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啞了喉的歌(2)

第10章啞了喉的歌(2)

他只是蜻蜓點水的早安吻，平凡的如同做過無數次的那樣，可是，她卻拉著他的胳膊，固執的扭頭對準他的薄唇，輕輕的貼上去，顫抖的加深這個吻。他一雙眸子變得深邃，「滄煙，你想好了么？」

「銘乾，你在給誰打電話啊？」湯媽媽看著兒子房間的燈沒滅，推門一看，他站在床頭，正在打電話，窗外的禮花，影的漫天的五光十色，他扭頭，有些失望的說，本來想要給滄煙拜年的，可是滄煙一直關機。也不知道到了沒有。

湯媽媽欲言又止，拍拍兒子的肩頭，「早點睡吧，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去集團團拜。」說完了，推門走了。

今天下午，打去湯嘉煊公司，秘書說他去了外地，而同一天，滄煙也去了廣州，秘書說他本沒有行程安排的，加上那次滄煙第一次看見嘉煊的奇怪表現，湯媽媽總是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但是又不知道問題在哪裡，現在只一心期盼，銘乾和滄煙兩人平靜的結婚，人上了歲數，不想再經歷什麼大風大浪，平平安安就是福。

也沒和銘乾說，他歲數小，沉不住氣，而且，一切還只是猜測。

滄煙轉身進了主卧。

她忽然退縮了，有些羞赧，但是，大喇喇的說，「可不可以只接吻，不做別的？」

他咬滄煙，轉身壓在滄煙身上，「不行。」

滄煙又羞又惱，捏著他的胳膊，「湯嘉煊，你不許耍流氓。」他凝望著滄煙，孩子一樣的皮膚，眉目清涼的似是秋水一般，他果然順從的停了動作，目不轉睛的望著滄煙，「夏滄煙，那你要記得你欠我一次。」

他躺在滄煙身邊，胳膊繞在滄煙的頸下，輕輕的挑起滄煙的三兩縷頭髮在指間，「滄煙，和銘乾分開吧。我給你婚姻，愛情，所有你想要的，關於我的一切。」

這句話，在滄煙聽來，那麼的意味深長，年輕的自己，曾經執拗的說，湯嘉煊，你的東西都是我的，你是我的，你的愛情是我的，你的婚姻也是我的。

那時的他，英眉倒立，呵斥滄煙，夏滄煙，你瘋了么，你胡說什麼？

他那時，只當做是滄煙開的一個玩笑，在叛逆時期叛逆的思想，其實，是滄煙前所未有的堅定的信念，滄煙默默的喜歡他很多年了，開始的時候，適合所有人一樣的崇拜，接觸下來，他就像是慢慢走進了滄煙生活里的神，褪去神聖外衣，露出一個鮮活的男人。

高爾夫擅長的男子，不會熨衣服，不會打領帶，不會收拾行李，滄煙總愛站在他房間門口，看他手忙腳亂在衣櫃間里忙活，最後出來的時候，扎著紅領巾一樣的領帶，還硬要颯爽的微笑問滄煙，「我是不是很有創新精神。」

滄煙的一絲柔腸，全然交付。

如果說十四五歲愛上一個這樣的男子，是青澀的，甚至是不懂情愛為何物的。

但是，滄煙卻知道，再不會有一個人，讓她牽腸掛肚，如對湯嘉煊。

這麼多年，還是抱有一個習慣，看見別人脖間的絲巾不整齊，會帶著微笑的慢慢系好。

那是因為，很多年前，她習慣站在他面前，一點點的給他系好領帶，然後平整襯衫。

滄煙說，你給我時間。

窗外，又開始了鞭炮的鳴放。

滄煙說，我不想要傷害他。等我一個適合的理由，全身而退。

事到如今，對於湯銘乾，何種方式，都只能是傷害。可是，面對愛情的時候，她是自私的，明知故犯，知錯不改的，滄煙從不是一個好的女人，從不是一個乖女孩，但是，想起湯銘乾不染一絲垢污的微笑，再坦蕩的胸懷，還是覺得羞愧。

湯嘉煊抱著被子，闔著眼睛，英俊的面容沒有半絲的顫動，但是，被中的雙手，緊緊相握。

他高燒來得快，去的也快，趕上了初二的回程飛機，街道上還是紅色滿街的熱鬧喜慶，獨獨他們顯得那麼的與眾不同，眉目之間，多少是帶著一絲清冷。滄煙說，還記得你曾經說帶我去環遊世界么？我們只剩下一個大洲了，你什麼時候帶我去非洲？

他找了司機，兩人並肩坐在車後座，他一直抱著電腦不停的敲打鍵盤，沒有回答滄煙的問題，倒是問她，「真的不回去了么？他的身體的確是不好，夏氏近年內憂外患，加上桑田的死，都給了他太大的打擊。」

滄煙蹙起了眉，「自作孽。」

她伸過去握著他的手，他沒有使力，只是任由滄煙握緊，「嘉煊，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任何的打擊，以後，能不能保護我，讓我安心生活？」

他悠悠的用一雙黑色的眸子望著滄煙，半晌沒有開口。

滄煙有些狼狽，但是還是自嘲的笑笑，「我知道你還不愛我，只是想要我離開湯銘乾，可是，我感激你給我愛情，給我婚姻，沒想到我已經開始變得貪心，想要奢求更多的你。」滄煙抽出自己的手，「沒有關係，我已經答應你，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會離開他，在你身邊。」

「因為，我只愛你一個人。」

他拖過滄煙的手腕，放進自己的手心裡，淺淺的吻在滄煙眉心，「可能現在不可以，但是，我會慢慢努力。」

滄煙心下立刻，一片凌亂。

他的眼眸那麼深，不是情話，可是，卻甜蜜過滄煙聽過的任何一句情話，滄煙的湯嘉煊，終於肯轉過身，把她囊括進視線。

夏滄煙，是不可燎原的星星之火，一旦點燃，愛情之火，必將為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明明就要成功了，可是他一句話，他一個撩撥，可以前功盡棄，可以忘卻前世，慌亂跟隨。

湯嘉煊，滄煙還是少女時候，愛上的男子，隔了時間，卻還是愛，滄煙忘不掉，擦不去。

在滄煙哭泣時候，抱著滄煙肩膀，用手指抹去滄煙眼淚的他，說不要怕，還有我的他，踏遍歐洲，為滄煙尋一片薰衣草田的他。

上飛機前，滄煙說，「你坐下班飛機吧，銘乾說要來接我。」

他點點頭。滄煙轉身走了，他拿出手機，編輯一條簡訊。「銘乾，我有些關於滄煙的事情要和你說。」

收件人，侄兒，銘乾。

從廣州回來，只覺得筋疲力盡，打開手機，銘乾傳來簡訊說忽然有事，不能趕過來，滄煙想過年時候他總是最忙的，親戚多，交情好的商賈也多，聚會總是應接不暇，就回給他說，你去忙，我回房子里補覺去。

發了半天，看了看手機，他都沒有回過來。

平日里，他電話應該早就打過來了，可是，滄煙坐在計程車上，一直沒有等到他回信，也就沒有再等，給他打過去，是在忙碌中。

心裡竟然慌了起來。

奇怪的一種感覺，在心裡，怎麼也止不下。

給司機說，轉方向，去湯氏建業。

這個時候，他應該會在那裡，家裡人多也亂，他不到飯店是不會回去遭罪的，一般是躲在他的辦公室里打遊戲，滄煙家也沒回拖著皮箱就到了他樓下，他的車子停在那裡，滄煙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腳步也輕鬆多了，心裡也開始暗暗的想著，湯銘乾你小子能耐了，玩遊戲也敢不回我簡訊，不接電話。八成是又被那個美妞堵在門口，委身屈就了。

電梯打開，他的辦公室就呈現在面前，磨砂的玻璃大門，裡面兩個身影，逆光站著，那件咖啡色的格子大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滄煙的手指一緊。心，忽然被懸在半空，刺痛生硬。

應該搭乘下一班飛機的男人，此刻站在裡面，湯嘉煊，他的聲音磁性異常，卻如同驚雷，滄煙聽見他說，夏滄煙，不是那個你看到的夏滄煙，滄煙比你想的複雜的多，這是滄煙的資料，你看完了再決定要不要和滄煙結婚。滄煙比你想的，複雜一萬倍。

電梯繁複開合，滄煙站在電梯門之間，不停被夾，卻一動不動。

他說，滄煙曾經在酒吧跳艷舞，同時結交兩個以上的男朋友，抽煙喝酒。

滄煙沒有知覺的一滴淚落在腳邊。

縮回電梯，心被刺到狠狠的宰，電梯沒有人可夾，最後，狠狠閉合，滄煙彷彿隨著電梯的下降一同落入深淵。

腦海中，彷彿回放著他的字字句句。

這是那個上一刻還握著滄煙說現在不可以，但我為你努力的他。用一把不見血的刺刀，戳進滄煙靈魂最深處。

那些日子，的確是沒有靈魂的過活，滄煙在酒吧裡面跳艷舞，好像只有別人的喝彩和吹捧，才能讓滄煙感受到自己是真實的生活著，不是一個行屍走肉。

她交了很多男朋友，她帶著各種顏色的假髮，嬉笑言談，把酒言歡，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什麼是喜悲。

找不到方向的人生，是無比的悲慘的，但是，見到了湯嘉煊之後，滄煙雖然是任性，但是，卻再沒有去過那種地方，因為滄煙怕被他瞧不起。

只是想不到，那些想要在他面前隱藏的過去，卻被他當做毀滅滄煙的證據，他最後，還是在為保衛他的家人而奮鬥，而滄煙是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而已。

哪怕是，她本來可以上岸，卻為他再赴深淵，也抱不住那一顆心。

她捏著手中的手機，看著嘉煊早上輸入她手機里的號碼。

Butter那英文，莫名刺目。

她還是沒有打過去，她找不到一絲詰問的理由，問什麼，問你湯嘉煊為什麼告訴銘乾我的過去么，問你湯嘉煊為什麼把我赤裸裸的剝給銘乾看么，問你湯嘉煊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哪怕，我說我愛你，我說我為了你可以放掉嘉煊，你還是覺得不足夠么？還要，在最後，毀掉在嘉煊心中的我，乾淨徹底，我曾經努力過三年的，全部成了泡沫。

其實，嘉煊根本不曾想過，放過她吧。

嘉煊可以罵她，可以打她，可以用最惡毒的話傷害她，可是，不該用柔情喚醒她心中的獸，然後，親手宰割了它，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生存的殘念，轉瞬間都變成了可笑的贅余。

湯嘉煊走出來，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微笑，本來就極美的人兒，愈發是高大英俊，值班的保安都不禁春風蕩漾的朝著嘉煊鞠躬，自動門打開，嘉煊的眼睛觸到了她，她站在那裡，風吹起頭髮，紅色的呢子斗篷，白色的長靴，眼淚，一滴兩滴，順著乾淨的容顏落了一臉，臉頰上模糊一片的瑩潔。

嘉煊的手掌立刻冰涼，腳步也遲了，遲遲的問，「滄煙，怎麼在這裡？」

她說，湯嘉煊，為什麼，我不是桑田呢？

嘉煊迎上來一步，撫著她的肩，「我可以解釋我為什麼站在這裡的。」

她目光炯炯，望著嘉煊的臉。「你可以在她死去之後三年，還用這麼殘忍的方法折磨我，足以證明你是多麼愛她。可惜，她卻誤以為，你愛上我了，怎麼會呢？」她揚起手本想要去觸摸嘉煊的臉頰，卻還是放下，「湯嘉煊，你怎麼能夠這麼對我呢？當你難過時候，是誰在你身邊給你唱歌哄你入睡？當你說想要吃到有人親手為你做的飯，是誰燙了手落了疤還是要給你做一道家常便飯？當你一點點的傷害她的時候，她還是迎著臉說你傷害我吧，只是不要傷害自己。全世界，只有我這麼傻吧？」

嘉煊沉默了。

城市裡，泛著冰涼的氣息，冬日的風是寒冷的，盤旋而走的疾風，吹起伊人的衣衫，她眼中卻只有淚水，旖旎出一片凄厲。

嘉煊說，「滄煙，你在說什麼，我不過是來找銘乾。」嘉煊話音未落，她已經揚起手扇在嘉煊的臉上，清脆的聲音，「騙子，湯嘉煊，你就是個陰險的騙子。」

嘉煊捂著臉頰，臉上不痛，心上卻有著悶悶的疼痛。

「你憑什麼和銘乾說我的過去，你是我的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去干涉我和銘乾的事情，就算是要說這些，也是我親口告訴嘉煊。」她前所未有的模樣，堅定的眉目，「就算我愛你，我也不允許你傷害銘乾，我為了捍衛嘉煊什麼都可以做，我不允許任何人，去渾濁嘉煊的世界，尤其是你，我不想要被你揭穿，讓銘乾傷心。湯銘乾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想要保護和珍惜的人。」

嘉煊的眉目，變得陰翳，張開想要容納她的懷抱，慢慢變成了十指緊握。

嘉煊一字一頓的說，夏滄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么？

她說，湯嘉煊，你滾。滾出我的世界，以後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我不再憐憫你了。

嘉煊咬著嘴唇，泛上了一層殷紅，潔白的牙齒緊緊相咬，從她身邊走過，帶起她的衣擺飄揚，沒有落下半句話。

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五指連心的痛，轉身，嘉煊的車子已經開出去，決絕的男子，冷硬的側臉。甚至，不跟她解釋半分，哪怕是謊言，她也願意相信，為什麼就真的離開了。嘉煊應該知道的，夏滄煙這個傻瓜，會把嘉煊的每句話當真。

手機響起來，她抹抹眼淚，湯銘乾略顯輕快的聲音傳過來，她的心一沉，亦不想要拐彎抹角，想出這些年，對於湯銘乾的舉動心思也有個幾分了解，銘乾越是輕快，越是在掩飾什麼，她說，「不好意思，剛才我都聽到了，湯嘉煊說的所有都是真的，我就是那樣一個有著不堪過去的女人，我知道，我不配你，其實，我本想要自己告訴你的，現在你知道了也好，我們分手吧。

銘乾說，你在哪裡？

她抿著嘴巴，不肯開口，銘乾的聲音，那麼急迫，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銘乾此刻的表情，英俊模樣，緊皺眉頭。

她知道，一張嘴，就會淚如泉湧。

銘乾抓起自己的外套，一邊跑，一邊不停用力急迫的按著電梯按鈕。那邊卻，掛了電話，只剩下嘟嘟的聲音。

銘乾低罵一聲，從樓梯往下跑。

想起，銘乾站在她宿舍樓下，捧著一懷抱的奶茶，每個女生送一杯，然後用甜死人的微笑對著她們說，請幫我給323的夏滄煙說一句，生日快樂。

想起，銘乾說，此生我如果有一次刻骨銘心，夏滄煙，那就是你。不是沒有女人比你好，不是我不可能愛上別的人，而是，在這一刻愛上你的我，是最全心全意的。

想起，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銘乾非要抱著她轉圈，一邊轉一邊罵，電視劇上那些感情都是騙人的，男主角轉這麼一個小豬婆，哪還有心情說情話。她一口咬在銘乾的脖子上，湯銘乾，你去死。

她一邊笑，一邊流眼淚。

想過，湯嘉煊會回來，想過，她面對湯嘉煊的手足無措，全心傾覆，可是，為什麼，沒有想過，這些都是需要離開，那個傻傻的，帥帥的湯銘乾。

身後，一陣清風襲來，薄荷清香，她不禁趔趄一步，跌入銘乾的胸懷，「夏滄煙，跑去哪裡？」銘乾責備的聲音，帶著氣喘，在她耳邊暖洋洋的炸開。

「就算是要分手，也是我說，你憑什麼一句話，就不讓我娶你，你怎麼這麼霸道。」銘乾的胸口泛著熱氣，心跳因為跑步而快起來，震得她的後背也不禁緊張起來。

她說，湯銘乾，不要拖泥帶水，分開就分開，你會找到更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