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臘肉炒菌子
官差們你爭我搶的時候，宋玉枝也分到了自己的報酬——一小碗臘肉炒菌子和兩個白麵餅。
開始做飯之前，宋玉枝就已經飢腸轆轆，現下更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跟張校尉道了聲謝，宋玉枝端著吃食回去。
那宋玉錦又跟冤魂似的纏了上來。
「喂，傻子，你什麼時候會做飯的？」宋玉錦一邊說，一邊卻沒看宋玉枝，而是眼睛放光地看著她手裡的菜和餅子。
這可是肉和白面啊！
宋玉錦都不記得上一次吃到這兩樣東西是什麼時候了。
而且也不知道宋玉枝怎麼燒的，菜香味簡直像要把人的魂都給勾走一般！
宋玉枝懶得理她，徑自繞開。
周氏和宋知遠一道上前幫忙，珍而重之地把兩樣吃食放到了草堆上。
宋玉枝看著他們輕拿輕放、連呼吸都放輕了的舉動，既有些想笑，又不禁有幾分酸澀。
「快吃。」宋玉枝給他們一人手裡塞上一雙筷子。
被流放之前，五歲的宋知遠已經能很熟練地用筷子了。
只是在路上這麼久，他們這些犯人根本沒機會用筷子，都是用手抓著東西吃。
導致這弟弟現在居然連筷子都拿不穩。
宋玉枝也很餓，但想到這一路上這小傢伙對自己的照顧，就先夾了塊臘肉遞到他嘴邊。
臘肉還熱著，香味帶著勾子直往人的鼻子里鑽，宋知遠努力地咽下口水，把頭往旁邊一撇，說：「我不餓，娘和姐姐先……」
宋玉枝根本沒給他裝小大人的機會，趁著他嘴沒閉上，直接把臘肉放到了他嘴裡。
那臘肉半點不柴，又香又軟，肉汁在舌尖炸開的瞬間，宋知遠連方才要說什麼都給忘記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塊肉已經被他咽進了肚子里。
一塊肉居然只嚼了兩下就咽進去了！自己怎麼能這麼浪費？
宋知遠的小臉上寫滿了自責。
「好啦。」宋玉枝輕輕拐了拐他，「還有一整碗呢。我剛才數了數，咱們每人能吃三片呢。而且最好吃的也不是這臘肉，你嘗嘗這菌子。」
說著又是一筷子投喂。
雞樅菌本就鮮甜香脆，現下吸滿了肉汁，那更是多汁香滑，油香豐潤，卻又不會發膩，好吃的能讓人把舌頭吞了！
宋知遠瞬時安靜了下來，閉著眼感受嘴裡的美味，一張小臉上滿滿都是幸福。
「你不管他，先自己吃。」
周氏好笑地看了一眼沒出息的兒子，把干硬的白麵餅掰成小塊遞到宋玉枝手裡，看著宋玉枝吃了好幾口，周氏才問了一個和宋玉錦一樣的問題。
「枝枝，你什麼時候學會下廚的？」
自家閨女無痛無病卻一直傻乎乎的，京城一眾名醫都束手無策。只偶然遇到一個雲遊道人，說宋玉枝這並不是生病，而是缺少了一魂一魄，身上有大機緣，時機到了自然會清醒。
現下宋玉枝忽然好了，或許可以用「機緣」來解釋。
那她這無師自通的高超廚藝，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宋玉枝並不慌張，一邊讓周氏也動筷子，一邊解釋道：「其實我清醒了一段時日了，只是一直不能操控自己的身體。所以很多事情我看在眼裡，腦子裡演練了很多次，不覺就會了。」
這也不算完全撒謊，她確實穿越過來一段時日了。
只不過腦內演練的不是本來就會的廚藝，而是要反擊那些冷心冷情的宋家人而已。
「我苦命的枝枝……」想到女兒居然還有一段清醒了卻不能自主身體的日子，周氏忍不住一陣心疼，眼看著又要哭起來。
宋玉枝再次施展投喂，把菜喂到了周氏嘴裡。
要不說美食是最切實際的安慰呢？
周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鬆了下來，再顧不上傷懷。
很快，一家三口也顧不上說話了，紛紛就著菜吃餅。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餅子雖然是用精細的白面做的，但烙餅人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
這麵餅硬的堪比石頭，也難怪方才連張校尉那樣的壯漢，都得就著熱水吃這餅子。
實在是咬起來跟咬石頭似的！
最後一小碗菜分光了，餅子還剩下完整的一個。
一家三口都嚼的腮幫子生疼，沒人再去碰那個餅。
周氏想了想，試探著問宋玉枝說：「枝枝，這個餅你看是不是給你祖母他們……」
周氏性情柔順，說難聽點有點逆來順受。
但好在她柔順的同時腦子也很清醒，知道這是閨女用手藝辛苦掙回來的，沒上來就仗著自己親娘的身份，讓宋玉枝如何如何的。
她這態度讓宋玉枝十分受用，宋玉枝一邊把餅子包起來一邊道：「娘別管了，我就是扔了也不會給他們的。這餅子咱們留著，明天我去跟張校尉要一點豬油，翻鍋一烘，又香又脆，保管好吃！」
周氏一開始是吃獨食不大好，畢竟流放路上，閨女有本事混到一份幫廚的工作，倒是暫時不操心吃喝問題了。
但是到了北地，那才是他們後半輩子要生活的地方。無親無故，一家子孤兒寡母，若再跟親族鬧翻了，實在是不知道未來會如何。
現下不知不覺間，宋玉枝儼然成了三口小家的當家人，周氏也被她萬事成竹在胸的氣度影響，便沒有那麼焦慮了。
加上被宋玉枝繪聲繪色那麼一說，周氏居然腦子裡就剩下豬油烘餅子，也更顧不上想那麼多了。
吃飽了，今日歇息的地方又稱得上是難得的舒適，周氏和宋知遠很快睡熟過去。
外頭寒風呼嘯，伴隨著柴火堆偶爾發出畢剝聲。破廟之內此起彼伏鼾聲如雷。
又氣又餓的宋玉錦卻是如何都睡不著。
明明月前，她還是宋府高高在上的嫡小姐，錦衣玉食，奴僕成群。
一朝家裡遭災，她從鳳凰變成山雞還不算。居然連家裡的廢物傻子都能爬到她頭頂了！
而且那傻子居然無師自通會做飯，還做的那麼好吃。
那股濃郁的肉香好似到現在都在她鼻尖縈繞。
不行，她不能讓傻子一家這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