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們再不相愛，就老了(2)

第45章我們再不相愛，就老了(2)

可是，從她說完那句話哭了之後，薛錦寒再沒有說一句話，程莫依知道，他抬起手想要幫自己擦掉眼淚，手指卻僵在半空中，停頓，然後放下。那一刻，她突然感覺自己是那麼的可笑，那麼的卑微，再一次在薛錦寒面前失去了所有的尊嚴。

那麼，那麼，我賭上下半輩子的幸福，能不能換來你一句真心的敞開心扉的對待？

程莫依擦乾眼淚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沉默的薛錦寒，輕輕的說：「我用我的婚禮，我的下半輩子，賭你對我的真心，你說，我會贏嗎？阿錦。」

然後轉身就走，留下薛錦寒錯愕的看著她的背影，嘴張著，卻說不出話來。

莫莫，就算我愛你，又怎麼可以去破壞別人的婚禮呢？你這麼做，不是在逼我嗎？為什麼不願意退婚？為什麼一定要在那麼多的人面前，讓李澤睿難堪？

薛錦寒難過的抱著頭坐在那裡，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曾經有很多的機會告訴程莫依，我愛你，可是，都被自己的膽小，懦弱，一次次擊得粉碎。甚至在程莫依去上海的時候，兩個人相處明明那麼溫暖，卻被他藏在喉嚨里的那句話，一再得浪費時間，到最後，甚至發生了那樣的事而他被蒙在鼓裡，一蒙就是三年的時間。

薛錦寒，你是天底下最大的王八蛋！

手機鈴聲響起來，是一條簡訊。

「我想要嫁的那個人，你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三月二號，明和酒店，歡迎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前面那句話，已經是程莫依的最底線了，她沒有辦法對一個永不表態的男人一遍遍地說著我愛你，她也沒有有辦法說，喂，你娶我吧。

她所能說的，就是在最後的期限里，讓那個男人自己做出最後的抉擇。

黑色的奧迪車絕塵而去，程莫依打開車窗，貪婪的呼吸著北京春天的氣息，雖然風還有些涼，卻怎麼也抵擋不住春天的腳步。

夏之琳也不說什麼，兩個人開車跑去郊外兜風，程莫依站在山頂，逆著風大聲呼喊，像個孩子一樣。

長大以後的日子，那樣天真爛漫的笑，似乎絕跡了一般，人世間的煩惱紛爭，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兩個人去爬長城，在擁擠的人群里沿著一台台的階梯向上爬，春天的陽光鋪灑在身上，溫暖如初。

程莫依給夏之琳講了一個不是故事的故事，卻逗得兩個人都掉下了眼淚。

她說，你聽過狗熊掰棒子的故事嗎？一開始，它的懷裡有一隻最喜愛的棒子，然後它們遇見了一大片棒子地，小狗熊扔掉最珍愛的棒子，一路掰，一路扔，到最後兩手空空的時候，才發現最懷念的，還是一開始懷裡的那根棒子。

六

程莫依說，阿錦就是那隻笨笨的狗熊，丟掉了我這隻棒子，只是故事裡的狗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時候，義無反顧的轉過身去尋找最初的棒子，而阿錦，他卻把自己封閉起來，暗自後悔。

程莫依說，而我，我要學故事裡的那隻聰明的小狗熊，我要沿著來時的路找回自己丟失的那隻棒子，義無反顧。

夏之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安慰這樣的程莫依，只好伸出胳膊，抱了抱她，彼此溫暖，彼此依靠。

程莫依說得對，這戀愛，其實就像是狗熊掰棒子。很少部分的狗熊，會抱著自己懷裡最開始的那隻，永遠不放棄，而大部分的狗熊，永遠一路走一路掰，總覺得自己下一次遇見的是最好的，到頭來卻一無所獲，而這最後一種，就是在貪婪了一路之後，恍然大悟，發現最好的其實是一開始最適合自己的。

而這所謂的初戀，就是狗熊掰棒子故事中，最一開始的那根棒子，任其後來遇見眾多的棒子，也代替不了最開始的棒子在自己心裡的地位。

程莫依一把擦掉眼淚，大大喇喇地說：「哎呀咱們兩個神經病都在說什麼呢，走走走，好好欣賞欣賞祖國的大好河山。」

「你不怕薛錦寒這隻狗熊領悟不了嗎？」夏之琳故意逗程莫依，其實，如果真的是這樣，她綁也要把薛錦寒綁到程莫依身邊，逼婚。

程莫依像個孩子一樣蹦上一級級的台階，對著遼連綿的山脈大聲喊道：「我用我的下半輩子做賭注，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讓我賭輸的！」

他不會的，她相信。

以前在上海的時候，她經常為了誰洗碗的事和薛錦寒「石頭、剪刀、布」，而贏得那一個，永遠是她，而薛錦寒，每一次兩個人打賭，都會讓著程莫依。

這一次，她最後賭一次，賭注是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這麼重的賭注，薛錦寒沒有理由讓她輸。

就算是我高估了自己，或者是低估了薛錦寒吧，總之，不見到他徹底搖頭或者果斷點頭，她是不會認輸的。

其實這就像是一場陰謀，還是得到了所有人支持的陰謀，夏之琳說不玩玩薛錦寒，這心裡怎麼都不會平衡，程莫依使勁點頭表示贊同，於是下面的事情發展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夏之琳陪著程莫依用了很長的時間試婚紗，看首飾，李澤睿和程天沐負責準備婚禮現場的布置，和邀請親朋好友，而秦夜很多天不見蹤影，據說是在安慰傳說中心情極度受挫的薛錦寒。

三月二號很快到來，雖然婚禮請的人很少，但是排場依然很盛大，忙得眾人是暈頭轉向。化妝室里，程莫依已經畫好了妝，換上了潔白的婚紗，美麗得不食人間煙火。她本來就是清麗的女子，有著絕美的容貌，和淡淡的高貴的氣質。

夏之琳陪著她，還是不忘憂心忡忡。

「哎，我還是心裡沒底，這麼美麗的新娘子，如果新郎不來欣賞，可就送便宜給別人了。」那個所謂的別人，自然指的是李澤睿。當初兩個人一拍即合，硬是拉著程家父女，還有秦夜，製造了下面即將發生的這一場驚掉所有人眼睛的「搶新娘」大戲。

鏡子里的夏之琳笑得很甜美，隔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參加程莫依的婚禮上。而程莫依，程莫依一直為三年前，自己沒能參加夏之琳的婚禮而自責。

七

「沒關係，我賭。」程莫依露出自信的笑，走到窗口，看著下面一片熱鬧的樣子，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嚮往的神色，「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這點時間了。對了，秦夜那邊怎麼樣？他勸動薛錦寒了嗎？這婚禮要是沒有他觀禮，我可不知道該怎麼露出最完美的微笑。」

夏之琳穿著伴娘服，弔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大喇喇地說：「秦夜說了，這個薛錦寒啊，傻不啦嘰的，就差沒以死殉情了。」

「呸，說什麼殉情呢，我又沒死。」程莫依啐道，臉上卻全是甜蜜，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沒點正行兒。

有人敲門，夏之琳立刻拉著程莫依坐在梳妝鏡子前，囑咐她要露出嬌羞的表情，別這麼不害臊的。

門外站著穿西裝的李澤睿，很紳士地笑著，「莫依準備好了嗎？時間到了，該下去了。」

「哎喲，新郎來啦。」夏之琳笑著讓開路，李澤睿走過去，牽起程莫依的手，兩個人簡直是郎才女貌。

夏之琳有些感嘆，如果不是感情的事太莫名其妙，其實程莫依嫁給李澤睿，也倒是個挺好的歸宿。

走到門口，程莫依說：「哎，等等，我發個簡訊。」然後又跑到梳妝鏡前拿起手機，夏之琳問她給誰發簡訊，被程莫依用一個神神秘秘的笑掩飾過去。

明和大酒店後面的大草地邊有一條波光瀲灧的小河流，程莫依挽著李澤睿的胳膊，優雅的走上小石橋，走到人群中間，走到主婚人面前。

夏之琳快他們幾步，沿著另一條過來，現在早就站在人群之中了，看著程莫依終於成為了美麗的新娘，心裡是那麼的激動。就在她來回和參加婚禮的人打招呼的時候，秦夜氣喘吁吁地來了。

夏之琳朝他後面不停地眺望，「咦？薛錦寒沒有和你一起來嗎？還是他躲在酒店裡不敢出來？啊？」

秦夜喘了好一會，才靜下來說道：「都這時候你還開什麼玩笑，薛錦寒不見了，我就去了個衛生間，回來他就不見了。」

「什麼？！」夏之琳驚訝地喊了出來，看著一邊挽著李澤睿的胳膊低眉淺笑的程莫依，覺得天都塌了，「趕緊給他打電話啊！」

「我打了，他不接啊！」

秦夜真是欲哭無淚了，原本以為自己快要完成任務了，結果最後關頭薛錦寒竟然溜了，連電話也不接，誰知道他去了哪裡，想幹什麼啊！

秦夜知道是自己失職，任憑夏之琳揪自己的耳朵，也不反抗。

李雲嫣和陸德仁也被請來參加這場婚禮，兩人看見夏之琳和秦夜，自然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激動地感謝夏之琳幫了他們大忙，這段日子，薛錦寒經常和他們通電話，偶爾也會回去走動走動，還給李雲嫣找了好的大夫看病，雖然這病註定治不好，但是卻延長了她剩下的時間。

本來說好要瞞著薛錦寒父母的，夏之琳這會一著急，就指著程莫依交代了真正的功臣其實是她。以前陸德仁就知道程莫依和薛錦寒之間發生過一些事，卻沒有想到多年以後，還是這個女孩幫助自己和薛錦寒打開了心結，一時間百感交集。

「要是錦寒能娶到這麼善良的姑娘，該多好啊，可惜呀，他不懂珍惜。」

陸德仁感嘆了這一句，拉著李雲嫣就離開了，剩下秦夜和夏之琳大眼瞪小眼。

八

「看來，莫依這賭局，註定輸了。」打了十幾遍電話也沒有人接，夏之琳只得頹敗的看著不遠處的程莫依，眼裡除了憐惜，還是憐惜。

薛錦寒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枉費了這麼多人都偏向他，不斷的幫他，枉費了程莫依的真心相待，枉費了程莫依的信任。

夏之琳一步步走過去，不敢面對程莫依充滿期待的眼神，和臉上甜蜜的笑容，每走一步每接近程莫依一點，她的心都像是被刀子狠狠地插了一下。

終於走到了，程莫依還挽著李澤睿的胳膊，「怎麼樣？他，換上衣服了嗎？」

面對程莫依的欣喜，夏之琳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那句「薛錦寒失蹤了」的，只知道就在自己說完那句話的一瞬間，程莫依臉上的光彩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失去了所有的明艷，獃獃地站在那裡，眼裡全是不可置信。

繼而，就在李澤睿和程莫依兩個人都十分擔心她的時候，程莫依卻忽而笑了，挽緊李澤睿的胳膊，淡淡地說：「你贏了，小破孩。」

「不是我贏了，是你輸了。」李澤睿嘆了一口氣，「是你太過信任薛錦寒。」

程莫依沒有反駁他的話，對夏之琳說：「之琳，我沒事，婚禮照常進行。」說著就把夏之琳往回推。

眼睜睜看著程莫依眼裡死灰一片，夏之琳卻沒有絲毫的辦法，感覺自己好沒用，還說什麼就算薛錦寒不來，綁也要把他綁來，可現在連他人在哪裡都不知道。秦夜抱著她，也不會安慰，只能一遍遍地說，沒事，會好的。

人群都在品嘗美酒美食，等著時辰到了觀看新郎新娘的盛大婚禮，誰也沒有注意到情況的變化，沒有注意到程莫依臉色的變化。

或者說除了新娘新郎，除了秦夜夏之琳倆夫妻，還有程天沐，其餘的人誰也不知道這中間的糾葛。

「我宣布，李澤睿先生和程莫依小姐的婚禮，現在正式開始！」

一句宣告，所有的人都停止喧嘩，看向今天的主角。

李澤睿湊到程莫依耳邊說：「大家都在看你呢，別老拉著臉，我為了促成你倆，可是連臉面都不要了，薛錦寒卻不接受這番好意，反正咱這婚結了你要不高興，隨時都可以離。」

程莫依笑容僵硬，動作機械，完全看不出要結婚的興奮。

人群卻起了騷動，一齊看向小石橋那邊，轟隆隆的機車聲那麼響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機車直直朝著程莫依和李澤睿開過來，車上的人拿下頭盔，讓程莫依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張著嘴卻表達不出自己的心情。

「戴上！跟我走！」薛錦寒朝程莫依扔過女士頭盔，大聲命令。

夏之琳驚喜地拉著秦夜的衣服，「來了來了。」所有的人都看著這邊的突變，程莫依知道自己其實是特別激動的，卻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定定地看著薛錦寒：「你不是逃了嗎？」

「我沒有逃，我也不想逃。」

「可我等了那麼久，你都沒有來，也沒有等到你說一句『不要嫁』，為什麼現在卻來了？」程莫依步步緊逼，李澤睿站在一邊卻一句話也沒有。

「因為你發的那條簡訊，你說，我們再不相愛，就老了！我跑出來就是為了阻止你結婚，我不要你嫁給別人，我什麼也不管了。」

薛錦寒一把把程莫依拉到自己的機車上，對著天空大聲喊：「程莫依，我愛你，嫁給我吧！」

人群沸騰，夏之琳激動地抱著秦夜，喜極而泣。

李澤睿拍著薛錦寒的肩膀，嘆著氣說：「唉，還以為你不來了，我這伴郎衣服就可以順道當作新郎服穿了。下來吧，你開著機車怎麼結婚啊？」

他曾經發過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疼愛程莫依，甚至願意為了這份感情和曾經風流不羈的自己決裂，可是從夏之琳嘴裡聽完了薛錦寒和程莫依所有的故事之後，他發現，自己自以為是的愛情，並不是程莫依所需要的，如果強行塞到她手中，兩個人並不一定會幸福。

所以在夏之琳和自己商量這個瞞天過海的計劃的時候，李澤睿才會義無反顧的答應，同意在大庭廣眾之下，為程莫依的愛情做一個見證。

所以才有了那一次浪漫的求婚，以及現在自己穿著的這身伴郎服。

即便是，自己丟了面子，丟了尊嚴，那又如何？

只要她幸福，只要程莫依幸福。

所有的一切，便是值得的，不是嗎？

薛錦寒扭過頭，看著身後穿著婚紗，緊緊摟著自己腰的程莫依，疑惑地說：「這怎麼回事啊？」

程莫依只是笑，笑得傾國傾城，笑得單純又嫵媚。

我贏了。

我賭贏了。

親愛的，我們再不相愛，就老了。

還好，你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