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章 出人意料
「明日可別賴賬。」她笑起。
笑容與窗外的歌女樂聲融在一起,似在畫中。
蘇辰不以為意,拿起另一壺拔開了蓋子,暫時放下了肩頭那些令他頭疼的公事,與她舉杯對月,淡然一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之後,事情就變得有那麼點令君歌窒息了。
臨走的時候,酒坊掌柜別提多驚訝了。
先前就知道君歌海量,只是沒想到,海到這個地步。
她一邊攙扶著已經暈腳步虛浮,踉蹌搖擺的蘇辰,一邊咂嘴抱怨連連:「這年頭,真是什麼酒量的人都敢出來喊拼酒了!」
君歌身後,十幾罐已經空了的酒壺,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掌柜驚訝站在門口,忙上前幫她扶著蘇辰:「君大人,這……要給您備個車不?」
君歌擺手:「備什麼車啊!就三步路。」
說完,還不忘記拍一拍蘇辰的面頰:「哎!蘇大人,明天醒來,你可別不認賬!」
就聽耳旁,蘇辰嗚嗚囔囔地應了一聲。
君歌也沒聽懂,也懶得再問。
在星辰指引下,她肩頭架著蘇辰的胳膊,向著不遠處的蘇府走去。
這可把屋檐上趴著的柳南和更楊給看愣了。
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以為蘇辰這醉是障眼法,裝的,就十分默契地誰也沒冒頭。
畢竟蘇辰可是有千杯不倒的美名。
直到君歌將人送進了蘇府,步伐穩健,瀟洒離開之後,柳南瞧著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蘇辰,由衷豎起了大拇指。
這次是千杯不倒,遇上萬杯不醉了,太過離譜。
第二日,君歌一大早就堵在六扇門門主院里。
「蘇大人,昨夜拼酒的賭局,您沒忘了吧?」她咧嘴一笑,「駟馬難追!」
蘇辰喉結上下一滾,沉聲道:「……查案要緊。」
他冷著面頰,負手而立,眼眸如刀一樣戳在君歌身上。
大意了。
他是真沒想到,這女人酒量竟如此大。
自己本身想借著此事讓她知難而退,早點送她回北境去,省得她一門心思找父親,趟進京城這潭渾水。
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現在可好,還得把她借調到六扇門裡來。
見他閉口不提昨日的事兒,君歌也不急,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後,故意補了一句:「蘇大人,昨夜我可是有不少人證。」
說完,就見蘇辰猛然收住前行的腳步,眼神恨恨地回眸,與她來了一次死亡凝視。
但君歌不怕,唇角揚得更高了。
瞧著她這幅模樣,蘇辰心頭別提多堵了。
他氣不打一處來,甩袖,咬牙切齒地把話題往公事上扯:「昨日棋友口中,易有為說的那兩個女人已經調查完畢了。與易有為當街對罵過的張氏夫婦,沒有作案時間。」
蘇辰邁開腳步,大步前行。
彷彿走快點就能把昨夜打賭一事拋諸腦後。
他話音不減:「有問題的是那個被休了的孫家兒媳,她上月被休后,在城外投湖自盡。但柳南走訪之後得知,其實她本人與孫家的小兒子孫棟,感情很好。」
說到這,他冷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回眸:「你知道孫家是做什麼生意的么?」
君歌無視了他吃人的目光,沉思片刻,反問道:「莫不是做瓷器的?」
「正是。」蘇辰點頭,「那孫棟昨日一早,趕在城門剛開的時候,說出城辦置燒窯的陶土,至今未歸。」
兩人一前一後地邁過門檻,已經牽了馬等在那裡的柳南,瞧見君歌的一瞬,臉上都笑開了花。
「君大人。」他忙迎了上來,將馬韁遞給君歌。
再看蘇辰的時候,柳南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門主您酒醒了?昨夜可多虧了君大人……」
話還沒說完,柳南就吃了一記眼神殺。
就這一下,他便感覺從外到內,連靈魂上都結了一層冰。
三月末的風,輕輕推著三人往永陽坊走。
不多時,瞧著眼前孫家氣派的如意門,君歌拴好了馬,跟著蘇辰身後往裡走去。
京城孫家世世代代都做瓷器生意,在瓷器圈裡也算是小有名氣。
他們家境殷實,幾代人積攢了不小的財富。
可與尋常大戶不太一樣,君歌自從進了院子之後就覺得怪,眼皮子底下隨處都能瞧見些風水物件。
門庭上畫著聚氣生財的瑞獸,一把木劍擺在樹上,窗口系著銅鏡,就連正屋門口,還懸著個八卦圖。
而孫家當家的老太太就等在堂室里,神情一籌莫展,手裡捻著一串佛珠,口中一直絮叨著「造孽」。
尤其見一身緇衣的幾人來訪,老太太更是激動地站了起來。
「幾位官家!那易老頭的死,跟我們家可沒有關係啊!」她拍著自己的胸脯,痛心疾首,「都是那壞家業的女人!紅杏出牆!害得我孫家厄運連連!如今就算得了休書,都不放過我們啊!」
說著,她就要上前拉蘇辰的手。
蘇辰見狀,不動聲色地退了一小步,胳膊肘猛地一頂,把柳南推在了前面。
孫老太順勢一把握住柳南的手,聲淚俱下:「官爺!您可不能被蒙蔽雙眼啊!我兒孫棟儀錶堂堂,知書達理,是絕然不可能做壞事的!」
這一套標準流程的說辭,君歌早就聽習慣了。
她趁著孫老太絮叨的功夫,悄悄從堂室退了出來。
她望向站在門口的管家,壓低聲音問:「府上有酒么?」
聞聲,蘇辰稍稍回眸,眼角的餘光直直戳著君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