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們再不相愛，就老了(1)

第44章我們再不相愛，就老了(1)

一

程莫依出院那天，薛錦寒拉著田笑笑等在門口，寒風裡，田笑笑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站在那裡。

程莫依被眾人攙扶著走下醫院門口的台階，看到田笑笑的時候，條件反射一般往後退了一步，被薛錦寒看在了眼裡，他拉著田笑笑的手走過去，輕聲說：「莫…依，我把田笑笑帶來了，你想要怎麼處置，隨便你。」

誰都沒有說話，程莫依只是靜靜地看著薛錦寒，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她縮了縮脖子，李澤睿脫下自己的風衣給她披上。

夏之琳一步跨前，狠狠甩了田笑笑一個巴掌，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個賤人就算是死上十萬八千次，也不足以賠償你欠莫依的債！」

「別這樣，」程莫依上前拉住夏之琳，對薛錦寒說道，「你快把她帶走吧，我不想見到她。」

「莫依，醫院的證明，法律材料什麼的我都準備好了，只要你點頭，立馬可以送她上法庭。」薛錦寒料想田笑笑也不敢跑，就放開了拉著她的手。

「不用了，冤冤相報何時了。」程莫依嘆了一口氣，走到田笑笑面前，拿下李澤睿給她披上的風衣披到田笑笑身上，轉過身說，「你走吧，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快點，我怕我會後悔。」畢竟，孩子的事，一直是她心頭的一塊傷疤，沒那麼容易好。

田笑笑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著程莫依，卻只看到她倔強的背，轉身就跑。薛錦寒作勢要追，被程莫依拉住了衣服，「不要追了，就算我殺了她，又能挽回什麼呢？」說完扶著程天沐走開了。

夏之琳氣得一跺腳：「就這麼便宜了那個壞女人啊？」

李澤睿走上前，笑著說：「因為是程莫依啊，你是她最好的姐妹難道不知道她經常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意去傷害別人的嗎？」說完看向薛錦寒，「你也早料到了，不是嗎？」

「還是你聰明啊，所以，我們不是已經狠狠教訓過她了嗎？」薛錦寒回到，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夏之琳看得莫名其妙，「到底怎麼回事啊？」

誰知道這兩個男人竟然異口同聲地說道：「秘密。」

夏之琳一看這樣子，就知道這倆男人一定合起伙來替莫依報了仇了，也不多問，白了兩人一眼，就追著程莫依跑過去了。

畢竟，只要以後程莫依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

回到家的時候，程天沐親自下廚做了一頓極其豐盛的晚餐，被邀請的人有：李澤睿，薛錦寒，夏之琳，原本還有秦夜，但由於最近秦夜的公司業務繁忙，他就沒有來。

雖然程天沐因為幾年前程莫依的事對薛錦寒一直有成見，但是看在他在程莫依住院的時候也費了很多心思，所以也就順便邀請了他。

晚餐進行到最後，李澤睿巡視了一圈飯桌上的人，站起來說，「程伯父，我爸爸媽媽說了，我和莫依的婚事就在這邊辦，您給我們挑選個好日子吧。」

夏之琳正要吃菜，很不禮貌的一口噴了出來，而薛錦寒，早已石化在那裡，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眼睛里只有對面程莫依的一舉一動。

二

眼看著引起了預料中的反應，李澤睿繼續說道，「我想儘快和莫依完婚，以後好好照顧她也更加方便。」說著拉起程莫依，摟住她的腰，「你說呢，莫依？」還十分深情的望著她的眼睛。

「這個…」雖然知道了整個的計劃，但是程莫依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提出來，所以有些吞吞吐吐的，畢竟這場戲無論成功與否，李澤睿註定是要受到傷害的。

誰知道這個時候，夏之琳一拍桌子，附和道：「沒錯！儘快完婚！你說呢程伯伯？」一桌子的人，恐怕也只有她笑得那麼陰險了。

「啊，對對對，我去看一下黃曆，選個好日子出來，我也希望把莫依交給你，這樣啊，我心裡最後的大石頭啊，也算是落地了。」程天沐哈哈一笑，「籌辦婚禮的事啊，就交給我了。」

程莫依見狀只好順水推舟，拉著李澤睿坐下，對父親說：「爸，我和澤睿的婚禮呢，一切從簡，只需要請請那些關係比較好的親朋友好友們，就可以了。」

「這…」

看著程天沐有些猶豫，李澤睿連忙說：「程伯父，一切就聽莫依的吧。」

這個時候，薛錦寒心裡的防線早已崩潰，原本還期盼著程莫依能夠拒絕，卻沒想到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他握了握口袋裡裝了很久的那個盒子，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一直捱到吃完飯，才慌不擇路的逃離。

到底，還是晚了，是嗎？

到底，我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不是嗎？

到底，我看著你那麼幸福的微笑，不該再妄想著補償三年前欠你的那場戀愛不是嗎？

薛錦寒失魂落魄的躲進自己的酒吧里，只要是心裡和程莫依有關的舊傷複發，除了用酒精麻醉自己，他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來讓自己安靜下來。

原來這麼久了，我還是個膽小鬼，面對喜歡的人，永遠沒有勇氣去追求。

他一杯一杯的喝著，喝到胃痛也不肯罷休。

就在他喝不知道是多少杯的時候，有人進了他的經理室，搶走了他手上那杯酒，一飲而盡，喝完了還不忘嘲笑他一番，「喲，不是吧，莫依結婚對你的打擊就這麼大啊？剛從那邊出來，這廂又躲進屋裡喝酒了。」

「夏之琳，你來幹什麼？」薛錦寒顯然還沒有喝醉，十分清醒的坐在沙發上，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來人，「沒必要這麼看我的笑話吧。」

「切，我幹嘛要看你笑話啊？你有那麼好笑嗎？你最多是可憐而已。」夏之琳關上門，走到薛錦寒身邊坐下，拿起他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應該去和莫莫看婚紗去，而不是來這裡可憐我。」薛錦寒一笑，拿起酒瓶直接對準了喝。我已經不值得被人同情可憐。

夏之琳一把奪過他的酒瓶，狠狠摔在了地上，在薛錦寒發飆之前先發制人，「難道你真的想讓莫依嫁給李澤睿？難道你不想娶莫依？難道你躲在這裡喝酒不是因為心裡難過？薛錦寒，你說的什麼王八話！」

「王八話？對！我就是個王八蛋！」薛錦寒吼著，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臉上，「徹頭徹尾的王八蛋！膽小鬼！」

三

「你別這樣，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啊！」夏之琳最見不得人自己虐自己了，當年不和薛錦寒走太近，一個是因為他對莫依不好，另一個就是因為，薛錦寒性格古怪，行為古怪，讓她滲得慌。

倒是後來在醫院遇見了陸德仁和李雲嫣，才知道了原來薛錦寒的內心裡，也有一道不為人知傷。而這傷，竟然是他始終不願意追求程莫依的理由。也許，是出於自卑吧。也許，還有出於對女人的不信任吧。

薛錦寒沒有理會夏之琳的話，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小小的紅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枚造型別緻的KEMO戒指，但似乎不是新款的。夏之琳湊過去一看，覺得大小剛好適合程莫依，「這是…」

「這枚戒指是當年莫莫去上海的時候看中的，她說如果和心愛的人結婚的時候戴上它，一定很漂亮，我當時就拉著她走了，但她剛一坐上飛機回北京，我就跑到金店裡把它買下來了。」薛錦寒痴迷地看著那枚戒指，眼睛里全是期盼的神色，「我一直想著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膽小了，一定要拿著它向莫莫求婚的。」

他凄然地一笑：「可是，還沒等我解開心裡的結，她就消失了，而現在，我終於膽大了，她卻要嫁為他人妻了。真是諷刺。」

夏之琳這下子總算是搞明白了，連忙擺擺手說：「不諷刺不諷刺，你趕緊拿著它去求婚呀，你那麼愛莫依，不要再錯過了。」

薛錦寒合上盒子，裝進自己的口袋，看著夏之琳：「你是在開玩笑嗎？她都要結婚了，你讓我去求婚？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電腦後面坐下來，又開始一遍一遍地欣賞程莫依的那些老照片，過往的時光似乎還觸手可及，她卻要去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做新娘。

夏之琳看著他的樣子，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她站起來，氣勢洶洶的走到薛錦寒身邊，用手指著他的鼻子說道：「薛錦寒，我是看在你和莫依相愛的份上，才來勸你的，你以為我樂意嗎？要不是不想看著莫依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我管你是死是活啊！」

說完，她就氣得離開了，留下薛錦寒面對著電腦上程莫依如花的笑顏思緒如海謿爆發般，暗自糾結。

等等，相愛？

誰和誰相愛？

夏之琳說，她是看在，我和莫依相愛的份上，才來的。

難道？

他拍拍自己的腦袋，止住那些亂糟糟的竄過來竄過去的思緒，細細回想夏之琳說的每一句話。

——

你趕緊拿著它去求婚呀，你那麼愛莫依，不要再錯過了。

——

我是看在你和莫依相愛的份上，才來勸你的。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啊！

薛錦寒立刻掏出手機給程莫依打電話，約程莫依來自己的酒吧，程莫依答應了，並且說三分鐘后就到。

「念」酒吧外的黑色奧迪車上，程莫依掛了電話，撅著嘴說：「喏，這下好了，他還真打電話來了，你剛剛說他拿著一枚戒指，是真的嗎之琳？」

「當然，他親口給我說的，想拿著那枚戒指跟你求婚，結果卻沒那命。」夏之琳弔兒郎當的咬著薯片，車子里還放著流行歌，看那樣子，就是個從良型的女流氓，程莫依真想說自己剛回國第一次見她時，一定是眼瞎了。居然認為穿著旗袍的她，優雅，有氣質。

四

「可他都說沒那命了，又怎麼還會和李澤睿爭我呢？」程莫依關掉車裡的音響，煩惱的說。

晚飯的時候薛錦寒剛走，李澤睿就找借口拉著她和夏之琳出來了。聰明的他知道，薛錦寒一定會跑回「念」買醉，他說，莫依，這是你的機會。

那個傻瓜似的男人，他將自己愛的女人推給別人。程莫依心裡很感動，卻知道自己是無法報答他的這份心意的。

她的愛，只能完整的給一個人。

而這個人，註定了只能是她辛辛苦苦愛了十二年的阿錦。

夏之琳拋她一個白眼，「要我說啊，就該把這場戲演的逼真一點，今天晚上啊，我也去開導開導你爸爸去，不信他忍心讓自己心愛的女兒嫁給不愛的男人。」她往嘴裡塞了一大堆的薯片，說話口齒不清，「哎，你說了三分鐘到，趕緊去吧。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還怕這幾分鐘啊。」

是啊，這麼多年我都熬過來了，那些冰冷的日子都過去了，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真的好辛苦。咬咬牙，程莫依打開了車門朝「念」走去，表情悲壯的，就像是赴死的將士。

從一開始，她和薛錦寒的之間就是一場透明的戰爭，而她輸了一次，輸得很慘，關閉了心的城門從此不再快樂，可是現在，她要重新站起來，為自己曾經掉下的淚滴而戰，為了自己的愛而戰。

有侍者引她去包廂，站在門口，卻覺得那扇門有千斤重，壓在心頭。她指尖冰涼，覆在門把上，涼意直侵入心臟。

呵，程莫依，你害怕不是嗎？你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對嗎？那麼，再賭一次吧，大不了，賠上一條命。

手上一使勁，門被緩緩打開，她站在門口，看著包廂里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的薛錦寒，心口有些發悶。關上門，噔噔的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聲音響起，程莫依佯裝鎮定的走過去，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薛錦寒：「不知道薛先生請我來，有什麼事？」口氣清冽，禮貌而生疏。

薛錦寒看著言笑晏晏的程莫依，心裡一陣困惑。

為什麼她這麼生疏？難道夏之琳在騙我？她為什麼要騙我呢？

可是不管怎麼樣，我今天一定要跟程莫依把話說清楚，我要告訴她，這二年，從青澀的年少時，到現在年近三十，我過得也很辛苦。

「我…」

「我…」

開口，兩個人竟然驚奇的一致。

薛錦寒笑著站起來，很紳士地說：「莫莫，坐下吧。」明顯看到程莫依的身子一震，果然，她對那個名字還是有反應的，那麼，我的勝算又大了一些不是嗎？

程莫依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情動，機械般的坐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打破這種僵局，只好低著頭等著薛錦寒開口。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不聽不到對方有任何的動靜，程莫依悄悄抬起頭，卻看到薛錦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滿眼柔情。

不能露馬腳，鎮定鎮定，她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一邊悄悄做著深呼吸。

「薛錦寒，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很忙的，還趕著時間籌備婚禮的事呢。」程莫依喊他，連名帶姓，淡淡開口，語氣有一絲的冷漠，讓薛錦寒全身上下就像被電了一樣。

他猶豫著開口，聲音極其細微：「能不能，不要結婚？」到底，說出這句話來，還是沒有底氣。

「你開玩笑吧，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我已經老了，我不結婚難道還要像那些小女生們一樣，再一次把時間浪費在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身上嗎？」到底，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裡那股無法壓抑的辛酸，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地淌下兩行清淚來。

上帝證明，她真的沒有罵他薄情寡義的意思。

五

程莫依只是很想要說一句，如果愛我，就告訴我，不要把愛埋藏在心底。她說的那番話，也只是想要逼得薛錦寒無路可退，從而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不稀罕那句「不要結婚」，她只希望那個她深愛的他，能夠說一句「我愛你」，哪怕不是「嫁給我」。

就算是這樣，她也心滿意足了，至少知道，這場愛從一開始，就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