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夢境剛剛醒,你的人生已絕境

第6章 我的夢境剛剛醒,你的人生已絕境

第6章我的夢境剛剛醒,你的人生已絕境

接到拉拉的電話時,小右正在電腦上看凌路淺最近的一部片子,一邊看一邊感慨,如果她是個純白的小女生,她也一定會被他的帥氣和深情所迷倒。

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當初對他的喜歡已經達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如今這一點點的新聞就能將過去的迷戀全部推倒。

果然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你怎麼才接起來?」她在電話里劈頭蓋臉就問。

「哦,我在看電視劇,所以沒聽到。」她盯著屏幕,看著凌路淺在劇中坐進車子絕塵而去,留下女主一臉淚水瘋狂地追著他,對他喊「我等你,我等你……」

她的眼淚就要掉下來,這樣相似的場景,這樣相似的模式,多麼像她與終北呵。

閉上眼睛,是的,有一種東西在她心裡已經逐漸遠去。

是等待,也是愛情。

晚上池燁打來電話,說接她去吃飯。

掛了電話,簡單地洗漱打扮,卻不知為何依然磨蹭了很久,明知道他早已經出門了。

出來時池燁果然已經靠著車子在樓下等她了。

池燁正在靜靜地抽煙,見她出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為她打開車門。她坐了進去,池燁也繞過車子坐進駕駛位。小右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好看的側臉。

不是不喜歡他的。他那麼好看,那麼乾淨,也那麼愛她如珍寶。她怎會不知道?

可是總是要保持一定距離的,總是不能對他太好的。因為她知道,或許總有一天他們會背道而馳,如果那時候,她還是這副冷冷的樣子,那麼他一定不會太過傷心吧。

「從不擔心我等你嗎?」

池燁忽然緩緩開口,然後深深吸了一口煙。

突然聽到他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小右有一瞬間的錯愕,然而瞬間變得明亮了。

「你知道我動作慢的。如果下次覺得無聊就不要等我了吧,我自己隨便吃點就可以。」

池燁轉頭看看她:「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麼,對不起,我好像不能改變什麼。請你理解我,好嗎?」

池燁抬了抬眉毛,想再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繼續下去。

良久,滅了煙頭,啟動引擎,車子開了出去。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正是下班高峰期,交通是百年不變的擁堵。車子就這麼一步一停地緩緩向前駛著,兩人之間一片寂靜。

小右此時心裡異常地平靜,她覺得這樣挺好,身邊有一個人為著自己喜怒形於色,雖然這樣看起來是如此地不夠公平。

她是真的累了吧,不再想著愛得轟轟烈烈昏天暗地,只想有一個人如此對自己,或許有一日兩人有幸走到最後,嫁給他也會幸福的吧。

那些曾經用生命去愛一個人的時日和心情,就這樣漸漸忘記就好了。

她會用心去喜歡一個人,而不是用情。如此,便可歲月安好,心無波瀾。

並且再也不會有人可以傷害她。

車子在路上磨蹭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到了池燁說的那家湘菜館。下車的時候才發現空氣潮濕得就像要下起雨來,在北京這樣的天氣並不多,一年四季總是乾乾的樣子。

小右走到門口,停下來等他。見他終於停好車向她走了過來,那一瞬間她腦中掠過的是幾個月以前,她與凌路淺吃飯的那一次,也是如此這般,等著池燁。

才幾個月的時間,那麼輝煌的、光芒萬丈的凌路淺就這樣在洶湧的娛樂圈中被淹沒了么?

不禁覺得傷感,她的臉上淡淡掃過一絲悲傷,只是轉瞬即逝。心裡卻像空掉了什麼一樣。

「好了,進去吧。」池燁走過來擁著她的身子,小右卻下意識地躲了躲。

池燁微微感覺到她的不自然,手慢慢放下,表情有些尷尬,可是依然淺淺笑著。

「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沒,你決定就好。」

「也好,那我點了哦!」

小右朝她笑了笑,低下頭喝茶。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池燁溫和地對著服務生說,一隻手指著菜單。

「好的。」服務生禮貌地走下去。

「你好像有心事,是為凌路淺么?」轉過頭,池燁看著她。

她點頭:「真的沒有辦法嗎?這對我們公司也是一種損失吧?」

「雖然是損失,不過,這點損失對池氏集團並不算什麼的,哥哥的意思是——不予理會。」

「我想幫他,我們想想辦法吧。」

「不,哥哥也讓我向你轉達他的意思,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

「為什麼?」

池燁攤攤手,表示無所謂:「這種事情娛樂圈裡面司空見慣,又不是你的錯,公司也不會為難你任何,管它做什麼?」

見小右還是一副難過的表情,不禁皺了皺眉頭,開起玩笑來:「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個黃毛小子了吧?」

「喂!」小右懊惱,氣得直跺腳。

「好啦好啦,我知道不是,你肯定是覺得拉拉喜歡他,所以想幫助他。但是這一次真的不要插手了,哥哥知道了肯定要怒的。」

對於池澈,池燁一直是尊重和敬畏的,雖然與自己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但是他的工作能力與野心都不是他擁有的,他更喜歡這樣一邊玩著一邊工作著。

所以對他的言聽計從,也是保證他不再把自己視為眼中釘的一個方式。

聽到池燁那樣說,小右也幾乎放棄了凌路淺的事情。可是晚上拉拉突然敲開她的門,用一種祈求的語氣對她說:「小右,你可以幫助他的。」

「我?」小右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本事?」

「你沒有,可是有一個人有。」

小右心裡一驚,她知道拉拉說的是誰。

終北。

他在這個圈子裡有他父親那麼有力的一個靠山,雖然從來沒有使用過,但是不代表他不能。

「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已經完全沒有瓜葛了,拉拉,我知道你要幫助他,可是……」

「我知道你為難,但是如果你出面,他一定會出手相救的,至少,他會調查出吳嘉背後究竟是誰在操控一切……」

「好吧。」看著她懇切的目光,小右的心軟了一大截。可是內心裡的掙扎,卻愈加明顯,她已經多久沒有見他了呢?

是一家咖啡廳。

小右故意選擇了與從前兩人常去的地方相差甚遠的位置。她不想以此勾起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回憶。

說實話,雖然拉拉說的那樣肯定,但是她自己其實是沒有任何把握的。畢竟,終北曾經那樣絕情地對待自己,這一次,又有什麼理由幫她呢?

小右把玩著手中的咖啡杯,淡漠地看著窗外的行人匆匆。

只是一個電話,說找他有事,他會來嗎?

他會不會以為她還眷戀著他,放不下他,所以這隻不過是她繼續糾纏的手段呢?

如果,他帶著他的女朋友出現,會怎樣?

如果,他依舊冷漠以對,告訴她他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會怎樣?

或許,像很多小說中的橋段,他確實一個人赴約了,然而卻甩給她一句:我要結婚了。

又會怎麼樣?

想來想去,他選擇不幫忙,僅此而已,是最好的狀況。

只要他別再給她已經傷愈的心上再劃一道口子。

低頭看了看手機,還有三分鐘,不知道他會不會準時——然而,就在這時,她聽到頭頂突然響起的聲音,那麼熟悉的、沉穩的、溫柔的聲線。

「對不起,路上有點堵。」

心裡微微一震,這是多麼客套的開場白呵!

卻終究只是抬起頭,微微笑著,同樣客氣地說:「沒關係,我也是剛剛才到。」

他沒有任何改變,只是眉間更加增了一絲堅毅的沉穩。

看見她的時候,表情有突然的脆弱一閃而過。小右裝作沒看見,拿過菜單,問他:「喝什麼?」

「隨便吧。」

「好。」於是招手叫來服務員:「麻煩,一杯藍山,謝謝。」

「你——」他望著她,緩緩開口:「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是嗎?哪裡不同?」

「以前,你不做任何決定,你任何事情都是喜歡依賴別人的。」

「哦,或許因為現在沒有人給我做決定。」她看著他,目光純粹坦然:「並且,我現在才發覺,這樣子挺好的。」

正說著,服務生端來咖啡,不偏不倚地擋住了她忽然沒底氣的眼神。

「終北,我知道我不該找你,可是,拉拉叫我幫忙,你知道的,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小右小心翼翼地整理著措辭,卻還是覺得自己真的很笨。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沒事,儘管說。」終北略帶緊張。

「其實也沒什麼,凌路淺你知道吧?我們公司今年簽約的藝人,他最近出了點狀況,你肯定有所聽聞,現在很多之前有意向簽約的廣告與劇本都不打算簽了,我們簽他的時候他事業蒸蒸日上,現在……」

「那麼呢?」

小右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反問,頓時覺得耳根一熱,完全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講下去。

抿了一口咖啡,決定繼續硬著頭皮說下去,成不成,拉拉,我都已經儘力了。

「現在情況很糟糕,如果你能幫上什麼忙的話,我希望你幫他一下,也算幫拉拉的,或者——算幫我的。」

他低著頭,她清晰可以見到他挺秀的眉峰,和薄薄的、緊閉的雙唇。

良久,他終於開口:「好了,我知道了,我回去叫人查一下,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什麼人在故意搬弄是非,擾亂媒體的思維,我查清楚以後,會找相關媒體報道出來事情的真相。」

「真的嗎?」小右欣喜的樣子沒有一絲修飾,眉毛都要跳起來:「你說的哦?我回去可以告訴拉拉放心了吧?」

「嗯。」他彎起嘴角,形成一個溫柔的弧度,「快喝咖啡吧,一會都涼了。」

小右點點頭,聽話地端起杯子,纖細的手指握著精緻的杯子,不由得讓終北有輕微的恍惚,多好看的手指,他曾一度緊緊握著誇讚她的手指漂亮,說她可以去做手模的。

現在,她的中指已經戴上了一枚精緻的戒指,那是池燁送她的吧?

感覺到心被緊緊揪著的窒息感,卻又裝作很平靜的表情,沙啞的嗓子卻出賣了他:「小右,我也有事想對你說。」

「什麼?」

「再不說,我怕我會瘋掉。」

「怎麼了?」小右認真起來。

「其實我——」終北喝了一口咖啡,只覺得喉嚨發緊,頓了頓,接著說:「跟她分手了。」

「啊?」小右一時還不能反映過來,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什麼,只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眼神空洞洞地盯著咖啡杯,又重複地問了句:「什麼?」

「我,跟她走到盡頭了。」他輕描淡寫地說著這話,「我跟她,終究是走到了盡頭,終究,我可以愛你了,小右,我還可以愛你嗎?」他伸出手,覆蓋上她的,她一哆嗦,好涼。

小右抽回自己的手,努力地讓自己鎮定,讓自己清醒一些。

是的,她現在,跟過去已經不同了,她說過,她再也不是那個一味等著終北北的女孩子了,她已經被他傷了個徹底,她不再留戀他了。

更何況……

「你該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我不指望你立刻就回頭,可是,可以讓我來等你嗎?」

小右聽了這話,呆住了。

她完全不能反映現在是什麼情況,只覺得耳朵中嗡嗡作響,耳鳴得厲害。

「小右,你在聽我說嗎?」終北擔憂的面孔開在她面前。

「嗯。」她應了一聲。

「從現在開始,讓我等你。」

「我要回去了。」小右站起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她的腦子中好亂,真覺得生活就是一齣戲。

她等他的時候,他說別等我,找一個好男人去愛。

結果,她找了,他卻說,小右,現在開始,讓我等你。

那麼,是否真如誰說:如果當初你勇敢,如果當初我堅持,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

可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她站著,看著終北,他的眼圈都紅了,一動不動,只一味地望著她如過去自己一般冷漠的臉。

「我現在跟他很好。」很久,她悶悶地說。

「我知道,所以請讓我等你,好嗎?多久都可以,讓我用以後的全部時間來彌補你,小右。」

「我真的要回去了,終北,謝謝你肯幫忙凌路淺的事,勞煩你了,過後我會和拉拉、凌路淺一起請你吃飯的。再見。」她垂下眼帘,默默地轉身欲走。

他拉住她的手腕,天,她竟然瘦了這麼多麼?

過去整天被他嘲笑著肉肉的,才離開他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瘦了這麼多嗎?

小右搖了搖頭:「終北,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已經過去了,過去得太久遠了。」

「是這樣嗎……」他重複著,眼神有些空洞,手臂卻慢慢放輕了力量,一點點沉下去。

於是小右拿起包,向門口走去。

他沒有再拉住她,而是低低地在她離去的背影后說了一句:「我會處理好我和她最後的事,然後一心一意等你,你回來也好,不回來也好,我沒有別的選擇,只想和你在一起。」

小右聽見了,卻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出了門來,外面的空氣特別清新,深呼吸一口氣,卻還恍如夢中。

太可笑了,她現在,恨不得立刻告訴陳拉拉,這件事是如何的戲劇化。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對她的等待和付出絕望了,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傻傻相信,固執地等著他。

可是,那幾年,就像老了幾十歲。

當她看到《非誠勿擾》中,那個日本導遊說:你不要靠近熊,熊會將你撕碎的。

笑笑說:我早都已經被撕碎了。

她永遠記得,當初看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內心有多麼深刻的體會,如果沒有等過一個人,沒有等過一個不能給你承諾沒有明天的男人,是無法體會那種絕望和無力感的。

她也曾和電影中的舒淇一樣,在迷戀中掙扎,每一分鐘都撕心裂肺,每一晚不喝暈了都過不下去。

那個時候,一個人喝悶酒。坐在小區樓下的台階上,一罐又一罐地喝。

一個人窩在房間里,對著電視機,一杯接一杯地喝,喝醉了,頭暈了,便可以倒頭就睡。、

醉了以後,時間會過得很快,可以不用分分秒秒地想著終北。

只是那樣狼狽和煎熬的自己,終歸還是因為終北的絕情而放棄了

也終歸是遇到了他口中「更好的男人」。池燁多好啊,對她無微不至,也沒有任何怨言。

明知道她等過一個人,卻不計較。

他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走向自己,一點一點將她帶回到平靜的生活。現在,終北回頭了,她就立刻拋棄池燁鑽進終北的懷抱嗎?

簡直太可笑了,難道他不知道嗎?他們已經錯過了,沒辦法再回頭了。

終北始終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其實他的腦子也很亂,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是啊,她是物品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說出去,任誰都會覺得,他是個多麼不堪的男人吧。

當女友還在身邊的時候,那樣冷漠絕情地對待她。現在女友離開了,他又要吃回頭草是嗎?

面前的咖啡漸漸涼了,他盯著窗外,看著她站在門口望著前面的人群發獃的樣子。

她變了,終究是變了。

再也不像以前一樣,無限地對他好了。

可是,真的怨不得別人,是他辜負了她的,是他欠她的。

還記得那一次,她哭著問他:你真的不懂,你不懂我的心情,在聖誕時,新年時,情人節時,我那麼害怕這些節日的到來,因為我知道,你和她一定在一起幸福地過,你會送她禮物,她會陪你吃飯陪你喝酒。而我,只能一個人守在空蕩蕩的家裡想念你,想念你此刻在她身邊做什麼……

當時,他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他說:我懂,真的。

然後,看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因為他懂她的感動與悲傷。

他卻接著說:我怎麼不懂,我曾經也如此生活過,和你的狀態沒什麼差別。那個時候她在別人懷裡。

瞬間,她的心全部零碎了。他沒有看清楚她之後的表情,她只是忽然轉頭,離開了他的視線。

他用自己過去等待陸清清的心情,和她相比較。

比誰更苦,誰更累。

可想而知,當時的林小右,會有多傷。

池燁的車子停在路邊,看到小右失神地站在門口。

搖下車窗,沖著她喊:「小右,你怎麼在這?」

「啊?」小右聞聲望過去,是池燁,她才忽然醒悟,這裡是他從公司到家裡必經的路,她真笨,怎麼約在了這裡見面。

回過神來,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沒什麼,約個朋友喝咖啡,出來沒等到計程車。」

「那就打電話叫我過來接你嘛。」他笑,牙齒白白的,笑容暖暖的。

「哦。」

「上車。」他溫柔地命令。

於是她三步兩步走過去,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你看你,穿的那麼少,鼻尖都涼了。」他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不由自主地縮了一縮,是啊,不知不覺,冬天已經來了。

她曾經在一個朋友的博客中看到,說,北京的冬天,冷的真讓人想哭。

此刻她深切地體會到,眼淚已經不聽使喚地衝上眼眶,只是她努力吞了回去。

於是胸口悶悶地,嗓子也干啞了一些:「池燁,我們去吃飯吧。」

池燁顯然沒有預料,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回過頭來,詢問而欣喜地盯著她。

她的心頓時抽痛,她對他一直是這樣苛刻嗎?連吃個飯,他都會如此開心。

她在這一段感情中,到底有多冷漠?

調整了自己突來的愧疚感,她說:「是的,你想吃什麼?」

「我啊,天氣這麼冷,想吃火鍋了。」

「那好,咱就吃火鍋去,走吧,開車!」小右開心的聲音中是前所未有的愉悅。

而車窗中她的笑臉,透過咖啡廳的窗,照在終北的眼中,卻是那般空洞而憂傷的光芒。

一路上小右都在看沿途的風景,北京這幾年,似乎又變了很多。

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除了公司附近,住所附近,其他地方一概不知,因為太大了,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都去逛一逛。

她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別人說她慵懶,也有人說她虛弱。其實,中醫理論講,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氣血不足。

就連每個女人都愛的買衣服這件事,她都想「不勞而獲」。

總是在家門口,那麼一兩個店,到那看著差不多就買下來幾件,因為逛街太累了,她懶得走。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小右才回過神。

池燁下車給她開了車門。

她抬起頭看,是一家不是很大卻很精緻的火鍋店。

走進去,有服務生過來給開門,服務生帶著他們一直走到最裡面,有裝修別緻的情侶包間。

「你常來這裡吃?」小右問。

「也不是經常,偶爾吧。以前和朋友們來過幾次。」池燁輕描淡寫地說。

「和月末來過嗎?」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程月末。

他遲疑了片刻,坦誠地回答道:「來過。」

「她現在怎麼樣?」

「不知道,好久沒聯繫了,上次聽說,她自己在創業,開了個小公司,好像發展還不錯。」

「是嗎?有機會要約她出來一起吃個飯,我真的挺想念她的。」小右說著,放下手提包,坐了下來。

這一頓飯吃得並不怎麼樣,小右一句話不說,只是看著鍋里翻騰的水汽,思緒飄到很遠很遠。

池燁點了一根煙,坐在那裡沉默地抽著,偶爾找個話題,卻都被她淡淡的回應攪了興緻。

最後他似乎終於忍不住了,伸出手覆蓋上她的,冰涼的手指不禁讓他嚇了一跳:「怎麼了,有心事?」

「嗯?」小右反應過來,沖他笑了笑,「沒。」

「剛剛就有些反常,現在更是了。」他自嘲地說。

小右轉過頭,為他倒滿酒,像是做了虧心事的小孩,又幫他夾了菜,故作親熱地說:「快吃吧,一會不好吃了。」

「是不是在想月末的事?」池燁試探地問:「我喜歡她,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真的再也沒有留戀了,你知道,我的一顆心都在你這裡。」

聽他這樣解釋,小右更加愧疚了,她心裡清楚她從沒有介意過這些,是啊,她為什麼從來不介意他與誰好,他喜歡過誰呢?她那麼大度,怎麼就從沒有在終北身上體現過。

她在意終北任何一個表情,任何一個給她的解釋,更加在意他的心,是否還有對那個女人的難分難捨。

而此刻,池燁還在等待著她的回答,與原諒。

小右搖了搖頭,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月末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會吃她的醋。」

「那就好。」池燁笑笑,突然來了興緻:「小右,我們在一起以後,好像都沒有一起做過情侶該做的事。」

「情……情侶該做的事?」

小右一陣緊張,尷尬地望著他,心裡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生怕他說出那件事情。

「你想哪裡去了?」池燁壞壞地笑,「我想說的是,比如看電影啊,遊樂場啊,煲電話粥啊……」

小右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臉紅不已,急忙喝了一口冰飲,才氣定神閑地說:「你是小孩子啊?我們都不是小孩子談戀愛,為什麼一定要煲電話粥,逛遊樂場?」

這樣一說池燁更邪惡了,他將兩隻手放在餐桌上,支著下巴,認真地打量她。

小右被看得有些發毛,慌亂地搖晃他的手臂:「幹嘛?」

「沒幹嘛,我就想看看,你這個腦袋,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呢?怎麼比我還不純潔?」

「不純潔?」小右眨了眨眼睛,不明就裡。

「你說談戀愛煲電話粥逛遊樂場看電影都是小孩子做的事情,那我們大人應該做什麼?」

「池燁!」小右終於反應過來,差點就將手裡的餐具砸到他的臉上了。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說吧,真的都沒興趣么?」

「什麼?」

「當然是我說的那個啊!難道是你想的那個?」池燁再次被她打敗。

「哦哦,」小右有些緊張,好在他沒有繼續要求什麼,好在是她多想了,於是趕緊點頭,「好啊,那我們周末看電影吧。」

「好,就這麼說定了。」

和池燁看電影真的是一件容易讓人虛榮心膨脹的事情。周末晚上,他拿了大束的玫瑰站在樓底下等她,她洗了澡化了妝出來時,大概他已經在那玉樹臨風地站了有一個小時了。

小右抬起頭看著他被凍得有些發白的嘴唇,竟然有些不忍心。

小區保安笑著說:「男朋友對你可真好哦,這麼冷的天兒,他也不在車裡坐著,就在外面看著你的窗口看了好久。」

小右扭過頭鑽進了車裡,對著雙手呵氣,真的是,怎麼不知不覺冬天就來了呢。

電影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池燁送她回家,路上小右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條簡訊。

來自終北。

他說:睡了嗎?

小右對著屏幕發了很久的呆,最後氣沖沖地關上了。

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在人最平靜的時候,無故掀起波瀾,然後又什麼都不管。

小右這一次,覺得自己真的不該相信他了。

她要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和池燁,這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男人,過最平淡的日子。

她不愛他不要緊,這樣她就不會輕易受傷,她只要在她需要的時候,有人給她溫暖,就可以了。

愛情什麼的,都是無聊的人才會玩的把戲。

到了家,小右下了車子,對池燁擺手。

池燁也下了車子,走到她面前,月光下的兩個人,影子被拉得很長,他像是喝了酒一般,眼神迷離地看著她。

那是他的小右,一個不常說話,氣質慵懶的小右。

「我想抱抱你。「他說。

小右的心裡一驚,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可是轉瞬便想起了終北,於是又向前挪了挪步子,靠近了他一些,儘力平復自己內心深處的抵觸。

「好。」她的聲音輕輕的。

池燁的懷抱伸向她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爆炸了,那不是感動,而是悲慟,她從來不知道,池燁那麼好,她自己卻為何如此不能接受。

池燁的手停在她的肩上,一時間整個氣氛都沉默僵硬了下來。

這樣的空氣在兩個人之間流動了很久。

終於小右悶悶地說:「我上去了。」

「好。」

走了幾步,像是著了魔一般,小右又拐回來。

果然,他還站在那裡,看著她離去的方向。

突如其來的怒火,小右朝他大喊:「你還站著幹嘛?這麼冷,你目送我我就會很感動了是不是?」

「怎麼了,突然?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你不是不知道,要看著你上樓我才安心。」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是夏天秋天,現在是冬天啊,你不冷嗎?」

「不冷。」池燁依然是寵溺而好脾氣的笑。

「可是我很煩,我討厭你這種形式主義的關懷,我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總是弄得讓人覺得你對我多好多好,讓所有人看見你的好,你這樣是在感動你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不會被你感動的。」

「沒關係,我就喜歡這樣看著你。」

「我都說了,我有關係,你怎麼就聽不懂?」小右喊著,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小右,怎麼了,你別哭啊,我錯了,下次我不這樣了。」池燁忙伸出手來幫她擦眼淚。

「我不用你管!」小右甩開他的手,自己用力抹了抹眼淚,是啊,她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像是壓抑了很久的樣子,突然受不了他這樣的關懷了。

她真想告訴他,終北又回來找她了,這讓她心亂,讓她猶豫不決,而這樣的心思,面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會讓她倍感壓力,甚至無法呼吸。

「好了好了,不要任性了,我下次不會這麼唐突了,」池燁以為她氣的是剛才的擁抱,於是連忙放開手,小心翼翼地說:「快回去休息吧,這裡風這麼大,我明天來接你上班。」

小右被他放開自己的手,一陣冷風吹來,她哆嗦了一下子,表情一時間有些沉悶,剛才的發火連自己都納悶。

想了想,只好點點頭,再次轉身。

「哦對了,」池燁喊住她,她回過頭,池燁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下周二有個酒會,我想你作為我的女伴一起參加。」

「這樣啊,」小右定了定神,「我再看看吧,如果有時間的話就陪你去。」

「嗯。」

沉默又略帶些尷尬的分別,小右所有的感官只告訴她此刻的寒冷。她跺著腳回到了家,家裡的暖氣很足,一進來就是撲鼻的熱氣。

換了衣服,卸了妝,從柜子上拿了一瓶酒,坐下來才覺得她更習慣這樣的孤獨。

一個人的時候,比跟池燁在一起反而更舒服。

她從包里掏出手機,上面有凌路淺的未讀信息,他問她最近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出來喝點什麼。

她的腦子裡浮現出凌路淺那孩子般稚嫩的面孔,嘴角不禁微微揚起,現在的他應該會比之前好一些了吧?

好半天,她才回了一個字:好。

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是怎麼了,對待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沒有太多的熱情,也沒有太多的憤怒情緒。

她喜歡這樣沉靜的自己。

她告訴自己,更要珍惜這樣的自己,不允許被終北再次打破。

不要給自己留有任何的退路,就像拉拉說的,她需要的是一種驕傲。

她沒有仔細過問關於酒會的事情,更不知道這場酒會終北的父親是主辦方。如果早就知道的話,她想她是如何都不會去參加的。

周末的時候她跟拉拉一起去看禮服,說實話,她很少出席這樣正式的場合,難免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拉拉按著她的肩,在鏡子前使勁地打量:「哇,儀態萬千,優雅得讓我嫉妒!」

小右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看自己的胸前:「會不會太低了?」

「不會!這樣子剛剛好,我說小右,你真的要多多參加這樣的場合,多多學習,以後不論你是跟池燁在一起,還是終北在一起,都是豪門准媳婦哦!」

心裡猛然一緊,拉拉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怎麼又提到終北了呢。

那個男人,只要稍有觸碰,小右都覺得自己的心會不可抑制地疼。

後來,拉拉自己也挑了一款,她站在鏡子前,不好意思地看著身後的小右:「是不是太難看了點?」

小右笑著安慰她:「我覺得不錯啊,黑色顯得你乾淨利落。」

「算了我還是不去了。」她氣餒地呼了一口氣,「我覺得是池燁給我面子,才邀請我的,到了那裡,到時候一個個的美女,我穿成什麼都是一個丑角。」

「拉拉,這不像你啊,你怎麼突然這樣不自信了起來?」

「我從來就沒有自信過好不好?」拉拉再次走進去,將禮服換下了,走出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只不過以前無所謂別人說什麼,現在有所謂了。」

「你有男人了?」

「沒有。」

「你有喜歡的男人了?」

「不要問了!走吧,回家!」

小右看著她垂頭喪氣地沖了出去,沒有再追問,卻還是拿了她剛剛試過的禮服,到收銀台一起結了帳。

不管她最後去不去,還是買了給她吧,或許明天一早她起床后又想去了。

酒會那天的池燁,穿了深灰色的西服,韓式的白色襯衫,整個人看起來年輕而英俊。

他挽著她剛步入會場,就撞見了小右以前的董事長,也就是終北的父親——終穆奎。

她微微愣了一下,身邊的池燁並沒有發覺,他連忙伸出手與終穆奎交握:「終總你好。」

「池先生,歡迎。」

「這位是我的女伴,林小右小姐。」他客氣地介紹。

終穆奎看了看她,禮貌地笑笑:「林小姐,你好。」

小右也笑道:「終總,您好。」

「終總,很抱歉我父親身體不適,不能參加,所以我代他來了,父親讓我向您問好。」

「謝謝,也祝願他早日康復。」

寒暄幾句之後,池燁便拉著小右進去主場了,自始至終,小右沒有說一句話,表情也一直淡淡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有多緊張,因為池燁並沒有告訴她,這是終家的酒會。

她會碰見終北的吧?

他的身邊也會有個美艷的女伴吧?

不知道還會不會是陸清清,自從上次他告訴她,他們分手了以後,她就一直沒有再問過他,是不是真的就此了斷,是不是真的了斷得徹底。

不過,無論怎樣,都與她無關吧,他的活色生香,關她什麼事呢?

一路上總有熟人過來和池燁打招呼,同時不忘順便打量小右一眼,小右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池燁卻緊緊握著她的手,趁沒人的時候低聲附在她耳邊說:「你很美,美到讓大家驚呆了。」

小右撇嘴:「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一直在不停地看時間,終於在快開場的時候,她看到了拉拉。她正在旁邊的甜品處苦惱糾結著,一抬頭看到了她,忙笑著沖了過來。

卻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是一男一女,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對金童玉女。

拉拉手上端著的甜點全部都撒在了對面美女的身上,對方以高分貝的嗓音尖叫了一聲。

拉拉連忙低頭一個勁地道歉,末了一抬頭,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僵硬。

是凌路淺和他的同門小師妹沈悅。

此時沈悅正抓著面前被弄髒的粉色小禮服,微微轉過頭,對著凌路淺撒嬌:「你看,都弄髒了,怎麼辦嘛?」

凌路淺抬起頭也看到了拉拉,表情有些尷尬,對拉拉點了點頭,轉頭低聲安撫小師妹:「沒事的,擦一下,或者叫助理再送來一件吧。」

可那沈悅卻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一番拉拉以後,撇著嘴說:「你是?」

拉拉看了一眼凌路淺,轉過頭對沈悅說:「抱歉,你的禮服多少錢,我賠給你。」

「你賠?」沈悅反問了一句,然後搖搖頭,笑了笑,然後拉起凌路淺的手就走了,沒有理會拉拉。

小右連忙走過去,拽著拉拉的手,「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麼事。」拉拉苦笑著。

可是眼睛卻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一時失了神。

「終北果然厲害。」良久,拉拉悶悶地說了一句。

「嗯?」小右還沒反應過來。

「你看,終北一出馬,凌路淺的事業立刻又蒸蒸日上了,之前的那些扯淡八卦,都TM是浮雲。」

「他沒有找過你么?」

「找過,」拉拉說,「跟我說了一些他現在的近況,順便感謝我們這麼長時間對他的照顧。」

「沒有其他的嗎?」

「沒了。」拉拉提了提禮服,「不說了,反正挺複雜的。」

小右沒有再多問,因為她一抬頭的瞬間,便看到了終北。

她猜錯了,他的身邊並沒有陸清清,也沒有另外的女人。

一時間呼吸有些停滯,全身的神經都坍塌下來,有些無力,她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池燁在旁,用力握著她的手。

直到他走近,她忽然就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清爽乾淨,跟過去一樣的好聞。

那是專屬於他的氣息。

他只迅速地看了一眼小右,然後便將目光放在了池燁的身上,他禮貌客套地與他問好,池燁也伸出手與他握了一下。

「謝謝池副總光臨。」

「哪裡,終先生的能力早有耳聞,果然名不虛傳。」

「過獎了。」終北說著,轉頭想找一杯酒來敬池燁。

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個服務生站在不遠處,小右見了,本能地反應就是立即跑過去,從服務生手裡接過一杯紅酒。

然後走回來,順手遞給終北。

她沒有想過,她的這個「順手」是那麼的習慣而自然,連她自己都是在遞給他之後,才突然醒悟過來,然後才發現,池燁手中也是沒有酒的。

她只好努力裝作淡定,朝池燁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向服務生招手,服務生走過來,她又拿了一杯遞給池燁。

池燁沒有說什麼,只是順便挽起她的手,右手的酒杯與終北微微碰撞。

眼看著兩個人客套寒暄了半天,小右的心裡上上下下,幾乎不敢看終北一眼,直到最後終北再次向池燁致謝:「謝謝吃副總給面子,招待不周,還請諒解。」

話畢,看也沒有看一眼小右,就轉身走了。

小右突兀地站在那裡,只覺眼睛火辣辣的難受。她不知道,這戒不掉的習慣,究竟是長時間以來的屈從,還是曾經她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終北。

她始終戒不掉他。

酒會散場之後,池燁載著她一路沉默,兩個人都各懷著心事,沒有人說話。

小右覺得這樣的氣氛簡直壓抑至極,好不容易捱到了樓下,她立刻下了車子,準備說再見。

池燁從身後追上來,一把拽住她:「林小右。我們談談。」

「談談?」小右莫名,卻只能說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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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寂寞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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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的夢境剛剛醒,你的人生已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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