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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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還有其他事嗎?」

見蕭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景宜疑惑問。

蕭霆之前要跟她算賬,現在重新把景宜當準媳婦看了,帳當然不用再算,但他想同她多待一會兒,又沒有別的理由,只得摸摸腦袋,對著旁邊一棵梅樹咳了咳,「你,你那封信,我有些地方沒看懂。」

真有不懂的,譬如那個月事帶怎麼用,她說了方法,他想象不出來。

這件事,有點尷尬。

但逃避不了。

沉默片刻,景宜垂眸,低聲囑咐道:「我月事一般每月初八左右來,來前可能會腰酸難受,你可以提前戴上月事帶以防萬一。月事帶歸明湖管,你要用,她們會拿給你,看到你自會知道如何使用。」

她發出的是男人聲音,低沉冷靜,如夫子在傳業授道,蕭霆聽著聽著,因為她的大方坦然,他也不再彆扭,想到什麼就問什麼,但聲音還是沒有景宜的從容,「失血那麼多,不會出事?」

景宜只知道答案,不知道為何,只能道:「還好,期間注意休息,別受寒,應該沒事。」

蕭霆認真地點點頭。

學武、月事兩件正事都說過了,景宜主動道:「為免五公主誤會,咱們先出去?」

蕭霆心有不舍,忍不住盯著她問:「那你下次什麼時候進宮?」

如果景宜可以選擇,她可能只會在蕭家三公子必須進宮時再來,但蕭霆明顯有別的期許,景宜便把決定權交給了他,「三公子希望我多久來一次?」想想也是,她在宮裡沒有牽挂,蕭霆卻有父母兄弟在宮外,他現在的身份,只能通過她獲悉將軍府的消息了。

蕭霆希望她天天來,但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便試探道:「每到休沐日來一次?」再過四天就初十了。

景宜痛快應道:「好。」

蕭霆不由笑了,補充道:「你帶淳哥兒去給太后請安,我會提前過去,咱們再找機會說話。」

景宜繼續點頭,隱晦地看了眼梅林外面,耽誤的時間真的有點久了。

「走吧走吧,我再去哄哄淳哥兒。」看出她急著離開,姑娘家都愛惜名聲,蕭霆十分體貼地道,先往外面走去。

五公主作畫,蕭霆逗淳哥兒玩,景宜單獨站在一棵梅樹下,聽著蕭霆與淳哥兒的笑聲,笑得無憂無慮,她忍不住將視線投了過去。經過半個月的艱苦訓練,回想身體累到極點時的種種酸痛,此時再看那個穿海棠紅妝花褙子、笑容明媚燦爛的姑娘,竟覺得那身體與她並無關係。

如果一直換不回來,讓她做男人景宜也能接受,不過,蕭霆會甘心做個公主嗎?

「三哥,三哥救我!」

正走神,淳哥兒突然紅著小臉朝她跑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三哥,四表姐總撓我痒痒,你快救我!」

身後蕭霆故意保持一定速度,對弟弟緊追不捨。

淳哥兒氣喘吁吁跑到景宜身後,小手攥著景宜的袍子。景宜不能動,眼看蕭霆一步步靠近,看著蕭霆狡黠的眼睛,看著蕭霆嘴角的壞笑,景宜忽然有點明白父皇為何不喜歡她了。

小姑娘,還是多笑一笑更好看吧?

「你讓開。」蕭霆玩興正濃,見景宜想維護淳哥兒,他隨手扯了她一下,就像扯大哥二哥一樣。誰讓景宜現在這麼高大強壯。一時忘了憐香惜玉,不過用完力蕭霆就後悔了,緊張地看著景宜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景宜知道,輕笑道:「淳哥兒怕癢,你別逗他了。」

親兄弟也不能這麼欺負弟弟。

蕭御也曾這麼管過蕭霆,蕭霆嫌大哥多管閑事,現在話從景宜口中說出來,他卻一點不滿都沒有,只幽幽瞪了景宜一眼,「就你會當好三哥。」這麼偏心小叔子,怎麼忘了他是她未來丈夫?

景宜笑而不語,淳哥兒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黑眼睛討好地望著蕭霆,「四表姐也好!」以前三哥喜歡他才撓他痒痒玩,現在四公主也是喜歡他,淳哥兒只是笑累了,想先歇一會兒。

「過來,再給我抱抱。」弟弟可愛,蕭霆重新朝男娃伸手。

淳哥兒乖乖走了過來,蕭霆一把將男娃抱高,又親了一口。

遠處五公主狠狠哼了聲。

景宜看看天色,提出告辭。

一聽她要走,蕭霆就覺得陽光都沒剛剛暖和了,強顏歡笑目送兩人離去。

蕭霆沒因月事怪她,景宜心情還算不錯,回將軍府的路上,不厭其煩地回答淳哥兒的任何問題。

「三哥,等我長大了,我要給四表姐當駙馬。」淳哥兒摸摸臉蛋,突然語出驚人。

景宜自己都沒有想過駙馬的問題,哭笑不得地問男娃:「為何要當駙馬?」

淳哥兒一本正經地道:「因為我喜歡四表姐,四表姐也喜歡我,今天親了我兩次了。」

景宜摸摸男娃腦頂,沒有澄清什麼。她十五了,再過兩三年肯定會招個駙馬,等淳哥兒長大了,自會忘了現在的傻念頭。景宜比較擔心的是,萬一兩年後她與蕭霆還沒換過來,蕭霆該怎麼辦?

~

景宜的月事很准,初七蕭霆提心弔膽了一天,隔一會兒就要摸摸裙子,生怕月事悄悄來了,但月事就是沒來,初八早上睡醒,蕭霆暫且忘了月事,誰料一翻身,底下就傳來一絲異樣的感覺。

蕭霆做賊似的摸了摸,再看手指,沾了紅。

景宜說的雲淡風輕,真輪到自己流血了,蕭霆沒法不怕,他實在想不通女人為何能習慣這種事情,五天啊,一個人體內能有多少血?難道補湯太管用,喝一碗就能頂一天?

「給我拿月事帶來。」維持剛剛的姿勢躺著,蕭霆白著臉吩咐明湖,順便偷偷觀察明湖神色。

明湖只笑了下,轉身就去準備東西了。

居然還笑得出來?

回想明湖那個「詭異」的笑容,蕭霆只覺得天都要塌了,這麼大的事,女人怎麼都一點不放在心上似的?太醫治不好嗎?趁宮女們不在身邊,蕭霆飛快脫了褻.褲查看,才一眼,便一把將褻.褲甩了出去。

之後又研究了半晌月事帶,好不容易戴上了,蕭霆試著下地走動,還沒走到屏風,底下好像又流了一點,那清晰的失血感覺嚇得蕭霆雙腿發軟,連忙又退到床上,今天都不想站起來了。

「公主肚子疼?」鳴湖擔心地問,以前公主來月事都跟沒來一樣,都是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蕭霆搖搖頭,他不疼,就是彆扭。

先是一直側躺,後來發現弄髒了被子褥子,換了新的后,蕭霆又改成平躺,平躺時間長了,照樣有問題。蕭霆心煩,明心、明湖也都滿頭霧水,不懂公主怎麼突然笨手笨腳了。

摸索了半天,蕭霆總算能接受這件事了。

將軍府里,猜到蕭霆此時可能過得不太好受,景宜有心想做點什麼補償一下,思索一晚,翌日訓練結束,景宜趁歇晌的間隙,鋪紙研墨,給蕭霆寫信:「今日晨跑,我繞湖跑六圈,二公子賭我結束時他能跑十圈,輸了二兩銀子。淳哥兒偷玩匕首,被大公子撞見,罰頂水蹲馬步一刻鐘……」

信里說的,全是柳氏母子的事,景宜希望蕭霆看到信后,能見信如見人。

初十進宮,蕭霆果然已經在慈安宮等著了,他現在深得太后歡心,留在這邊多陪陪太后也是情理之中。

淳哥兒繼續當兩人的小信差,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信塞到了蕭霆手中。

又有信,蕭霆悄悄看向景宜。

景宜正在陪太后說話,長身玉立,眉目清雋……假正經。

蕭霆急於知道她信里寫了什麼,假裝去凈房解手,看到信上所寫,蕭霆腦海里自發冒出了當時的情形,譬如二哥打賭輸了肯定特別懊惱,嚷嚷著下次撈回來,譬如大哥威嚴訓斥淳哥兒,淳哥兒可憐巴巴地挨訓……

只是回頭看第二遍時,蕭霆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景宜與他兩個兄長走得太近了!

作為眾所周知的蕭家大房最沒用的那一個,沒人比蕭霆更清楚上面兩個兄長的長處,大哥俊美內斂劍術高超,景宜那麼冷清的一個人,會不會喜歡上與她氣度相似的大哥?還有二哥,長得過於壯實,但二哥力大無比,景宜都想學武了,肯定是個崇拜強者的人……

近水樓台先得月,只有淳哥兒,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蕭霆坐不住了,藏好信從恭桶上起來,洗洗手就去找景宜。

景宜人在走廊,看院子里淳哥兒、五公主與幾個小宮女玩摸瞎子。

「三公子怎麼沒一起玩?」蕭霆佯裝寒暄道,再自然而然地走過來。

「剛陪姑祖母說完話。」景宜靜靜地看著他。

蕭霆點點頭,停在她三步之外,低聲問道:「你覺得我大哥、二哥如何?」

景宜不解其意,「你指的是?」

蕭霆抿抿唇,因為能說話的時間不多,他直接道:「婚配。」

景宜心思通透,見蕭霆似乎不太高興,她冷冷一笑,望著院子里的淳哥兒道:「我敬他們如兄長,他們將來娶誰,與我無關。」她這個公主不受寵,五公主不願她與蕭霆走得太近,蕭霆擔心她趁機高攀他兩位兄長,她都能理解。

景宜一冷臉,蕭霆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剛要解釋,走廊另一頭,皇后、二公主忽然來了。

「我去趟乾元宮,你看著淳哥兒。」淡淡丟下一句,景宜率先去給皇后請安,跟著出了慈安宮。

蕭霆望著她冷漠的背影,悔得真想扇自己一個耳光,可想到這張臉是景宜的,便又捨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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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御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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