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動干戈的新歡舊愛
第15章大動干戈的新歡舊愛
卧室與客廳只隔著一扇門,門內門外的兩個人都沒有睡好。
程陸揚翻來覆去很多遍,腦子裡一直回想著秦真曾經跟他說過的關於孟唐的那些事。而秦真則是定定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一遍一遍回憶著認識程陸揚以來的點點滴滴。
她想著他再三對她說過的那番話,要為自己而活,隨著自己的心意過日子。她一直在朝著他說的那種為自己而活不斷行進,可唯獨在感情這件事上,她卻遲遲邁不出那一步。
說句我喜歡你有多難呢?掰著指頭算算,她和程陸揚已經認識了半年時間,從春光明媚一路等到秋風蕭瑟,她始終沒能對他說出這四個字。
她問自己: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活,為什麼不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答案只有一個,因為她怕被拒絕以後,再也沒辦法維持現在這樣的關係——他沒心沒肺地關心她、對她好,而她肆無忌憚地以朋友之名享受他給予的好。
然而喜歡一個人的心情總是讓你忍不住想得到多一點,再多一點,戀人未滿的距離只會令人無限惆悵,永遠都不知滿足。
閉眼以前,秦真告訴自己,就試一次,不顧後果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努力一次。
她要告白!不成功便……便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懷著複雜的心情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秦真卻不知道程陸揚也在這個晚上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起來的時候,程陸揚竟然已經從樓下帶回了黑米粥和雞蛋,一邊在廚房忙活,一邊回過頭來對廚房門口的她說:「先去洗漱,馬上就好。」
秦真蓬頭垢面地衝進廁所,等到她懷著微妙的心情把自己收拾一番,走出來時,程陸揚已經把早餐端上了桌。黑米粥和水煮蛋是從樓下的小店買的,然後他利用冰箱里僅剩的食材炒了個青椒土豆絲。
秦真坐了下來,忐忑地喝了一口粥,琢磨著要怎麼開口跟他提昨晚糾結一晚上的事,於是試探性地問他:「最近你忙著給我找相親對象,那你自己呢?我年紀是不小了,但你還比我老呢,怎麼不替自己操心一下?」
程陸揚手裡的筷子頓了頓,倒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相親的事,他也正琢磨著怎麼跟她說,眼下她提了也好,於是翻了個白眼:「年紀比你大怎麼了?沒聽說過三十歲的男人才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紀嗎?體力好,魅力大,性沉穩,迷死人。再說了,像我這種男人用得著擔心婚姻大事嗎?勾勾小指頭,女朋友候選人從三環以外一路排到市中心。」
還如花似玉,根本就是如狼似虎好嗎?
秦真一口粥沒咽下去:「那你幹嘛不找一個?」
「沒遇到合適的。」
「那要怎麼樣的才算是合適的?」秦真假裝很感興趣地問他,「你對身高啊長相啊家世那些,有沒有要求?還是只要看得合眼,相處的時候感覺很舒服就行了?」
「相處的時候感覺很舒服?」程陸揚像是琢磨了片刻,「這個倒是,手感很重要,在床上合不合拍也需要具體考慮——」
「喂!」秦真臉紅了,兇巴巴地吼他,「當別人在跟你說正經事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說這種有顏色的話?不要開玩笑好嗎?」
程陸揚表示很無辜:「我是很嚴肅認真地在跟你討論正經事啊,男女之間那點事,來來去去也離不開身體契合度,這怎麼就算是有顏色的話了?」
「可是你討論得太深入了!」
「是你思考的東西太膚淺。」
「……」
秦真覺得話題有跑偏的趨勢,扒了幾口土豆絲,又含含糊糊地問他:「那要是有人說喜歡你,但是那姑娘各方面條件都不如你,你會怎麼辦?會不會稍微考慮一下,還是直接就拒絕人家?」
程陸揚沒急著作答,而是眯起眼睛打量秦真幾眼:「你今天怎麼了?一直跟我兜圈子,有什麼話就直說。」
他隱約覺得秦真要給他介紹對象。
而秦真連土豆絲都咽不下去了,面紅耳赤地盯著他,隱隱有種心臟狂跳的感覺。
他看出來了?
他看出她有話要說了!
那他有沒有猜到她要說什麼?
她艱難地吞咽著出自程陸揚之手的土豆絲,琢磨著自己是該委婉又文藝地說:「我希望以後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你的土豆絲。」還是直白豪邁地告訴他:「我就是那個各方面條件都不如你,但是依舊想追你的姑娘。」
可在她好不容易消化掉嘴裡的食物,張嘴的那一瞬間,程陸揚像是等得不耐煩了一樣,在她之前開口:「秦真,其實我有話要告訴你。」
秦真一頓,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更加忐忑了,筷子無意識地撥動著碗里的黑米,低低地問了句:「什,什麼話?」
半天沒聽見程陸揚說話,她抬頭去看他,卻只看見他定定地看著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開口道:「你今天下午有空嗎?」
「要上班啊。」秦真一頓,莫名其妙地問,「這就是你要說的話?」
她望著程陸揚,等待著他的下文,卻看見他低下頭去看碗里的粥,然後慢慢地說了一句:「今天我跟劉珍珠打個電話,幫你請一天的假,下午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轟的一下,像是打雷一般,有一種不真實的感受在秦真心裡蔓延開來。她聽見剛才沉下去的心跳又開始撲通撲通跳起來,並且一下比一下炙熱,一下比一下強烈。
他說有話要對她說。
他說要帶她去個地方。
是什麼樣的話不能在這裡說,還要鄭重其事地選一個合適的場合呢?
秦真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麼會有一種程陸揚即將向她告白的錯覺呢?她恍恍惚惚地又喝了一口粥,緊張地點點頭:「好,好啊!」
暖暖的黑米粥在喉嚨里蔓延開來,一路叫囂著奔向胃裡,頓時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程陸揚走之前,回過頭來猶豫了片刻,然後叮囑她:「好好打扮一下。」
秦真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連為什麼都不問,只紅著臉一個勁地點頭,像小雞啄米似的。忐忑如她、狂喜如她、害羞如她,自然難以注意到程陸揚那種勉強又非發自內心的笑意。
程陸揚把門合上,沒有急著走,而是靠在冷冰冰的大門上發了片刻呆,閉眼一動不動地倚了一會兒,然後才重新睜眼離去。
他想,真好,讓她像個公主一樣走向王子。
那是真正的王子,而不再是從前那些與她不相配的騎士了。
你看,他程陸揚也算是成全了一樁美事,這下子功德圓滿了吧?
整整一上午,秦真都像是在做夢,她把白璐叫來幫她好好打扮,因為白璐才是真正的化妝小達人。
白璐拎著一堆化妝品趕來時,就看見秦真紅著臉小跑來給她開門,眼睛里像是有無數粉紅色的泡泡,說話時也語無倫次。
她說:「停!看你這忽然間騷包起來的樣子,容我大膽猜測一下,你和那隻嘴賤皮厚先生終於修成正果了?」
秦真怒斥她:「什麼嘴賤皮厚先生?我說你積點口德好嗎?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是你說的那種人了?」
白璐:「……」這不都是你以前說的嗎?
整個化妝過程里,白璐一直處於一種沒好氣的狀態:「麻煩你別一直笑好嗎?口紅都要畫歪了!」
「別老是扭扭捏捏動來動去的啊,我這眉毛都畫不好了!」
「大姐你能把眼睛睜大點兒嗎?你這笑法都把眼睛笑成一條縫了,我怎麼給你畫眼線啊?」
最終大功告成,秦真把程陸揚送她的那條項鏈戴在脖子上,看著鏡子里的漂亮姑娘,禁不住沾沾自喜地說:「這下總算是郎才女貌了。」
白璐坐在一邊吐槽:「明明是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話沒說完,她的嘴裡驟然間被塞入一隻蘋果,打扮得跟個妖精似的秦真小姐笑盈盈地對她說:「喏,吃個蘋果潤潤嗓子。」
白璐豎中指,一邊咔嚓咔嚓啃蘋果,一邊揉了揉被撞疼的嘴唇:「秦真你這種重色輕友的行為真是令人髮指!」
這一次的餐廳選的比過去哪一家都要高檔,璀璨的水晶燈在大廳里投射下耀眼的光芒,身著黑色西裝、脖子上還系著紅色領結的服務生彬彬有禮地迎接著顧客,就連桌上的餐具與陳設都精緻典雅得無可挑剔。
孟唐提前一個小時就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忐忑不安過了。
他來來回回好幾次鬆了松領帶,然後又覺得不妥,把它系了回去,就這麼緊張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最後啞然失笑地垂下手去。
最後,他看見有人來到了他面前,以一種沉靜優雅的姿態坐在他對面。孟唐一頓,有些詫異:「程先生?」
程陸揚開門見山地說:「在你見到秦真以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孟唐鬆口氣,只要不是秦真不來了就好,於是微笑著點頭:「你問吧。」
「你會對她好嗎?把她看得高於一切,願意犧牲工作時間抽空陪陪她,當她發脾氣的時候也會耐著性子哄哄她,能做到這些嗎?如果能做到,你確定自己一輩子都願意為了她去做這些事情嗎?」
孟唐慎重地點了點頭。
程陸揚想了想,又說:「她身體不是很好,每到經期都會難受,你要記得多體諒,算好日子,不要讓她太勞累。」
孟唐點頭。
「她這個人,有什麼不開心都喜歡往肚子里吞,平常總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樣子。所以如果她對你笑得很開心,不一定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你要細心點,多觀察她的表情,不要讓她總是習慣性地生悶氣,這樣對身體不好。」
孟唐這次點頭得比較慢了,他握著水杯,覺得程陸揚知道得太多了。
他的笑容很淺,可眼裡的光芒很盛,低頭看一眼手錶,對程陸揚說:「時間不早了,一會兒秦真就該到了。」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程先生,你該走了。
程陸揚看著那雙明亮銳利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假裝輕鬆地說:「那行,我先走了。」頓了頓,他稍微把臉色沉下來了一些,用一種像宣誓一樣的口吻對孟唐說,「如果我知道你對秦真不好,我會在第一時間帶走她,這輩子你都休想再有第二次接近她的機會!」
孟唐的心裡陡然結冰,為這話里話外與秦真非同尋常的關係,也為程陸揚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那份在意與佔有慾。但聰明如他知道該怎麼做,於是仍舊好脾氣地笑了:「程先生請放心。」
秦真站在電梯里回想程陸揚曾經說過的話:不管對方是什麼人,身份地位或者職業比你高出多少,你要記住,沒有什麼人是你配不上的。
那時候他還彈了彈她的腦門兒:「別發獃,我是認真的,首先你要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然後才能讓別人覺得你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
她覺得整顆心都在這樣的話語下變得溫暖而踏實,於是終於揚起笑臉,踏出了遲遲不肯打開的電梯門。她按照程陸揚給出的位置走了過去,卻在看清了等待她的是誰以後,瞬間僵在原地。
落地窗前,那個男人穿著矜貴優雅的西裝,純黑色的挺括布料將他的氣質很好地襯托出來,他系著深藍色的格子領帶,從容不迫地等候在那裡,眉眼清雋雅緻,宛若陽光下的一株白楊,安靜溫柔,卻又充滿不容忽視的力量。
頭上的水晶燈閃耀著灼灼光華,而燈下的人更是完美得像是油畫里的人物。
這樣好的約會地點,這樣好看的一個約會對象,甚至當他抬起頭來看見她時,唇邊的那抹驟然綻放的笑容也像是童話里的場景一樣動人美好,可是秦真卻在那一瞬間徹底心灰意冷,像是有人從頭上淋了一盆摻和著冰渣的冷水下來,把她原本躁動不安的心也冰得了無生氣。
她一步一步走到桌前,機械地問了一句:「怎麼是你?」
孟唐的笑容稍微隱沒了一些,卻仍然溫柔地望著她:「我有話想對你說。」
而在街對面的兒童畫廊里,程陸揚正靜靜地看著對面玻璃窗里的場景。他看見秦真很詫異,似乎不太高興,頓時不知哪裡來的衝動,想要衝過去帶走她。
他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你瞧,她那麼挑剔,居然連孟唐這個相親對象都不滿意呢!必須帶走!
可是他還沒有動,就看見孟唐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然後秦真安心坐了下來。
接下來,他們開始交談,多數時間是孟唐在說,秦真很少作答,卻低著頭聽得很認真。
程陸揚看著他們面對面坐著,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當真是佳偶天成。這還不算什麼,更要緊的是他們彼此心裡都有對方,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今天。
兒童畫廊里全是一群畫畫的孩子,有的在玩沙畫,有的在玩奇奇怪怪的金粉畫,程陸揚全都不曾玩過,此刻靜靜地站在一群孩子堆里,看起來格外滑稽。
有小孩子偷偷抬頭看他,然後問旁邊的小夥伴:「那個叔叔在看什麼呀?有什麼好看的?」
離開前程陸揚倏地轉過頭來,對那小孩子強調:「是哥哥,玉樹臨風、瀟洒倜儻的大哥哥!」
市中心總是這麼擁擠,大街上來來往往全是忙碌的人群。
程陸揚買了兩份手抓餅,覺得新鮮,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打包給秦真。可是走著走著,他又想起自己似乎不能再送秦真這些東西了,老這麼做,孟唐會生氣,秦真也會尷尬。
他站在人潮擁擠的街道上,忽然間覺得有點空空蕩蕩的。
奇怪,這顆心不是一直就這麼空著嗎?過去三十年裡都是一模一樣,自打外公去世后,好像也沒有人再住進去過,現在這種感覺又是怎麼回事?就好像真的有人曾經住進去過,只是現在又跑掉了。
燦爛的陽光下,程陸揚忽然覺得有點睜不開眼睛,心臟像是被人用拳頭緊緊拽著,沉重又難受。
他快走了幾步,把那份打包的手抓餅扔進了垃圾桶,卻不知為何手裡的那一個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和孟唐見面那天是星期五,第二天恰好不用上班,也就不用面對程陸揚了。
秦真在餐廳里聽孟唐講了很多事情,他沒有再三要求秦真接受她,而是像老朋友一樣和她聊天,聊自己在國外的生活,聊一些以前的趣事,最後提到了李老師,也安慰了秦真。
秦真情緒低落,可是禁不住孟唐的好口才,最後也慢慢平靜下來。
程陸揚對她是真的一點也沒有那個意思,一次又一次把她往外推,她忽然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告白,避免了一場被拒絕的人間慘劇的發生。
回到家裡,她在鏡子前面發獃很久,覺得這樣盛裝打扮的自己實在很可笑,意興闌珊地把妝卸了。看來今天一定是個失眠的好日子。
星期六的下午,秦真窩在家看劇,哪裡也不想去。
直到方凱打電話來,說是程陸揚要回程家大宅了。
「回就回啊,關我什麼事啊!」她氣不打一處來。
方凱可憐巴巴地說:「可是總監是回去找程老爺子吵架的,這段時間遠航集團在收購一些中小型房地產開發商,基本上被收購的幾家都是和我們有合作關係的……秦經理,你不來勸勸總監?你就不怕他吵完架以後又喝得醉醺醺的,大半夜的跑到街上去找虐?」
「這不是有你在嗎?」秦真心裡堵得慌,卻又假裝若無其事地笑呵呵,「有方助理在,秦經理這顆心踏實著呢!」
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說的話,她把電話掛了。
那天晚上,程陸揚不負眾望地又一次喝多了,坐在秦真曾經找到他的萬達廣場上,老地段,老座位。
他把方凱趕走了,然後坐在長椅上給秦真打電話。
秦真看清了屏幕上的號碼,又把手機放回了茶几上,繼續看動畫片。
一次,兩次,程陸揚再三聽到熟悉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他一次又一次地掛斷,然後再重新撥過去。
不知道是第幾次聽見震動聲了,秦真終於慢慢地拿起了電話,一言不發地接起來。她沉默地聽著那邊川流不息的車輛行進聲,還有廣場舞嘈雜的音樂,程陸揚沒說話,但她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慢慢的,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問了他一句:「程陸揚,你喝醉了?」
程陸揚用一種類似於大舌頭的聲音對她說:「你是……你是潑婦小姐嗎?」
秦真張了張嘴,沒說話。
那頭的人打了個酒嗝,又含含糊糊地說:「我在等我的,我的潑婦小姐。」
如此噪雜的背景聲,如此熟悉的聲音,秦真忽然覺得萬籟俱寂,耳邊只剩下程陸揚的聲音在不斷撞擊她的耳膜。
她看著電腦屏幕上不斷變化的動畫場景,然後慢慢地對程陸揚說:「不好意思,你打錯電話了,我不是你的,潑婦小姐。」
她刻意強調了「你的」二字,然後把電話掛斷了。
秦真把筆記本扔到一邊,枕在沙發的靠墊上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慢慢地把手機拿到面前,撥通了方凱的電話:「程陸揚喝醉了,在萬達廣場,你去找找他吧。」
方凱為難地說:「我現在在醫院呢,我媽又住院了……」
「那你把程旭冬的電話給我吧。」秦真想了想,還是出口要到了程陸揚他大哥的電話。
程旭冬倒是一聽說這件事請,立馬就答應了,秦真沒急著掛,而是問了一句:「你們今天……又吵架了?」
程旭冬笑了:「吵架?不,沒有的事。」
秦真一愣,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卻聽程旭冬又補充說:「就是陸揚單方面的吵,一個人站在客廳里對老爺子說了一通,把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然後又跑了。」
「……」
程旭冬又禮貌地問她:「那請問秦小姐知不知道陸揚因為什麼事情情緒反常了呢?他以前都是等著爸先開口找茬,然後才還擊,這次直接跑來找架吵,把我都驚呆了。」
秦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含含糊糊地說:「不太清楚。」
她覺得自己要是再自作多情地認為程陸揚是因為她才情緒不好的話,恐怕才真的是蠢到家了。
最後,程旭冬表示會立馬開車去萬達廣場的,但是他現在在城東,萬達廣場在城西,隔得有點遠,要開兩個多小時的車。
秦真掛了電話之後不是很放心,最終還是披著件衣服出門了。
這一夜,程陸揚坐在夜風裡一動不動地等待他的潑婦小姐,然而廣場舞結束了,人群散去了,店鋪紛紛關門了,他也沒有等來接他的那個人。
他坐在長椅上,穿著略顯單薄的衛衣,怕秦真來了找不著他,仍然不敢縮著脖子。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他等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他迷迷糊糊地意識到,也許他真的等不到她了,從今以後,那個人名花有主,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不顧一切地奔向他,為了他連自己的身體也不顧。
他想,他怎麼就醒悟得這麼晚呢?
直到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停在路邊,程旭冬走了下來,溫和地對他說了句:「陸揚,回家吧。」
程陸揚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人,搖搖頭:「不是你。」
程旭冬啼笑皆非:「什麼不是我?天冷了,你穿這麼少,跟我回去吧。」
他半拉半拽地把程陸揚拉了起來,而程陸揚喝醉酒了總是很聽話的,也就沒有拒絕他,而是由著他把自己拉上了車。
坐在車裡,程陸揚側過頭去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景色,慢吞吞地問了程旭冬一句話:「哥,為什麼人一旦傷心起來,就無論如何也喝不醉了呢?」
難得聽他叫一聲哥,程旭冬一愣,回過頭去看他,卻只看見他在夜色之中顯得有幾分脆弱的側臉。做哥哥的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回答說:「因為酒精上腦,而你傷的是心。」
程陸揚慢慢地閉起眼睛,用手摸了摸跳動的心:「原來你在這裡……難怪沒有來。」
而萬達廣場上,那個紅色的電話亭被人從裡面慢慢推開,然後走出來一個人。
秦真看著那輛凱迪拉克離去的方向,跺了跺冷得有點麻的腳,把風衣的帽子戴上了,一邊搓手一邊往回走。
她本來想節約錢,走路回家,可是想到某人曾經說過的話,又停下了腳步,終於還是去路邊打車。
腦子裡反覆回想著程陸揚坐在那裡吹冷風的樣子,她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從電話亭里走出來了,可是最終很好地忍耐下來。
人要是控制不住自己飛蛾撲火的慾望,就會一次一次葬生火海。
她想要好好地過日子,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哪怕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受罪,也好過再一次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秦真搓了搓手,等待著遲遲不來的計程車,哎,冬天要到了嗎?
真的好冷啊!
程陸揚在凱迪拉克到達小區外的那一刻,忽然回過頭來說了句:「調頭。」
程旭冬一怔:「怎麼了?」
「我不回家!」帶著醉意,程陸揚改變心意了,開始耍脾氣,「我要去問問那個女人,為什麼不來接我!」
他開始瘋狂地敲擊司機的座椅:「開車開車開車開車……」就跟念魔咒似的。
司機為難地看著程旭冬,卻見程旭冬露出一抹饒有興緻的笑意,對他點了點頭:「開吧。」
程旭冬送過秦真回家,自然知道她的地址,從善如流地告訴了司機。他看見程陸揚滿意地消停下來,一心一意等待著和秦真算賬。
而另一邊,秦真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能等來計程車,反而等來了孟唐的電話。她接起來,聽見孟唐在那頭溫柔地問她:「在哪裡?」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報上了地址:「萬達廣場。」
孟唐有些詫異:「這麼晚了,在萬達做什麼?」
秦真尷尬地摸摸鼻子,找了個神經病都嫌棄的理由:「……散步。」
「散步?」孟唐似乎無聲地笑了笑,問她,「那現在散完步了?」
「嗯,散完了。」她果然是個天才,散步能散到離家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在等計程車。」
大晚上的,萬達不好等車是眾所周知的。孟唐想也沒想就說:「那我來接你。」
秦真趕緊拒絕:「這怎麼行?太麻煩你了,我再等等,說不定一會兒就有車來了。」
「我有點事情找你,順便過來接你。」孟唐的語氣是溫和卻不容拒絕的,然後秦真就聽見他剎車的聲音,想必是已經調轉方向朝萬達駛來。
她有些尷尬地看了眼空空蕩蕩的廣場:「那就麻煩你了,路上小心點。」
「好。」孟唐結束了通話,平靜地望著燈火輝煌的公路,唇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孟唐抵達萬達廣場時,看見秦真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邊,穿著件淺綠色的風衣,像一株迎風生長的樹木。
她朝孟唐招了招手,走到了車邊:「那個,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我想問你明天晚上有空嗎,我媽要過生日了,我想不出該送點什麼,想問問你的意見,請你陪我去買禮物。」孟唐發動了汽車,聲音穩穩的。
秦真頓時哭笑不得:「這個就是你所謂的找我有事?」
「對。」
「電話里說就可以了,用得著大老遠開過來?」
「這樣顯得比較有誠意。」孟唐用側臉對著秦真,唇角漾開一點點可疑的弧度,「聽說誠意到了,對方就不太好意思拒絕了。」
「……」
他說對了,她還真不好意思拒絕了,明知他是在為兩人增加相處的機會,可這誠意已經到了大老遠開車來找她詢問的地步,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她側過頭去問他:「那阿姨是個什麼樣的人?會喜歡什麼樣的禮物?以前家長會的時候見過她,只記得她看起來很高貴很溫柔,其他的倒是不記得了。」
孟唐笑了:「和其他媽媽沒什麼兩樣,你就當做是自己的媽媽過生日吧,不用顧慮太多,覺得該買什麼告訴我就行。不過,也不用著急,可以明天逛逛再說。」
秦真一下子有點尷尬,當做自己的媽媽?
兩人就這麼一路說著,很快車就到了秦真住的小區門外,孟唐說把她送進去,於是就開了小區大門,一路到了她家樓下。
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因為夜色太暗,秦真也沒去注意,而是下了車,笑著向孟唐道謝。
孟唐也跟著下了車,站在車前望著秦真,微笑著說:「明天周末,你一天都在家嗎?」
秦真點頭。
「那不如一起吃晚飯吧。」像是怕秦真會拒絕,他又不疾不徐地補充一句,「算是感謝你幫我選禮物。」
大概是看出他每一句話都像是經過仔細斟酌,用了最不容易被拒絕的方式說出來,秦真忍不住笑起來,沒有再拿喬,點點頭:「好。」
如此爽快的回答令孟唐微微一愣,然後笑意更盛,想了想,他誠懇地說:「我為之前沒有說清楚對你的感覺,讓你平白無故難過那麼長時間向你道歉,如果可以,秦真,我希望能用今後的時間來補償你。」
看著秦真發怔的樣子,他張開雙臂,故作輕鬆地對她說:「如果願意原諒我之前的行為,就給我一個老朋友重逢的擁抱吧。當然,如果能給我一個重新追你的機會,這樣就更好了。」
也就在這一刻,事情有了變化。
不遠處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上忽然衝下來一個怒氣沖沖的男人,帶著渾身酒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來,並且可疑的沒有因為醉酒而顫顫巍巍,反倒是直勾勾地沖向了兩個剛剛有了肢體接觸的人。
孟唐還沒來得及體會軟玉在懷的滋味,就被那個憑空而來的男人一拳打得堪堪靠在了車門上,秦真嚇得尖叫了一聲,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人竟然是程陸揚。
程陸揚渾身酒氣地拽著秦真的手,用一種森冷憤怒的聲音問孟唐:「你是哪根蔥?居然敢碰她!活得不耐煩了?」
這是孟唐第二次被程陸揚打,並且和第一次一樣,程陸揚竟然專挑臉打!孟唐的嘴角火辣辣的疼,嘴唇也磕在牙齒上了,嘴裡還有一股鹹鹹的味道,想必是流血了。
他看著程陸揚以一種佔有慾極強的姿態把秦真護在身後,還緊緊拽著秦真的手腕,眼神也跟著冰冷下來,毫不猶豫地起身回以一拳,同樣打在程陸揚的左臉上:「那你又算哪根蔥,有什麼資格碰她?」
黑色的凱迪拉克里,司機渾身一僵,眼看著就要下去幫忙,可程旭冬冷靜地吩咐道:「不要管他。」
司機的動作頓住,聽見當大哥的用一種玩味的姿態說:「由他去吧,說不定這樣才能讓兩個人認清自己的心意。」
戰爭一觸即發,秦真又驚又怕,聞到濃濃的酒氣就知道程陸揚喝醉了,生怕他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來,趕緊衝到孟唐面前擋住:「程陸揚,你喝酒了跑到這裡發什麼瘋啊!」
程陸揚的拳頭堪堪在她面前停下來,看著她不顧一切擋在孟唐面前的姿態,眼神里又是驚愕又是氣憤的樣子,頓時捏緊了拳頭,重重地放了下來。
他的眼神里有一種受傷的神情,氣急敗壞地質問秦真:「你就那麼喜歡他?你,你連我的死活都不管了?我等你那麼久,你為什麼不來?」
秦真頓了頓,回過頭去對孟唐說:「對不起,他喝醉了,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把事情解決了再打電話向你道歉。」
她看著孟唐嘴角似乎腫了起來,急著讓他走:「明晚還要一起去吃飯,你趕緊回去吧,記得抹葯,不然腫著臉怎麼吃飯?」
孟唐看了她片刻,心知肚明她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才會拿出那頓晚飯來勸他,但拗不過她眼裡的乞求,終於還是上車了。
臨走前,他冷冷地看了程陸揚一眼,對秦真說:「有什麼事情立馬打給我。」
車開出了小區,孟唐停在路邊沒有走,低頭看著漆黑一片的手機屏幕。他摸了摸嘴角,疼得皺起了眉頭,然而手機終究沒有響起來。
五分鐘后,他看見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開出了小區,終於平靜地也跟著離開了這裡。
然而離開的凱迪拉克上並沒有程陸揚,在看見秦真拎著程陸揚又罵又捶的樣子之後,程旭冬微微一笑,叮囑司機:「開車。」
司機一愣:「那,那——」
「不用管他,自然有人收留他。」程旭冬笑得溫柔好看,極易讓人想起詩經里的謙謙君子,但眼神里卻是波光流轉,像只老謀深算的狐狸。
於是黑漆漆的樓下只剩下程陸揚和秦真的身影。
秦真對他怒目而視,指責他:「程陸揚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晚上的喝醉了也不是這麼發神經的吧?你跟家裡人吵架關我什麼事?犯得著來找我發氣?」
程陸揚理直氣壯地說:「我哪裡跟你發氣了?我又沒打你罵你,我打的是那個姓孟的傢伙!」
「你還有理了是不是?他哪裡招你惹你了,你要去打他?」
「他抱你了!」程陸揚扯著嗓子嚷嚷,「他對你動手動腳啊!」
「笑話,他對我動手動腳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了,程陸揚,介紹我們相親的是你,現在我們別說是抱一抱了,就是住在一起也沒你什麼事兒吧?」
「你,你還想和他住在一起?」程陸揚氣不打一處來,趁著酒勁指著她恨鐵不成鋼,「我問你,秦真,你還有沒有點節操啊?」
「我就是沒貞操也礙不著你的事兒!」秦真氣得牙痒痒,一個勁兒戳他的胸,「你現在這麼胡來一氣是個什麼意思?你做這些讓人誤會的事是什麼意思?人是你找來的,事兒是你撮合的,你到現在了犯什麼神經、發什麼瘋?」
樓上有人探了頭出來,沒好氣地吼了一句:「我說小兩口的大晚上吵什麼吵啊?回家關著門自己愛咋吵咋吵,能別這麼瞎嚷嚷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程陸揚也吼回去:「老子還就嚷嚷了怎麼著!」
秦真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忍氣吞聲地抬頭道歉:「哎哎,對不起啊,我們這就回去!」然後一手捂著程陸揚的嘴,一手拖著他的衣領往樓上走。
她憋了一肚子邪火,今晚要跟他好好算一算賬!
秦真把程陸揚推搡進門,砰地一聲把門合上,然後就開始跟他算賬。
甚至還沒踏進客廳,就在鞋櫃旁,她隨意地把腳上的鞋子一甩,一邊穿拖鞋一邊凶程陸揚:「你給我等著,我今天一定要親手揍死你!」
程陸揚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要揍我?你,你為了那個男的要揍我?」
「不止揍你,我還要揍死你!」秦真恐嚇他,見他穿著鞋子踩在自己早上才拖過的木地板上,氣急敗壞地抓起另一隻拖鞋就朝他臉上扔了過去,「你鞋子都沒脫,站那麼遠做什麼?踩髒了地板是不是你拖啊?」
啪的一聲,程陸揚剛才被揍過的左臉此刻又跟拖鞋來了個親密接觸,饒是喝醉酒的他腦筋不太好使,脾氣不如平常,也已經氣得滿臉通紅了。
他捧著那隻拖鞋,悲憤欲絕地望著秦真:「你為了那個男人不來見我,不管我的死活,他打我你還護著他,現在又為了他跟我吵,還拿拖鞋侮辱我的人格,把我的男性尊嚴狠狠踐踏一番。秦真,你好樣的!」
他像是氣急了,不知道該做什麼,整個人站在那裡像是要發火,又像是要哭的樣子。
秦真見他還用蹄子在地上磨蹭,忍不住又吼他:「你繼續站在那裡弄髒我的地板試試?我叫你滾過來換鞋你聽不懂是不是?」
她那麼凶,一張白皙的臉此刻漲得通紅,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對他怒目而視。程陸揚見她這樣子,只覺得渾身的酒意怒氣都在往腦袋上沖,氣得憋出一句:「好啊,你叫我過來是吧?過來就過來!」
下一刻,他氣勢洶洶地大步朝秦真走過來,一把將她推到雪白的牆壁上,甚至連她慌亂之中一不小心伸手觸到開關,致使整間屋子都黑下來也不理,只是不顧一切地低下頭去吻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他不想聽她用這張對孟唐笑得那麼燦爛的嘴凶他!
他不想再看她對他劍拔弩張、凶神惡煞的模樣!
這一瞬間,前一刻還因為兩人的爭吵而鬧哄哄的屋子頓時寂靜下來,黑暗的房間里,程陸揚將秦真重重地壓在冷冰冰的牆面上,毫無章法地吻了她。
秦真的腦子裡劈過一道雷,整個人都僵在那裡,甚至忘了掙扎,只感覺到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伸手緊緊地箍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身體里一樣。在她毫無防備之際,他溫熱的嘴唇覆在她的唇瓣之上,那種感覺柔軟而奇異,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滋味。
秦真的腦子裡只剩下天雷滾滾的三個字:攝魂怪!
在《哈利波特》里,只要被那群攝魂怪吻過的人都會喪失意識,大腦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己就正處於這個狀態。
面龐上傳來他溫熱的呼吸,嘴唇與他柔軟的雙唇相觸,甚至連意識也被他攻佔,身體也處於他的轄制之下……秦真震驚地回味過來一個事實,她被強吻了!
他的唇齒之間還帶著濃濃的酒氣,秦真回過神來,重重地把他推開,不可置信地問他:「程陸揚你瘋了?」
而那個彆扭的男人用一種令她心悸的眼神直直地望進她眼底,慢慢地說了句:「是啊,我瘋了。」
他把她一路拉到客廳,聽見她胡亂嚷嚷著「程陸揚我叫你脫鞋!脫鞋你聽不懂是不是」,然後把她往沙發上一扔,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特別認真地說:「你重點沒找對!」
秦真心裡亂得要命,結結巴巴地說:「那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我吻了你。」他特別霸氣地用一種宣言的語氣說。
「……」
「所以——」酒醉的程陸揚得出結論,「所以我要對你負責,今後你是我程陸揚的人!」
「……」秦真已經驚呆了。
像是覺得這些還不夠,程陸揚想了想,又憋出一句:「你要是敢紅杏出牆,我,我打斷你的腿!」
說完,他打了個酒嗝,坐在秦真身旁擺出一個小鳥依人的姿勢。
秦真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倚在她身上,不知道作何反應,好半天,她側過頭去想要把他弄開,先發頓火再說。結果一轉頭,居然發現程陸揚……睡著了。
他居然睡著了?!
強吻她,揚言要打斷她的腿,然後他居然睡!著!了!
秦真悲從中來!
程陸揚不是個擅長喝酒的人,這麼發了一通酒瘋之後,竟然倚在秦真身上睡著了。
秦真心亂如麻,覺得一切都亂套了,想問個清楚,可看見程陸揚一臉疲倦的樣子,終究沒有把他搖醒。
她起身把他輕輕地放倒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他不說話。
為什麼會吻她呢?
她覺得自己隱約知道那個答案,可是又不敢往那個方向想。
一個人喜不喜歡你,他的眼神和舉動都能說明問題,她問自己,程陸揚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呢?無數次,她覺得答案似乎都是肯定的,可是每當她問他:為什麼擔心我?他的回答總是那一句:因為你是我朋友啊!
於是她失望地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真的就是把你當朋友而已。
她明白他們之間的差距,愛情不是只需要勇氣的事情。更何況程陸揚還一次又一次為她介紹相親對象?如果真的喜歡她,斷然不會急著把她推開。
可是今天,他竟然吻了她!
秦真覺得整個世界都顛覆了,她應該惡狠狠地揍程陸揚一頓,然後嚴刑逼供,可是當她低頭看著他的時候,竟然滿心都是剛才那個吻。
其實感覺似乎還挺不錯的……
她在想什麼啊!
這麼胡思亂想著,她嘆口氣,整顆心充滿了柔軟又酸楚的情緒。看著程陸揚微微腫起來的左臉,她下樓買了藥膏回來,又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板上替他小心翼翼地擦藥。
程陸揚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迷迷糊糊地看她一眼,無比自然地伸手把她攬入懷中。秦真渾身僵硬地趴在他懷裡,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好半天,她慢慢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她覺得所有的喧嘩與熱鬧都在這樣的聲音里離她遠去,在這個只有程陸揚和她的房間里,她的世界再次被璀璨的星光所點綴,胸腔里開滿了花朵,那些少女的情懷與相思都化作萬千蝴蝶飛舞在心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捧著自己的碎花小被子替他蓋好,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卧室。
她想,他總要給她一個交代吧?
嗯,明天一定要嚴刑逼供!
可是一覺醒來,當秦真小鹿亂撞地打開卧室門,探頭探腦地在客廳里搜索程陸揚的身影時,卻驚訝地發現沙發上已經空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走到沙發前面,伸手摸了摸那床碎花棉被……冷的。
她抿了抿唇,又去廁所和廚房看了一眼,期盼著他會像上次一樣穿著她的天藍色小圍裙,回過頭來笑盈盈地說一句:「先去洗漱,早餐馬上就好!」
可是沒有,不管是廁所還是廚房,整個屋子裡都是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那個人的影子?
秦真站在廚房裡,看著冷冰冰的鐵鍋和煤氣爐,剛才還忐忑得快飛出蝴蝶來的心瞬間冷卻下來。
他逃跑了。
她氣得要死,重新坐回沙發上,振振有詞地打電話給白璐,說要掐死程陸揚,然後又改口說:「不,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個王八蛋!」
鏡頭拉回兩個小時以前。
當程陸揚從沙發上醒過來時,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睡在哪裡,於是很不舒服地翻了個身,結果砰地一聲摔在地上,疼痛感立馬讓他清醒過來。他扯著身上的碎花棉被,怔忡片刻,隨即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又一幕。
他都做了什麼?
好長一段時間裡,他就這麼獃獃地坐在原地,腦子裡全是那些雜七雜八的畫面,直到最後一幕——他不由分說地把秦真抵在牆上,強吻了她。
程陸揚的腦子裡唰的一下,就像是回收站被清空了一樣,滑鼠一點,思緒全無。
在他終於排除萬難把她給推銷出去以後,他居然後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對她有歪腦筋,借著喝醉酒的機會跑來撒潑不說,竟然還強吻了她!
程陸揚心想糟了糟了,秦真這下一定恨死他了!怎麼辦怎麼辦?
心亂如麻的他把被子一扔,急急忙忙地就跑出了門。
冷靜,冷靜,先去找方凱出主意!
這麼心急火燎地往外跑的同時,他還隱約想到一個問題——孟唐應該還沒來得及和秦真發展到接吻這一步吧?所以說昨晚他跟秦真的那個吻,喲呵,是她的初吻吧?
這麼想著,程陸揚的腳步忽然間輕快起來。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簡直是妙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