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74章  番外四李不言（3）

按照整個朝堂所預想的，選秀中至少有當今丞相和將軍之女兩人會被選入宮中。

至於中宮皇后，倒也不清楚。

就在滿朝文武都在猜測哪一位才會成為中宮皇后之時，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當今年輕的皇帝兩者都並未入選。

甚至，一場大選下來，整整三百餘名官家小姐，一位都沒有入選。

當今皇帝的後宮，竟然還是空空如也。

而且李不言顯然不是文武百官想象的正常年輕皇帝，一招招雷霆手段之後，再賜以重大獎賞，直接讓丞相和將軍無法再那選秀這件事情開口。

李不言藉由選秀一事，明裡暗裡將朝堂上丞相和將軍兩股勢力一陣打壓之後，恩威並施，整個朝堂無人敢開口。

至此，才是李不言登基八年來，第一次展露自己的鋒芒。

原本滿朝文武都以為，李不言是蕭北肆胡亂找了一個來充數的，但從那次選秀之後，朝堂局勢便就不同了。

伴隨而來的變化，還有小糰子在整個皇宮中的地位，又不漏痕迹地升了一大截。

孟羲和和方輕語倒是有些看不慣小糰子，甚至是記恨的。

但因為有李不言在，就算她們再不樂意，也根本不敢表露出來。

葉傾月和蕭北肆心安理得地將三個小糰子扔給了沈離夜和慕寧，沈離夜也就更加心安理得地將子明扔在了李不言這裡。

沒辦法，子明太粘李不言，而李不言將子明照顧得極好這件事情，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李不言是不願意當皇帝，日日處理政務，繁忙的時候，小糰子就坐在他身邊，乖巧安靜地陪著他，按時叮囑他用膳休息，有了小糰子，王茂都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輕了一半。

偶爾不忙的時候，陪著小糰子玩兒，李不言倒也覺得輕鬆快樂。

他樂意寵著小糰子，也只願意寵著小糰子。

時間過得快，就這樣又過了五年，小糰子再過一個月，就要滿十五歲了。

李不言正在養心殿處理政務，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皇榻上，見那空空如也，下意識就開口：

「王茂，糰子去哪兒了？」

王茂笑了笑，回答道：

「陛下又忘了，今日早上小殿下就命人來了，說是今日有事，就不來養心殿了。這已經是陛下問的第十遍了。」

李不言自己那句話問完，王茂開口回答的同時，李不言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他低頭看著奏摺，淺淺苦笑著：

「糰子就半日不在，倒是不太習慣了。」

王茂聽見李不言的話，笑了笑，寬慰李不言：

「陛下是太習慣小殿下的存在了，這些年，陛下日日處理政務的時候，小殿下都在旁邊陪著，陛下一抬頭就能看著小殿下，今日看了好幾回都不在，自然是會不習慣的。」

李不言低頭繼續批閱奏摺，倒是沒有說話。

可他看了半個時辰之後，看了一眼窗外，語氣平靜：

「罷了。」

心不靜了，再看也看不下去了。

王茂剛替李不言換了一盞茶，看著他扔了奏摺，急忙問：

「陛下，可是有什麼不順心的？」

李不言揮了揮衣袖，手肘支在桌上，偏頭，語氣隨意：

「王茂，是不是到了午膳的時辰了？」

王茂聽見李不言的話，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

「瞧奴才這記性，確實是到了傳膳的時辰了，平日都是小殿下吩咐著傳膳的，時間長了瞧奴才都忘記了，也難怪陛下這樣惦念著小殿下，陛下，現在要傳膳嗎？」

李不言指尖輕敲著桌面，動作不緊不慢，低眉斂目像是在閉目養神，掩蓋住了所有的情緒：

「傳吧，你親自去請小殿下，就說今日的菜色全是他喜歡的。」

王茂笑著退下了。

李不言站起身，走到窗邊，雙手背在身後，攏在寬大的龍袍里，神色平靜，眼眸如同古井一般平淡無波，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原本李不言帶小糰子的時候，因為除了他，沒人哄得住，所以小糰子都是和李不言一起歇在養心殿的寢宮中，同榻而眠的。

小糰子十二歲之後，李不言想著糰子也大了，就想著給小糰子選一處好的宮殿，但是那個時候，小糰子卻是死活都不肯，李不言雖是給小糰子布置好了一切，但每日到了該休息的時候，糰子總是撒著嬌要和他一起睡。

李不言被糰子那樣嬌軟的撒嬌弄的沒脾氣，心軟至極，也就答應了。

想著糰子還沒有化身，連性別都還未確定，李不言之後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王茂到了寢宮的時候，只見所有的宮女和太監都圍在門口，神色極為著急的樣子。

王茂微皺了眉頭，心下只覺得有些不安，急忙走了過去。

王茂拉住尹玉，滿是嚴肅地問：

「小殿下今日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的？」

尹玉是看著小糰子長大的，對小糰子寵的不得了，聽見王茂的問話，也是極為擔心：

「師父，奴才們都不清楚，今日從晨起開始，雲彩剛進寢殿，想要伺候小殿下晨起的時候，就被小殿下趕出來了，到了現在，小殿下也沒讓奴才們進去看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偶爾聽見小殿下的哭泣聲和砸東西的聲音。」

雲彩是小糰子的貼身宮女，是李不言特意從自己的暗衛中挑的，可靠忠誠。

王茂皺緊了眉頭，看著尹玉，小聲斥責：

「糊塗東西，這種事情怎麼也不早點稟報陛下？太醫請了嗎？要是小殿下出了什麼問題，誰能擔得起責任？」

尹玉滿是焦急地回答：

「師父，奴才們不管怎麼勸，小殿下就是不肯開門啊，更是不許請太醫，也不讓我們告訴陛下，還吩咐著奴才們去養心殿報平安，就說是今日有事，就不來了。」

王茂正想開口，就聽見寢殿裡面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和小糰子帶著哭腔的聲音：

「不許告訴不言叔叔，不然我一輩子不理你們了！」

尹玉聽見小糰子的聲音，滿是焦急和無奈地看向王茂，

「師父，您快想想辦法吧，到現在小殿下滴水未進啊！」

王茂滿是嚴肅，緊皺了雙眉，語氣凝重：

「我又能有什麼辦法，整個皇宮，除了陛下有辦法，誰能夠勸得住小殿下？」

平心而論，小糰子在皇宮中這麼多年，脾氣極好又懂事又乖巧，看見誰都能甜甜地叫一句哥哥姐姐，也從來不介意身份地位，對太監宮女和侍衛們都是極好的。

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出了這麼一件事情。

王茂擔心著小糰子沒吃東西，滿是鎮定地看著尹玉：

「你在這看著，我去請陛下，現在顧不上別的什麼了，就算小殿下生氣，也要先確定小殿下有無大礙。」

尹玉也只能夠點頭答應。

寢殿中，小糰子坐在床榻邊，整個人都蜷縮在角落裡。

一張絕美精緻的臉上掛著淚水，她渾身都疼，就像是整個人都被人撕碎成一片一片的一樣。

她不知道為什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可她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她現在能夠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竭力控制住發狂的自己。『

不能讓不言叔叔看見這個樣子的自己。

子明其實不知道為什麼，但整個腦子裡，都只有這一個念頭支撐著她。

而遠在萬里之外的葉傾月，正躺在蕭北肆的懷中休息，卻突然驚醒。

蕭北肆看著驚醒坐起來的葉傾月，也撐著手坐起來，關切地問：

「怎麼了？」

葉傾月看著蕭北肆，一雙秀眉皺得緊緊的，語氣凝重：

「不可能，不可能啊……」

這是，這是要分化了？

說完，葉傾月低頭就看向了自己的手，只見葉傾月的中指指尖出現了一根血色的線。

那根血色的線竟是隱隱有了分開的趨勢。

葉傾月越發確定了，滿眼著急地看著蕭北肆：

「阿肆，糰子要提前分化了，看樣子，是子明！他提前分化，過程將會比正常分化要艱難許多，要承受的痛苦也勢必成倍增長，若是正常分化還好，睡一覺也就過去了。但現在我又不在子明身邊，皇宮裡那些庸醫，對鮫人根本沒辦法下手，我們得趕緊回去！」

蕭北肆一聽，也瞬間擔心了起來。

葉傾月和蕭北肆也顧不上別的，快馬加鞭地朝江北城趕回去了。

可惜葉傾月生了三個糰子之後，血脈之力和法力就已經到了糰子們的身上，不然倒是可是立馬到達江北城。

李不言一聽說了小糰子的話之後，扔開手上的奏摺，立即就跑了出去。

王茂跟在李不言身後，只能無奈囑咐：

「陛下，小心身子！」

李不言到了寢宮的時候，就看見了圍在寢殿門口的宮女太監們。

尹玉一見是李不言來了，急忙開口：

「皇上駕到！」

宮女太監們急忙朝風塵僕僕的李不言行禮，自動給李不言讓開了道路。

李不言衣袖一甩就到了寢殿門口。

而正在寢殿里的小糰子，聽見尹玉那句話，整個人都慌了。

她慌忙地從床上起來，卻不想她現在根本沒有半點力氣，剛下床就摔在了地上。

她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急忙地坐在了寢殿門后，想要抵住門。

李不言輕拍著寢殿的門，語氣焦急：

「糰子，糰子開門，叔叔來了！」

糰子整個人都因為渾身巨大的疼痛而蜷縮在門口，聽見李不言的聲音，氣若遊絲：

「不言叔……叔，我沒事，別擔心。」

李不言聽見子明的聲音更加擔心著急了：

「糰子乖，給叔叔開門好不好？」

糰子的聲音滿帶著哭腔：

「別進來，別進來，不言叔叔你別進來，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你別進來！」

李不言聽見糰子的聲音，心亂如麻，整個人都沒了朝堂上的氣勢，只能輕聲哄著她：

「乖，開門，糰子一向都是最乖巧的，開門好不好？」

糰子不是愛哭的性子，只是太疼了，疼得她忍不住流眼淚，她聽見李不言的話，只能滿帶著哭音，情緒有些激動：

「你別進來！你別進來，誰都可以，你不行！」

她現在這麼奇怪，會嚇到他的。

小糰子的魚尾都疼得顯現出來了，她根本沒有精神和力氣控制雙腿，整個人都變成了鮫人的樣子，躺在地上，面色蒼白至極，疼到徹底暈了過去

說完這句話之後，寢殿里就徹底失去了聲音。

李不言怎麼還管得上別的，直接將門踹開了，隨即就看見了躺在地上，呼吸孱弱，面色灰白的子明。

身上的藍色衣衫將她的魚尾蓋住了大半，但還是能夠看見火紅色的魚尾。

李不言大驚，急忙將寢殿門關上了，低吼一聲：

「王茂，別讓人靠近這裡！」

王茂剛剛趕到，就聽見了李不言這句話，也顧不上別的，什麼都不知道就答應了。

李不言將大門關緊，將暈倒在地上的糰子抱了起來，滿眼惶恐和驚慌，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

鮫人，太醫院的太醫肯定是沒有辦法的。

李不言滿心焦急，他是九五之尊，可面對這個時候的糰子，他卻是這樣的無力。

他碰到了糰子的手，冰涼至極。

李不言正在著急之時，就看見小糰子淺淺地睜開了眼，聲音虛弱至極：

「不言叔叔……」

李不言看著她，低沉明亮的聲音都在輕顫：

「糰子，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幫你？」

糰子又閉上了雙眼，聲音越來越小，李不言只能湊近去聽：

「抱抱我，你抱著我，我就不疼了。」

李不言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伸手將糰子整個人都抱在懷裡，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也不說話，就靠著她的額頭。

整個寢殿，一片狼藉，滿地的碎瓷片等等，李不言抱著小糰子，坐在床榻上，一片沉默。

就這樣，李不言抱著小糰子在寢宮中坐了一天一夜，糰子在他懷中，他獃獃地看著地上，所有的注意力卻在懷中人的身上。

到了第二天晚上，王茂實在是擔心至極，只能強行命人打開了寢殿門。

王茂看見的第一眼，就是李不言抱著懷裡面色蒼白，容貌絕美的人，獃獃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