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萬事皆備,人卻遠去(2)

第28章 萬事皆備,人卻遠去(2)

第28章萬事皆備,人卻遠去(2)

「其實中間韓王是斷了娶我的念頭的吧?尤其是在我去清寂巷胡鬧之後,他覺得我不是個東西,已經沒了那些想法,可爹你非要把我往上面趕,而且把我送到他府里去,您是我爹啊!」魚晚聲音升高,可眸光卻暗了下來,「爹,我終於知道您從小教育我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您說商家要想行得長遠,必然要和官家有來往,要有個堅實的背景。所以您就想把女兒給供上去作為申家長興的鋪路石對嗎?別人要與我們申家搶生意,談到最後稍有不順,您便會搬出韓王,暗示人家申家有背景,識相的就要知難而退;別人一旦與我們家生意有摩擦,您都要說出您女兒和韓王的關係,爭來爭去到了最後,哪次不是人家懼了韓廉的威名,讓我們才在長寧一家獨大?」

「你竟是這麼想?」她話說得狠厲,申久沖氣到極處反而笑出來,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句句咄咄相逼,「我為了申家發展又有什麼不對?你難道不是申家的女兒?我把申家的家業給做大做好了,還不是為的你?」

「既然爹爹這樣想,覺得家業發展是頂頂重要的事情,為了這個,一切都可以犧牲,那麼,」魚晚抬頭,緩緩抬起眼睛迎向父親的憤怒,「當年,您又為什麼要娶我的母親?」

最後一句話落定的剎那,申久沖像是被觸到了心底最深藏的忌諱,他的眼睛倏然瞪大——

「你給我滾!」

就算申久沖不說那話,魚晚也想滾。

與父親談到這,她已是心亂如麻,兩人都激動成這樣,再談下去恐怕她這個老爹要與她兵戎相戈,情況只能愈來愈壞。

成親的時候,魚晚的臉先是左邊被打了一下,現在又右邊遭受了一下。這下左右開工,兩邊都一樣痛。倒是平衡了。

可彷彿是上天故意安排,魚晚剛打開申久沖房間的門欲要離開,抬眸卻看到駱雲間,他神情略顯急迫,似是有話要說。她快走幾步踏出門,果真見駱雲間湊前過來幾句耳語,魚晚不由驚呼出聲:「真的?」

「小姐,小聲!」駱雲間示意她注意,卻沒想到提醒得晚了些,身後傳來申久沖陰冷的聲音,「駱雲間,你鬼鬼祟祟的又和小姐說些什麼?」

駱雲間略一遲疑,飛快地看了魚晚一眼,「回老爺的話,沒說什麼。」

申久沖一聲怒喝:「說!」

「不用他說了,我來告訴您,」魚晚轉過身,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溫承曄找到了。」

「什麼叫找到了?」這三個字無疑是申久衝心尖的刺,瞬時便把他剛剛掩下的怒意挑撥得更高,「你要幹什麼去?」

「我要去找他。」

「我不準!」

魚晚乾脆扭頭,絲毫不理會父親的暴怒,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是向前走。

誰知剛剛走兩步,魚晚卻感覺胳膊突然間疼痛,她扭頭去看,竟是申久沖正緊緊地攥住了她的胳膊,她疼得身子一顫,「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申久沖緊緊地盯著魚晚,像是要鑽到她心裡去,「你當時說你已是他的人——那句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魚晚微微一怔。

在她怔愣的工夫,申久沖手下的力氣又加大了,魚晚疼得又是一抽,「當然是真的,」她扯開自己襟領的扣子,剎那間,斑斑吻痕在他面前暴露出來,紅的紫的,顯得觸目驚心,而魚晚則輕勾唇角,「您見過有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嗎?」

如遭雷擊,申衣叢的手頹然垂下。

再次抬頭的時候,女兒早已不見蹤影,只有申衣叢悄悄地湊上來,「爹,你如果真的不放心,要不,我派人去追?」

申衣叢微微搖頭,無力地轉身折回房內,只覺得悲從中來。

無理也好,強逼也罷,早前他做的那麼多努力都無法左右她的心思,眼前大錯已然鑄成,申魚晚已經為了那個男人失魂落魄,可是這樣一個瘋子,追回來又有什麼意思?

馬車飛快地奔向公主府,濺起一地狼藉。

「確定是在那兒嗎?」一路上,魚晚已經不知道掀了幾次轎簾,她的眼神焦切,恨不得立即就飛到他那兒去,卻又覺得納悶,「可他為什麼去了雲蔓公主那裡?」

成親那天她左臉頰就被狠狠打了一下,現在剛剛消下去一點腫,右臉卻又挨了一巴掌,整個人現在看起來腫得竟有些透明。駱雲間側頭,突然不忍觸到她的眸光,「我也不知道,」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她屏住呼吸才能聽的清楚,「只是下人來報,說發現他在公主府里。」

「怎麼會去那裡呢?怎麼會去……他又和那裡沒有關係,」魚晚心中狐疑,孩子似的一遍遍重複著,正當駱雲間抬頭,卻又逢到她綻開的眸光,無比奪目晶亮,「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找到他就好!我一顆心可算是放心來了,駱雲間,你說是不是?」

雲間勉力一笑,微微點頭。

即便申家再有錢,那也是位列最下等的商賈之家,平日與其他人耀武揚威也就罷了,與那些皇家王侯公主,實在是做不得比較的。

所以距離公主府約有二十丈距離的時候,魚晚和雲間便從轎子慢步走下來,「這兒守衛森嚴,似乎不好進去。」

「別擔心,跟著我來,」魚晚回頭看著駱雲間,眸仁抹過一絲狡黠。果真,只是單單靠近那府門,立時便有護衛伸著大刀冷面相對,「哥哥哥哥們下午好,」魚晚擺擺手,忽然嫣然一笑,「大家都辛苦了,我這兒有這個,」她從頭上取下珠簪,慢慢遞過去,「這簪子可換一些錢,哥哥們大可以去置辦一些田地和房產。」

那些人略一猶疑,利索地收了東西,可目光卻依舊銳利,「你們要幹什麼?這公主府可不能隨便進。」

「我們只是想打聽一個消息,」魚晚招招手,立時有一個護衛悄步過來,「我想問,這府里有沒有個叫做溫承曄的人?」

「你是誰?」

魚晚定了定,答道:「我姓申。」

「申魚晚?」

「是。」

那人卻突然笑起來,是那種極詭異的笑,自下而上地仔細打量她一遍,目光卻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確實在這裡。」

「那大哥知不知道他怎麼來的公主府?」

「這個嘛……」他尾音拉長,「主子的事情,咱做下人的怎麼好說?」

魚晚訕訕地笑了笑——看來再打聽也不會有什麼消息,魚晚假裝和駱雲間一起離開,其實卻是在距離公主府不遠的地兒找了個茶樓坐了下來。「小姐,您今日出手有些太闊綽了,」駱雲間微微嘆氣,「只為打聽這點消息便搭上那個珠簪,實在是不值得。我還以為,您打算是要混進去的。」

那個珠簪是魚晚原本成親時的陪嫁之物,是用韓地最地道純正的蛇蓮玉精心打造,上面還綴著質地上乘的程澤明珠,價值雖不堪無價,但也足可保證一家不勞不作安然享過終生。

可魚晚搖頭,「我原本也沒打算進去。這公主府不比其他,通融一下便能如咱們的願。」她歪頭看他,竟高興的像一個孩子,「不過這這也值得,只要能有他的消息,別說一個珠簪,就是十個我也捨得。」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這兒安靜地等著。」魚晚側頭看向窗外,「等著他出來,第一時間便接他回家。」

駱雲間低下頭,窗外暗色的日光投射過來,在他微垂的長睫上又描染出圓潤的陰影,周圍似乎在剎那間靜止,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

此時,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胳膊一緊。

「雲間,你說不會再有什麼事情吧?」方才還萬般欣喜的激動完全揮散乾淨,此時的魚晚看著雲間的眼睛,「不會再有什麼事情是不是?」

他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小姐,您是怎麼了?」

「我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突然有些不對,彷彿有根繩在心裡吊著,上上不去,下又下不來,」魚晚垂下頭,聲音漸漸地低下去,不過一會兒又抓住他的衣服,「你說不會發生事情的,對不對?對不對啊,駱雲間?」

駱雲間微微苦笑,點頭,那聲「對」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魚晚騰地起身,扒著窗戶向外看去。

魚晚的視線對上那人身影的剎那,她只覺得心裡一緊,什麼也沒想,便像是孩子似的大叫出聲,「溫承曄,承曄!」

那一聲實在是融入太多感慨,太多驚喜,太多委屈,魚晚著急地朝那晃著手,四目相觸間,她已經發瘋一般地向樓下跑去。

魚晚一直想著處理完那件事情后,她與溫承曄會在晚園如何情意綿綿的相依相偎,他聽到她的所有安排,他會如何的感激和驚喜,卻唯獨沒料到他們相遇會是這樣的場景。在微微驚詫之後,那人的眼睫迅速垂了下去,黃昏涼弱的光線籠罩住他的身體,他人雖近在咫尺,卻像是隔著那麼遠,連表情都是模糊的。

彷彿完全沒有看到她,他的身子輕輕一轉,居然就要登上轎子。

魚晚更加著急,一邊跑一邊招手,「承曄,承曄,我在這邊!」

魚晚眼看著就快跑到那裡,四周突然湧來很多人,她的耳邊立時響起兵器撞擊的清脆聲。魚晚感覺自己的頸間皮膚刺痛,她低頭看去,竟是有一把劍抵到她的脖頸下面——那劍身鋒利明亮,恰好折射出身側駱雲間欲要刺出的鋒芒。

「雲間,退下!」

駱雲間訕訕地退到了一旁,可唇卻抿得很緊,身體綳直,像是一隻隨時準備攻擊的猛獸。

「大膽刁民,見了公主也不跪下?」刺耳的聲音乍然響起,魚晚抬頭,這才發現剛才只顧著看溫承曄,竟沒發現雲蔓公主的轎子就停在旁邊,伴隨著劍在喉間的步步逼近,那人聲音再響起來,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見了公主的轎子竟還敢拔劍,你們是要造反嗎?」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魚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祈求道,「小民申魚晚,今天無意衝撞公主的車子,只是想……只是想要回我的人。」

「笑話,來公主府要你的人?」那公公抬腳狠狠對她腰間一蹬,「你當公主府是什麼人?你……」

「尚容,不得胡鬧。」遠遠的從轎子里傳來細弱的女聲,慵懶的,卻帶著高高在上的意味,「這事倒是有點意思,讓她過來吧。」

那些鉗制住魚晚的人立即後退,一前一後提防著,把她送到轎子面前。

「你剛才吆喝些什麼?」雲蔓悠悠笑了笑,「什麼叫你的人在我這裡?」

魚晚心裡一急,梗著脖子堅決道:「公主息怒,事情確實這樣。」

「那誰是你的人?」

「是……溫承曄……」她又跪下,「我剛才看到他登入到您轎子里的。」

「哈,是他啊——溫承曄,你這事情可辦得不利索,」雲蔓一聲冷嗤,「不過本公主大發善心。今兒個就准你下去看看。」

「回公主的話,」那熟悉的聲音放得極低,卻讓人感覺無比淡漠,「承曄不認識她。」

魚晚全身的血液彷彿被瞬間僵凝,她獃獃地愣住了。

短暫的靜謐之後,四周突然響起各種抑揚頓挫的笑聲,時大時小,可聲聲卻像是挖在她的心上,「咳……」只聽到轎子里雲蔓公主一聲淺咳,那些笑容這才慢慢收下來,「那個申什麼魚晚,你該聽到了吧?你要的人,我這可沒有。我有的人,也和你沒關係。」

聞言,魚晚發瘋般靠向轎子,「溫承曄,溫承曄,我是魚晚,」魚晚想掀開轎子看他,身後卻有侍衛衝過來,一把將她掀倒,死死束著她的手臂。

「溫承曄,你下來看看我啊——」她被按得動都不能動,只能挺著脖子哭,「我是魚晚!我是申魚晚啊!」

這下周圍的譏笑聲更大了,像是在看一個無比滑稽的笑話。

此時,魚晚趴在地上嚎哭。一陣塵煙猛嗆,她抬頭看去,這才發現雲蔓公主的車隊已經離開,此時如果沒有那嗆人的塵土氣息鑽入鼻翼,魚晚甚至都會覺得自己在做夢。她仍傻傻地維持著剛才那個姿勢,就那樣尷尬地半趴著,魚晚突然感覺膝蓋痛得厲害,她低頭看過去,原來她的膝蓋正磕在一塊石頭上,那上面用鋒利的角,從膝蓋的骨頭開始,就那樣殘忍的一直戳到心裡頭去。

「小姐,起來吧——」

魚晚獃獃地轉頭。

駱雲間慢慢走過來,伸手握住她的肩,抬眸迎上她的眼,「小姐,您起來……」

魚晚一動不動。

「小姐,」雲間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溫柔,「他們已經走了。」

魚晚怔怔地看向前面,彷彿已經傻了,漆黑的眸仁氤氳起迷濛的霧氣,「雲間,你掐我一下,你狠狠地掐我一下,」她忽然抓著雲間的手就按向自己,接著,又嗷的一聲哭起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做夢。」

駱雲間搖了搖頭,「小姐,」他的聲音慢而清晰,「都是真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魚晚緊緊揪著他的衣服,瘋也似的搖頭,「雲間,我們之前那麼好,我們之前那麼好啊……你知不知道,我們之前那麼好!我還和他……和他……」

像是有石頭堵在胸口,她的話說到這裡,竟再也說不下去。

雲間就那樣任她抓著,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慢慢的,魚晚的淚水開始順著她的臉頰肆無忌憚地流了出來,她好像漸漸已經沒了力氣,起初的控訴逐漸變成現時的喃喃重複,「他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這樣對我!」魚晚彷彿進入了夢境,閉上眼睛的時候,只是夢囈般的重複著那個人的名字。

「溫承曄……承曄……」

雲間只覺得胳膊一沉,他低頭一看——魚晚竟然暈了過去。

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

剛把大夫送走,駱雲間便讓人撞了個正著,他站穩之後卻發現正是申衣叢。駱雲間的目光立時瞥向站在一旁的藍萍,卻見她連連擺手,目光示意她並非是她把事情說出去。

就算是晚園有申久沖的人在守著,但消息能這麼快傳到他們耳朵里,除非一個可能——

那就是他們有先知。在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了一切。

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雲間是習武之人,身強力壯自然耐得衝撞,申衣叢在小廝的拽拉下艱難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剛過來便看到隔壁季善堂的大夫,怎麼?這園子里出什麼事了?」

駱雲間略一猶疑,暗下思索這事該怎麼和他說。

卻沒想到,這猶疑居然會讓申衣叢大感不妙,他抬腳便朝魚晚房裡沖,但是依舊被雲間硬生生地攔了下來,「少爺,小姐好不容易睡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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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變國王: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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