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顆糖
這男人確定了關係在一起以後,好像就有哪裡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總覺得開始有種肆無忌憚的感覺了。
氣氛就因為這麼一句話陡然變了味道,就像是清新勵志片看著看著突然換了台,變成某個泛著粉紅色泡泡的午夜場。
喻言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熱度順著爬上面頰,耳尖紅了一點點。
剛剛心裡的一點氣就這麼卡在了中間,不上不下的堵著。
她瞪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一手按著後腦,一手繞過腰身撈過來抱在懷裡。
喻言腦袋被按著深深埋進男人胸口,荷爾蒙氣息混著洗衣液的味道縈繞鼻尖。
卡了一半的惱就這麼唰的一下,順下去了。
她頓了頓,也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腰,隔著衣服能夠感受到手下一層覆蓋均勻的緊實肌肉。
喻言沒忍住,彎起一根食指來,勾著衣料在他背上撓了兩下,手下肌肉的觸感隔著一層薄薄衣料,緊繃,有一點點彈性。
江御景身體微僵,按著她後腦的大掌輕微使力把她腦袋往懷裡按了按,喻言鼻尖撞上他胸口,有點發酸。
她吃痛,抬手去推他,卻被人死死箍著動不了。
「別動。」男人聲音自頭頂耳畔傳來,低啞平緩,「你老實點。」
喻言聞言動作頓了下,腦袋從他懷裡抬起來,眨眨眼:「你準備要開始耍流氓了嗎?」
江御景垂眼看她,虛著眸光冷淡哼笑了聲:「你想的美。」
「……」
喻言皺著鼻子把人推開,擺擺手:「去洗澡,洗完澡睡覺,你今天睡喻勉的房間。」
頓了頓,她又想起來,小心靠過去:「你跟明哥怎麼說?」
江御景慢悠悠地揚了下眉:「我沒說。」
喻言點點頭:「行,我一會兒給他打電話,說看見你跟一妙齡少女在我家門口抱在一起,然後兩個人手牽著手走了,讓他上報財務,給你把這個月工資都扣光。」
江御景也點點頭,沒說話,平靜的指了指客廳側窗。
喻言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剛好看見蘇立明站在隔壁MAK基地窗口,面無表情的把窗帘拉上了。
「……」
喻言一臉驚恐。
江御景的表情看上去挺愉悅:「誰讓你開那麼亮的燈,說你還不聽了。」
喻言扭過頭來哭喪著臉抓著他袖子:「怎麼辦,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了?從此對我的印象一落千丈,我再也沒有話語權了。」
江御景掃了一下眼被她抓的有點皺起來的袖口:「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我身為老闆竟然搞了員工啊……」喻言懺悔,「我怎麼能搞了員工呢?」
「……」
被搞了的員工腮幫子微動,磨了下牙,往回抽袖子:「鬆手。」
喻言不松,還特地攥緊了拽拽,惆悵道:「景哥,我們的地下姦情被發現了嗎?」
江御景抬手敲了下她額頭:「你這個腦袋裡每天裝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他沒使力,動作輕飄飄的,喻言彎著眼笑了下:「你啊。」
「……」
江御景:「嘖。」
等他洗完澡,剛好十點半,因為長期的作息時間不規律,十點剛好是他精神狀態最好的時段,沒什麼困意。
他頭上頂著條毛巾出來的時候,喻言窩在沙發里打著哈欠,眼角有點長。
她整個人懶洋洋蜷縮著,眼睛裡帶著點水光,看上去困困的。
這女人倒是一直作息良好乖寶寶,十一點左右準時就開始困了。
看見他出來,她抬起腦袋來,又打了個哈欠:「你洗完啦?」
江御景揉了揉吹的半干還帶著點潮意的黑髮,嗯了一聲,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睡嗎?」
喻言動作先是一頓,而後乾脆利落道:「睡吧。」
她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踩上拖鞋蹬蹬蹬跑上樓,跑到一半又停下腳步,伸著腦袋對著還在樓下站著的他眨眨眼:「晚安。」
語畢,頭也不回跑上去了,背影看起來總覺得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江御景手裡抓著毛巾站在客廳,視線落在樓梯盡頭那道小小背影消失的地方,無聲的彎起唇角。
這小傻子還知道怕呢。
第二天八點喻言起床的時候,江御景已經醒了,正懶散翹著腿坐在沙發里玩手機。
聽見她開門下樓的聲音抬起頭來:「醒了?」
喻言有點被嚇到:「你為什麼起的這麼早?」
「因為睡的早。」他今天可能終於睡飽了的原因,精神和臉色看起來終於好了點。
喻言點點頭,晃悠著腦袋下樓來,嘴裡咬著根發繩把一頭長發綁起來往廚房走,沒回頭,邊綁邊問他:「那你早上想吃什麼——」
她拐進廚房,說到一半的話停住了。
小吧台上擺著豆花生煎,一小籠水晶蝦餃,還有一顆水煮蛋。
水煮蛋的蛋皮已經被剝掉了,白白凈凈的一顆盛在瑩白的小瓷碟里,下面倒了點醬油,染上了一點淺棕色。
喻言眨眨眼:「景哥,你給我準備了早餐呀?」
江御景垂著頭玩手機:「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外賣嗎。」
她點點頭,故意說:「外賣員小哥哥還給我煮了水煮蛋。」
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她繼續道:「他還給我剝好了,這個外賣員是不是暗戀我?」
「畢竟我長得好看。」
「又有錢。」
男人動作一頓,終於嘖了一聲抬起頭來:「你吃不吃?」
喻言捏著水煮蛋沾了點醬油,塞進嘴裡咬了一口,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不想吃外賣員剝的,想吃景景剝的。」
江御景:「……」
喻言再接再厲:「要吃景景剝的。」
江御景沉默了三秒,站起身來走過去,先去水池洗了手,然後坐到她對面。長臂伸出,從旁邊的小鐵盆里捏出一顆水煮蛋來,在桌邊敲破一點。
修長白皙的手指,順著上面的裂縫,一點一點剝開蛋殼,白嫩嫩的蛋白顫巍巍地在他手裡慢慢呈現出來。
他剝的很仔細,上面的一層薄膜也乾乾淨淨掀掉,黑睫垂著,表情很淡。
一顆剝好,放進她面前小碟子里:「還要嗎?」
喻言眨眼,安安靜靜搖了搖頭。
心口嘭的一下,感覺自己快被他蘇死了。
飯後,江御景回基地。
所有人都已經起了,正在吃早飯,江御景一進來,餐桌前的談話聲戛然而止,數道目光齊刷刷地向他直射而來。
江御景視若無睹,淡定的進門,淡定的上樓,十分鐘后,淡定的換了身衣服下來了。
小炮咽了口唾沫:「景哥,起的真早啊。」
江御景徑直走到電腦前坐下,沒理。
浪味仙清了清嗓子:「景哥,來吃早飯啊。」
江御景彎腰開電腦:「吃過了。」
餐桌前的幾個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沒再問他。
小炮身子往前趴了趴,腦袋快扎進豆漿里了,聲音壓的很低:「我覺得今天這把我們穩了,景哥已經不是以前的景哥了,我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他現在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成熟男人的氣息。」
「theone失戀了啊,theone心裡苦不苦,想哭不想哭?」
胖子掬了把根本不存在的老淚:「我們的隊寵,終於也長大了。」
「但是你還沒長大,你可能長不大了。」浪味仙面無表情的吐槽他。
胖子也瞬間面無表情了:「上野恩斷義絕,今天的峽谷先鋒你別想讓我幫你A半下。」
比賽在下午第一場,MAK戰隊眾人依舊早早就到了場館做準備。
喻言沒和他們一起,在昨晚確認了地下戀情被撞破以後,喻言覺得自己有一種拉著高考生去網吧打遊戲的負罪感,甚至是面對theone的時候,她還有種橫刀奪愛的心虛。
蘇立明給她的票在第一排,非常好的位置,她排隊進場,旁邊有各家粉絲在發應援道具。
喻言接過一條小條幅腕帶,黑色的布料,上面遒勁有力的白色字體印著MAK三個字母和隊標。
她突然想起之前遇見的那個熱淚盈眶的看比賽,坐在她旁邊塞給她一張江御景大照片,還說覺得她很酷的MAK戰隊粉絲,不知道這次她有沒有來。
不過想想也肯定會來的吧,畢竟她那麼喜歡這支戰隊啊。
喻言下意識的扭頭往後掃了一圈,烏壓壓的人群,抱著SEER照片的沒找到,眼熟的倒還真的看見一個。
湯啟鳴坐在她後面,旁邊坐著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正和他抱怨著好無聊,是顏果。
男人還穿著他的標配白襯衫,表情有點不耐煩,語氣也沒有了喻言印象中的那種如沐春風般的溫柔:「無聊?這個位置的票你知不知道網上炒到多少錢?有價無市知不知道,很難買到的,還好我有這方面的朋友,因為和MAK的工作人員很熟才好不容易搞到的兩張。」
他難掩得意的吹著牛逼。
喻言聽著,越來越覺得自己是瞎了眼了,怎麼當初就會答應這麼個人渣的?
她翻了個白眼,剛想轉過身去,顏果那邊抬起頭來,和她視線對上,愣住了。
喻言表情淡然的和她對視,心裡糾結要不要打個招呼。
打吧,感覺有點尷尬,不打吧,畢竟這姑娘跟她也朝夕相處過挺長一段時間。
飛速權衡了兩秒,她平靜沖她點了點頭,也沒管對方是什麼反應,優雅扭過身去。
喻言心裡暗爽,覺得自己高貴的像只頭上頂著皇冠的白天鵝。
你吹任你吹,老子連票都比你們前一排。
湯啟鳴剛才沒在看前面,沒看到她,顏果也沒說話,台上選手已經從後面上場,鏡頭給到MAK,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尖叫。
江御景穿著黑色隊服,雙手插袋,眼角懶散垂著,漫不經心地往鏡頭前瞥了一眼。
喻言想起了今天早上男人坐在她對面給她剝水煮蛋的樣子,嘴角無意識的剛翹起來一點,就聽見後面顏果呀地一聲嬌呼:「最後面的那個穿黑衣服的好帥啊!」
聲音太過刻意,屬於典型的『我都誇別的男人帥了你快點吃醋』語氣。
而湯啟鳴果然沒有讓人失望,得意洋洋道:「那個就是SEER,我的偶像。」
顏果沉默,不說話了。
喻言心裡冷笑一聲。
竟然還妄想和英雄聯盟爭寵?你怕是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