，張偉將酒一口飲盡，頃刻毒發身亡。宋主劉裕得知張偉的死訊后，倒也為他嘆息，因此這事又往後拖延了幾個月，劉裕的心中一直沒有釋懷。

太常卿褚秀之、侍中褚淡之都是原晉皇后的兄長，褚氏本來是晉恭帝的皇后，恭帝被廢后，褚皇后也降為妃子。褚氏兩兄弟貪圖富貴，心甘情願做劉家的走狗，當褚妃生下一個男孩，褚氏兩兄弟聽從劉裕的密令，竟然毫不顧及兄妹親情，將這個男嬰害死。零陵王憂慮萬分，整天和褚妃待在一間屋子，所有的飲食都由褚妃親手打理，廚房裡和床榻前都沒有使喚僕役，所以劉裕派來的人尚無隙可乘。

宋主劉裕已經急不可耐，在永初二年九月，他下定決心殺死零陵王，便派遣褚淡之前去探望他妹妹褚王妃，暗中派親兵同去。褚王妃聽說褚淡之來了，暫時離開內室，出來與哥哥見面，沒想到親兵悄悄地翻牆進去，把毒酒放到零陵王的面前，強迫他立即喝下。零陵王搖頭說道：「佛法曾說，人若自殺，來世便不得再為人身。」親兵見零陵王不肯喝毒酒，索性把他按倒在床，用被子蒙住，把他悶死，隨後翻牆而出回去報告。等褚王妃返回內室，零陵王早已眼突舌伸，身體僵硬，氣絕身亡了。

褚淡之原本就知情，他聽到妹妹在內室大哭，已經料到零陵王被殺，當即入內室勸慰妹妹，代她料理喪事，又立即發訃告給宋廷。宋王劉裕已得到親兵的復命，心裡很是喜慰，等到褚淡之發來訃告，他還假裝驚駭，率領百官在朝堂舉哀，葬禮都按照晉朝俗禮辦理，賜封零陵王謚號為恭。

宋主劉裕殺死晉恭帝后，便覺得再無後患，他重用徐羨之、傅亮、謝晦三人管理朝政，有心將國家治理好，可惜他已年邁，精力實在不濟，飲食也漸漸減少，疾病開始纏身。到了永初三年春季，劉裕已經卧床不起。劉道憐、徐羨之、傅亮、謝晦、檀道濟等人一起入宮侍候醫藥，他們見宋主有時說著夢話，便請求去向神明禱祝，但宋主不同意，只是派謝方明去宗廟進香，又命醫官診治，靜心調養。所幸服藥后很有成效，他的身體慢慢痊癒，因此，命令檀道濟出兵鎮守廣陵，監督淮南的各路軍隊。

當朝太子劉義符喜歡親近小人，在劉裕生病期間更是絲毫沒有收斂，為此謝晦非常擔憂。宋主病癒后，謝晦立即向他進言道：「陛下年事已高，應要考慮帝業千秋萬代傳承下去，皇位至關重要，不可託付無能之人。」劉裕知道他話出有因，便問他道：「廬陵王如何？」謝晦答道：「臣想去觀察看看。」於是，謝晦便出來見劉義真。劉義真一向喜好奢華，他穿著華麗的服飾出來見謝晦，期間一直說個不停，謝晦倒沒怎麼答辯。謝晦見過劉義真后，便入宮稟報劉裕說：「廬陵王口才很靈辯，但是德量不足，想必不具備君子的大度。」於是，劉裕便派劉義真去鎮守歷陽，督管雍、豫等州的軍事，兼南豫州刺史。不久，劉裕又大病一場，病情越來越嚴重，有時候他矇矓睡去，看到無數冤魂來向他索命，尤其是晉安帝和晉恭帝，他常常被噩夢驚醒，嚇得汗流浹背。劉裕心想自己被鬼魅纏身，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他把太子劉義符叫到床前，囑咐他道：「檀道濟雖有武略，卻無大志向，徐羨之、傅亮和我共事多年，不會有異心；只有謝晦多次在外征戰，頗識機變，將來如果有變動，就一定是他。你繼位后，可以讓他管理稽、江州等郡縣，才能打消他的疑慮。」說完，劉裕又親自起草詔書，立下一條規定：後世若有幼主繼位，朝中事務全部委託宰相處理，幼主的母親不能臨朝聽政。

劉裕在彌留之際，又召見徐羨之、傅亮、謝晦等人，授命他們為顧命大臣，輔佐新君，他剛交代完就咽氣了。宋主劉裕在位只有兩年有餘，終年六十七歲。劉裕出身寒微，一向勤儉節約，很少宴請遊玩，嬪妾也不多，既不喜歡珍寶古玩，也不愛奢華之物。寧州曾獻給他一個琥珀枕頭，光彩秀麗，當時劉裕正出兵征討後秦，他聽說琥珀可以治療刀劍傷，便命人將琥珀枕搗碎，分給各位將領。後來，劉裕平定關中，得到秦主姚興侄女，他也曾一度被她的姿色所迷，荒廢大事，謝晦的幾句諫言將他點醒，他當晚就將她送走了。宋台建成后，有官員奏請東西堂製作的腳床用銀塗釘，被劉裕嚴厲制止了，他只准用鐵打造。嶺南曾進獻一匹細布，一端寬八丈，非常精緻，劉裕覺得太過精巧，還因此責怪嶺南太守，將細布原封送回嶺南，並下令此後禁止製造這種布。還有公主出嫁時，只陪嫁二十萬串錢，並沒有其他的錦繡華服、金銀器具。劉裕平時侍奉繼母非常恭敬，他做了皇帝后，每天清晨去向太后請安，他的兒子來問安時，也要脫掉官服，禮節也照家規進行。後來，又派人將貧賤時用的農具收藏在宮中，留示後世，這些都是宋公劉裕的美德。只是，劉裕暗地裡篡奪皇位，迭弒兩位晉朝皇帝，是南朝篡逆的第一人，確實是個罪人。同年七月，劉裕安葬在蔣山初寧陵，謚號為武皇帝，廟號高祖。

太子劉義符繼承皇位，為父治辦喪事，改穿孝服三年，尊皇太后蕭氏為太皇太后，尊生母張夫人為皇太后，立妃子司馬氏為皇后，這位妃子便是晉恭帝的女兒海鹽公主。他任命尚書僕射傅亮為中書監尚書令，與司空徐羨之、領軍將軍謝晦共同輔政。長沙王劉道憐病逝后，劉義符追封他為太傅，太皇太后蕭氏已經八十多歲，不久也去世了，謚號為孝懿。宋廷接連遇到大喪，忙碌得不得了，而繼位皇帝劉義符年僅十七歲，他童心未泯，只知道玩樂，一切的喪葬禮儀多半從簡辦理。范泰上書勸諫，劉義符也不肯聽，就連徐羨之、傅亮、謝晦等輔政大臣的意見，他也常常裝聾作啞，也不肯聽從。這時，北方的強寇乘虛入侵，河南多個郡縣戰亂四起，導致宋廷又得調兵遣將，這便是宋、魏交兵的開始。

魏太祖拓跋珪是鮮卑人，例來用索編髮，因此被稱為索頭部，他們世代居住在北荒，在晉朝初期，他們還和晉朝互通貢使。晉懷帝時，拓跋猗虛和并州刺史劉琨結為兄弟，劉琨上表奏請晉帝，封拓跋猗虛為大單于，把代郡封給他，賜號為代公，不久又晉陞為代王。代國的王位傳到第六代什翼犍手中時，他已經擁有數十萬人的軍隊，定都在盛樂，聲名威震雲中。匈奴部酋劉衛辰被驅趕到後秦，後秦主苻堅率軍討伐代國，他命令劉衛辰做嚮導。什翼犍與後秦軍隊抗戰多次，都被打敗，他逃回盛樂，被庶出的兒子寔君所弒，致使部落分散。秦主苻堅誅殺寔君，把代國一分為二，西部屬於劉衛辰，東部屬於什翼犍的外甥劉庫仁。什翼犍有個孫子名叫拓跋珪，他由劉庫仁撫養長大，長大后的拓跋珪非常機智勇猛，卻被劉庫仁的兒子劉顯所嫉恨，他逃出劉家后投奔到賀蘭部的舅舅家中。這時，後秦已衰亡，代國也紛亂不休，北方部落推舉拓跋珪為主，由他繼承代國王位，仍然回到都城盛樂，並趕走劉顯，將國號改為魏。史學家為了區分三國時期的曹魏，便將拓跋珪建立的魏國稱為後魏，也稱北魏。

劉衛辰率兵攻打拓跋珪，戰敗后他死在逃亡的途中，他的兒子勃勃逃到後秦，後來建立了夏國。拓跋珪又攻破柔然，掠奪高車，蹂躪後燕，他將都城遷到平城，修建宗廟供奉先祖，立號稱帝。最初，拓跋珪納劉庫仁的侄女寵幸在後宮，生下兒子拓跋嗣；後來，他又娶了燕主慕容寶的幼女，見她姿色過人，便將她立為皇后；再後來，他又見到自己的姨母賀氏貌美無比，竟將她的夫君殺死，硬搶她入宮為妃，又生下一個兒子拓跋紹。拓跋珪晚年服食丹藥，性情非常急躁，常常因怒殺人，賀夫人偶然忤逆了他，他便要將她殺死，嚇得賀氏躲到冷宮，向兒子求救。當時，拓跋紹已被封為清河王，他乘夜入宮殺死拓跋珪。這時，拓跋珪的長子拓跋嗣已被封為齊王，他得知政變后立即入都，殺死拓跋紹和他的母親賀氏，繼承了皇位。拓跋嗣尊父親拓跋珪為太祖道武皇帝，他勤修政治，勸百姓學習農桑技術，任用博士崔浩等人，興利除弊，國內安定有序，百姓們過上了小康生活。

北魏自從與南軍大戰於河北，兵敗而回，滑台始終沒能收復，北魏主難免有些遺憾。只因劉裕的宋國剛剛建立，氣焰正盛，他不得不與劉裕周旋，請求修好，每年都向宋國納貢。宋主劉裕病故后，宋朝便命令使臣沈范等人從北魏歸來，他還未來得及渡過黃河，魏兵已從後面追來，將他捉拿回去。這是為什麼呢？原來魏主拓跋嗣想趁宋國喪亂期間南侵，報復以前舊仇，因此他將宋朝使臣截回，當天就派軍隊進攻滑台，一直打到洛陽的虎牢關。崔浩認為趁對方喪亂期間去討伐很不義氣，應該先派使臣去弔喪、撫恤孤兒，以義服人。魏主拓跋嗣則反駁道：「劉裕趁姚興死後滅掉姚氏一族，我現在趁劉裕喪葬期間討伐宋國，有何不可？」崔浩回答道：「姚興一死，他的兒子們互相爭奪地盤，所以劉裕才乘釁征討，但如今江南無人挑釁，不能以此為例。」魏主依舊不肯聽，他任命司空奚斤為大將軍，命他督率將軍周幾、公孫表等人渡過黃河，向南侵襲。

此前，晉宗室司馬楚之逃到汝穎間，他召集一萬多人屯守長社，想尋找機會為故國復仇。宋主劉裕曾派刺客沐謙前去行刺，沐謙因司馬楚之待他殷勤有禮，便不忍下手，他不但向司馬楚之表明來意，還表示願意做他的衛士。司馬楚之將沐謙留在身邊，他每天冥思苦想著東攻，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這時，他聽聞魏兵渡過黃河，便派人去投降，請求做魏軍的先鋒。北魏任命司馬楚之為征南將軍兼荊州刺史，命他帶兵侵擾北境。司空奚斤想奪取滑台，他和司馬楚之遙相呼應，從兩頭夾攻河洛。

宋司州刺史毛德祖駐守虎牢關，他急忙派司馬翟廣等人趕去滑台援救，又傳令給長社令王法政，命他率領五百人去戍守召陵，命令將軍劉憐率領兩百騎兵戍守雍上，防範司馬楚之入侵。司馬楚之帶兵偷襲劉憐沒有得手，司空奚斤率軍到達滑台，也沒能攻破滑台城，唯獨魏尚書滑稽帶兵偷襲倉垣，得以乘虛攻入。宋陳留太守嚴稜擔心兵力不支，便向司空奚斤投降，司空奚斤久攻不下滑台，便派人到平城乞求援助。魏主拓跋嗣親自率領五萬多士兵，越過恆嶺趕來支援司空奚斤，他一邊命太子拓跋燾出兵塞上，一邊命令司空奚斤猛攻滑台城。

司空奚斤害怕拿不下滑台，魏主會降罪於他，於是奮力攻城，並親冒箭石，率眾登城。滑台的守將王景度見兵力枯竭，便出城逃跑，司馬陽瓚仍率領剩餘士兵阻擊魏軍。這時魏軍已經攻入城內，司馬陽瓚與他們奮戰許久，最後受傷被抓，不屈而死。司空奚斤乘勝攻打虎牢，擊退司馬翟廣，一直攻打到虎牢城東。毛德祖邊守邊戰，多次攻破魏軍，魏軍雖然受到重創，但他們畢竟人多勢眾，所以，一直不肯退去。

兩軍相持不下，魏主又派遣黑矟將軍於栗磾出兵陽河，進攻金墉。於栗磾是北魏有名的驍將，善用黑矟，因此被封為黑矟將軍。毛德祖再派振威將軍竇晃領兵駐守河濱，堵截於栗磾。魏主又派將軍叔孫建等人向東侵略青兗，從平原過河。宋豫州刺史劉粹連忙派遣屬下高道瑾，佔據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德，親自督兵駐守湖陸，與魏兵相持著。魏中領軍娥清、期思侯、閭大肥等人率領兵馬會同叔孫建，攻打碻磝，宋兗州刺史徐琰聞風而逃，逃到南邊去了。泰山、高平、金鄉等郡縣都被魏軍佔領。孫叔建從東進入青州，青州刺史剛出兵鎮守東陽城，立即派人去向建康求救。宋廷派遣南兗州刺史檀道濟監管軍事，和冀州刺史王仲德一起揮師東援。廬陵王劉義真也派遣龍驤將軍沈叔狸，帶領三千多步騎前去抗擊劉粹，準備隨時救援。

好不容易過了殘冬，即宋王劉義符繼位后的第二年，他改元景平，在南郊祭祀天地，頒詔大赦天下。京都中表面上是國泰民安，哪知河南的軍報是一天比一天緊急。魏將於栗磾從黃河南下，與司空奚斤聯合攻打宋軍，振威將軍竇晃等人都被魏軍殺敗，陸續率兵逃走。於栗磾又調派兵馬攻打金墉城，河南太守王涓之又棄城逃走，金墉城被攻陷，河、洛失守。魏主任命於栗磾為豫州刺史，鎮守洛陽，虎牢的戰事越來越緊張，司空奚斤、公孫表等人合力攻打，魏主又撥兵前來相助。毛德祖竭盡全力抵抗，日夜不敢鬆懈。他在城牆腳下挖了一條地道，有六個出口，能到達城外六七丈遠，又召集四百名敢死勇士悄悄地從地道爬出來，繞到魏營的後方，四百人齊聲吶喊，殺入魏營。魏兵還以為他們是天外飛兵，驚慌不已，一時間來不及抵擋，就被敢死隊士兵殺死數百人。毛德祖乘勢打開城門領兵大戰，又擊斃數百名魏兵，然後收集敢死勇士回城了。

兩天後，魏兵又再度合力圍攻，局勢越來越緊張，毛德祖想出一條反間計。他假裝和公孫表通信，信中無非是聯絡感情的意思，公孫表得到信后，就把信交給司空奚斤，藉此表明自己絕無二心，但司空奚斤卻動了疑心。毛德祖又寫了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公孫表親啟」，但他卻故意將信扔到司空奚斤的大營。司空奚斤看過書信后，更加懷疑了，於是他派人帶著原信飛馬稟報魏主。魏太史令王亮和公孫表有矛盾，他便乘機上報魏主，說公孫表有二心，不能不防，魏主派人乘夜潛進公孫表的大營，將他勒斃。公孫表用權狡詐，謀略又多，現在他被殺，虎牢城外又少了一個敵手，毛德祖當然很高興。後來，雙方就這樣相持了好幾個月。

魏主拓跋嗣親自到東郡督戰，命令叔孫叔建立即攻打東陽城，又任命刁雍為青州刺史，讓其協助孫叔建。刁雍和前豫州刺史刁逵是同族，刁逵被殺，家族遭誅滅，只有刁雍逃到後秦，後秦滅亡后他又投奔北魏。北魏任命他為將軍，讓他去援助孫叔建，明明是想借刀殺人。東陽守吏竺夔檢點城中文武將士，只有一千五百人，他急忙招城外的百姓入城防守，還沒有入城的百姓，便讓他們躲在山谷里收割莊稼，所以魏軍雖然攻佔了青州，卻也掠奪不到糧食。濟南太守桓苗率兵進入東陽，和竺夔一同防守，待魏兵到來之時，他們製造攻城的器械，又挖通隧道，隨時奮力抗擊。魏軍一敗再敗，於是他們築起長圍，從四面圍攻。時間一久，城牆也坍塌了，竺夔和桓苗連忙修補圍牆，死了很多戰士，他們只好用屍體填補缺口，才勉強堵住。好在天氣炎熱，很多魏兵病死，無力再進攻，東陽城這才守住。刁雍認為機會難得，他請求再次進攻，叔孫建卻打算緩幾天再攻打，這時，聽說檀道濟正率兵趕來支援，叔孫建嘆息地說道：「士兵死傷過半，已疲憊不堪，現在趕緊轍兵才是上策！」於是，魏軍將營地毀掉退兵了。

檀道濟到了臨朐，因糧食不夠，無法追趕敵軍，他只好命竺夔趕緊修好城牆，防範敵軍再來攻打。竺夔因城牆塌壞，匆忙之間來不及修補，他便帶兵轉移到不其城，青州總算得以保全。

魏主因東征不利，他索性向西進入河內，全力攻打虎牢城。孫叔建以下的軍隊都集結虎牢城，由魏主親自督軍攻打，真是殺氣騰騰，戰雲蔽日。

虎牢城被圍攻了兩百多天，沒有一天不交戰，宋軍的精銳部隊已經傷亡殆盡，哪裡還抵擋得住魏軍的合力進攻呢？毛德祖拚死抵抗，又堅守了十來天，三道城牆被摧毀兩道，只有一道未被摧毀。守城的士兵眼皆生瘡，面如枯柴，他們仍然日夜守城，和魏軍對峙著。這時，檀道濟出兵湖陸，劉粹駐軍項城，沈叔狸屯軍高橋，他們都因為害怕魏兵而不敢出兵支援。魏兵又挖了很多地道，放走城內的井水，城中守兵人渴馬乏，再加上飢餓疲勞，他們實在無法支撐，只能束手待斃。魏兵開始陸續登城，城中的守將想扶毛德祖出城逃走，毛德祖大喊道：「我誓與此城一同滅亡，絕不偷生！」於是他率領殘兵抵死奮戰。

魏主下令軍中，一定要生擒毛德祖，將軍豆代田用長矛刺倒毛德祖的坐騎，方才擒住毛德祖，獻給魏主。城中將士也都成了魏軍的俘虜，只有參軍范道基率領兩百人突圍成功，往南逃走了。魏軍也死傷了十之二三，司、兗、豫等幾個郡縣都被魏佔領。魏主勸毛德祖投降，毛德祖怎肯屈節，被魏主帶回平城，只留下周幾鎮守河南。不久，毛德祖因傷勢過重便去世了。正是：

頻年苦守見忠忱，可奈城孤寇已深。

援卒不來身被俘，寧拼一死表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