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紅色承諾(1)
第82章紅色承諾(1)
「陪朕一起……」北堂風深凝著慕晴,剛要說出早膳的話,卻不知從哪冒出的人,竟然說是有大臣想要求見,還是緊急事務。
北堂風滿心的欣喜頓時澆的一點不剩。他長嘆一口氣,重新看過慕晴,掌心撫過她的臉龐,溫柔的說道:「朕現在在重整朝綱,所以有些忙。待會兒……」
「皇上去忙吧,微臣也是朝廷的一份子,自然支持皇上重整朝綱。」慕晴堆起笑,催促著北堂風離開。北堂風像是還想說什麼,但是又確實顧忌正在等候的大臣,於是便點了頭原路返回。慕晴目送北堂風,臉上的假笑漸漸的卸下,她手捂心口,不由的現出了愁容。
這種「砰砰」跳動的感覺,好像快要控制不了。
她好像已經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面對北堂風了……再繼續下去,或許會被他吞噬乾淨。
除了國家大事之外,她應該儘可能的避開他才是。
「今兒個一早就看咱們的國策官沒來上朝,原來是在這裡發獃。」一個輕緩的聲音突然飄入,令慕晴心頭一緊,急忙回身看去。暖陽之下,俊顏依舊,北堂墨倚門而站,有著一份瀟洒不羈。
他今日依舊一身白藍,如同下凡仙羽,讓人動容。慕晴乖巧的站好,稍稍行了禮,然後說道:「今日是慕晴失職了。」
「這次皇上歸朝,你功不可沒,本王也聽說皇上特許你繼續擔任國策官。不過接下來就不是輔佐皇上,而是指點江山,本王當真期待你的作為。」北堂墨淡淡微笑,語調卻誠懇,令慕晴心中生暖。
是啊,下一步就不是輔佐皇上,而是指點江山,不過話說回來,她也不過是坐回了她的老本行,所以並不是特別忐忑。
「不是代做,而是真正做國策官,便可以在宮外設府宅了。需要本王幫忙嗎?」北堂墨開口,將慕晴此刻突然驚喜的神情落入眼中。他是這世上最了解蘇慕晴的人,當然知道她此刻選擇接受國策官后的彷徨,想必在他來之前,她正在躊躇於如何躲開北堂風為好。他怎能放她於不顧,而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讓蘇慕晴在宮中有北堂風有過多的接觸。尤其是……
北堂墨垂下眼帘,悄然滑過了她頸部的紅枚。琉璃色的俊眸中,依稀閃過了一分冰冷。
「如果能出宮,那便最好了。」慕晴眼中閃爍著璀璨。
「那你一定不會讓本王失望?」北堂墨揚唇,似是寵溺般的點了下慕晴精巧的鼻尖,像是對待一個年紀尚淺的小孩子。
慕晴輕輕揉了揉,露出了純美的笑容。然後深吸口氣,忽然向北堂墨行了個大禮,「慕晴……啊,不,錦瑤一定不會讓王爺失望。」
北堂墨緩緩揚唇,揉動了她的長發。卻不知不遠處,正有一抹淡漠的眼神望見了這一切。
李德喜有些擔憂的抬頭望向北堂風,卻不見他過去的滿眼憤怒,只是在俊眸中時而閃動著淡淡的心痛。
「皇上……」李德喜小聲喚道,心想著皇上怕不是氣的說不出話了吧。
像是感覺到了李德喜的想法,北堂風淡淡垂眸說道:「這次,朕不想逼她,朕想慢慢讓她回到朕的身邊。而且,那時候明知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心,還做了許多殘忍的事,如今為了朕回到宮裡,結果仍是傷痕纍纍。朕,想好好珍惜她。」
「皇上的意思是……如果徐大人喜歡王爺,那麼也可以讓她……」
「不行。」北堂風驀然打斷,回看李德喜的眼神中透著利刃,嚇得李德喜一哆嗦,「朕是說珍惜她,沒說將她給別人。她現在滿身都是朕的印記,誰也搶不走。」像是得意於自己那日的行徑,北堂風嗤笑了一聲,「現在氣得七竅生煙的,應該是北堂墨才對。」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
李德喜撓撓頭,隨後嘆口氣。皇上果然是皇上,笑裡藏刀那是出了名的。看來,無論時間多久,娘娘早晚會回到皇上身邊。
李德喜掩唇笑笑。當娘娘回來重掌大局的時候,才是正宮歸位的時刻。
莫名的感覺,北堂風在鬧彆扭。這是蘇慕晴酒醒后在飛霜殿與北堂風探討國事時腦中嗡嗡迴響的一個結論。
自剛才開始,北堂風便獨自批著奏摺一言不發。原本北堂風便是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所以剛開始慕晴覺得一切都還算正常,可是漸漸的她卻發現北堂風開始時而看向她,每當她察覺到回看向他時,都會莫名吃了一記冷眼。
這不是很明顯的讓她看到他在生氣,而故意擺出的表情嗎?慕晴的心有些亂糟糟,著實為了北堂風如此孩子氣感到哭笑不得。更何況,被莫名其妙的折磨了一晚上的是她,想來生氣的也該是她才對。
終於忍不住,慕晴輕咳兩聲,開口說道:「皇上有話對微臣說?」
「何以見得?」北堂風問道,聲音不急不緩。
「皇上一直在送微臣冷眼,微臣已經被皇上凍透了,豈會不知。」慕晴同樣安靜的回答,卻讓北堂風的唇角稍稍揚動了一下。
「朕還以為你看不出來。」他合上了奏摺,輕撩下擺來到了慕晴面前而後道,「你喜歡祈親王嗎?」
雖然不知北堂風為何會出此一問,但是雖不是男女之情,但她很是欣賞王爺是可以肯定的。於是她仰頭,斬釘截鐵的回答:「喜歡。」
一句話落,北堂風像是比剛才更加的安靜了。他沉寂了一會兒,視線掠過慕晴頸旁的紅枚說道:「這個……」他眼神深幽,總覺得看到這個,就覺得這女人便哪裡也去不了。
「啊,皇上不用擔心。」這時慕晴忽然開口,她依舊平和而鎮定。手捂紅色之處,微微一笑,她繼續說道,「皇上不必在意,微臣權當忘記了那日的事。明后兩天這種東西肯定會消失,不會惹來任何麻煩。皇上請放心。」
放心?
北堂風的眼瞳頓時縮動,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悶然。忽然有些失笑,恨不能將這女人直接從飛霜殿丟出去。他便不明白了,為何這女人只要開口,就一定會說出與他作對的話。
這是他的慕晴沒錯,但是……卻也讓他在懷念起過去的溫暖的同時,也同時想起了她的可恨之處。
他怎麼就會愛上這麼一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人!
「很快就會消失?」北堂風冷冷而語,忽然向前壓低身體,唇瓣貼近,他啟口,當真想狠狠的咬下去,咬出一個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傷,但是唇瓣剛一碰到白皙的肌膚,慕晴便繼續平淡的開口,「皇上,別忘了那日您說的話。」
北堂風突然止住,心中一片焦躁,終是無奈的舒口氣,放開了這可恨的女人。
無妨,他還有時間,他會好好讓她知道自己多愛她,而她也絕對比她自己想得要愛他。
坐回了龍椅,北堂風看向慕晴說道:「你還記得那日朕與你說的,想起的事嗎?」
「不記得了。」慕晴乾脆的回答,當真不想再提起過去的日子。這使得北堂風再度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冷冷說道:「不記得,也給朕聽著。」
「微臣遵旨。」慕晴安靜作答,心中著實鬱悶。
「朕想起來了朕曾經愛的女人,那個女人,倔強,可恨,但是卻才華橫溢,讓朕念念不忘。朕說的……是後來的蘇慕晴。」北堂風強調,隨後說,「朕愛她哦,只愛她一人。」
慕晴眨眨眼,抬頭看向北堂風,只道了一聲「哦」。卻在心頭看不見的地方,漸漸起了些漣漪。
她眼中微妙的變化,自是逃不過北堂風的眼睛,他指尖撫唇,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他會讓她牢記這句話,會讓這句話刻在她的心裡。
最後笑了笑,他便垂眸再度專註的批閱奏摺,獨剩慕晴無法逃避的傾聽著自己心頭那愈發強烈的心跳。
她果然,還是應該搬出皇宮。果斷的,而且是儘快的……
飛霜殿不遠的迴廊前,晚兒一直站在不遠處觀望著門口,已經開始有些蛻皮的臉上顯出了一種猙獰的神情。她絕不相信這個徐錦瑤能在短短几天內便讓很少對女人動真情的皇上傾心,如果這般便只有一個可能……
她抬起手用力的咬著自己的指甲,深黑的眼中透出了扭曲的邪惡。
夜晚時分,慕晴重新去浴池泡浴,總覺得今日因為北堂風的關係,累得幾近不成人形。他像是故意免去她一切可以出宮的機會,憑藉她沒有上朝的借口,將各種文書堆放在了她的面前。直到不久之前,她才剛剛吃了兩口東西,並能來此放鬆放鬆。
怎麼說北堂風也不會追到此處,讓她多少放了心。
水霧繚繞,暖意沁心。慕晴靠在池邊深深的感受著溫水撫過身體的輕柔。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傷,發現已經基本癒合。如果能恰好的處理好與北堂風之間的嫌隙與尷尬,是否會真的讓她在南嶽安穩的待下去。
月色漸深,慕晴感覺到有些睏乏。於是從水中站起,剛要拿旁邊屏障上掛著的衣袍,便聽到門口處傳來了一個陰森的聲音:「本宮就覺得其中有鬼,果真是你這隻鬼回來了。」
慕晴微蹙眉,頓時便明白了來人是誰,在提高了警惕的同時,也將外袍順勢披在了身上。長發掠下,沾了些濕露,散在空中,仿若美畫。而她也並沒有回應門口那個聲音,而是就這樣準備離開。
便是在即將出門的一刻,慕晴忽然感覺到身邊人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肘,她有些不快,淡漠的側眸看向那人。
果然是晚兒,這個讓她完全喜歡不起來的女人。
「皇後娘娘來此,有何貴幹?」慕晴挑眉,臉上不動聲色。
晚兒詭笑,聲音尖銳而刺耳,她側眸間,顯出了一種扭曲的神情。她探出手,撫過慕晴的臉龐,尖銳的指甲忽然蹭過,將慕晴臉上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划痕,頓時便有血紅滲出。
慕晴冷漠看了眼,似乎並不在意,只是用拇指將血從臉上抹去,然後靜靜問道:「這是文錦閣,想來不是皇後娘娘該來的地方吧。您忘了,後宮不幹政嗎?」說罷,便要揚手離開。晚兒瞳孔一縮,驀地又用力抓住了她,並低喊著:「蘇慕晴!!你是在故意與本宮作對嗎!對你有何好處,啊?如果你願意屈服於本宮,本宮則將皇上讓給你,讓你做個嬪妃,如此這般滿意了吧!只要你別礙我的事,怎麼樣都可以!」
慕晴眼瞳驀地一顫,下一刻她忽然將晚兒奮力壓在了牆壁上,瞬間的巨響讓晚兒驚住,彷彿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直視著眼前射出冷光的女人。
慕晴的單手壓在晚兒的臉側,她慢慢湊近,直到與晚兒只差分毫距離的時候,她壓低聲音一字一字的說:「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女人。」她說著,指尖緩緩移過,緩緩的湊近了晚兒的纖細的脖頸,稍一用力,晚兒便竄上一股窒息的感覺,她用雙手抓著慕晴的腕子,臉色都發了紅。
慕晴向前,在她的耳畔平靜而低聲的說:「舊時的恩怨,我不想與你算討,終歸我也是託了你的福才能重生一次。若不是因為你禍及百姓,我根本就不屑回到這個地方。還有……你將北堂風當做了什麼,東西,還是權力?你對他下藥,你可知,那藥用多了,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你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回宮,只為了貪圖享樂,你讓皇上為你建宮,你將南嶽推向亡國……你已經,天理難容了。」說著,她的手上又用了力,使得晚兒開始不由自主的向上翻著白眼。
慕晴冷冷看著她,終是在狠咬了一下牙后,將手驀然抽回。她負手而立,冷靜的俯視著癱坐在地上用力撫著自己脖頸喘息的晚兒。
「你的后位,我不稀罕。如果想活命,就老老實實的當你享樂的皇后。若是再禍國殃民,就別怪我手下無情。」慕晴傾身,捏起了晚兒的下頜,她冷冷凝視著她,道,「你要知道,我每日每夜,都恨不能將你碎屍萬段,剝皮抽筋。生死之說嚇不了我,別忘了,我可是你招過來的已死之人。」慕晴冷笑一聲,狠狠鬆了手,而後沒有絲毫停留的向外走去。
晚兒喘息著,滿眼怒意,突然回頭說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的人嗎?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當初為何要選擇跪拜鳳袍嗎?哈……」晚兒踉蹌的起身,緩緩走到了蘇慕晴身後,「本宮只需告訴你一件事。」她森森然的一笑,亦湊近慕晴耳畔,道,「我這個蘇慕晴,可是被一位大人物親手調教出來的魔鬼。我會弒君,我會背叛,我會冷血,都是因為他。而他,現在可是在你的身邊呢……你還以為你有多會識人,呵呵呵……告訴你,我,蘇慕晴,可是和茗雪,一起長的姐妹。我的飼主是誰,你應該,最最清楚吧……」說罷,晚兒再度開始詭笑,笑的癲狂。
慕晴瞳孔一顫,側眸看向已經扭曲的晚兒。
晚兒躺倒在地,幾乎是捧腹大笑,然後說:「喂,你想知道吧,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吧,我來告訴你,我保證你知道后,會心死如灰……我告訴你哈,他……」
「不必了。」慕晴忽然開口打斷了晚兒,「過去的事,與我無關。我只在乎,我看到的,相信的。你,便繼續活在過去吧。失陪了。」說罷,慕晴便揚袍而去,留下了一臉震驚的晚兒。而後她狠狠的攥拳垂下地上,用力喘息,幾近瘋狂,甚至開始嘶喊不止。
「蘇慕晴!不,徐錦瑤!!你以為你防住我便可阻止皇上吞下神葯嗎?呵呵呵……你錯了!」晚兒低笑,「或許你忘了,這個世上,還有另一個人能讓皇上卸下心房……呵呵呵,哈哈哈哈!」
就在同一時間的醉雨閣,坐在包房裡的藍瑤兒竟因驚恐而落掉了手中的杯子,她看向坐在一旁同樣在喝茶的鄭榮,小心翼翼的問:「皇后……皇后是讓我……這怎麼可以……」
鄭榮放下茶杯,也有些沉重的吐口氣。他起身欲走,臨過藍瑤兒的時候輕輕拍動了下她的肩,「我是奴才,只能聽命皇后。我想,你還是自己決定的好。」
離開一臉獃滯的藍瑤兒,鄭榮緊緊的靠在門外,他看向自己的雙手,痛苦不已。
難道,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難道,真的要……
出了門的慕晴微微攥住雙拳,月下的凜眸中閃耀著幽幽淡光。
王爺,如果晚兒說的是真的的話……那麼茗雪的死,是為了讓我主動投靠,而註定要死的棋子,是嗎?
她垂下眸,微微有些痛楚,也有些莫名的……失落。
「徐錦瑤?你……」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自上方響起,慕晴微微抬頭看向了前方之人,心中突然溢出了許多平日被壓抑已久的情緒,臉上的痛苦,也毫不掩飾的顯露了出來。
已經換了便裝的北堂風看到眼前臉色蒼白,身上還只穿了一身單袍且滿身濕漉的她,心頭不由得一緊,上前幾步想要詢問。可在他還沒挪動腳步的時候,卻忽然被這個平日里防備甚深的女人緊緊擁住,北堂風一怔,下意識的說:「慕……啊,錦瑤。你怎麼了?」
慕晴將臉埋在北堂風的胸懷中,呼吸著屬於他的淡淡寒香,輕聲說道:「只是有些累了。」
「不會是朕讓你處理了那些文書,所以就將你累成這樣了吧。」北堂風微微調侃,卻發現慕晴並沒有急著回答,半響,她將臉埋得更深,只是低聲說道:「啊,是啊。讓我這麼累,讓我這麼難過,都……怪你……」
「無禮的女人。」北堂風低聲斥責,但與之不同的是,他的雙臂卻緊緊回擁著慕晴,像是想安撫這個有著淡淡顫抖的女人。
「皇上,為何突然對我這麼好。」慕晴忽然開口。
北堂風垂眸,安靜了稍許,道:「因為喜歡你。」
「皇上不是喜歡蘇慕晴嗎?」
「嗯,是哦。蘇慕晴和徐錦瑤,朕都喜歡。」
「最討厭了。花心的男人……」說完后,她便靠在了北堂風懷中睡去,身子一沉,使得北堂風微微有些怔然,而後便露出了無奈又疼惜的神情。
他在她的長發上漸漸落了吻,將她輕柔的橫抱。月如流水,傾灑而下,將兩人的身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幽光,長發輕擺,安逸而唯美,漸漸描繪了一幅唯有這兩個人在一起時才會有的美卷。
深夜,明陽殿。
「唔……」慕晴微微輕動了下眉頭,總覺得身上溫暖的讓她眷戀。她動了動身子,下意識的又往裡鑽了鑽。
「還不滿足嗎?小東西。」一個悠然而沙啞的聲音漸漸響起,令昏昏沉沉的慕晴漸漸睜開眼。
她是在做夢嗎?為何會夢到這麼讓人恨不能鑽入洞中的言語,而且這個聲音……
慕晴陡然睜開雙眼,驚詫的看向眼前說話之人。
幽靜的宮殿里,北堂風正掩著一件明黃褻衣安靜的半卧著身子撫弄著她已乾的長發,他神情蠱惑,還帶著些許的笑意,深幽的眼中,倒映出了她的驚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