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弱者永遠沒有和強者對話的權利(1)

第22章弱者永遠沒有和強者對話的權利(1)

憶遠看著媽媽長達十一頁的親筆信，心中彷彿有千斤巨石般的沉重。他恨，恨這個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充滿血腥與殺戮的世界！窗外的白薔薇依著藤蔓向著暖春的太陽微笑，多美。他其實不想有仇恨，但此刻，仇恨卻已將他的心完全佔據！

五十四、NoMoreCrying

時光荏苒，歲月如飛。「昨夜」的那場大雪，彷彿還未落盡，便已將所有過往掩埋得不落痕迹。

這是一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那一眼純凈的白，彷彿還沒有看夠，卻已草草地戛然而止。留在毓靜心中的那些深深淺淺的腳印，卻有著揮之不去的傷痛。

多年不見的「故人」突然間成了銘基集團的老闆娘——銘卓的母親！銘卓因自己而受傷了、離開了，錦如和雨薇因銘卓而和自己反目了，憶遠回去了又回來了、回來了心又走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清晰而鮮活地生長在靜的血液里，連綿而疼痛。

還記得憶遠回來那天，依依楊柳已抽出了鮮翠的嫩芽。空氣卻依然寒冷逼人。她站在他來時的站台上遠遠地望著，那蜿蜒盤曲消失在蔚藍色天際的鐵軌，春寒料峭卻是望眼欲穿。

他帶給她最好的禮物，依然是俊朗儒雅的笑容和親切幽默的問候，可是，丟了的，卻是眼神里那份深切的關懷和愛憐。她再也找不到他曾經眼神里那份堅定的愛了。

「回來了。」毓靜遠遠地招手迎上去。

「恩，回來了。在學校，一切都好嗎？」憶遠問道。

「都還好，你呢？在家好嗎？我發了那麼多簡訊你收到了嗎？電話也打不通。還有小年夜那天的生日禮物，你收到了嗎？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你的消息，我還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看到你平安回來，真的很開心。」

毓靜喋喋不休地說著，憶遠迎上去，給了她一個深遠的擁抱，說道：「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你的心，我一直放在這裡。」

「可是……」毓靜正欲問他為什麼不和她聯繫時，嘴角卻被憶遠的手指擋住。

「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讓你受苦了。這些日子，是我的錯，只是，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以後再慢慢告訴你。」憶遠握著毓靜的手指，彷彿更緊了。

她輕輕地靠在憶遠的肩頭，說道：「你好像瘦了，累不累？我們早點回去休息吧。」說著拉著他的行李箱，攙著他的右臂向出站口走去。

走出火車站，呈現在眼前的是洶湧的人群和擁擠不堪的街道。憶遠看了她一眼，說道：「流蘇城的春天來得好晚。」

「她也和你一樣，姍姍來遲。或許，她是在醞釀一場盛大的驚喜，只給懂得欣賞的人。」毓靜說道。

「是呀，不知道是哪位說的，從來都不缺少美麗。」

「缺少的是，發現美的眼睛。」

兩人攔了輛計程車，一路向校園駛去。兩人並排坐在後座，憶遠握著毓靜的手，毓靜靠在憶遠的肩，就這樣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和脈搏。

憶遠輕聲問道：「對了，我本不想讓你跑這麼遠來接我的，可當我走出車門的一剎那，卻第一個看到你，這畫面彷彿夢境一樣。我只想，我是不是還沒睡醒。當我真正握著你的手的時候才知道，那就是你，一個溫暖真實的你。只是，讓我不解的是，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我每天下了課無所事事，心裡就想著要去看看流蘇湖畔的楊柳，什麼時候抽枝、什麼時候發芽、什麼時候開花、什麼時候才能看到飄飄洒洒的柳絮。還有酹月亭畔的那棵桃樹，已經抽芽了。我就想著，當它開花的時候，你一定該回來了吧！心裡也變得明朗起來。於是乎，我天天坐著輕軌環城一周，順便來火車站瞧瞧。不想真的讓我接到你了！」毓靜隨意地說說笑笑，卻沒有發覺憶遠的眼眶濕濕的，彷彿浸上了一層亮白色的光暈，握著毓靜的手更緊了。

「毓靜，我……我對不起你。」憶遠的聲音深邃而顫抖。

毓靜轉過臉，用細碎的聲音對著遠的耳朵說道：「小傻，我是因為想你，所以想要去車站等你，這樣心裡會有溫暖的期待。所以，不用說對不起。」

……

憶遠沉默著，目光專註而深遠。毓靜的話彷彿讓他想起些許美好或哀傷的過往。

毓靜也沉默著，靜靜地靠在憶遠的肩頭，感受著窗外春風掠過樹梢的聲響，聆聽著發自憶遠的胸膛強勁清晰的心跳，就這樣靜靜地享受著如此美好平靜的重逢時光。

不久便到了學校，毓靜幫著憶遠打理好行李，送他到男生公寓樓下。

「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睡一會兒吧，我等你一起吃晚飯。」毓靜說道。

「好的，你也回去睡一會兒吧，我帶了禮物，晚飯的時候給你驚喜。」憶遠笑著說道。

「進去吧，我等著你的禮物。」毓靜莞爾笑道。

不久便到了晚飯時間，毓靜打電話給憶遠喚他起來吃飯，不料電話卻一直關機，怎麼打都打不通，她便收拾好東西向男生公寓走去，遠遠地，她竟看到憶遠和陶旭笙飄然遠去的背影。毓靜追上去，他的背影，竟在出校門的一剎那，消失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她拿起電話，撥通了陶旭笙的號碼，卻也一直沒有人接聽。

此刻的流蘇城，竟昏天暗地地颳起了狂風。風中狂舞的微卷的頭髮，凌亂而優雅。毓靜徑直走過了馬路，坐了輕軌，向流蘇湖方向而去。看著路邊蒼翠的松柏凝重而執著地佇立著，狂風中更顯蒼勁，即使面對再強的風雨也毫不畏懼。毓靜的心卻空空的，如飄忽不定的風一樣凌亂頹喪。沒有憶遠的日子是寂寞的，寂寞中卻有溫暖的期待和希望。而現在，他回來了，她的心卻更加寂寞了，確切地說，不只是寂寞，而是孤獨，一種從未有過的悵然若失的孤獨。

當輕軌到達流蘇湖南站的時候，毓靜下了車，耳旁的風呼嘯而過，瞬間涼到心底。進了流蘇公園，踩著那條五顏六色雨花石鋪成的蜿蜒小路，遠眺流蘇湖畔翠綠鮮嫩的楊柳隨風搖曳的輕柔，慢慢地走近，湖面上的陣陣漣漪，更加清晰鮮活地跳起舞來。毓靜繞著流蘇湖靜靜地走著，路的盡頭，穿過彎曲的木橋，就是酹月亭了。那片濃密的柳樹從后，會不會有意外的驚喜呢？酹月亭畔的桃花，開了吧。毓靜走著，走過蜿蜒的石板路，踏過「吱吱呀呀」的實木橋，放眼望去，竟是一片濃郁的桃紅，將那一江湖水也潑染成緋紅的顏色。她想著，流蘇城的春天來了，雖然晚，卻來得這樣得急促。靜靜走著，終於，那滿眼的桃花清晰地綻放在眼前了，毓靜的心卻顫抖著，這一樹搖曳的繁華，還未來得及開盡，卻已早早地隨著狂風凋零了一地。

毓靜的心涼涼的，想起了黛玉，想起大觀園中那一襲瘦弱的身影，那一場獨把花鋤偷灑淚的悲情。

曾經的期待，就是等著憶遠，一起坐看酹月亭畔桃花盛開的美景。只是，此刻自己的心，卻已早早地凋零，那份美好的憧憬，也隨著凋零的花瓣飄落一地。

不一會兒，天色漸漸地暗下來，星星點點的雨滴落下來，涼涼的，北方的春天，原來還是很冷的。毓靜走在蜿蜒的石板路上，雨水順著微卷的髮絲盤旋著滴下來。終於找到一座旁邊有路燈的屋檐，可以避避雨。

不一會兒，手機響了，輕柔的旋律伴隨著「滴滴答答」的雨聲讓人心情煩悶。

來電顯示是陶旭笙。

毓靜接了電話。

「社長，你好。」

「毓靜嗎？」

「嗯。社長你和憶遠學長在一起嗎？」

「憶遠學長的手機丟了。他剛才和我在一起。他的導師，也就是我的姨夫，找他談論下半年工作或考博的事，他們正在我姨夫家裡呢，他讓我打個電話給你。讓你不用等他，自己先去吃點東西吧。」

「嗯，好的，謝謝你了社長。」

「外邊下雨啦，出去記得帶把傘。」

「嗯，好的，謝謝社長，我知道了，你也是。」

「好的，那我掛了啊。」

「嗯嗯，好，拜拜。」

毓靜掛了電話，心卻有空蕩蕩的失落。看著屋檐上的雨滴「滴答滴答」地墜落，然後開出一朵朵晶瑩的水花，四散開去，最後匯成一股流向長滿青草的綠地，她不禁哼起了那首歌：

滴滴答答一陣小雨，墜落在茫茫人海里，哦小雨，這一路你要流向哪裡？不言不語我看著你，心碎卻無法躲雨，哦小雨，這一路你要流向哪裡？雨走來是流浪，去也沒有方向，愛你的終點可是孤單？雨呀雨，想哭就哭吧，就算我最傻，任世界都背叛了我的傻……雨呀雨，想哭就哭吧，我沒有聽話，任失去的你早已消失天涯……

唱著唱著，竟不知不覺掉下淚來。模糊的淚光中，毓靜發現昏暗的路燈下，竟有一隻黑色的小東西瑟瑟地在雨中發抖。她擦擦眼睛凝神一看，原來是條純黑色的小狗，輕輕走過去，小狗好像受到驚嚇似的，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卻又倒在雨水中。毓靜走過去，抱起小狗，發現它的右後腿受了傷，傷口上浸出瘀青的血漬。她將小狗放到屋檐下，從包里拿出一打餐巾紙，將傷口擦拭乾凈，並用紙巾包紮起來。狗狗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在微弱的燈光下發出湛藍色的熒光，靜靜地柔和地看著毓靜，時不時發出微弱地輕吟。她用紙巾拭掉狗狗身上的雨水，將它放在沒有被雨水淋濕的木質的台階上。

當雨下得小一點的時候，她便抱起狗狗一路向輕軌站台跑去……

不久便到了學校，毓靜將小傢伙安置在自己曾經放書的大箱子里，並鋪了厚厚一層破舊的棉衣，然後去超市買了速食麵、麵包和牛奶，又去醫院買了雲南白藥和消炎藥水。

看著小傢伙「吧嗒吧嗒」吃得很香的樣子，她開心地笑了，泡起速食麵也跟著狗狗一起香香地吃起來。

狗狗，你一定要好起來，我也一定要好起來，這樣才對得起自己。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只有自己的心強大起來，才不會再哭泣；只有自己愛自己，才會得到別人的愛；只有心不再流浪，不再哭泣，才會快樂幸福。

五十五、愛情，我還沒有讀懂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毓靜便醒了，起床后，看著狗狗安然入睡的模樣，就這樣獃獃地看著，想著它後腿的傷好了，就可以帶著它和憶遠一起去動植物園散步，竟幸福地笑起來。

收拾一番后，出去買了憶遠愛吃的燕麥粥和南瓜餅，還有狗狗愛吃的鮮牛奶。走在沉浸在金色晨曦中的童話一樣的校園，此刻的心情，是最美麗的吧。

昨天接通的那個號碼，是憶遠的吧，想著便隨手撥通了，這彩鈴竟是自己最愛的和平之月的鋼琴曲《雪》。毓靜的心情便隨著這平緩而又充滿感情的旋律飛舞起來，聆聽中靜候電話那端憶遠的聲音。

「小鬼，起得這麼早啊？」憶遠懶懶地說道。

「誰像你，太陽都曬到屁股啦，還賴在床上！」毓靜笑說。

「是是是，你是勤勞的小蜜蜂，我是懶惰的大蝴蝶。」

「切切切！就你……還大蝴蝶呢！頂多也就是只毛毛蟲吧。快點起來吧！蝴蝶也要吃飯吧？我買了你愛吃的燕麥粥和南瓜餅哦，不快點我就吃完了哦。」

兩人說笑間便吃完了早餐。此刻南苑的人已經越來越多，窗外放晴的天空清澈湛藍，陽光暖暖地照在剛剛抽枝的翠綠色嫩芽上，發出亮亮的金黃色。

「我們出去走走吧。」毓靜說道。

「好的，剛好今天星期天。我想和你一起去看你說的桃花，好嗎？」憶遠說道。

「你想去嗎？只是不知昨天的那場雨，會不會讓它們都凋謝了。」

「不要這麼悲觀嘛，你看今天陽光多好，一定會看到繁花盛開的！」

兩人說著出了南苑，向校外走去。不久便到了對面動植物園旁邊的輕軌站台，並肩站在和風暖陽中等著下一趟列車的到來。憶遠轉過頭，看著暖暖陽光下毓靜的側臉，閃著瑩白的光澤，微卷的長發在風中輕輕飄動。憶遠輕輕側過身，說道：「別動，我發現了一個驚喜哦。」說著輕撫她的發梢，髮絲中竟夾著一片薔薇花瓣。

「你看，連花兒也喜歡你的頭髮哦。」憶遠捧著淡紫色的花瓣給她看。

「可惜的是，它還沒開盡，就已經凋謝了。」毓靜說道。

看著前方的輕軌一路駛來，憶遠拉起毓靜的手走了上去。不久便到了流蘇湖南站，下了車一路向流蘇公園走去，憶遠牽著毓靜的手，緩慢地踱著步，穿過熙熙攘攘的行人，進入了清幽宜人的公園。大雨初霽，天朗氣清的流蘇湖畔，空氣中瀰漫著春天特有的淡雅馨香。

曲徑通幽處偶爾碰到一兩對相依而伴的情侶，或牽手，或相依，或輕輕地說著你儂我儂的悄悄話。憶遠牽著毓靜的手，靜靜地走在這遠離世俗，寧靜卻又鮮活的世界，彷彿昨夜心中所有的煩惱與壓力都悄然遠離一般。

「學長，在想什麼？」毓靜問道。

「在想如果時間能永遠留在這一刻該多好。」憶遠回道。

「是呀，我也這麼想。」毓靜說道。

「可是，人活著，總要面對現實的。」憶遠說道。

「你是不是有心事？是不是找工作或考博的事讓你為難？又或者家裡的事讓你不放心？我可以知道嗎？」毓靜問道。

「毓靜，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只是，有些事情我想一個人承擔，你知道了只會徒增煩惱。」憶遠說道。

「可是，你不告訴我，只會讓我的心更難過。」毓靜說道。

「傻瓜。」憶遠笑說。

「你不要這樣言而無信好不好！昨天說好的，你會把所有我想知道的都告訴我的。」毓靜說道。

「小傻！我只是在想自己以後該幹什麼，繼續讀博還是出去工作。Toworkornottowork，itisaquestion.」憶遠笑說。

「你專業那麼優秀，為什麼不選擇繼續讀博呢？」毓靜問道。

「其實我也想繼續讀博，我的導師也想讓我繼續讀博，並且他已經幫我申請了美國斯坦福大學的獎學金。只是，家裡更需要我出去工作。」憶遠說道。

「能進斯坦福大學！這麼好的機會你一定不要放棄呀！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想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毓靜問道。

「已經是陳年舊事了，都是一些傷心事，不說了吧。」憶遠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