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啞了喉的歌(1)

第9章 啞了喉的歌(1)

第9章啞了喉的歌(1)

湯嘉煊讓潘安給那人安排了下一班飛機,那人也就點頭哈腰的下去了,這個處處需要關係的社會,有了湯嘉煊這個名諱,說出口來氣焰都不一樣了。

很多人都向他們二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再沒說話,轉身去了頭等艙。

倒是留下滄煙,手腳冰涼。

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滄煙莫名緊張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一出現,滄煙就變得平和,他就像是一味葯,服下就好的定心丸。

現在,他一出現,滄煙就各種心臟病的癥狀,呼吸困難,手腳冰涼,頭腦一片渾濁,連帶著思維也是停滯的。

旁邊的大媽湊過來問滄煙。「閨女啊,這是你男朋友么?」

滄煙忙擺手,「不是不是。」

「天哪,那能給我介紹介紹么。這孩子長的太俊了,我們家二閨女還沒有對象呢。」大媽一臉的激動興奮。

滄煙果斷的說,他不喜歡女人。

大媽一驚,什麼?

滄煙腹黑的說,大姨,你不知道啊,現在長的好的男的,都不喜歡女的,都喜歡男的。

大媽遺憾的直拍椅子扶手,「沒天理沒天理,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能不喜歡女人呢,要是生個孩子得多俊吶。」

滄煙心裡樂開花了,湯嘉煊,讓你不通知我就偷偷跟我來,我就毀你名聲。

端著雜誌,根本看不進去,抱著那一頁書愣了一路的神,想起,他們一起去荷蘭,他坐在滄煙身邊,滄煙坐不住,左右亂轉,東看看西看看,一會拿出相機,說咱們拍照留念。他皺著眉頭,審批文件,扭頭看看滄煙還有滄煙手中的相機,「你想要真正的欣賞風景么?」

滄煙點頭,他說,那你把相機電池給我。

滄煙果真給了他。

在荷蘭的五天,他都沒有還給滄煙,他們兩人一張照片都沒有照,但是,那裡的所有景色都深深的烙進滄煙的腦海里。

滄煙再回來的飛機上才想起和他要電池,他說,我扔了。

他說,不要讓相機拖住你的步伐。你該是用眼睛來記住,不是用膠片來記住。

滄煙那時候,還是一副玩世不恭樣子,無理取鬧是每天的功課。

他卻不煩,不惱,滄煙越是掙扎,他就越是寬宏大量,包容滄煙的所有狹隘。

平時覺得漫長的旅程,沉浸在思緒里的時候,也就過得飛快,空姐站在艙頭,說著旅途愉快,歡迎下次再來,滄煙看著廣州的機場,滄煙不喜歡恍若隔世這個詞,但是,腦海中已經詞窮,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辭彙來形容此刻此時的滄煙。

還有此去經年的,往事。

潘安沒有跟來,只有他一人,「過年時候,怎麼能跟我來這裡?湯爸爸一定又要生氣了。」

滄煙想起湯銘乾前幾天還興沖沖的說,總算今年過年,能把一家人湊在一起,還特地從酒店請了大廚,準備好好做一場饕餮盛宴。

湯嘉煊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沒有回答滄煙的問題,「已經刷了一輛車子,等一會,店家就送來了。先坐一會。」

滄煙總是覺得他今天很奇怪,出門都是坐車,怎麼今天穿了這麼多,還臉色蒼白,和滄煙坐的遠遠地,不發一言。

車子送到了,車鑰匙交給他,他甩給滄煙。「你開。」

滄煙很久沒有回來,這裡的變化太大了,讓滄煙一時無法接受,幸而還有曾經的輪廓,大致的能夠判別出來,滄煙繞上了新家的路,一路的新式別墅,他說,夏連年最近都在住院,為了過年才接回來。

滄煙說,與我何干?

「如果他死了?家產是給你,還是給夏子淳?」

滄煙默不作聲。

湯嘉煊靠在椅子背上,「你自己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車子在蜿蜒的路上,幾經顛簸,他臉色愈發蒼白起來,滄煙說,本來就是我的家事,你來,是為了信守承諾保護我,我感激你,但是,剩下的,我自己就好。

他點點頭。

滄煙下車,看著掛著大紅燈籠的門口,已經完全沒有什麼感情能夠給予這裡。

滄煙按著門鈴,那邊傳來一個男聲。「媽,怎麼這麼快?」

看見滄煙的臉,那邊的話語斷了,然後猶猶豫豫的開口。「是姐么?」

滄煙說,我是夏滄煙。

門嘭地開了。

湯嘉煊緊緊裹著衣服,還是覺得冷,俊臉面無血色,一雙薄唇也不同以往的冶艷。

滄煙走進來,大門開了,一個男孩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叫著滄煙,姐。

這張臉,那麼的清美俊秀,滄煙心疼的笑,如果在大家上看見這樣一個美男,一定會口水流一路,可是,為什麼是滄煙的弟弟?為了他,毀了一個美好家庭,為了他,滄煙的手上沾了滄煙至親的鮮血,此生此世,都磨滅不去。

滄煙笑不出來,只是問,夏連年在哪裡?

夏子淳幽幽的說,姐,這麼多年不回來,能不能夠對他好一些,他剛從醫院回來,接受不了打擊。

滄煙扯開嘴角,極為諷刺的一笑,「夏子淳,你問問他,當年有沒有對我好一些,難道我就是活該受盡打擊?」

夏子淳欲言又止,還是讓開一條路讓滄煙進去,「你放心,我希望他多活幾年呢,也省的讓你媽和你好處享盡。」

夏子淳有一肚子的話,但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看著滄煙瘦小的身影,覺得比四年前,更瘦了,只是一頭長發,掩住了傷口。也蓋住了滄煙的脆弱,讓滄煙變成了並不屬於自己的模樣。

滄煙徑直走上二樓,推開主卧的門,夏連年穿著藍色睡衣躺在床上,還掛著吊針,顯然沒有睡熟,聽到聲響,應聲睜眼,沒想到看到了滄煙,一時之間,捂著胸口坐了起來,老淚縱橫。

滄煙說,我只是來通知你的,我明年要和湯銘乾結婚,到時候你們準備好了來給我扮演一下恩愛的父母。

夏連年喚滄煙,滄兒。

滄煙說,還有,你好好活著,別讓易樂紅和滄煙兒子陰謀得逞。

說完,轉頭就走。

背後,夏連年還在喚,滄兒,別走。

夏子淳一直跟著滄煙,跟到門口,滄煙煩到無可奈何,轉身瞪他,「你老是跟著我幹什麼?」

「姐,不留一會么?」

滄煙哼一聲,「我好不容易趁著你媽不在來了一次,怎麼,還想讓我和滄煙見面打架么?」

夏子淳沉默了,凝望一下滄煙的臉,「我想說,如果你初一有時間,就來一趟吧,把這幾年老是惦記著你,怕你在外面過的不好。」

滄煙的心是真的被揪起來了,尤其是剛才看到夏連年的臉,他蒼老了那麼多,上次離開的時候,他好像還是一副英挺的模樣,現在看起來怎麼這麼的憔悴,還好,精神還不錯。

滄煙狠狠心,走出門去。

湯嘉煊窩在車子一隅,縮成一團,滄煙一拉開車門,被他的模樣給嚇到了,忙跑到後座,一摸他的頭,燙手的熱,忙搖晃他,「湯嘉煊,你醒醒。」

他冷冷的眯著眼睛,「你叫魂么?送我去賓館。」

滄煙被他忽然的回話一嚇,加上心情本來就是煩躁的,把他一扔,不管他了,回到自己的駕駛座,「你定的哪的房間?」

「香格里拉。」

滄煙嘴裡嘀嘀咕咕的,出來一趟還住那麼好的地方,他早已經沒有意識了,昏昏沉沉的睡過去。滄煙再轉身,才發現他已經昏了過去,呼吸都是燙手的,知道他素來不喜歡去醫院,就忙招呼門童幫忙把他攙下車子來,送進房間,他高燒不退,雲里霧裡的,只是攥著滄煙的手,「不要讓滄煙一個人回去。」

滄煙鼻子一酸,反手緊緊握住他,「嘉煊,堅持一下,我給你買葯去。」

在熟悉的地點街道,熟悉的城市,全然是陌生的感覺,找不到曾經買年糕的栗子店,找不到那個賣好吃冰糖的中藥店,滄煙勉強找到一個醫院,買了退燒藥就一路狂奔的回房間。

他牙關緊咬,身上都在微微的顫抖,滄煙說,「嘉煊,起來吃藥了。」

嘉煊抖得如同篩糠,強撐著要睜開眼睛,滄煙忙過去攙他,滄煙身上跑得很熱,他緊緊的摟在懷裡,吐字不清,滄煙只能聽到他說,冷冷。

但是滄煙想要鬆開他的手去和服務生要條電熱毯,才發現,他的手環在滄煙腰上,緊緊的,根本不會因為滄煙的掙扎有半絲的鬆脫。

再看湯嘉煊的臉,已經全然不復平時的模樣,那麼的惹人心疼的蒼白,緊緊閉著的眼睛,翩長的睫毛如同蝴蝶一樣,滄煙記得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你的英文名字是butterfly,你哪裡像蝴蝶了,我怎麼看不出來呢?

他說,我母親當年懷我的時候,以為我是個女兒,於是就想要給我取名,蝴蝶,但是,我最後是個男兒身。於是,中文名做不成,就成了我的英文名。

滄煙好奇的問,湯嘉煊,別人都說你媽媽是北京那時代的四大名媛之一,你給我看看她的照片唄,我也好學學。

他就斂了笑意,轉身走了,走到一半,才慢慢的說,你不要想看到了,因為我都沒有看到過。

滄煙在他耳邊輕輕說,「我不走,不走,鬆鬆手,我給你脫了外套。」

他竟然聽話的把手從滄煙身上拿下來,但是,還是依偎在滄煙的身子邊,滄煙打了內線電話讓總台送一床電熱毯過來,一邊給他把外套脫了下來,他穿著深咖色的羊絨衫,一條銀鏈在頸間若隱若現,滄煙把外套搭在椅子上,手指停在那鏈子上。

心突突的跳。

一咬牙,把它拽出來。

那個玉觀音,立刻顯現出來,通體碧綠,盈盈潤潤,閃著不同的光澤,滄煙瞬間,淚水就決堤。

只是一個玉觀音而已,他曾經說,隨手把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書桌上,滄煙立刻氣的跳腳,「湯嘉煊,這是我給你開光的保命觀音,你別不識好歹好不好。」

和他在一起那些年,他從未戴過,而如今,在他脖間,緊緊的纏繞。

這玉就像是一個符咒,慢慢喚醒滄煙心中的那條巨龍,滄煙咬著自己的嘴唇,剋制自己要向他伸出的手,他卻偎了過來,男子身上的清香,帶著高燒的熱燙,席捲而來,滄煙不知不覺,就用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他舒服的嘆了一口氣,像是疼痛得到紓解。

滄煙捂著口,生怕嗚咽聲泄露出來,眼淚在指間,漸漸潤濕了乾涸的手指。

他在滄煙即將結婚的時候,從倫敦飛回來,那天聽潘安說,他放下那邊的大工程說不做就不做了,帶著一干人跑回北京,他在滄煙和湯銘乾濃情蜜意的時候忽然闖入,他隨滄煙來了廣州,他還戴著滄煙以為早就被他扔掉的開光玉觀音,滄煙不敢去想為什麼,怕想太多,就成了罪惡。

滄煙已經沒有再一次重頭再來的勇氣。

他的手機在上衣口袋裡面震動,滄煙伸手掏出來,潘安的簡訊,BUTTER,你的體檢報告我送到了醫生手中,他說情況不好,你的病極有可能複發。請及早歸來。

滄煙的心就像是被放進了攪拌機了,無情的攪碎。

迷濛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手機上的字母,拚命的搖頭,不可能,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這不是她想要的一切。

他該生活的很好,他的生命中從此沒有夏滄煙,應該開始新的輪迴,是重生是涅槃,滄煙以為,自己去做這一切,去和湯銘乾在一起就能夠完成他和姐姐的心愿她以為犧牲她自己一個人,就能夠換來所有人的圓滿,沒有想到,老天爺總是這麼的殘忍,為什麼,一切都得不到應該的結果。

她竟然,再也堅持不住了。

如果生命之中,沒有了湯嘉煊,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他的白血病如果真的複發,那麼,再去哪裡找配對的骨髓?

滄煙聽他說過,他十三歲的那場病,多虧了一個骨髓捐獻者,不然他早就命喪黃泉。

此時此刻,滄煙看著眼前的男子,心肺都在痛。

滄煙偎進被子,用手臂大力的抱著懷中的男子。「湯嘉煊,以後,我哪裡都不去了,只在你身邊好不好?」

她一夜未睡,想了很多。

懷中的湯嘉煊,喂他吃了葯之後,體溫漸漸正常,終於在晨曦之中,慢慢熟睡。

滄煙凝望著,這一張愛人的臉,覺得過去四年的自己那麼的好笑,想要把自己變成一副湯銘乾喜歡的樣子,和他結婚,從此進入湯家。滄煙現在仔細的想想,也不清楚自己的初衷了,是真的想要嫁給他,還是想要以後永遠能夠做湯嘉煊的親人,那幾年的滄煙,是執妄,是不正常的。

喜歡一個人,成了一種病,那麼,她已經病入膏肓了。

可以為了湯嘉煊去死,可以為了湯嘉煊去做一切不願意做的事情,可以失去自我,可以被他捏造成為任何一個人,只要他喜歡,只要他肯接納。

滄煙把被子給他掖好,靜靜的望著,「湯嘉煊,你知不知道,我那麼努力的向你證明,只是不想你再看扁我。你知道,被自己喜歡的人瞧不起的感覺,真的是很不爽的。」

滄煙長發如瀑在潔白的床上鋪展開來,她捏著自己的發梢,「這頭髮,我是真的不喜歡,可是,慢慢的,竟然也能習慣,現在,也覺得似乎是長頭髮更適合我。」

「如果,你不在了,我證明給誰看,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了呢?」

她說著,眼睛再度濕潤了。

她說,湯嘉煊,我還沒有對你好好說一句,愛你。

沒有時間可以相愛了,才覺得從前的時光都是浪費了,浪費了滄煙所有的美好時光,去做一些自以為對的事情。

湯銘乾再好,畢竟不是你。

我再怎麼偽裝,也偽裝不了,我對你的愛。

滄煙眼淚落下來,落入白色枕頭。

忽然,腰間一隻手臂,用力把滄煙箍進自己的懷抱。

滄煙一怔,他的眼睛就睜開了,帶著酣睡之後的慵懶,只是那美好的眼眸和唇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俊朗,滄煙不設防的跌進他的懷抱,心跳聲忽然在耳邊,滄煙驚慌失措,就連心跳似乎都在停掉,啞然的還是防備的用雙手擋在他的胸前。

他說,大清早的,不睡覺,哭什麼?

嗓音是熟悉的好聽,滄煙甚至以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睡醒,就都沒了。

他見滄煙沒反應,抬起滄煙的頭,滄煙生生撞進他的視線,看見那一雙如同水墨畫的墨染黑眸,所有的抵抗,瞬間成了徒勞。

手也鬆了,淚也停了,只是看著他,黑髮,薄唇,生動眼眸。

他笑了,彎唇,吻在滄煙的臉頰,滄煙從未,如此的,希望時間停掉,她的耳邊似乎有煙火綻放,眼前強光掠過,帶走滄煙的所有感官,只有這一雙柔軟的唇瓣輕柔拂過滄煙的臉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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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的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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