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
林熙兒娓娓道來,而白如海確實越聽面色越是煞白。
良久,白如海微微一嘆,「原本人人道是我賣主求榮,這麼多年習慣了,東華清揚越是恨我,他越是安全,索性讓他恨我一輩子吧,現在他羽翼豐滿,我也放心了。」
「以前皇帝不敢動我,不敢動你的夫君煜王是忌憚前煜王的軍隊,現在的白家軍,我與皇帝之間的承諾隨著時間的推移,充滿著猜忌,他利用我們君臣的承諾,一步一步讓東華清揚恨我至此,哎,也算是他的護身符吧,他越恨我,皇帝越高興,直到有一天我死於他之手才算完結,至於最後東華清揚能不能擺脫皇帝的魔掌就看他的造化了。」
聽他說到此處,林熙兒算是明白個七八分,還有兩分便是白如海與那天啟皇帝之間的承諾,不過這也不難猜出個所以然,堂堂一國之君怎會與臣子達協議,談條件,除非這臣子勢力滔天,讓他忌憚。
能讓一朝天子忌憚的那只有一樣,那就是軍隊,白如海兵權再握,他完全有能力與天子爭鋒,但他答應過前煜王,絕不為起兵謀反,只為那萬千百姓免受戰火流離之苦。
他畢生的心愿就是守他的主子唯一的兒子一生平安。
這個秘密鮮少人知,今日卻被林熙兒說破,再加上聽見自己昔日戀人已逝,不免心中悲痛,也不自覺道出了個因果。
林熙兒心中仍有疑慮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東華清揚幼年苦難您為什麼不為他遮風避雨,讓他受了那麼多苦。」
白如海悠悠一嘆道:「起初我也是想庇護來著,但他似乎對我怨恨頗深,索性就由他去吧,這些年我暗中派人護著,性命無礙就成了,至於流言蜚語,讓別人說去吧!」
「可女兒聽說這天啟皇帝老兒生性多疑,又怎麼會安排您的兒…我大哥與大皇子出征討伐西崛呢!他就不怕他們此去平定西崛,又多了一件得民心,擴軍權的機會!」前幾天石風不小心透露給她的話,索性今天刨根問底一口氣問了個清楚。
話剛剛問出口,白如海冷哼了幾聲,「他不但是心性多疑,還是殘酷無情,他是容不下我們白家啊,皇子算什麼,只要跟白家有關係的人,他一個都不想留!」說著他語重心長道:「丫頭啊,我們白家這些年風頭太盛,如今我年事已高,寶刀已老,你大哥雖為鎮國大將軍,但為人並無將帥之才,你二哥閑雲野鶴一般,更指望不上了,這些年,朝廷里總有人明裡暗裡的針對我白如海,他們如白蟻一般慢慢腐蝕著我幾十年打下的政權,如今白家雖表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內在早已千瘡百孔,唯一支撐的只有那皇上象徵性給你大哥的兵權,那可有可無的兵權,現在唯一支撐的便是你的姑姑,當今皇后了。」
慢慢腐蝕?白如海當年勢力如何,林熙兒早有耳聞,他怎麼會容別人一點點腐蝕,以他的魄力怎麼會又怎麼能忍別人在太歲頭上動土,除非!他不願去反抗!
「爹,與您當年的勢力,又有誰能腐蝕您的勢力?」林熙兒還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慮。
白如海微微閉了閉眼,似是十分疲憊,「丫頭,今天為父說的夠多了,路是自己選擇的,以後你是福是禍看自己造化了,你先出去吧!」
林熙兒正待再問,白如海揮了揮手,閉著眼斜躺在太師椅上,只見他面色灰白,眉頭緊鎖,神情十分悲痛,想必是想到昔日戀人已逝,不免心中哀愁。
她朝白如海鞠了鞠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林熙兒並沒有再相府多做停留,景雖美,但她無心欣賞,她時日無多,她必須趕回去告訴東華清揚她今天所知道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的回到了王府。
「你們家主子呢?」
石風見林熙兒風風火火從外面回來,鞠了一禮,答道:「主子還沒有回來。」
一早就出去,這會子響午了還沒有回來?「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石風搖搖頭道:「主子不說,我們做奴才的也不敢問呀。」
林熙兒白了他一眼,主僕二人都是一個鼻孔出氣,定是去做什麼見不得的人的勾當。
見不得的人勾當?她忍不住腦中畫面一閃,便是那日東華清揚擁著文靜洳輕言細語,柔情脈脈的情景。
想到此處,心神一陣恍惚,畢竟是青梅竹馬,多少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意。
「王妃,你去……哪啊……」石風見林熙兒身形幾個晃蕩,人已不見了蹤跡,後半句只能對著空氣喊了。
林熙兒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又來這東平侯府,或許她只是想求證一下東華清揚在不在這裡。
一回生二回熟,她輕車熟路直奔文靜洳閨閣,但她似乎並不在房內,這東平侯府園林頗大,興許東華清揚此時與她園中散步,此刻正是你儂我儂之際,說不定能逮個正著。
她小心翼翼遊走在東平侯府的每一個角樓,無奈,並沒有看到二人蹤跡,她自嘲搖了搖頭,幾時開始她變得如此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了。
正想離去,只聽見假山後一男一女視乎正商議著什麼,林熙兒走進了兩步,微微探頭見一著錦衣華服,身形高大,約莫四十多歲中年男子負手而立,此時男子背對著她,也不知他樣貌如何,但就憑他穩如泰山般的站姿,就知此人定是侯府尊貴之人。
而立於一旁的女子雖然綢羅滿身,但這姿態一看就是出生低下之人,她雙手握於身前,頭顱低垂,此時似乎在說著什麼,聽的不甚清楚,林熙兒又緩緩往前挪了幾步,這才勉強聽了一句。
「這就是娘娘的安排,到時候就看侯爺的了!」女子說完這句便謙卑的將頭顱壓的更加低了些。
男子磁性聲音響起,「知道了,回去回稟你們家娘娘,西崛的事請她放寬心,另外,本侯聽說娘娘最近身體不適,腿腳總是酸痛難耐,夜不能眠的,本侯從西南酷熱之地尋得紅焰砂石磨成了粉末,你們只需放在爐火上烤上一炷香便可全天溫熱保溫,此物敷在酸痛處便可緩解不適。」
「謝侯爺如此關心娘娘,奴才代娘娘謝過!」
那東平侯點了點頭,道:「蘭姑,你先回宮,好生照顧好你們家娘娘。」
蘭姑點了點頭,鞠了一禮,便告辭了。
林熙兒藏於假山後仔細想著剛剛二人的對話,顯然,此人是東平侯府的主人文侯,那他們所說的娘娘到底是誰?而他們對於西崛的事情為何要談的如此隱蔽,這不是天啟人人知道的大事嗎?這樣的朝堂大事跟後宮的娘娘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