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愛就像天空,而你只是風
第5章我的愛就像天空,而你只是風
時間突然變得很快,轉眼北京已入秋了。自從那一日與池燁正式確定關係以後,好像生活突然變得美好了很多,她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告訴所有人身邊這位是她的男朋友了,她也可以在下班之後匆忙離開留下一句「抱歉我男朋友在等我」……等等之類看起來很欠揍的語句。
天氣涼了,小右每天上下班都與池燁一起,他們並沒有公開關係,於是也就偷偷摸摸地在同一個公司交往著。
很多時候的小右,心思靜得出奇,幾乎沒有什麼話語,只安心工作,安然接受池燁對她的無微不至。
就像當年終北給的那些不安和等待。
她一如既往地安靜,也一如既往地任意妄為。
只是那顆小心臟並沒有練就百毒不侵,還是在某些時候某些地方與過去一樣的涼薄。還是會為彼此越來越遠的距離感而變得破爛不堪,於是更加慌亂地拿工作上的緊密來填補這樣的缺口。
周六睡到中午,起床便仰躺在床上看書,看到晚上,出去買了點食物。夜裡小右再次聽見窗外的雨聲,叮咚叮咚,不知道是敲在哪裡的聲音。
手機響起來,池燁在電話中用略帶責備的口氣說:「我不打給你,你從不會想起我!」
小右隨意地撥弄自己的頭髮,並不言語,什麼解釋都沒有。
池燁無奈,只好敗下陣來,「好吧,拿你沒辦法,明天公司有活動,你有空么過來參加下吧。」
「是我的工作範圍嗎?」
「當然。」
「那你幹嘛問我有空沒有,有沒有空我都要去。」
「……你不想去,當然也可以不去,沒關係。」池燁趕緊將語調放得更輕柔,生怕小右因此不愉快。
「沒有,以後我的任務你就直接命令就好。否則,我覺得遲早還是辭了的好。」
「別,別這樣,」池燁嚇得連忙道歉,「是我不好,那我命令你,明天加班,去公司參加宣傳活動。」
「好。」
「嘿嘿,想我了沒?」
「額,」突生不習慣,並不是刻意偽裝的害羞,小右敷衍著,「嗯,那明天幾點?」
「九點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的過去。」
「好。」
掛了電話,怎麼也睡不著,於是起床上網,繼續發獃。
星期日天還沒亮,小右就爬了起來,外面還在下雨。
拉開窗戶,涼風忽的吹了進來,竟然秋天就這麼來了。
今年北京的秋天似乎來得早了一些。窗外依然有幾個小孩玩彈珠,都穿著很厚的外套。頭頂每隔兩分鐘飛過一班飛機,很低,都是朝著一個方向。
一看竟然就是一個小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弔帶睡裙,這究竟是一種寧靜,平和,淺淡。還是一種衰老和絕望呢。
還好是秋天來了,於是心底的涼薄也就可以自圓其說,只是因為這季節的交替。對,無關於這些日子發生的那些瑣事。
小右閉上眼睛靜靜想,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可以吃,可以睡,多好的狀態。
然後叫醒拉拉,告訴她晚點去他們公司找她,拉拉閉著眼睛哼了兩聲,又睡去。
小右一直沒有跟她說凌路淺簽在他們公司的事,之前想了很久要不要說,可是很怕這個女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影響她這個職業形象。
然後去公司,到公司才八點半,池燁已經買好早點等著她。
那天凌路淺作為嘉賓出席活動,當天在場的所有人其實幾乎都是自己公司內部的人,其他零星幾個媒體記者,整個氛圍無比冷靜而官方。
陳拉拉下午乖乖地跑來找小右,剛好見到這一幕:凌路淺西裝革履,根本不像明星潮人的樣子,反而看起來更像一位商業人士,他的身後跟著膀大腰圓的經紀人麥達。
陳拉拉有一刻驚詫,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後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拔腿衝上去,一時間本來無比冷靜富有質感的場面亂作一團,保安突然之間還回不了神,直到聽見麥達的一聲鬼叫才急匆匆趕去為凌路淺解圍。
甚至於只為陳拉拉小姐一人,保安在原本神聖的大廳拉起了一道警戒線。陳拉拉不顧一切從線的下面鑽了進去,直直站立到凌路淺面前,抓住他的衣襟,喘了幾口粗氣,說:「凌、凌路淺!幫我簽名,跟我拍合照吧!」
瞬間大家都沉默了。
凌路淺低頭看了看這個矮他整整一個腦袋還有餘的玲瓏妹,頭髮微微燙著亂七八糟的卷,表情還停留在剛剛一個人的掙扎和瘋狂表演中。
良久,凌路淺溫和一笑,說:好的。
「謝謝你。」陳拉拉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絢爛如花,此刻她覺得自己非常激動。激動到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在凌路淺低頭給她簽名的時候她就在想,我一定要回到家一遍一遍回想今天的每個細節。
奈何片刻之後,凌路淺身後的麥達小姐就站了過來,面無表情地堆她說:「小姐,請不要打亂我們的活動安排。」
「哦哦,好的好的!」陳拉拉戀戀不捨看了一眼凌路淺,戀戀不捨地向後退,然後突然撞到一個人懷裡。
她剛要回頭說對不起,然而馬上瞪大了眼睛:「林小右!小右,你……」
一時語結,她指了指凌路淺,又回過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小右,小右說:「拉拉,我想著以後有機會給你個驚喜來的,想不到,是你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啊?」
「你看看你,今天鬧的這一場,剛剛就有人在背後捅了捅我說這個人演這一會多少錢啊?」
「……」
「她們還以為你是我們請來做專業粉絲的!」
「啊……」
「你別嗯嗯啊啊哦哦了,拉拉……你今天這一場戲確實非常驚險,非常突兀。」
活動結束后,池燁邀請大家一起參加慶功宴。在公司附近的一個非常別緻也非常昂貴的一個酒店。陳拉拉一路張望著跟著小右的身後目光畏縮地找到了預定的包廂,進去才發現,其實也沒有什麼人,不過零星的幾個半吊子明星,凌路淺並沒有參加。
拉拉失望的表情被小右盡收眼底。其實小右和池燁在一起之後,她倒是每天都想著,要快一些將陳拉拉拖出單身的隊伍,這樣她才安心去幸福。
小右拍了拍池燁,又轉過頭看拉拉,說:「要不,我們幾個單獨出去喝一杯吧,好久沒有聚了。」
拉拉沒有任何錶情,池燁笑得溫潤。
「叫上凌路淺一起。」小右補充道。
果然,一聽到此名字,拉拉頓時神采飛揚,大叫著:「好啊好,就這樣吧,我們去哪裡?」
「你說吧。」小右看著她壞壞地笑。
「那就……上次和月末一起去的那酒吧吧?好不?」說完這話,拉拉似乎頓時覺得有點彆扭,不該在她和他的面前提起這個女子的吧,就像不能提起終北一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兩個曾經都是拉拉最好朋友的男人和女人,就那麼成了他們之間微妙的禁忌。
凌路淺很給面子,在忙碌中抽身出來,晚上十點鐘準時到了約定的酒吧。
小右正在和池燁靠在一起,拉拉點了很多種酒,此般狂歡買醉,確實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小右記得上一次醉酒,還是放棄終北那一回,現在想起來都還痛著。
手機響起,小右看著屏幕上顯示「凌路淺」,趕緊接聽了電話。只是聲音太吵,不得已走到稍稍安靜一些的角落去,電話中凌路淺說他已經到了門口,不知他們在哪個方位。
小右告訴他上二樓,與此同時,面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走過,只是那一瞬間,小右的心臟幾乎就不能呼吸,怎麼那麼痛,怎麼那麼那麼強烈地撞擊她的神經呢。
是終北吧。是的,是終北。不論多少人,不論在何時何地,再喧鬧吵雜的人群中,甚至那些人群幾乎可以將他淹沒的空間,只要有他的存在,小右總是能第一眼認出。
因為他的身上,總是帶著如斯憂愁和孤獨的氣息。
回到位置上,池燁正在與陳拉拉玩骰子,陳拉拉總是輸,她的腦子怎麼玩得過溫潤如玉卻聰明能幹的池燁,於是小右乾脆坐在陳拉拉的身邊,鄙視地告訴她怎樣才能拿下池燁。
其實是她故意這樣,因為不想讓終北遇到她和池燁的親密關係。
是的,如此卑微,如此地小心翼翼。
再怎麼躲避,終究還是被他撞見了。池燁寵溺地刮著她的鼻子,笑著說:「你們不能這樣算計我!」
這個時候,終北剛剛站在她們的對面,他的身邊是他漂亮高貴的女友,那個叫做清清的女人。
她也看到了他們。這樣的相見總是如此唐突而不合時宜,小右苦笑了兩下,然後對終北微微點頭,便轉過目光再也不看他。
午夜的酒吧忽然在林小右的心裡靜得出奇,她希望此刻快一點過去,又矛盾而自私地想,這一刻永遠也不要過去,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此刻終北正在用那樣憂傷而閃爍的目光看著她,當然也看到了動作親密的池燁。
凌路淺趕到的時候,帽檐上有輕微的濕漉,還好他打破了這片刻的沉默。
「小右,怎麼我剛給你打電話你又不接了?害我找了半天。」
小右慌忙「哦」了一聲,然後抬頭笑了笑,說聲音太吵沒有聽到。
凌路淺轉頭看到了面前站立的兩位,一位全身包裹著商業氣息的男人,和一個身材高挑氣質優雅的女人。
「這兩位,也是娛樂圈的么?怎麼我沒有見過。」
小右尷尬地搖了搖頭,順勢問終北:「要不,坐下來一起喝兩杯?」
終北抬了抬眉眼,輕聲說:「不了,我們那邊還有朋友在等著,先失陪了。」
「好。」
然後她挽著他的手臂離去,許是剛才的酒喝得太急太猛烈了一些,林小右的頭開始嗡嗡作響。池燁看著小右忽然飄忽不定的神色,湊過來柔聲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
小右搖頭,然後笑著扯過凌路淺。
「你就這樣大晚上地跑出來,不怕被粉絲看到么?然後狗仔隊報道你與一群男男女女鬼混!」
凌路淺下意識地按了按帽子,說:「我還沒有那麼出名,沒人認得的。」
「認出最好!」林小右順勢摟著凌路淺的脖頸,「我還能沾沾光與大明星鬧一段轟轟烈烈的緋聞,也出一回名!」
陳拉拉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凌路淺,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兀自喝起酒來。彷彿她所有用得上的精力都用在了白天那一場,現在與白天的她判若兩人。
她沉默,不是因為尷尬,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忽然覺得,這個男孩,遙遠得可怕。她習慣並且適應著以一名粉絲的身份追隨其後,卻對這突如其來的接近顯得茫然無措。
划拳,骰子,跳舞。全部都是老一套,可是每個人都在這樣的燈光閃爍中將疲憊無力的自己完全釋放。林小右也不例外,她今天喝了很多酒,池燁也並不阻止,他只是看著她小心翼翼掩飾著自己不安的心跳,可是他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只有縱容。
這一晚過得似乎特別慢,恍惚中,小右看到了凌路淺憂傷的面容,那樣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極了對面坐著的終北,她命中注定的那一劫。
小右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背對著自己,手臂輕輕搭著身旁她柔弱如柳的腰身,偶爾低頭私語幾句,然後開懷與他們同座的男女對飲。她的脊背挺直,頭髮挽了一個漂亮的髻,稍稍有些慵懶卻高貴的凌亂。
「池燁。」小右的聲音很輕,可是在如此喧鬧的酒吧里,池燁卻聽到了。
「嗯?」
「對不起,其實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池燁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指尖傳出微涼的觸覺。「嗯,知道。」
「那麼,你還能接受這樣一個、即便此刻在你的身邊、心裡卻依然是另一個男人的女人么?」
最後這一句,問得太長,池燁聽得並不清楚,只是看著她的表情讓他痛得不知怎樣呼吸,他不知道她曾經承受了多少,可是這個女人,他不想她再受傷。
他輕輕轉過她的身子,她的頭髮細碎地貼著臉頰,眼睛里是那麼悲傷的水汽,池燁一字一句地對她說:「你、記、住——我、愛、你——不、論、你、愛、誰。」
小右有片刻停頓,然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好。你說的,謝謝你。」說著她站起身,俯下頭,輕吻了池燁的臉頰,「我去下洗手間。」
深夜的酒吧,人潮擁擠,林小右跌跌撞撞找到洗手間,對著鏡子看著自己蒼白又無生氣的臉,亂蓬蓬的頭髮,是那麼的沒有活力。她早晚要改變的吧,早晚要走出終北那個男人的世界的。他們已經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又何苦這樣一天天折磨自己。
程月末說的對。她說:做自己的主人,不要讓別人主宰你的心。
那些,是心魔。
可是即便這樣,月末的心魔,自己又可否已經解的了呢?
她見過那個男人的,就是月末的那個男人,也就是池燁的哥哥,池澈。堂堂池氏集團接班人,在人群中光芒萬丈,眉目間透露著不能用言語所表達的戾氣,外人似乎永遠不能猜透他的心思。
月末愛的男人,比她的終北有著更深的城府。
想到這,她搖搖頭,討厭自己任何事情都會聯想到那個男人。
然而就是這個時候,鏡子中出現他的臉,站在門口,她的背後,貼在男洗手間的牆壁看著她。
時間彷彿片刻停頓,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那略帶憂傷的眼神、緊閉的雙唇,和下巴尖銳的弧線,都讓她的心瀕臨塌陷邊緣。
這樣在鏡中注視良久,小右伸手沾了水,然後拍了拍暗淡無光的臉頰,朝著鏡子擺了個標準的笑臉,轉身走出去。
視若無睹。
她該如此的吧,是的,她應該這樣瀟洒的,她的池少在那邊等著她,她不能讓自己有任何一刻沉淪與別的男人的碰面。
然而,「右。」終北突然扯住她的手。
小右回頭,「什麼事?」
終北看著她,欲言又止,沉默幾秒,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突然用力地拽著她急匆匆走向酒吧最清冷的角落。
「終北北!」林小右有些急了,她再也不想做那個召之即來后的小女生了,時至今日,她該做的,該等的,都已經儘力了。她儘力去獲得這樣一份於她來說太過奢侈和珍貴的愛情,可是她失敗了。
「我知道!」終北把她按在牆壁,小右感覺到他的氣息,熱烈,急切,那是她熟悉的味道。
可是,還有什麼意義。
「你知道什麼?每次你都說你知道、你懂、你明白,可是你真的懂過我的感受嗎?如果你懂,為何還要讓我去承受?」小右抬起下巴,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說實話,這麼多年,她都一直一直迷戀著這雙略帶憂傷的眼睛,現在她就要看穿,這雙會騙人的眼睛背後,他到底在意過她多少,又愛過她什麼?
「對不起。」沉默了很半天,終北只留下這一句,最後還是將放在她肩上的手慢慢放下。
沒出息的是,與他的手落下的同時,還有林小右的眼淚。
此刻她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不爭氣,這個時候還只會哭哭啼啼,更可恨的是,終北伸出手再次幫她擦掉眼淚,依舊是那樣溫柔的表情,這簡直比殺了她更難受。
她推開他的手:「你不要每次這樣!不要!既然放棄我了,別再招惹我,別再可憐我,尤其是——別再給我擦眼淚!」
「小右……」
終北的手慌忙抽離。他們回過頭,陳拉拉和凌路淺正站在他們面前,陳拉拉搓著手笑得有點無措,「小右,我們找不到你,所以池燁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所以叫大家都過來找你呢。既然你沒事,那,我們繼續過去玩了……」
她微微點頭,讓拉拉先回去。可是這個時候她看到了池燁,就站在不遠處,一個人,落寞地看著他們。
對上小右的目光,急匆匆離開了她的視線。
拉拉走後,終北說:「走吧。」
「去哪?」
「回去啊,他們還等著呢。」
「哦。」
突來的失落,可是,她不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嗎?還期待什麼?
小右轉頭走了,回到位子上沒有多久,才看到終北緩緩走過去。
「喂,林小右!」凌路淺拉了拉帽檐,湊過來趴在小右的耳邊說,「原來,你在追這個男人?哈哈!」
「去!」小右拍了下他的腦袋,「別瞎說,是他先招惹我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來喝酒!」凌路淺知趣地換了話題,又給小右倒了滿杯酒。
小右拿起來一飲而盡。
這邊笑得神采奕奕,池燁依舊保持紳士的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風一般不疾不徐地看著小右喝了一杯又一杯,期間開到第三瓶洋酒的時候,陳拉拉打了個漂亮的響指,對著年紀輕輕的帥哥服務生說:「小哥!今天這單你們得打折!」
小服務生顯然已經習慣了這些場景該如何應對,只是笑著說,「對不起小姐,今天沒有活動促銷。」
「是嗎?」拉拉指了指凌路淺,醉眼朦朧地說,「他!認識不?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凌路淺!他來光顧你們的店,過會或許還會獻上一首歌,你們不應該表示一下嗎?」
小右一看,勢頭不太對,陳拉拉是不喝酒的,因為早聽她說大學期間喝過一次無與倫比的酒表演了一場幾乎被天下人恥笑的鬧劇以後,就滴酒不沾了。
可是今天,她破例了。
小右想阻止,可是剛要開口就被凌路淺的聲音蓋了過去:「對不起,我女朋友喝多了,她說的話你們可以無視。」
服務生瞪大眼睛看了看他,然後一臉猶疑的退了下去,剛轉身小右看到他的眼睛突然綻放光彩,口中念念有詞:「靠!真的是凌路淺!」
那晚林小右喝了很多酒,越喝越高,陳拉拉本還想著阻止,後來想著她男人池燁都不管,她管個什麼勁,於是一邊憋悶著,一邊不停灌酒。
最後兩個人都喝多了,池燁背著小右,凌路淺背著陳拉拉。一行人馬在將近凌晨四點的時候才走出酒吧,終北和陸清清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們走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趴在池燁身上的時候,小右口中念著:「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和人說……」
池燁苦笑,很久以前,月末也是這樣為另一個男人買醉的。
他的命里,或許註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吧。
第二天一大早,林小右就被叫去了總經理室。
「啪!」凌路淺的經紀人麥達重重地將一摞報紙摔在了桌子上。
這是小右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成唯娛樂的總裁,程月末為之差點沒命的男人,池澈。
池澈見到林小右站在門口,示意她進來。
麥達的面孔十分不友好,看得出,她很憤怒。
「池總,請你們管好自己的員工,這算什麼?娛樂八卦頭條『凌路淺深夜流連酒吧,熱戀女友曝光』,這是你們該有的服務嗎?」
池澈表情沒有任何波瀾,低頭看了看報上醒目的圖片,小右也看到了,瞬間倒吸一口冷氣,那正是陳拉拉鬧著讓他獻唱時候拍的,底下還有口實,凌路淺當場回應服務生:「我的女朋友喝多了。」表示已經承認此事。
池澈抬起頭,漫不經心地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什麼?」麥達立刻跳了起來,「你要知道,路淺現在才剛剛起步,迷他的都是女孩子,經不起這樣折騰,假如看到他連這種貨色都瞧得上眼,還有幾個肯對他忠心的?」
「麥經紀,請你說話尊重一點,什麼叫這種貨色?」林小右突然打斷,她不能忍受別人這樣侮辱陳拉拉。
麥達轉頭看了她一眼,矛頭立刻指向小右。「林小右小姐,也請你們自重一點,自己出去玩鬧是你們的事,不要帶壞了凌路淺!他和你們不同,他是個公眾人物,需要形象,形象!你們應該懂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時候該炒作,什麼時候不該炒作,難道你們都不需要問一下我的意見嗎?」
「對不起,麥經紀,這件事確實是我們的不對,只是……」
「好了。」池澈打斷她的話,「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現在不是追究誰責任的問題,首先想好彌補措施,是置若罔聞,還是怎樣,你們考慮清楚——或者,問問凌路淺本人的意見。」
「本人沒有任何意見,下次注意就是。」說話的是凌路淺,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雙手插在口袋裡,半靠在門口。
「那就好。」池澈整理手中的文件,一邊淡淡地掃過麥達:「麥經紀,不必大驚小怪,沒事了,出去吧。」
麥達不滿地看了一眼凌路淺,有什麼話想說,卻又吞了回去。
時間就這樣平淡無波的過著,每個人都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裡,不過是一樁再小不過的緋聞,哪個明星沒有玩夜場的習慣呢?
池燁已依舊每天體貼在小右的周圍,旁人見了他們不溫不火的樣子,有時候拉拉也會打趣道:「池少,怎麼還每天送來送去的,乾脆住在一起啊,還沒搞定么?」
池燁只是低下頭淺笑,並不回應。
偶爾也會附和著開一句玩笑說:「沒辦法啊,你應該多勸勸你的閨蜜,太難搞啦!」
後來,池燁和陳拉拉達成了一個協議,池燁幫她搞定凌路淺,她幫他搞定林小右。
這個協議聽起來多麼可笑,然而兩個人雖然都知道結局,卻並不在意地口頭互相允諾。
於是,周末的傍晚,池燁在家裡舉行了一次空前絕後的聚會。
那麼多的食物,蔬菜,水果,小右和拉拉費力地抱回來,甚至還特地去超市買了一隻那麼大的炒鍋。
然後坐在客廳陪大家聊天玩鬧,喝酒,唱歌。
小右的精力也是空前絕後的旺盛,拉拉看著她,搖頭說:「你像極了臨死前努力掙扎的人。」
是的,她肚子痛,這個毛病從很久以前就有,只要吃了超過三個品種的食物,就會難以消化疼的打滾。
可是她不在乎,拚命的吃。所以拉拉說她像極了垂死的人,那麼努力地要吃掉儘可能多的食物,那麼努力地想讓自己活下去。
凌路淺開了一瓶又一瓶啤酒,奈何拉拉從不喝酒,小右就一瓶接一瓶地陪他喝。
池燁窩在沙發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只是看著他們笑。一個人舉著杯子搖啊搖。
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小右提議大家去唱K,這對於凌路淺來說,簡直是撞到了槍口。
包廂內幾個人歪歪倒倒地躺著,凌路淺是本行,小右是無能麥霸。
他一首接一首地唱,都是情歌,那麼憂傷的、清澈的歌聲。小右不禁感嘆:「果然是歌手,真的專業!你們誰敢跟他PK嗎?」
大家都是搖頭,小右喝了一口酒,搶過另一隻麥克風說:「我敢!」
於是跟著他的節奏用力吼:「哦多麼痛的領悟……」
像是眼淚的東西滑過嘴角,池燁一直拍著她的肩膀,在耳邊說:「別喝了,右,你喝多了。」
「不會。」小右轉過頭沖他甜美一笑,「池少,你為什麼不喝?聽說,你很愛玩的啊,怎麼遇見我以後就傻了?安靜什麼勁呢?」
「好,好,我陪你一起喝。」池燁按了服務按鈕,又叫了兩打啤酒。
「嗯,這樣才對嘛!」小右拍著他的臉,她真的沒有醉。
太清醒。
從一開始,她的聲音就像是斷了的弦,說不出的沙啞,此刻更是啞的幾乎不能說話。
加上酒精在本就疼痛的腸胃裡胡亂髮作效用,現在的她肚子疼,嗓子疼,頭也疼。
在去洗手間的時候遇到拉拉也在,她說:「拉拉,我痛。」
拉拉的心裡一陣酸楚,卻還是硬著口吻說:「你哪天不痛?」
是啊,哪天不痛。
她病了,病入膏肓,可是為什麼,終北,你走的時候沒有留下解藥給我。
腸穿肚爛,大概就是這個感受吧。
那天瘋完,出門撞見了吳嘉。
吳嘉,陳拉拉曾經的男人,騙了她的感情,也騙了她的能力,她幫他包裝打造,做各種宣傳——他從一個小小的非主流原創音樂做到了主流的位置上,卻一腳踢開陳拉拉另尋新歡。
如此也就罷了,當小右找到他想替拉拉臭罵他一頓的時候,他竟然對她說:「小右,我一直很看好你,也很喜歡你,一直以為你是個優雅的女孩子,沒想到你也會罵人——太令我失望了。你說的那些我不是不懂,所以我也感激她,可是就陳拉拉那副相貌,就她那種身材,如果換做你是個男人,你會對她有想法嗎?你會對她有真情嗎?」
很悲哀的,這句話剛好被陳拉拉聽到,她站在他們身後,臉色蒼白得可怕。
這個她付出了一切,甚至以為以後會共度一輩子的男人……竟然說出這種話!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扇他的耳光,轉身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了。
可笑的是,回去后拉拉抽走了所有對他的宣傳和有利幫助,他自己的那點才能也早就江郎才盡,沒有多久就淡出了歌壇。
今天,又在KTV的門口遇見他,池燁本想上前與他打招呼——他們之前跟拉拉都經常玩在一起的,雖然拉拉跟他鬧僵了,可是他還是會給他個面子的。
可是剛剛要說出口的話被吳嘉身邊的女人卡在了喉嚨——是月末。
一別數月,她的臉又瘦了一圈,孤零零地站在吳嘉的身旁,眼神里的凜冽又多了幾分。
看到凌路淺,吳嘉的嘴角扯開了一個不屑的表情,拉拉轉過身便離開了,沒有說一句話。
沒有多久,吳嘉迅速走紅。
取而代之的是凌路淺的負面新聞越來越多,包括上次跟陳拉拉在酒吧,包括在不知名的酒店與女人擁吻,還有當初為達目的不惜讓自己的姐姐用身體去與人交易,還有後來他姐姐生病臨死前在醫院,卻沒有等到他去看她最後一眼。
網上說得一清二楚,淋漓盡致,說那個時候的凌路淺,正在香港開個人演唱會。
萬丈光芒,都是愛他的姐姐換來的。而他卻絲毫不顧及那可敬的親情。
所有的一切彷彿都發生在一夜之間。
凌路淺的人氣迅速下滑,伴隨著群眾的辱罵聲和不屑聲。
而吳嘉的新聞鋪天蓋地:暫別歌壇兩年後再度復出,遠赴韓國學習精湛舞藝,復出后的第一張專輯主打歌作為熱映影片的主題曲快速走紅,而他沒有簽約任何一家唱片公司,所有的歌曲都是一人創作,製作人也是自己。
陳拉拉扔下報紙:「狗屁!」
是的,純屬扯淡。
吳嘉的創作才能有幾斤幾兩她最清楚不過,以前的歌還是她找人一手包辦的,他憋了幾天憋出的一首爛詞小孩子都會的。
凌路淺的人氣下滑為成唯娛樂帶來不少的麻煩,池澈花巨資簽下他,又剛剛為他簽了一部年度大戲,以及接了很多的廣告和片約。
投資商們紛紛反悔,因為他名聲太壞,已經完全不及一個新人了。
於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成唯和其他公司的官司糾紛問題,小右每日也是焦頭爛額。
直到那天凌路淺在無人的時候對小右說:「是有人故意乾的。」
「什麼人?」小右不解:「你得罪誰了嗎?」
「可能是吧,總之,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收集所有的證據以後一舉將我扳倒。」
幾天不見的凌路淺有幾許憔悴,似乎一夜之間就從一個無畏無懼的少年變成一個沉穩的男人。
「其實,」他企圖解釋,「我姐姐為我做的那些,都是後來我才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會是那樣的人。」小右說。
「嗯。」他點點頭,「那次開個唱,我也是最後一個才得知姐姐病危,而她在前一天還在電話里告訴我,無論如何都要將這條路好好地走下去,不能辜負她。」
他的眼睛紅腫乾澀,小右不忍看下去。
小右仔細想想,確實,這一系列的負面新聞都是有人在背後一手操控而成,那個人,跟現在一炮而紅的吳嘉肯定不無關係。
凌路淺也想到了,只是猶豫了很久,才說:「是不是吳嘉在搗鬼?」
「不管是誰,這都只是暫時的,你要知道,那些粉絲沒有任何主見性,媒體輿論怎麼引導他們就怎麼去起鬨……我會找拉拉談下,或許,她能幫上忙。」
「嗯。」凌路淺鄭重地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