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Part2明媚

我回E市那天，剛好江以默準備起程回京。在病房裡遇見，這才知道這幾天一直都是他不時地來幫我探望爸爸，看見他那一秒我就抱住了他的腰。

他是晚上的飛機，所以在病房裡陪了我整整一個下午。我問他：「江叔叔和阿姨都好吧？」

他點點頭：「嫌這邊太冷，前天飛海南去了，我跟他們說好了要帶你回家吃飯的，誰想你大年初二的就往北京趕，他們臨走時說了，等回來了無論如何得見見。」

提起大年初二就奔回北京的事兒，我有些窘，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鼻子：「我的稿子在電腦里，之前回這邊回得倉促了沒有帶，編輯又急著要，所以就……」

「我知道。」沒等我說完，江以默神情很是奇異地笑了笑。

我雖然訝異於他那個笑容，心底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不讓我說完也好，對著他撒謊終歸是心有內疚的。

我萬萬沒有料到，他緊接著又說了句：「你不知道吧明媚，你一說謊就愛摸鼻子，這個習慣居然從小到大都沒變。」

我呆住了。

良久之後，我終於稍稍穩了穩心神，抬起眼來看向他，一臉的誠懇和歉疚，慢吞吞地說了句：「對不起啊……姐夫。」

他舉起一隻手來截斷我的抱歉，只盯著我的眼睛問我：「他到底比我好在哪兒？」

他如此開誠布公，我實在是避無可避，連繞都沒得繞了：「他……」

一開口才發現，我居然說不出陸齊安究竟哪一點比江以默好。

江以默看著我的臉，輕聲苦笑：「就因為我是『姐夫』嗎？我早說過的，我和明珠好多年前就分手了。」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低低地說：「即使你們分開了，在我心裡你也還是姐夫的……好多年了，一直這樣，我覺得挺好，我不想改變。」

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終於展顏一笑，笑容里卻充滿了澀然的味道：「你永遠都不想變了對嗎？」

我咬著嘴唇，狠狠地咬。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微微閉了閉眼：「……好。」

臨走時．他近乎失態地攬住了我的身子，那張俊朗的面龐湊到我的耳畔，低低地說：「我真希望你後悔，可又怕你日後會後悔——那樣就說明你選錯人了吧……我不想我的明媚再哭了。」

他的聲音那麼低，說的話卻那麼真摯，我幾乎快要把嘴唇都咬破了，才把那洶湧而至的淚意壓了下去。

就在那一天，江以默走後，宋越又來了。

我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打聽出我回E市的，有一天我下樓去買中飯，恰好迎面碰到了他。之後的幾天里，就經常在醫院裡面以及附近「偶遇」他了。

那天晚上宋越在樓下站了很久很久，E市的冬天冷得疹人，加上我因為江以默的話鬱結了整整一晚上，腦子一熱把爸爸託付給特護，抓了羽絨外套就往樓下衝去。

見到我主動跑了下來，宋越明顯又驚又喜，他呵著冷氣邀請我去吃飯，我果斷地搖了搖頭，用不容拒絕的眼神看著他說：「不嫌我們平民吃的東西低劣的話，我請你。」

最後自然是一起去了。

我點的所有東西都是辣的，巨辣，宋越起先還吃得眉開眼笑，到了後來就撐不住了。

我辣得眼淚直流，卻依舊不肯罷休，如果不是宋越那個慫人死死拉著，我真有可能就在餐桌邊上吃出一個胃穿孔了。

沒想到，我的胃沒有穿孔，那天晚上，宋越卻得了急性腸胃炎，他那少爺的身子可是矜貴之軀，腸胃炎來勢洶洶，惹得他上吐下瀉，被120直接拉到了我所在的那家醫院。

得到消息去看他的時候，他那張俊朗的臉幾乎要沒有人色了。我無比歉疚地站在一邊不住口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有氣無力地罵我：「媽的，老子要追你是不是得他媽把命都搭進去？！」

對，不值。

我在心底默默地回答，無論是誰，為我付出太多的話，都是不值得的。

這句話，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說給自己，抑或是說給宋越，還是江以默聽的了……

宋越好容易睡著后，我回了樓上的病房。呆坐了好久好久，我給江以默發了一條想要辭職的簡訊。

江以默的回復來得很快，也很簡明：「你現在正需要錢，不可能。」

我咬著嘴唇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久好久，也好，那就這麼拖著吧。他是我姐夫，我希望他能做我一輩子的哥哥，我並不想和他老死不相往來，斷得那麼乾脆決絕。

陸齊安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剛把心情整理得稍微好些。他在那邊抱怨著今天加班加到了現在，然後隨口問我今天怎麼過的。

我猶豫了一下，確定了什麼是該說的什麼是不該說的，然後就避重就輕地告訴他我辭職未果的事。

我並不想瞞他什麼，可江以默和我是不可能的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隔著千里之遙，我不想和他多說這種容易滋生嫌隙的事情。我寧願當面說。

既然是提起了工作，他也想到了一件關於辭職的事情，話題立刻變得明確起來了。

我在E市一直待到了元宵節過後都沒能回北京，最開始幾天確實是在病房裡守著爸爸，等到李如寧接替的時候，我回了家，偶爾抱著電腦寫幾個字，多數時間都是寸步不離地陪著爺爺。

爺爺沒有問起爸爸的病情，一次都沒有。這麼多年了，他終歸還是不能原諒他。

有的時候我會望著爺爺那條斷臂出神，如果不是我媽當初離開了我、離開了這個家的話，也許……今天的明媚，會是另外一副樣子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