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願意收留我嗎
第16章你願意收留我嗎
辦公室里,方凱低著頭跟個小媳婦似的,戰戰兢兢地聽著總監大人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振振有詞。
「你說我怎麼就喝醉酒了把她給強吻了呢?她都不知道把我給推開嗎?這事兒真傷腦筋!」
「……」你這樣子哪裡像是傷腦筋啊?這不是挺開心的嗎?
「啊,真是!她不是挺漢子的嗎?不是挺雷厲風行的嗎?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變成小女人了,連個酒鬼都推不開呢?」
方凱弱弱地說:「可能是她本來就沒想推開——」
程陸揚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是吧?你也這麼覺得?你也覺得其實她不想推開我?」
「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是懵了,沒反應過來,所以沒想到要推開……」
「滾!」程陸揚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方凱就這麼看著他來來回回地自言自語,最終沒忍住,出了辦公室給秦真偷偷摸摸打了個電話,結果意外得知她在下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居然腿骨骨折了。
「啊?嚴重不嚴重?在哪家醫院啊?」方凱吃了一驚。
秦真遲疑了片刻,若無其事地把醫院地址報上了,然後又補充一句:「你來可以,不許告訴程陸揚!」
方凱支支吾吾地應下了。
而病床邊上,白璐好整以暇地望著秦真,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秦真心虛地問她:「你笑什麼啊?」
「笑有的人口是心非,明明巴不得人家來,還偏偏死鴨子嘴硬,非要強加一句多餘的話。」
「誰口是心非了?我和方凱是朋友,他來那不是很正常嗎?」秦真還欲繼續狡辯,但看到白璐賊精賊精的眼神,也就沒往下說了。
她慢慢地靠在病床上,轉過頭去看著窗戶外面,沉默下來。
是啊,她在裝什麼呢?明知方凱會把她的一切巨細靡遺地告訴那個人,她還多餘地囑咐那麼一句不要告訴他。
她不就是希望那個人也知道她受傷了嗎?
不管他怎麼裝死,怎麼逃避,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飛蛾撲火。
隔了半天,秦真慢吞吞地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很犯賤?」
白璐笑了,恰好打開手機里新到的簡訊,看見上面的內容,眼神里霎時流光溢彩,然後慢悠悠地回答秦真:「誰說不是呢?戀愛中的人,誰不犯賤?」
秦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霉,因為程陸揚的不告而別,整顆心都亂了,因此下樓梯的時候也一個不留神就摔了一跤。腳疼得實在太厲害,她不得不在白璐的幫忙下去了醫院,結果一拍片,腿骨骨折。
醫生說留院觀察兩天,兩天後再照一次CT,如果石膏沒問題,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秦真還沉浸在自己為何這麼倒霉的悲傷里無法自拔,白璐就看了眼手裡震動的手機:「我去商場給你買點必要用品。」
秦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白璐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床頭櫃的手機響了,秦真看了眼,是方凱打來的,心跳忍不住快了些。
她問:「喂?」
方凱說:「我到醫院門口了,幾樓幾號房啊?」
秦真如實報上。
片刻之後,方凱氣喘吁吁地拎著一箱牛奶、一隻水果籃子上來了。秦真見他一個人來的,臉色暗了點,眯眼問了句:「你買的?」
方凱尷尬地點點頭:「嗯,我買的。」
他壓根就不是個會撒謊的人!秦真臉一沉:「拎回去,誰買的讓誰拎過來!」
於是方凱默默哭泣著,又把沉甸甸的東西重新拎下樓,哭喪著臉對車裡的人說:「秦經理說了,『誰買的讓誰拎過來!』」
程陸揚默默地看了眼牛奶和水果籃,乾脆掏出五百塊錢來:「那你把這個給她,她肯定會收下的。」
幾分鐘之後,方凱滿頭大汗地跑下樓來,為難地把錢塞回來:「秦經理說了,『誰給的讓誰拿過來!』」
程陸揚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怎麼,連錢都不要了?看來是真的生他的氣了。
他深吸一口氣,跨出車門:「東西你還是原封不動地拎上去,什麼都別說,放下就跑,反正她骨折了也追不上你。」
「那總監,你去哪兒啊?」方凱摸不著頭腦。
「我去找醫生問問情況。」
當方凱再一次汗流浹背地把東西拎回病房時,哭喪著臉對秦真說:「秦經理,我求求你倆別折騰我了,我媽都說我太瘦了,再這麼多爬幾次樓,我都快被折騰死了!」
秦真只問了句:「他人呢?」
方凱支支吾吾沒說話。
「你不說?那我打電話跟程陸揚說你趁我腿腳不便對我動手動腳。」秦真很無恥地威脅他。
方凱立馬不假思索地說:「門口朝左數第三個辦公室!總監正在和你的骨科醫生說話!」
時間地點人物內容,一字不漏全部奉上。
秦真頓了頓,撥通了程陸揚的手機,聽見那邊遲疑地叫一聲:「秦真?」
她冷靜地說:「你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出現在我面前了嗎?」
程陸揚有點慌,立馬撒謊說:「我在外面,有點抽不開身,晚點再打給你行嗎?」
「行。」秦真的回答讓他鬆了口氣,豈料接下來卻是一句,「你抽不開身是吧?那我來找你。」
程陸揚一驚,還沒來得及答話,通話就結束了。他怔怔地盯著手機屏幕,接下來下意識地望向辦公室的門口……她不是認真的吧?
然而下一刻,他聽見方凱在走廊上著急地喊了一聲:「秦經理,你看你一殘疾人,逞什麼能啊?你這麼跳著跳著的跟袋鼠似的,還想往哪兒走啊?」
程陸揚一把拉開大門沖了出去,只見十來步開外,秦真用極不熟練的姿勢拄著拐杖朝他蹦躂過來,笨重的石膏腿在空中晃晃悠悠,別提多可笑了。
他急得大吼一句:「你幹什麼?給我站在那兒別動!」
秦真聽話地停下腳步,眼睛一眨不眨地鎖定了他,那種焦急的表情、擔心的目光、手足無措的模樣……她忽然想賭一次,賭他究竟是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還是真的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麼想著,她忽然笑了,認真地對程陸揚說了句:「我數三聲,如果數到三,你還沒有接住我,那就算我倒霉。」
程陸揚臉色一變:「你要幹什麼?」
十幾步的距離,三秒鐘的時間,只要他多猶豫一秒鐘,她就可能傷上加傷。
秦真深吸一口氣,在數一的同時,雙手一放,兩隻鐵拐以鏗鏘有力的姿態落在地上,墜地有聲。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只靠左腳支撐起整個身體和那條笨重的石膏腿。
然後她說:「二——」
然而二字開口以前,她就看見那個男人以飛快的速度朝她奔來,眼裡是一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驚恐的神情,像從前每一次她奔向他那樣,這一次換成他朝她不顧一切地跑過來。
她沒有再數三了,因為在她搖搖晃晃地跌倒以前,那個男人已然奔至她面前,穩穩地接住了她。
她看見他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下一刻卻忍無可忍地對她大聲吼道:「你出門都不帶腦子的嗎,啊?!」
響徹醫院走廊的怒吼聲不知驚起多少病患,然而秦真卻在他的勃然大怒里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慢悠悠地說:「你不是說,我就是在家也一樣沒有腦子嗎?」
她居然拿他曾經的話來氣他?程陸揚直想跳腳,一把抱起她往病房走,嘴裡惡狠狠地罵道:「你簡直是瘋了!才斷了一條腿,現在是想把另一條也一起摔斷嗎?秦真我告訴你,你長得不漂亮,家裡沒有錢,你這條件本來就夠不好了,你要是再把自己弄殘了,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程陸揚一邊痛罵,一邊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臉色仍然臭得很。他欲直起腰來,卻忽然被秦真拽住了衣領,頓時維持著俯身貼近她的姿態,起不來了。
他渾身一僵,卻看見秦真直直地望進他眼裡,平靜地說:「程陸揚,你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說,說什麼?」毒舌小王子居然破天荒地結巴起來。
「關於昨天晚上你喝醉酒之後做的事情,你不覺得你有必要解釋一下?」秦真的態度出奇的冷靜。
那種直勾勾的眼神叫程陸揚心慌意亂,他很努力地想要維持理智,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至少不要讓她厭惡他,至少還能維持他們之間的友情……這麼想著,他腦子飛速轉動,想要找個聽起來比較像話的理由。
誰知道秦真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對他說:「我不聽謊話。」
程陸揚又是一頓,不聽謊話?那勢必要和他一刀兩斷絕交了……
他忽然間明白自己在擔心什麼了,他曾經為孟唐對秦真的曖昧不明而窩火,曾經義正言辭地指責這種當斷不斷的卑鄙行徑。他把他對愛情的態度全部灌輸給了秦真,所以他幾乎清楚地猜測得到,秦真在得知他對她的感情之後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
遠離他。
保持距離。
友情到此為止。
想到這些可能性,他的心跳都靜止了。
寂靜的病房裡,他忽然間就鎮靜下來,就好像在勸服自己一樣,無比真摯地對上秦真的視線,然後開口說:「我喝醉了。」
他能察覺到秦真揪住他衣領的手微微鬆了松。
他覺得自己的表情很嚴肅,語氣也很認真,就連他自己都快相信這個說辭了——他不過是喝醉了而已,別無其他。
可是在秦真看來,他的眼睛里閃爍著謊言的影子,影影綽綽,動蕩不安。
她想,既然都已經放手一搏了,那不如就賭大一點吧。
這樣的念頭一晃而過,她拋棄了理智,再一次拽緊他的衣領,把他朝自己輕輕一拉。下一秒,兩人的雙唇再次相貼。
她閉上了眼睛,放肆地去吻他,察覺到他的僵硬,也學著他昨晚的主動,一點一點侵入他的世界。
鋪天蓋地都是他溫熱的鼻息,熟悉而好聞,像是冬日裡染了臘梅芬芳的日光。
程陸揚忘記了拒絕,忘記了推開她,一片震驚之中,他……他甚至非常自然地回吻了她?
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像是在沙漠里迷途的旅人,一路跌跌撞撞滿懷希望地尋找目的地的方向,焦灼難耐,彷徨不安。
像是忽然斷了線升入半空的氣球,一路飄飄搖搖,不知道這次遠航會以什麼樣的終點結束。
你覺得自己就像是那隻氣球,因為這份沉甸甸的喜歡而充盈到快要爆炸,可是只要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語,你又輕快地飛上了雲端。
那麼,得到心上人的喜歡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程陸揚覺得,如果說他就是那隻氣球,恐怕現在已經爆炸一百次不止了。
他由被動變為主動,環住了秦真的腰,低下頭來認真地親吻懷裡的人。鼻端是她熟悉好聞的氣息,那種味道是他在她家時常常聞到的,像是茉莉花淡淡的香氣,又像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芬芳。
她小小的沙發上有這個味道,可愛的碎花被上也有這個味道,昨晚他靠在她身上時也聞到了這個味道。
程陸揚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恨不得擁有停止時間的超能力,讓全世界的紛紛擾擾都停駐在這一刻。
所以當枕頭旁邊那隻手機嗡嗡震動起來時,他簡直想要把它扔到窗戶外面去。
秦真微微掙脫出他的轄制,面頰通紅地望著他,低聲說:「接個電話——」
「別接了。」程陸揚簡短有力地說了三個字,然後按住她的後腦勺,又一次用力地吻了下去。
呼吸交纏,彼此的氣息無限綿延,染紅了誰的臉。
然而來電的人絲毫不死心,一通接一通地打,擾亂了秦真的心神。她又一次微微離開他的唇,連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像是浸漬了雨水過後的珍珠。
「可能有急事——」
「再急也沒我急。」程陸揚毫不遲疑地說,又一次覆了上去。
什麼叫做再急也沒他急?他究竟是在做多緊急的事啊?!秦真又好氣又好笑,最終抵住他的胸口,重重地瞪他一眼:「別蹬鼻子上臉啊!」
「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的!」程陸揚看著她接起電話,特彆氣憤地往病房裡的單人沙發上一坐,嘴裡振振有詞地念著,「哪有這種人的?趁我不備先佔我便宜,等你嘗到甜頭了就不準別人盡興了,這種事情不是單方面就可以停止的!男歡女愛——」
「你先閉嘴成嗎?」秦真忍無可忍地捂住手機,沖他惱羞成怒地吼了一句。
程陸揚的臉色特別臭,但也忍氣吞聲地說:「閉嘴也成,但我得先把這句話說完,男歡女愛是不可以被打擾的,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的人容易折壽,這事兒你最好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說,讓他下次看好時間再打。」
呸!
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秦真的臉都要燒起來了,趕緊惡狠狠地瞪著他,然後鬆開捂住手機的手:「不好意思,現在可以說話了。」
程陸揚豎起耳朵聽。
不知道那頭的人說了什麼,秦真回答說:「不好意思啊,本來答應要陪你去買禮物的,但是今天我出了點事,沒法陪你去了,只能說句對不起了。」
隔了一會兒,秦真又遲疑地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摔了一跤,腳有點疼。」
聽到對方說要來看她,她趕緊拒絕:「別別別,不嚴重,休息休息就好,你趕緊去給你媽挑禮物!」
這麼一番對話下來,程陸揚完全明白了來電話破壞他好事的人是誰,當即扯著嗓門兒喊了一句:「秦真,把我內褲給我拿進來!」
還在交談的兩人頓時都沒了聲音。
秦真的臉都要冒出煙來了,用一種羞憤欲絕的眼神先捅了程陸揚幾刀,然後才跟孟唐解釋說:「那什麼,程陸揚在開玩笑,反正就是,我實在是抽不開身來,不好意思啊!」
也不待那邊的孟唐好好說話,她就胡亂結束了這通電話。
看著程陸揚那種沾沾自喜的樣子,她氣不打一處來,扔了電話就沖他吼了句:「行了,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程大爺!」
「什麼意思啊,你剛才還不是這態度呢!」程陸揚又拉長了臉,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理直氣壯地說,「你老實交代,剛才為什麼親我?」
「年紀大了,飢不擇食。」秦真特別淡定。
「那你怎麼不去抱著孟唐親啊?」
「他這不是不在嗎?要在的話,估計就不是你了。」
程陸揚怒極反笑,優哉游哉地走到秦真面前,低頭牢牢鎖視她,然後一臉認真地說:「不好意思,飢不擇食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搶走了一個根正苗紅大好青年的純情之吻,秦小姐,還請你拿出做人的擔當,對我負起責任來!」
「……」
而另一邊,孟唐站在律師行里半天沒說話,只靜靜地站在窗邊,看著下面行走匆匆的人群。
有新來的實習律師敲了敲門:「孟律師,吃飯了。」
孟唐沒有回頭,只淡淡地應了聲:「嗯,知道了。」
實習律師挺失望的,一天下來就只有吃飯的時候能和他說上兩幾句話,哪知道他今天不搭理人。
孟唐沒有理會別人在想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繁華的景象,最後低笑了兩聲。
好像還是太遲了。
耽誤了七年時光,於是在那以後的七年裡也被他錯過,等到他再回來時,秦真不是當初的秦真了,他也不再是當初的孟唐。
窗外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很容易讓人想起學生時代的那場傾盆大雨,他走在秦真身旁,撐著一把不夠大的傘。那時候他聽著她有些緊張地說話,側過頭去時,可以看見她秀氣的鼻尖,還有一點泛紅的耳朵。
那個女孩子像是小兔子一樣,怯生生的,對他說話時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偶爾結巴,全然沒有平時的率直模樣。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歡他,只可惜等到他想要回報這份心意時,她似乎已經喜歡上別人了。
程陸揚開始死皮賴臉地賴在病房不走了,他在病房待了整整一天,見秦真吃著醫院的病號飯,只好也去醫院的食堂里打了自己的飯菜上來。
肉太少,油太多,飯太硬,味道太糟心。
他鬱鬱寡歡地放下盒飯:「好難吃……」
「難吃就滾蛋,早看你不順眼了,有多遠滾多遠!」秦真在病床上玩手機,絲毫不提先前那個吻。
他喜歡她,她算是看出來了。
可是喜歡她還一直把她往外推,這她就不能接受了。
她心平氣和地玩著跑酷遊戲,全然不理會程陸揚那幽怨的臉色。
程陸揚說:「我不滾!」
「那就坐在那兒玩吧。」她就跟對付小孩子一樣。
程陸揚不樂意了:「我剛才跟你說你要對我負責任,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程陸揚頓了頓,然後用一種迂迴曲折的方式說,「意思就是今後你如果要冠夫姓,很有可能就叫做程秦真女士了。」
秦真手指短暫抽筋片刻:「說人話。」
「好吧,我的意思就是你家裡可以準備兩雙拖鞋、兩把牙刷、兩條毛巾以及把那張床換成雙人大床了。」程陸揚想了想,又忽然發現哪裡不對,「等等,我不應該入贅的,應該是你搬進我家才對。」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乍一看以為是臉皮厚,仔細一看根本就是不要臉!」秦真呵呵他兩聲,指了指門口,「大爺,趕緊走吧。」
程陸揚這回是真氣了:「你這女人變臉也變得太快了是不是?」
他起身往外走,砰地一聲把門關了。
秦真愣了愣,把手機放下了,一下子又覺得有點空空蕩蕩的。
她在想些什麼呢?親他是一時衝動,卻並不後悔,他沒有推開她,甚至一次一次回吻她,這些都證實了她的猜想——她賭贏了,程陸揚喜歡她。
可是他為什麼就是不說一句喜歡呢?
她又不是在拿喬或者若即若離,只要他坦白一點,說句喜歡她,那就萬事大吉了,他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秦真氣得要命,躺在床上又不說話了。這麼胡思亂想了大概二十分鐘的樣子,病房的門又一次開了。她回頭一看,咦,程陸揚怎麼又回來了?
這一次,程陸揚是拎著一床小被子和一台筆記本來的。他理直氣壯地往沙發上一坐,二郎腿一翹,特別霸道地對秦真宣布說:「從今天起,老子就是你的男人,你在哪裡,老子就在哪裡!」然後他想了想,又從包里摸出一個小本子,趾高氣揚地走到秦真面前遞了過去:「喏,拿去!」
秦真愣愣地接過來,發現那是他的……存摺本?裡面還夾著一張銀行卡。
對上程陸揚的視線,她聽見他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語氣說:「大爺我還算是個富二代,怎麼樣,考慮考慮?」
秦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把存摺本往他身上一甩:「程陸揚你神經病是不是?」
程陸揚手忙腳亂地把存摺本給拿好了,特別暴躁地翻開來往她眼前一湊:「喂,拒絕之前好歹看清楚行嗎?看看!看看這上面的數字!怎麼樣?跟了大爺你絕對不吃虧,你這個女人那麼愛錢,為了錢愛我一下又不吃虧,幹嘛不考慮一下啊?」
他急得跳腳,一副「你怎麼這麼沒有眼光」的痛心疾首樣。
秦真盯著他,看見他慢慢紅了的面頰和耳根,還有那故作鎮定卻又忍不住躲避她的眼神。
程陸揚像個大孩子一樣,特別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人的肯定,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是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都透露出他的忐忑不安。
他還在嘀嘀咕咕地說:「我條件不錯了,你看你那腳,指不定今後落下點毛病,只有我才會不嫌棄你,你就是瘸了我也一樣能背你。還有啊,你長得又不好看,只有我才不會以貌取人,還能厚著臉皮昧著良心誇你漂亮……」
啰啰嗦嗦一大堆廢話,聽得秦真好生氣,為什麼他連告白的話都說得這麼不招人待見?
可是最神奇的是她竟然聽得心情大好,唇角也忍不住翹起來了一點又一點。
她問他:「程陸揚,你這是在幹嘛?」
程陸揚像是被人拿針戳了一樣,頓時不說話了,就臉紅脖子粗地僵在那裡。
秦真嘆口氣:「我這人也沒別的要求,找對象要求也不高,但是告白是必須要有的。聽說當律師的口才好,估計我也就指望孟唐能來跟我好好告個白,要不以前怎麼一直喜歡他呢?女人就是矯情,愛聽好聽的。」
「好聽的又不能當飯吃!」程陸揚忍不住插嘴。
「可我就愛聽!」秦真很篤定。
看她那賊精賊精的樣子,程陸揚特別想掐死她,這女人一早看出自己的想法了,就是要為難他!
以他的脾氣,要換以前鐵定扭頭就走,可是今天,面對這個長得不算太漂亮、性格也挺彆扭的女人,他反倒挪不動步子了。
他想,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就這麼走了吧,肯定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著。如果這時候趕上姓孟的再來挖牆腳,估計他想拿砍刀砍死對方的衝動都會被激發出來。
這麼想著,他咳嗽兩聲,從果籃里拿了只蘋果出來,然後又從床頭柜上拿過小刀,坐在床邊一邊削皮一邊說:「說那麼多渴了吧?先吃個水果。」
秦真有點摸不透他的心思了,這是什麼節奏?獨家告白進行到一半,怎麼變成吃水果了?
而程陸揚一邊利落地削皮,一邊用一種很低沉悅耳的聲音說:「其實我的意思就是,你看咱倆年紀都不小了,父母都在催婚,不如將就將就,就這麼著了吧?」
他專心地盯著手裡的蘋果,耳根子越來越紅。
「雖然我脾氣不好,但是對你也還算挺能忍氣吞聲了,你看,你經常對我大呼小叫,還拿拖鞋砸我,我也沒把你怎麼樣……當然,要是在一起了,我肯定會努力不對你發火的。」
秦真小聲嘟囔了一句:「你都把我抵牆上這樣那樣了,還說沒怎麼樣!」
程陸揚的臉唰的一下跟著火了一樣,又開始兇巴巴地說:「那你也不能否認,其實我技術還是很好的!」
秦真指控他:「你剛才還說不對我發火!」
程陸揚瞬間噤聲,最後臭著臉把削好皮的蘋果遞了過去。
秦真接過蘋果,也不說話,湊到嘴邊就啃,汁水很甜,那味道在舌尖迅速蔓延,化作心坎里一點奇異的感覺。
她看見程陸揚慢慢地轉過頭來,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她:「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是受虐狂,在我認識的人里,你是對我最凶的一個。從來不愛聽我的話,還總愛念我罵我,你小氣、貪財、任性、優柔寡斷,並且特別沒有原則,對誰都笑臉相迎,特沒骨氣!」
等等,她什麼時候成了這傢伙口中這種毫無優點的大媽型婦女了!?
秦真一下子黑了臉,正欲反駁,卻冷不防聽他又說一句:「可是怎麼辦啊,跟這樣的傢伙相處久了,我覺得女神對我來說都沒有吸引力了。」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程陸揚卻沒有笑,反而閉上眼睛,拉起她的左手貼在自己的眼皮上。
秦真一愣,聽他用一種低沉柔和的嗓音說:「秦真,我的世界正在一點一點失去色彩,也許今後的人生只剩下一片黑白。我一度認為自己很富有,長相也不錯,這樣的程陸揚應該會有很多女人喜歡。可是如今,我卻生怕你會嫌棄這樣的我。」
屋內一片寂靜,窗外有滴答滴答的雨聲。
在這個小小的病房裡,程陸揚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怔怔的女人,輕聲問了一句:「你那麼好心,能行行好,收留一個看不見色彩的人嗎?」
從這句話開始,秦真就傻掉了,她任由程陸揚閉合眼睛,拉著她的手覆在他的眼皮上,而她的掌心正對他的面龐,他柔軟溫熱的鼻息也如同蝴蝶一般抵達她的皮膚上。
熱熱的,軟軟的,叫人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程陸揚的眉眼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她觸碰著他精緻好看的五官,忍不住輕輕貼了過去,在他緊閉的眼睛上親吻了一瞬。
她能感覺到程陸揚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睜開眼睛來,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那雙眼睛好看極了,像是波光流轉的墨玉,又像是冰雪之上的一點墨漬,烏黑光亮,不帶一絲雜質。
程陸揚輕輕開口問她:「這算是同意收留我了嗎?」
那麼溫柔,那麼小心翼翼的程陸揚。
秦真的整顆心都塌陷了,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他:「程先生,雖然你嘴巴毒、脾氣臭、愛彆扭、還有王子病,但是像我這麼善良的好姑娘,最樂於助人了。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決定替天行道、拯救蒼生,勉強把你收留了,你千萬不要太感動,存摺銀行卡統統交給我就好!」
她胡亂說著搞笑的話,眼眶裡卻熱熱的。程陸揚低低地笑起來,也沒跟她慪氣,反而伸手慢慢回應了她的擁抱。
他一邊笑一邊說:「好,都給你,讓你數錢數到手抽筋,然後從此死心塌地跟著程大爺,行不行?」
秦真說:「不行,我數學不好,程大爺你得替我買個驗鈔機。」
「……」程陸揚只能笑個不停,感嘆一句,「程秦氏,你怎麼這麼可愛?」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
程陸揚點頭:「珍惜自己的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蹂躪她,夫人還請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負你的期望!」
秦真倏地抬起頭來指控他:「你又開始說有顏色的話了!」
「眼睛里沒有顏色,只好在話里話外帶點顏色了,這樣批不批准?」程陸揚嚴肅地板起臉孔。
他明明是在開玩笑,秦真卻覺得很心酸,再次伸手覆在那雙明亮璀璨的眼睛上,輕輕地說:「你放心,我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但是從小到大就被人誇成是小太陽,陽光死了。就算你看不見顏色也不要緊,我還能當你的眼睛,負責把你的世界照得光芒萬丈!」
她說得信誓旦旦的,表情認真得要命,看著他的眼神裡帶著心疼、著急、安撫以及依戀。
他笑了,連連在她臉上親了好幾下:「我們家程秦氏就是棒!說起肉麻話來特別厲害,叫我雞皮疙瘩都掉光了,媽媽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我被誰噁心到了!」
秦真撲哧一聲笑出來,推開他那到處亂親的嘴:「程陸揚你別貧嘴,告訴你,你以後要是敢凶我,我一樣翻臉不認人!別以為吃到嘴裡就安全了,我可是長了腿的,指不定就跑掉了!」
程陸揚無辜地豎起手指:「第一,我現在就是沾了沾味兒,還沒來得及吃進嘴裡。第二,你確定你這腿真能跑得出我的手掌心?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你壓倒試試,你看你跑得掉嗎。」
「……」秦真覺得這傢伙已經無藥可救了,卻忍不住翹起嘴角來。
她發現自己真的好開心,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滋味,當他回應了你,你會覺得自己擁抱了全世界。
秦真在醫院裡觀察了兩天,第一天晚上,程陸揚窩在單人沙發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腰酸背痛得直哼哼,眼睛下面也出現了淡淡的淤青。
他嫌醫院的早晨不夠營養,天還沒亮就悄悄起床了,看了眼還在床上熟睡的秦真,躡手躡腳地出了門,跑回家給她做早餐。
秦真醒過來的時候,程陸揚已經拎著熱氣騰騰的南瓜粥和苦瓜烘蛋來了,他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搭起來,一樣一樣把菜擺好,就跟伺候誰家大爺似的。
秦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當你是在伺候慈禧嗎?」
程陸揚把筷子遞給她,配合地應了一聲:「那小的給太後娘娘請安了!」
秦真問他:「你吃了沒?」
他特神氣地回答說:「那當然,我在做飯的時候就吃了!」
「你做的?」秦真一愣,「我還以為你是在食堂買的……」
「呸!食堂里的師傅有我這麼心靈手巧?看看我的苦瓜烘蛋,不油不膩,清淡爽口;再看我的南瓜小米粥,不稠不稀,恰到好處——」程陸揚還在試圖自誇時,手機響了。
他當著秦真的面接起來,「喂?」
病房裡很安靜,他就站在秦真身旁,所以秦真也聽見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是程旭冬打來的。
「你說十萬火急,讓我大清早的立馬趕來你公寓,然後交給我一鍋正在沸騰的豬腳湯,自己卻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程旭冬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可是就是莫名帶了點叫人忍不住打寒顫的意味,「你打算叫我在這兒站到什麼時候?」
程陸揚想了想:「豬腳湯熬得越久越好,這樣湯裡面才有營養。這樣吧,你再站兩個小時。」
「……」
程旭冬沒說話,想必嘴角在抽搐。秦真算是反應過來了,睜大了眼睛問程陸揚:「你讓你哥到你家去幫忙盯著那鍋湯?」
「是啊,我要照顧病號,抽不出空。」程陸揚答得特別理所當然,「吃哪兒補哪兒,你腳受傷了,當然要吃豬蹄!」
秦真哭笑不得。
程旭冬也像是拿他沒法子了,在那邊苦笑兩聲:「行,我給你盯著,只是你自己也沒怎麼吃早飯,一邊熬粥一邊胡亂啃了半個麵包,在外面買點吃的墊墊肚子吧。湯熬好了以後,我開車給你送過來,你好好照顧秦小姐。」
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秦真望著程陸揚,半天才問了句:「你不是說你吃了嗎?」
程陸揚鎮定地說:「麵包不算吃的?」見她瞪著自己,只好妥協,「好吧,怕你起來得早,萬一餓肚子怎麼辦?所以沒時間吃,弄完東西就趕緊來了。」
隔著熱氣騰騰的煙霧,秦真看著程陸揚一臉「這個女人好麻煩一點都不能敷衍」的表情,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她把碗遞給他:「我食量小,吃不了那麼多,你先喝一半的粥。」
「不用了,我不餓。」
秦真執意要他喝,程陸揚翻了個白眼,只得接過來喝了兩口,看著秦真這才把碗拿回去,小口小口地喝起來,忍不住笑了笑:「想和我間接接吻就明說嘛,找什麼借口呢!」
「……」秦真差點沒一口把粥噴回他臉上。
整整一天,程陸揚把辦公室搬到了病房,捧著筆記本、坐在單人沙發上忙忙碌碌,而秦真就坐在病床上玩手機、看書,間或抬頭看他一陣子,心裡喜滋滋的。
她第無數次對他說:「其實你可以回去上班的,我沒事的。」
程陸揚頭也不抬地回她一句:「沒把你放在眼皮子下面盯著,心裡不踏實。」
中午是程旭冬送的豬腳湯來,還拎著一堆別的飯菜,看起來精緻可口,想必是出自哪家的大廚之手。
程旭冬笑眯眯地站在病房裡,看著程陸揚伺候秦真吃飯,但笑不語,黑漆漆的眼珠子透亮好看,像是老謀深算的狐狸。
秦真怪不好意思地對他說:「麻煩你了。」
程旭冬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程陸揚十分自然地說了句:「應該的應該的。」
嘴角一抽,他覺得自己這個弟弟已經做了秦家的上門女婿。
後來程陸揚把他送出門時,程旭冬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家裡?」
程陸揚弔兒郎當地笑了一聲:「告訴家裡幹什麼?等著老頭子來罵我一頓,說我找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
「不管爸怎麼看,婚姻是你的事情,他只能影響你,但不能左右你的想法。不過身為兒子,婚姻大事告訴家裡人是你的責任,你可以不滿意大家的態度,但不能藏著掖著不見光。」這是程旭冬的回答。
臨走前,他拍拍程陸揚的肩,含笑走了。
其實也是要感謝秦真的,如果不是她,程陸揚和他的關係也不會這麼快緩和。
第二天晚上,程陸揚沒有繼續睡沙發了。
秦真看著他手長腳長地蜷縮在沙發上,光是看著都已經很不舒服了,哪裡還敢讓他這麼縮一晚上?
屋子裡已經關了燈,只有走廊上的光朦朦朧朧地照進來,她躺在床上看著他,忍不住問了句:「這麼睡舒服?」
程陸揚黑了臉,沒好氣地回答:「不然你來試試?」
秦真躲在被子里笑,想了想:「不然,你睡我旁邊來吧?」
沙發上的人頓時虎軀一震,噌的一下坐了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睡那裡又不舒服,不然……」秦真紅了臉,咳嗽兩聲,「你要是保證能把持住自己,不做有顏色的事情、不講有顏色話,就來床上睡吧。」
程陸揚才不管她提了什麼條件呢,蹭蹭蹭地就扔下小被子擠到她身邊來了,醫院的床不寬,兩個人睡下來剛剛好,估計要是誰翻個身,都會立馬把另一方壓住。
秦真背對他,臉上紅了又紅,最後也只敢把被子往他那邊挪了挪:「喏,蓋好了,別感冒了。」
程陸揚把被子蓋好,幽怨地戳戳她的背:「幹嘛啊,用背對人好冷淡的,一點也沒有禮貌!」
「睡你的覺好嗎?」
「媽媽說用背對別人是不對的!」程陸揚繼續伸手指在她背上畫圈圈,一下一下,一圈一圈,動作輕柔,不徐不疾,帶來一種又癢又奇怪的感覺。
秦真氣絕,只能硬著頭皮轉過身去,在黑暗裡瞪他一眼,誰知道卻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程陸揚得逞了,笑眯眯地看著她,忽然伸手把她往懷裡一撈,滿意地說:「這才對嘛,看不見我家程秦氏的臉,叫我如何睡得著?」
「你得寸進尺!」秦真漲紅了臉,渾身僵硬地感受著和他親密接觸的感覺。
室內開著空調,程陸揚只穿著打底的T恤,長褲未脫,而秦真穿著病號服,渾身上下也沒有半點裸露出來的地方,卻不知為何有一種十分羞澀且奇妙的錯覺,就好像被子下面的兩個人赤裸裸的,什麼都沒穿一樣。
她努力往床沿退,想要拉開和程陸揚之間的距離,誰知道程陸揚的手微微一拽,又托著她的背把她拉進懷裡,然後特別認真地說:「小心摔到床下去,到時候就不止是一隻腳打石膏了!」
秦真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恨恨地說:「比起你來,掉下床去簡直不具備任何威脅性!」
「你就這麼不看好我的人品?」
「你有那種東西嗎?」
「那你總該相信我的節操吧?」
「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你就別提了行嗎?我都替你臉紅了。」
程陸揚嘆氣:「跟你說話怎麼就這麼費勁呢?好好的非要把人的神經都給折騰散架,每次都逼我採取非常手段。」
秦真還沒反應過來他所謂的非常手段是什麼,就見他的面孔無限放大,下一刻,兩人的嘴唇又一次相貼。
這是什麼節奏?自從他喝醉酒那天晚上開始,他就不停地吻她,每天都吻!
秦真的臉更燙了,卻因為整個人都被他的雙臂攬在懷裡,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或者說,其實有的人壓根就只是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然後就果斷地變為小鳥依人了。
大晚上的,醫院裡安安靜靜,特別是病房裡。秦真被他緊緊禁錮在懷中,動彈不得,只能被動地接受他的親吻。
最後他親親她的臉,又親親她的鼻子,最後又湊過去親親她的嘴角,然後笑眯眯地說:「真好。」
「好什麼好?」
「這麼抱著你,心裡踏實多了。」程陸揚說,黑暗裡慢慢地彎起唇角來,「秦真,我這個人智商高,情商低,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只想對你好,然後看你在我身邊忙得團團轉的樣子。後來帶你去相親,又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其實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對你好,所以才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怎麼做。」
秦真慢慢屏住呼吸,感受著程陸揚胸膛處的一起一伏,耳邊是他低沉溫柔的嗓音。
他說:「如果沒有把你推開,我也不會發現這裡那麼難受。」
他拉著她的手,慢慢地放到自己的胸膛上,薄薄的衣料下是他有些滾燙的肌膚,徑直抵達她的掌心,燙得她有些膽怯,想要縮回來。
他的心跳似乎比平常快了一些,一下一下,穩穩的,強有力。
秦真忍不住笑起來,胡亂地在他臉上親著:「我家的毒舌小王子也會說好聽的話了,真棒!」
「毒舌小王子是什麼東西?」程陸揚黑了臉,「你又給我亂起名字!」
「這叫愛稱,愛稱懂不懂?」她哈哈笑著。
次日照完CT之後,確定秦真的腳沒什麼事了,程陸揚就把她接出了醫院。車是方凱開來的,程陸揚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塞進後備箱,然後上了車:「去我家。」
秦真抗議:「為什麼是去你家?」
「你的腳都這樣了,不去我家去誰家?」程陸揚哼了一聲,「我屈尊降貴照顧你,少在那兒唧唧歪歪!」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幫秦真調整坐姿,給她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動作小心翼翼的,一點也沒有嘴巴上說的這麼凶。
秦真就這樣十分自然地搬進了程陸揚的家,開始享受起為期一個月的「同居」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