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陶姑蘇慕容謙
針對當前的形勢,荀攸開口向王景提了個建議:「主公,兗州大局已定,為發展計,當頒布求賢令,廣納賢才,收為己用了。」
世家和豪族,打壓之後,還要安撫,給與一些官職任命,有助於安穩兗州的局勢。
與此同時,自漢武帝獨尊儒術以來,天下儒學大興,學派多如天上繁星,哪怕是世家豪族依舊壟斷知識,但民間也依舊湧現出了大量的寒門士子,這些人沒有背景和關係,即使再有才華,也難有出頭之日。
而荀攸正是建議王景接納這些人,給他們出頭的機會,這些人起於微末,無依無靠,自然只能依附在王景身邊,如眾星拱月一般,為他所用,任他驅策。
「求賢令?唯才是舉?」
王景心中感慨,這是要走曹老闆的路,讓曹老闆無路可走啊。
當然,求賢令也不是誰都能發的,其實最初「廣納賢才」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董卓,可結果就是董卓挖掘出來的人才全都站到了反董聯盟這一邊。
由此可見,同樣的計策,不同的人來用,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王景還苦守洛陽,那麼求賢令就不過是一個笑話,真正的人才沒幾個會來投奔他。
可如今王景不僅佔據京畿之地,還殺出虎牢,橫掃兗州,雄踞豫北,如此一來,自然就有資格廣開門路,招納賢才了。
尤其是兗州和豫州境內渴望出人頭地的人才,他們必不會蜂擁而至。
荀攸和郭嘉聽完卻是雙眼一亮:「主公之言,當真是振聾發聵,唯才是舉這四個字,更是妙不可言,短短四個字,便道盡了明主求賢若渴之心意。」
儒學有問題,但卻仍不失為一種優越的管理理念,能夠極大的緩和社會矛盾,降低體制的運轉成本。
王景此前不斷打壓儒學,是因為獨尊儒術的害處太大。
如今已經經過他改良的墨學和道學都已經站穩腳跟,披著墨家虎皮的物理和披著道家虎皮的化學也正在被推廣,因此對待學儒之人,也可以展開懷柔政策了。
數天之後,王景以炎漢帝朝衛將軍的名義頒布求賢令,此令一出,天下無不嘩然。
尤其是豫州和兗州這兩處地方的讀書人,更是紛紛盛讚王景為「明主」,然後踴躍報名,想要求個出身。
原本因為王景打壓儒學而不滿的諸多讀書人,現在全都換了一副面孔和說辭,反倒是開始拚命鼓吹王景的神勇無敵和施政水平,讓各路諸侯都是大跌眼鏡。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都說讀書人要有骨氣,但天下間最沒骨氣的,往往又都是讀書人。
之前儒門被王景虐得慘了,現在王景稍微改變態度,他們就立刻毫不猶豫改換門庭,這就是人性。
求賢令頒布之後,王景招募到了大量懂得識文斷字的人才,這些人看得懂內政公文,雖然才幹不足,頂多是二三流的人才,但至少能確保政令的上傳下達,以及一些法令的推廣。
而且一個人的才幹,其實是可以積累的,只要給予足夠的成長空間。
隨著大量寒門人才的加入,王景麾下的內政隊伍充實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那樣,根本無人可用。
回到昌邑述職的戲志才,認真地向王景建議道:「主公,目前兗州各郡國,地方官職和依舊被望族和豪強所掌握,宜徐徐圖之。可從投靠而來的寒門賢才中,擇其優者,遣往各地,出任副官,一方面是監督施政,一方面也是熟悉政務流程,為日後主政一方做準備。」
「這倒是個好辦法。」
王景欣然採納這一建議,立刻就命人開始安排。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暗衛進來稟報:「大人,八百里加急!」
王景一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出了何事!?」
「下邳人闕宣,聚眾數千,自稱天子,於昨日酉時,率兵攻破泰山郡國華、費二縣,糾集流民數萬,如今正直奔任城而來。」
這一消息,是通過飛鴿傳書,從泰山送回軍情急報。
「造反也就罷了,還自稱天子?」
王景握拳猛砸,直接把硬木桌面都給敲碎了一大塊。
平定兗州之後,戰事就不曾有過片刻停歇,內有豪強叛亂,外有泰山賊寇,兗州這四戰之地可謂是四面漏風,前不久王景還親自出征濟北國,在盧縣一帶絞殺了黃安這群外來的青州亂民。
戰事簡直沒完沒了,讓王景煩不勝煩:「來人,備馬!」
軍情如火,王景深知任何叛亂的火苗都儘快撲滅,以防止災害擴大到臨近的郡縣,否則便難以收拾了。
因此王景才剛回來,便又再次披掛上陣,他必須儘快趕往任城大營,平定此亂。
半路上遇到了甘梅,她低著頭,小步趨近,將一枚被折成三角形的明黃色符紙塞到王景手裡:「這是奴婢為大人求來的平安符。」
短短一句話的功夫,甘梅雪白的臉頰便染上了紅霞,嬌羞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愛。
王景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先在家好好待著,我去去就回。」
甘梅高興地點點頭,小小的「嗯」了一聲,卻是不敢抬頭去看王景的眼睛。
自從上次被王景所救,她的心思就寄掛在了他的身上,但卻又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不敢表露心跡。
少女懷春,柔情似水。
只可惜王景並無多少時間來處理兒女私情,因為此刻他的身上可是肩負著數百萬人的生死。
「駕!」
州牧府大門外,馬鞭落下,馬蹄揚起。
在激蕩的煙塵中,王景絕塵而去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甘梅的心中,她默默為心上人祈禱,只期望他能平安無事。
任城大營,因戰爭的到來而氣氛變得緊張了不少。
大門外,得到消息的武猛校尉典韋和任城太守程昱,全都在營門外恭候。
不多時,遠方煙塵滾滾,馬蹄如雷而至。
典韋和程昱都認出了隊伍最前方的身影,及至近處,當即上前行禮:「見過主公!」
「君明,仲德,快快請起。」
王景翻身下馬,親自上前將兩人扶起來,然後詢問情況:「眼下局勢如何了?」
典韋武道通神,奈何智謀實非其所長,因此開口回答王景的人是程昱。
「主公,昱已派出探子探明消息,闕宣所部兵力約為三萬左右,除了其中兩千人披堅執銳之外,其餘不過流民,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仲德文能安邦,武可定國,我自然相信你的判斷,然則此事情恐怕另有內情,若是對手僅僅只是一個闕宣還好,就怕他背後另有主謀,在暗處煽風點火,欲壞我兗州大局。」
王景目光灼灼,顯然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程昱本身也是一流謀士,自然更不可能被事情的表象所迷惑,當即對王景說道:「主公,此事怕是和陶恭祖脫不了干係。」
「老而不死是為賊,這陶恭祖才剛被我教訓過,沒想到還是這麼不肯安分。」
王景顯然和程昱得出了相同的判斷,能夠唆使闕宣造反的嫌疑人並不多,而陶謙是最有動機和能力做成這件事的人。
兗州與徐州相鄰,程昱閑賦在家多年,卻也是人在家中坐,眼觀天下事,對徐州的狀況並不陌生。
「主公,闕者,高門也,此人自稱天子,明顯是想要應和『代漢者當塗高』這一讖言,我懷疑此人就連名字也都是假的。下邳可是徐州第一大城,而闕宣此人,在下邳起家,卻跑來攻打泰山,如今還要寇略任城,他所圖為何?」
程昱的意思很明顯了,認為闕宣自稱天子的事情,人為操縱的痕迹太重。
隨後傳回的消息,也印證了程昱的說法。
留在徐州的暗子傳回密報,稱陶謙已經與闕宣聯手,要對兗州動兵。
陶謙雖未直接出兵,卻在後面提供兵器、糧草和情報,若非如此,泰山郡國的華縣和費縣,也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攻破。
而華縣和費縣被攻破之後,數萬百姓慘遭劫掠和屠戮,還被裹挾著前來進攻任城。
王景明白,這是陶謙對此前彭城和下邳陷落所作出的報復,目光頓時變得冰冷無比:「陶謙這個老匹夫,當真是不知死活,以為隨便找個人頂罪,自己就能相安無事了嗎?」
「仲德。」
「屬下在。」
「我命你領兵八千,馳援平邑,阻擊敵軍主力西進。」
「屬下領命!」
「君明。」
「屬下在。」
「你帶兵三千,從旁協助仲德,萬萬不可讓敵軍跨過武水一步。」
「屬下領命!」
任城大營的青州兵,大部分還在訓練之中,而且分散各地屯田,所以眼下這一時半會兒的,王景只能抽調一萬多人出來。
其實敵軍不過烏合之眾,想要擊破並不困難,怕就怕在這些人不正面作戰,化整為零干起流寇的勾當。
王景想了想,自己才剛拾掇昌豨去徐州偷襲了陶謙一波,沒想到陶·姑蘇慕容·謙給反手就他來了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挑動闕宣造反。
為了圍剿闕宣,王景又命令華雄自奉高出兵,一路南下,夾擊費縣,絕不讓闕宣將戰火燒到泰山郡以外的地方。
與此同時,還派出太史慈,率領兩千騎兵,三千步卒,進駐沛縣,監視徐州的動向,仿製陶謙趁機派人襲擾。
王景則在任城大營坐鎮指揮,麾下猛將如雲,現在這種小場面,已經不需要他親自上戰場搏殺了。
程昱和典韋得到命令,很快便點齊兵馬,直撲魯國。
而很快,王景就又收到了來自徐州的情報,密信是張闓送來的,信中提及昌豨等人擊敗了曹豹之後,很快又被陳登所敗。
昌豨所部戰死者眾,與吳敦和尹禮等人,僅以身免,僥倖留住了一條狗命,如今正在被陶謙滿世界通緝,日子過得非常的凄慘。
王景想了想,覺得這份情報有些價值,就派人暗中聯繫昌豨。
正好郭嘉也趕來了任城,便主動請纓說道:「主公,屬下願意代為出使昌豨,曉以利害,必讓此人心甘情願地為主公所用。」
屬下積極主動幹活是好事,不過王景卻覺得郭嘉不太老實,笑著說道:「奉孝,昌豨此人桀驁不馴,此行為了以策萬全,我會派出暗衛中的精銳部隊隨你出行。對了,按照華神醫的醫囑,我會叮囑隨行人員,禁止你私下飲酒。」
郭嘉聞言頓時苦著臉求饒:「啊,這大可不必。」
「誒,就這麼說定了。」
王景可不管那麼多,歷史上的郭嘉英年早逝,他可不希望此事重演,因此對郭嘉的健康問題十分看重。
郭嘉無奈,只得接受:「屬下明白了,唉,勞碌命啊勞碌命,沒酒可飲才要命。」
數日後,公來山,此地舊時又被稱浮來山。
原本寧靜的山谷,眼下卻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昌豨在東莞被陳登擊敗,主力損失殆盡,僅僅帶著幾十名親隨逃了出來。
一路上,昌豨收攏敗兵,重振旗鼓,終於在公來山這裡,借著地利優勢穩住了陣腳。
但此前種種努力,皆是前功盡棄,丟了地盤,沒了錢糧,如今更是連老家泰山都回不去了,一群人圍在一起,惶惶如喪家之犬。
聚義廳內,吳敦和尹禮怒瞪著昌豨,表情很是不爽:「當初要打徐州的是你,結果吾等今日卻要落入這般田地,你說怎麼辦吧。」
攻打徐州失敗,兩人都對昌豨表露不滿。
他們惱火,昌豨更加惱火,被埋怨之後當場就對兩人破口大罵:「你們兩個狗東西,當初打下東莞,吃香喝辣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反對?錢糧女人,你們哪樣搶得少了?如今倒是好意思怪起我來了,若非你們兩個太過廢物,我們會輸給陳元龍?」
一想起和陳登打的那幾場敗仗,昌豨便氣不打一處來,如今回想時,胸口仍舊沉悶不已。
陳登利用了泰山寇的內部不和,集中兵力逐個擊破,而吳敦和尹禮,都曾對昌豨見死不救,才導致了最終的失敗。
所以昌豨才會這麼惱火,對手超神不可怕,可怕的是豬隊友拖後腿。
然而吳敦和尹禮兩人也是不服:「笑話!說吾等廢物,你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去?還不是一樣被陳元龍打得屁滾尿流?有能耐你沖他發脾氣啊,在我們面前逞什麼威風?」
三人正爭論不休,忽然有小兵來報:「三位當家,寨門外有人求見。」
「誰?」
「此人自稱潁川郭奉孝。」
「鬼才郭嘉?」
「竟然是他!」
昌豨當即激動地對屬下吩咐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人請進來!」
很快,郭嘉就被請到了聚義大廳,他一身錦衣華服,氣質文雅俊秀,本就是人中龍鳳,和昌豨、吳敦還有尹禮這些歪瓜裂棗站在一塊兒,更是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讓吳敦和尹禮非常不爽:「你便是那鬼才郭嘉?」
郭嘉嘆了口氣,目光鄙夷:「吳敦,尹禮,沒人和你們說過嗎?對人直呼其名,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
「靠,你對我們不也直呼其名嗎?」
吳敦吹鬍子瞪眼,怒視郭嘉。
尹禮也一臉不悅,用兇惡的目光打量著郭嘉,彷彿正琢磨著該在哪裡下刀合適。
郭嘉語氣輕蔑,毫不留情地嘲諷說道:「對待廢物,不需要禮貌。」
「你找死!」
吳敦和尹禮二人本就是賊寇出身,自然受不得郭嘉的激將法,只見他們直立而起,以手按刀,露出想要殺人的凶戾眼神看向郭嘉。
面對兩人毫不掩飾的惡意,郭嘉卻是安坐不動,渾然沒把吳敦、尹禮放在眼裡:「爾等如今自顧尚且不暇,還想殺我?嘉很好奇,二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靠,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人!」
吳敦拔刀出鞘,刀尖直指郭嘉:「老子今天就把你看成十段八段的嗎,然後拼成一個死字!」
郭嘉目光瞟了吳敦一眼,隨即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
雖是一語不發,可卻氣得吳敦三屍暴跳七竊生煙,握刀的手更用力了。
「靠,你特么!」
「黯奴,別衝動!」
昌豨嚇得趕緊出來阻攔,不讓吳敦靠近郭嘉。
吳敦怒視昌豨:「你們都看到了,是他先挑釁我的!」
尹禮也站在了吳敦這邊,心懷慍怒,目露凶光:「昌霸,難道你就這麼看著一個外人,在我們的地盤上如此囂張嗎?」
「呵呵,你們的地盤?」
郭嘉聞言,忍不住笑了。
聲音雖然不大,可落在吳敦和尹禮耳中卻是分外刺耳:「你何故發笑!」
郭嘉掃了他們一眼,語氣輕蔑地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們算什麼東西,也配說這腳下之地,是你們的地盤?」
「你!」
兩人很想反駁,但郭嘉的話,卻讓他們回想起來,自己不過是區區流寇身份,而對方卻是天下第一諸侯王景的軍師。
和郭嘉尊貴的身份相比,區區泰山賊寇,確實有些上不得檯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