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一種改變是時間留下的傷

第11章有一種改變是時間留下的傷

那個冬夜，雪花輕盈。

錦如說：「北方的冬天，好冷。」

毓靜拍拍她的肩膀說：「沒關係，春天就要來了。」

豁然間，毓靜彷彿聽到她的淚水如冰珠般掉落一地。

也許，她是孤單了，想家了，毓靜這樣想著。

……

三十三、有一種改變是時間留下的傷

錦如、紫萱、鉻兒，還有毓靜，四個女孩同住在一個寢室，有快樂，有憂傷，還有很多未說完的故事。

紫萱性格直爽，單純善良，是典型的富家小姐脾氣，說一不二，其父親是東南亞最大的廣告公司老總，卻也沒見她自己提到過。

鉻兒本名李鈺鉻，父親是本校設計學院的教授，母親是高中美術老師。她從小受到嚴格的家庭教育，是典型的乖乖女。

說起錦如，她其實也如毓靜一樣有著說不完的憂傷故事。花一樣的女孩，卻有著不為人知的辛酸和憂愁。其中的故事，或許只有錦如自己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質樸的錦如變得小資起來。不再在擠滿了人的學校飯廳排隊買飯，而是穿梭於綴滿優雅水晶吊燈的歐式餐廳，吃義大利桑葚醬烘焙的蛋糕，喝葡式白巧克力奶茶，讀簡·奧斯汀和唐詩宋詞。穿灰色花邊短裙，配棕色長筒靴。黑長柔順的直發也變成了優雅性感的波浪卷，簡直換了一個人。

雪如櫻花的夜晚，鉻兒回家，紫萱探親，寢室里只剩下錦如和毓靜。

「小如，是不是戀愛了呀？最近變得這麼漂亮。」毓靜問道。

「沒有啦，你和學長才讓人羨慕呢。」錦如笑說，笑容里卻有掩蓋不住的憂傷，毓靜發覺那眼神，好像曾經的自己。她走過去，拍了拍錦如的肩膀，輕聲問：「下雪了，是不是有點冷？」錦如說：「我從白日走來卻沒有黑夜的感覺，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裡，我是孤獨的。」

毓靜說：「小如，我們都一樣，孤獨地面對著漫長的冬夜，孤獨地守候著未知的明天。」

錦如說：「每個人都孤獨嗎？不，我們不一樣，你們和我不一樣，我最孤獨。」她說，「你們都很幸福，你有學長，紫萱有昱瀟還有老爸，鉻兒有溫暖的家，而我，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

是呀，一無所有，為什麼不是呢？小如，其實我們都一樣，我們都一樣。

毓靜說：「小如要有男朋友了，一定會有疼愛小如的好男孩。」

小如沉默了，彎彎的睫毛上掛滿了濕漉漉的淚水，不一會便墜落下來。

這樣的小如，好像曾經的自己。忽然間，排山倒海的傷感一波波侵襲過來，毓靜抱著小如的肩，輕聲說著，「你不是一個人，你不是一無所有，以後你再也不孤單。」說著自己也掉下淚來。

毓靜又說道：「小如，你知道嗎？有些人喜歡把自己當成質數，3或者19，孤單又清高，但我們沒有，我們一向很隨和，沒有架子，但不得不承認，質數或偶數都是數，他們本質上都一樣，但實際上，表面溫和的偶數比質數更加孤單不合群，質數的孤單沉默並不是不相信他人，而是不相信自己，害怕付出太多，結果會傷得很痛。」

「小如你知道嗎？其實有很多人喜歡你，關心你，愛你。」

從此，毓靜對錦如的關心總是無微不至，做什麼都會想到錦如一份。

三十四、冰雪世界里的溫柔暖陽

白茫茫的雪，在冬日的陽光下閃耀著魚鱗般耀眼的光。在紫萱的號召下，大家一起攜男友或准男友奔赴北郊的玉龍山滑雪場，滑雪、賞梅、泡溫泉。

玉龍山坡連綿百里，山麓溫泉浴場潔凈開闊，古典的園藝造型梅花，綻放在冰天雪地間。天藍雪白，場地開闊，使得大家心情也舒暢起來。

雨薇、銘卓、紫萱，三人均是滑雪高手，錦如、毓靜、憶遠、和昱瀟卻完全不懂怎麼站住腳。

雨薇提議：「不如我們一對一，會的教不會的如何？」

紫萱接話道：「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說著拉起昱瀟的手。

「不如來場比賽好了。一個小時后，來這裡集合，看看誰教的徒弟滑得最好，滑得不好的隊，要請滑得好的隊吃飯。」銘卓說道。

大家都說這個主意好。

接著雨薇也拉起憶遠說道：「這兩個從來不運動的美女，就交給你啦。可別有什麼非分之想啊！毓靜你放心，學長就交給我好了。」

毓靜笑說：「好了雨薇，知道啦。」

說時雨薇已拉著憶遠走遠了。白茫茫一大片雪地上，只留下銘卓、錦如和毓靜。

銘卓輕聲問道：「以前沒有滑過嗎？」

「沒有。」

毓靜和錦如一起說道。

「哦，沒關係，學會了很有意思的，好像在風中飛翔一樣。不過你們剛開始學的時候，千萬不要怕摔倒，怕的話就會學不好的。」銘卓的眼神像飄忽不定的蝴蝶，閃閃爍爍。音調卻溫柔飽滿。

一次次的摔倒讓毓靜因為自己沒有運動天賦而懊惱不已。整整一個小時里，她摔倒的次數為平均每分鐘一次，「這次真是被人笑掉大牙了！」毓靜自己心想著，不過和她一樣沒學過滑雪的錦如，卻好像和滑雪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滑得出奇的好。

毓靜第一次看到錦如的笑，如盛夏驕陽中綻放的向日葵，金燦燦的，而自己卻有些窘迫。

她也發現，銘卓好像並沒有對自己生氣的趨勢，每次扶起摔倒的自己時，語氣卻更加溫柔。

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只見雨薇拉著憶遠興高采烈地走過來，紫萱和昱瀟直接滑著過來，看來他們都成績斐然啊！自己卻有想要放棄的衝動。

不用多說，結果可想而知，毓靜滑得是最差的。昱瀟最有運動天賦，佔據絕對領先的優勢，跟隨其後的是錦如，接下來是文質彬彬的遠。

銘卓一組只好願賭服輸，請大家去吃玉龍山莊比較有名的韓式自助燒烤。

飯間，錦如的目光，如飛飛停停的蝴蝶，不敢在銘卓的眼眸上多停留一刻，而隱藏著自己心事的或許不止錦如一人。

三十五、陽光破碎在往日的陰暗角落

下午的陽光溫柔迷離地照著，時不時被幾朵浮雲揉碎在湛藍的天際。

吃完飯，大家一致提議去泡溫泉。進入溫泉區時，門外一巨大石碑赫然在目，上面刻有一詩：

玉龍泉水沸且清，

仙源遙自丹砂生。

沐日浴月泛靈液，

微波細浪流蹤崢。

一排古色古香的古典庭廊映入眼帘，大體分為三座，是分別題有硃砂泉、紫雲泉、玉龍泉匾額的庭院。這裡與冰天雪地的玉龍山真是天壤之別，處處草木蒼翠，鳥語花香。

玉龍泉水自玉龍峰下噴涌而出，與紫雲峰隔溪相望。泉水分為三處，分別為硃砂泉、紫雲泉、玉龍泉，且溫度也由低變高，所含礦物成分也有所不同。

只見昱瀟說道：「來玉龍山，不泡玉龍泉，枉為男人，走，咱們去泡玉龍泉。」說著拉著銘卓和憶遠進了玉龍泉。

雨薇和紫萱怕冷，錦如和毓靜怕熱，所以分為兩路，雨薇一路進了紫雲泉，錦如一路進了硃砂泉。

但見院內煙霧瀰漫，仿若仙境。

幾人在這水氣蒸騰氤氳中，水溫緩緩地滲入肌膚，全身心都在這溫水中得到最大的放鬆。

毓靜突然從「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想到「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這些凄婉感人的歷史故事也都是發生在溫泉邊的。

她記起小時候和父親去過的華清池，便說道：「錦如，這裡和楊貴妃洗澡的地方很像。」

「哦，那我們豈不是也享受到貴妃級別的待遇了？」錦如說。

「是呀，曾經唐明皇專為楊玉環修建了華清池中的海棠湯，池內平面呈盛開的海棠花狀，是當年唐明皇作為愛情的禮物賜給楊貴妃的，也稱貴妃池。楊貴妃有羞花閉月之貌，她的美更因溫泉水的滋養而更嫵媚迷人。白居易《長恨歌》中『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記錄的便是楊貴妃在海棠湯出浴后的嬌態，為世人留下了一幅美麗的『貴妃出浴圖』」。

「毓靜，你怎麼這麼了解華清池呢？」錦如問道。

「我小時候和爸爸去過華清池，現在想起來還挺懷念呢。」毓靜回道。

「原來是這樣啊。是不是有點想家了？」錦如問。

「想起小時候和爸爸一起出去玩，兵馬俑、碑林、華清池、翠華山、華山……他都帶我去過。」

「你好幸福啊，有這麼愛你的爸爸。」錦如說道。

毓靜卻看到錦如眼中流露出的深深的落寞。

「我好想，他再帶我去一次。」毓靜說，「可是，這或許只能在夢裡實現了。」

「為什麼？你爸爸沒有時間嗎？這又不是很難實現的事。」錦如好奇地問。

「有些東西，當它存在的時候你總會不以為然，而當你真正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痛徹心扉是什麼滋味。」毓靜平靜地回答，心中卻有陣陣刺痛。

「我爸爸他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錦如趕忙說道。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至少，在毓靜心裡，父親對自己的愛永遠都不曾褪色，父親生前的點點滴滴，已然印刻在她的腦海里，提醒著自己：我不孤單。

「也不知道怎麼會說起這些，錦如你真的不用在意，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只是偶爾想起會有一點點心痛。」毓靜說道。

「毓靜，其實我也和你一樣，我們都一樣，只是，我從來不會想起他。」錦如的眼神沉沉的，彷彿陷入某種深思。「我爸爸也不在了，只是他走了，我沒有一絲的痛苦，心裡反而得到了解脫似的欣慰。」

「為什麼？」毓靜詫異於錦如的話。

「因為我恨他……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感受到什麼是父愛，當別的孩子依偎在父親懷裡撒嬌聽故事的時候，我聽到的只有母親怨婦般的抱怨和謾罵，面對的只是無窮無盡漫長黑暗寒冷的暗夜。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和我媽媽，自從他外面有了女人之後，只回過兩次家，回家的目的，也只是跟我媽要錢，除了錢，他什麼都不認得。我記得有一次他向我媽要錢，一個大男人，為了錢居然可以卑躬屈膝！那可憐巴巴的乞求聲我永遠也無法忘記，『給我錢，求你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給我吧。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給我錢……』接著母親拿出了我們家唯一的一點可稱為財產的東西，一隻母親娘家陪嫁的玉手鐲，我歇斯底里地叫著：『不要給他，不要給他！』可是他早已抓在手裡，風一樣地跑了出去。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後來，我媽帶著我搬了家，為了逃離他無窮無盡的糾纏，走了好遠好遠，終於擺脫了他的陰影。再後來，聽別人說他已經死了，溺死在海里了。」

空氣中突然充滿沉沉的寂靜。

毓靜拉著錦如些許粗糙的手，仔細審視著那隻戴在手腕上從不離身的玉鐲，那鮮翠欲滴的顏色閃著柔和溫潤的光澤。

「小如，原來你比我承受的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