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考驗
周一上午，我又一次來到了醫院。
昨晚工作之後，我就讓明燦把我送到了醫院，最後在孫大爺的病房裡又睡到了天明。
趙老太太八點鐘才過來，這也是我們前兩天商量好的。既然孫大爺已經醒了，也就先不用她那麼沒日沒夜的守著了。
孫和璐今天請了假，沒有去上班。公司領導知道孫大爺的事情，也沒有怎麼為難她，但是她現在不好出現在醫院，今天一大早就到醫院對面的一家早餐店等著了。
章欣鈴閑著也是閑著，怕趙老太太吃虧，也決定來幫忙。病房裡有她守著，我也放心了一些。於是，我便來到了醫生的辦公室。
這是一早就定好的，我會在醫生的辦公室里等孫和璐那兩個哥哥過來。想要移除孫大爺身上的儀器帶他出院，肯定得先過來找醫生，我和孫大爺商量好的是，再給他兩個兒子最後一次機會。
那天和孫大爺商量好以後，我們就讓孫和璐她們進來了，而且說明了我和章欣鈴聽到的一切，孫和璐當時就氣的要去找她那兩個哥哥對峙，被我趕緊攔下來了。
我們沒有證據，讓她去找了她那兩個哥哥，也許反而會弄巧成拙。說不定還要被倒打一耙，讓他們生出警惕心來更不好辦。
之後，孫和璐悄悄地去喊了醫生過來，而且說明了她們爺倆和她兩個哥哥之間的矛盾，希望醫生能夠配合我們一下，幫我們一個小忙。當時孫大爺的情況，肯定要讓醫生檢查的，肯定還需要適量的添減一些吊瓶，所以絕不能瞞著醫生孫大爺已經醒來了的事實。
我當時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讓醫生答應，暫時不要告訴孫和璐那兩個哥哥，孫大爺已經醒來了。沒想到醫生在孫大爺住院的這兩天大概也聽說了一些他們兄妹之間治與不治的衝突，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可以幫我們。
我們也並沒有讓醫生做什麼，只是檢查了孫大爺的身體，這幾天是否能夠進食。至於我和孫大爺商量好的那件事，也只是讓醫生幫忙，在孫大爺的兩個兒子找他辦理放棄治療和出院的手續的時候，說一句話：你們的父親傷口癒合的很好，生命危險基本上沒有了，再治療一段時間很有希望蘇醒過來。
如果他們還對孫大爺有那麼一絲的感恩之心，沒有被孫大爺那些遺產沖昏頭腦，聽到了這樣的話，肯定就會放棄原本想要放棄治療的想法。但他們如果聽到了這樣的話，還執意要拔除維持著孫大爺生命的營養液和儀器，那麼，孫大爺也就再也不會對這兩個兒子留半分情面了。
畢竟，作為父親，孫大爺不欠這兩個兒子什麼。
我坐在醫生辦公室里，看著一本醫生遞給我打發時間的雜誌。
我們不知道他們四個打算什麼時候過來，但孫和璐下午下班后就會來醫院，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肯定會選擇早上過來，但我也只能等著了。
我剛等得有些不耐煩，醫生辦公室的們就被敲開了，一辦公室的醫生，我坐在這裡倒也不怎麼顯眼。
進來的是兩個男人，正是那天下午我和章欣鈴看到的孫大爺那兩個兒子的模樣。正主來了，我連忙打起精神，醫生不動聲色的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們兩個沒有看到我們的互動，徑直走到了醫生面前。
「大夫，我爸。」其中一個男人率先開口，聽聲音，他應該是孫大爺的大兒子孫志成沒錯。
「你父親恢復的不錯，比我預想的要快的多。」醫生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很自然的說，「昨天你們妹妹在的時候還給老爺子做了檢查，傷口癒合的很好，應該是平時的鍛煉發揮作用了。」
「啊？」另一個男人驚訝的出聲，他就是孫大爺的二兒子，孫志文了，「大夫，那我爸什麼時候能醒啊，您之前不是說，有腦死亡的傾向么？」
「對，之前你們父親的身體狀況確實一度很危險，當時那兩張病危通知書總不是亂下的。但是，老爺子挺過來了，後續好好休養的話，還是很有希望蘇醒的。」醫生笑著，推了推眼鏡，「你們家屬多陪陪老爺子，平時多過來跟老爺子說說話，老爺子說不定也能聽到的，畢竟現在只是昏迷，和植物人還是不一樣的。現在做不出那樣的診斷結論。」
孫志成和孫志文都沉默了很久，孫志文只是看著孫志成，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半晌，孫志成開口了：「大夫，我們今天其實是來給老爺子辦出院手續的，我們打算，接他回家裡休養。」
「老爺子現在的情況在醫院休養可以很樂觀的去看，但是，你們接回家的話，沒有儀器和營養液支撐，只靠鼻飼管進食，恐怕會出問題，到時候想打救護車送醫院都來不及了。你們確定要這樣？」醫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很嚴肅的陳述了事實。
這也許不是現在的情況，但兩天之前，如果把孫大爺帶出醫院，絕對就會是現在的情況。
我豎著耳朵，打算聽一聽他們的最終決定。
「這。」孫志文忍不住開口，「大哥，我們，要不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孫志成大概也因為老爺子的話，有些猶豫，一時，表情也凝固了，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我們再考慮一下，謝謝大夫了。」孫志成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和孫志文走出了辦公室。
這個發展有些讓我意外，但這麼一來，可以說他們兩個人也還並非是那麼絕情的，所以，我一時倒也有些鬆了口氣似的。畢竟，我也不覺得讓孫大爺和他這兩個兒子徹底斷了聯繫是什麼好事，畢竟他們是父子，如果說他們能幡然醒悟，也說明他們對孫大爺並不是全然只剩下想要索取的心情，孫大爺也會安慰一些，就算忘不了那天聽到的那些話，和兒子們之間的芥蒂也能消散一些。
「剛才那兩個人，就是那個英雄救美的老爺子的家屬？」一個女醫生忽然划著椅子，到了孫大爺主治醫生的桌子邊，「我聽劉護說，他那兩個兒子不想接著掏醫藥費了吧，這是跟你攤開了要出院了？」
「還別說，那老爺子身子骨看著挺結實，這兩天狀態好像好多了。」另一個醫生聽到了那個女醫生的話，說道，「這兩天她們都在聊這件事，好像說老爺子有套房，兩個兒子想趕緊分了。唉，要不是那老爺子還有個好閨女，那天下第二張病危的時候，他那倆兒子就直接放棄治療了吧。」
「可不是，他那兩個兒媳也不是省油的燈，劉護說前幾天還聽到她們說不用再往老爺子身上浪費錢了。」那個女醫生也附和道。
孫大爺的主治大夫倒是不開口，只是看了我一眼，低頭嘆了口氣，繼續看桌子上的資料了。
「哥哥，他們就在門外面說話，你要聽么？」
明燦的聲音忽然傳來，我連忙回道：「聽，他們都說什麼了？」
「剛才，孫志成剛說完老爺子還有救。」明燦說著，我已經聽到了門外傳來的那四人的聲音清晰地出現在了我耳邊。
是明燦加強了我的聽覺，雖然維持的時間不會太久，但已經夠用了。
我按了一下手機，讓它先暫停錄音，便仔細聽了起來。
門外，那個好像是孫志文妻子的柔媚聲音正在哭哭啼啼的勸他：「志文，那你說，你還想往老爺子身上花多少錢？」
「咋們結婚這些年，我什麼時候圖過你們孫家一分錢？你工作我也工作，工資我什麼時候往我家拿過一分？老爺子那裡，該孝順的我不也孝順么？你那時候說你爸不容易，我就把他當成我親爸一樣，但是呢？咋們結婚的時候，你爸就出了個首付，聘禮那麼點錢，我媽當時在親戚朋友面前有多丟臉，你知道么？」
「這麼多年，咋們也沒圖過老爺子什麼，但是現在，一個月房貸就要七八千，現在孩子也要上小學了，處處花銷都大，老爺子這裡躺在醫院，就是個無底洞，咋家哪裡能拿的出這麼多錢啊。孝順老爺子這些年，到最後，你就能眼睜睜看著老爺子那點家當都讓你妹妹糊弄過去？別猶豫了，老爺子那個樣子，怎麼可能還能救得回來，大夫不就是想讓老爺子住的越久越好，讓咋們往裡花錢么？」
那聲音越說越喘，上氣不接下氣的，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一旁的孫志成妻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此時也正附和著孫志文的妻子，勸說著自家丈夫。
「志文你們結婚的時候，老爺子好歹還出了個首付，我們家呢？當時老爺子還沒攢什麼錢，小姑子還要上大學，聘禮也就是做了個意思，那時候房價漲的沒這麼厲害，婚房全是志成自己打拚了好幾年才湊足了一個首付，現在我們家錚錚要上大學了，花銷一點也不比你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