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世界的終焉 第一節
人的生命是短暫的,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人的生命是美麗的。
我從沒奢求過自己可以長命百歲,我也從沒卑微地想要得過且過。我認為人活著不是為了一口氣,人活著應該是為了自己的一顆心。每一天,只要開開心心的就很好了。
我曾經跟趙鑫有一次喝多了,我倆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番,最後還暢想了一番夕陽紅的時光。
記得趙鑫當時拍著我的肩膀說:「兄弟,等以後咱倆都老了,我就希望咱們兩家能找個小島,住在上面做鄰居!天天的咱哥倆就是出海釣魚,喝酒!等晚上咱倆打了魚回了家,就讓咱倆的媳婦兒們給咱們做魚吃!吃完了再打幾圈麻將,要不吹吹牛B也是好的!這小日子,天天的,多他媽愜意啊!」
我當時只是點頭咧嘴笑著,雖然心中不以為意,但喜歡海的我確實也深深感慨如果真有這麼一日,肯定是神仙般的日子!
人生就是一場奇迹,相知,相識,相愛,相伴,相離。人生就是煙火,燃燒生命只為那短暫的絢爛綻放。
可是他們……趙鑫、鄭武他們再也沒有辦法綻放出任何絢爛的色彩了,因為他們統統在我眼前死去了!
我想起了趙鑫才剛剛跟徐琪琪求婚成功!我想到了鄭武跟Jane也許就要開始屬於他們兩個的美好人生!我想到了黑花兒即將回到它的世界!我想到了Marcus也許終於可以踏實的安度餘生!
但他們都沒有未來了,他們的人生在出現嶄新道路的同時就戛然而止,他們再也沒有辦法去過本應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了!
我的心很痛,在那難以承受的痛苦中還帶著深深的自責。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我身邊的人總是在即將得到幸福的時候生命就會終止。
我想到了沈雁雪,我想到了曾經我本應得到卻最終從指間流走的幸福。我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生平第一次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趙鑫、鄭武、徐琪琪、Jane、沈雁雪……他們的音容笑貌不斷徘徊在我周圍揮之不去。他們圍坐在我身邊,開心的笑著,互相說著話,但卻沒有一個人來搭理我。
我不斷呼喚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可他們就是那麼冷漠,完全無視我的存在,依然自顧自的談笑風聲。
終於,沈雁雪轉頭看向了我,並且率先站了起來。她對我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然後對我招著手,輕聲說道:「馬良,再見啦。」
接著,鄭武牽著Jane的手也站了起來,他們兩人對我微笑著說道:「馬良,我們該走了。」
趙鑫和徐琪琪也在同時站了起來,趙鑫對我咧著嘴傻笑著,一手揉著肚子,一手牢牢握著徐琪琪的手說道:「老馬,兄弟我和媳婦兒先走了啊!」
說完,他們五個人全都不管我是否同意,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但我並不是孤身一人,黑花兒還坐在我的對面,Marcus也正坐在我的身側。黑花兒用兩隻前爪夾著煙,深吸了一口,把煙攆滅,說道::「我也不多留了,馬良,再見!」
Marcus等黑花兒離開,也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再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終於再也無法忍耐,帶著一絲憤怒說道:「你要去哪兒?」
「找他們。」Marcus回過頭,平靜的說道:「還有去找我的家人。」說完,他也離開了我。
我猛的站起身子,沿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可周圍一片白霧,我根本分不清方向,看不見人影。
「你們回來呀!」我絕望的大喊道:「小雪?趙鑫?鄭武?你們去哪兒了?求求你們快回來啊!」
可不論我怎麼嘶喊,回應我的只有無盡的靜默。
腳步聲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我帶著希望轉身看去。只見吳曦攙著吳雙出現在我身後。
「吳雙?」我驚訝的說道:「你怎麼……」
吳雙伸手打斷了我的話語,他微笑著看著我。
我不再發問,疑惑不解的望著他。漸漸地,我發現吳雙的笑容突然改變了,變成了邪惡的獰笑!接著,他和吳曦的腳底升起一團如墨般濃郁的黑色煙霧。那黑煙在很短的時間把他們兩人吞噬,然後化為了一個巨大的人影,那人影突然對我張大了嘴,露出猩紅色的口腔,大聲對我說道:「你失敗了!一切都完了!」
趙鑫他們慘死的畫面再次出現在我眼前,我大叫著從夢中驚醒過來。
我茫然的瞪著雙眼,靜靜的看著天花板。
明媚的陽光照耀著房間,「嘩啦、嘩啦」海浪的聲音不斷徘徊在屋外,芳香淡雅的甜膩縈繞在空氣中,溫暖的咸濕的風吹拂著我的身體。我仰面躺在軟綿綿的白色雙人床上,雙眼卻依然呆望著天花板上懸挂著的正在緩緩旋轉的電扇。
我在哪兒?這個問題在一瞬間干擾了我的痛苦,但在下一秒,痛苦又像鎖鏈一般緊緊束縛住了我的心臟。
我是不是也死了?張楠在哪兒?這裡是天堂嗎?我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讓我痛苦的事情,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了屋頂垂下來的電扇。
一頁紙安靜的躺在床頭柜上。我伸手把它拿起來舉到眼前,一行娟秀的字躍然紙上:
我去尋找阻止「無」的方法,你很安全。千萬不要想不開!碼頭有船,船上有羅盤,出海向南有城市,實在難過就去上面逛逛吧。一定要等我回來!
——張楠
「尋找阻止『無』的方法」!真不幸!看來我還活著!看來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發生過的!
「啊!」我慘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失去親友的痛苦以及對於孤獨的恐懼讓我的身體不斷劇烈的顫抖著。
不知隔了多久,我才逐漸緩過神來。
我慢慢抬頭環視起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很溫馨的房子里。房子只有兩間屋,卧室是兩扇很大的白色木門。
兩扇木門都被打開了,我可以清楚的看全門外屋子的構造。那明顯是一個客廳。
客廳的地板上灑滿了白色的花瓣,一排看起來很柔軟的白色沙發擺在客廳的正中,面前擺放著一個天然石頭的茶几。茶几上有茶具,和一個盛滿水的透明的電熱水壺。
在沙發的另一邊有開放式的衛生間和浴室,還有一個銀白色的貓腳浴缸擺在木質百葉窗前。
沙發的另一邊就是屋門,屋門此時緊閉著。
我究竟在什麼地方?
對於如此精細布置過的房子,我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這好奇心甚至短暫的擊敗了我心中的悲痛,讓我不自覺的下床走向了客廳。
木地板很暖和,腳踩在上面很舒服。我緩步走進客廳,這才發現在沙發對面的牆上還有一扇不易察覺的木門。
我忙走向那木門,手搭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擰打開了門。
巨大的椰子樹和一片純白色的沙灘出現在我眼前,我驚訝的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面積很小的小海島上。
溫熱的海風不斷吹拂著我的身體,幾隻海鷗正掠過碧藍的天空,白雲也好似薄紗一般輕輕遮在那碧藍的天空中。
清澈透明的淡藍色海洋包圍著這座小島,在看見如此美麗的大海的一瞬間,我的眼淚也不知為何而流了下來。
我隨著自己的內心,伸開雙臂在沙地上瘋狂的奔跑起來。我的雙腳不斷陷入綿軟而溫暖的細沙之中,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瘋跑了一會兒,我一屁股坐到了沙灘上,抬頭看著晴空放聲喊道:「三斤!我現在真的在小島上了!你看見了嗎?你跟琪琪要來嗎?」
海風拂過小島,吹得椰子樹的樹葉發出「唰唰」的響聲,讓我錯覺是趙鑫在對我開心的笑,彷彿回應我說著「好呀」。
也許是這美景,讓我短暫的忘記了痛苦。雖然心中還是傷感萬分,我卻並沒有深陷其中。
我走回了房子,打開了客廳里的另一扇門。
一條長長的木板鋪成的碼頭出現在我眼前。碼頭盡頭,清澈的淡藍色水面上靜靜地漂浮著一隻有馬達的小船。
我快步跑向那條小船,發現船里的座椅上果然擺放著一個羅盤以及一個指南針。
我想起張楠留給我的字條,雖然不會看羅盤,但指南針好歹還是會用的。我毫不猶豫的跳入小船,解開拴住碼頭的繩子,使勁兒快速的拉動了幾下馬達上的扯線。
「嘟嘟嘟」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按著印象中的方法居然真的把小船向前開了起來。
向南走!我辨明了方向,便向南走去。
大概用了不到二十分鐘,我就駕船來到了一片停滿小船和遊艇的海面。我放慢速度,小心的把船開到碼頭邊,一個皮膚黝黑,穿著短褲赤裸上身的男人對我笑著嘰里呱啦的說著話,一邊把一條很粗的繩子扔給了我。
我出於友好也對他笑了笑,接過繩子的同時才意識到我的耳中已經沒了微型翻譯器。
我用繩子牢牢栓好了小船,又花了幾分鐘才笨手笨腳的熄滅了馬達。那個黑人一直微笑著看著我做這些,直到我把一切弄妥,他才對我伸出黝黑的大手,幫我上了碼頭。
看著我疑惑的表情,他又嘰里呱啦的說了起來。可我卻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我必須要弄清自己在什麼地方,在腦中思考組織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道:「Whereami?」
那黑人聽我終於說話,張大嘴「啊」了一聲,表情古怪的看著我,然後開心地笑著說道:「Tahitimyfriend.Tahi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