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決定
「要我說，現在咋們在這裡猶豫，就是猶豫著到最後那房子要落在誰手上，你們真想把東西全給你們妹妹弄走？現在乘早做決定，到時候賣了房子也分給小璐一份，她也說不了什麼，對不對。」
我知道，聽了這些話，外面的兩兄弟肯定又會動搖，但我沒想到的是，孫志文卻忽然爆發了。
「柔柔，你這些年辛苦，我知道，你孝順我爸，我也知道，但是，但是醫生說了，爸還有希望醒過來，我做不到。」孫志文的聲音一開始也只是有些隱忍而低聲的，但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慢慢地堅定起來，「你工資低，每個月拿那三千塊錢，我不計較，你要照顧整個家，要照顧孩子，要洗衣做飯，我都能理解。但是，咋們家裡有困難，我會想辦法，用不著惦記爸的房子。」
「柔柔，房貸每個月七千多，都是從我的工資里扣的，平時家用也都是我出。你是沒往你家裡拿過一份錢，但是逢年過節，你都往你家裡送什麼，又給我爸送什麼？你爸媽吃著海參燕窩，喝著人蔘茶，我爸呢？你說我爸血糖高，吃不了補品，好，那就不買，但是你每次都給我爸買一堆他吃不了的什麼低糖的餅乾麥片，我都心酸，你知道么？」孫志文忽然也哽咽了。
「這些年，你大手大腳的花錢我也從沒說過什麼，要買衣服要買化妝品，要給孩子報這個班那個班，我從來都不管什麼，但是，我爸現在這個樣子，難道要我親手害死他，然後分了他留下來的那些血汗么？哥，爸不欠我們的，他的房子，他想給誰就給誰，他的錢，他想送誰就送誰，就算爸把東西都給了小璐，那也是因為我們虧欠小璐太多了。」孫志文忽然冷笑了一聲，緊接著，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爸還有希望醒來，只要醫生給了我希望，我就不會再開這個口，說不想繼續治療的這種話。」聲音越來越遠，我知道，孫志文離開了。
他的妻子喊著他名字的聲音也越來越遠，門外只剩下了孫志成夫妻兩人。
我不知道，孫志文是不是去了病房看孫大爺，但是，我只希望，就算孫志文去了，孫大爺也能沉住氣，不然這齣戲也就唱不下去了。
辦公室里，沒事的醫生還在閑聊著，門外孫志成的妻子還在勸著他，要當機立斷，不要相信醫生的鬼話。
孫志成和他弟弟比起來，雖然顯得堅毅一些，可是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顯然沒有像他弟弟那樣，還有未泯的良心。
沒多久，孫志成就又走了進來。
「大夫，我想好了。」孫志成咬著牙，說道，「不治了，麻煩您讓護士把儀器和吊瓶都拆了吧，我去辦出院手續。」
醫生皺了眉頭，說道：「病人的子女一共三個，三個家屬都同意了么？」
「我是長子，他們都聽我的。」孫志成的雙手按在桌子上，「大夫，辦手續吧。」
我垂著眸子，冷笑了一聲。醫生也嘆了口氣，卻收好資料了起來，「走吧，先去你父親的病房看一眼。」
這也是事先和醫生說好的，無論他們會不會放棄繼續治療孫大爺，他都會幫我們把孫志成他們引到孫大爺的病房。緊接著，就等孫大爺自己做決定，自己說清楚了。
我也跟在他們後面走了出去，孫志成察覺到什麼，回頭看了我一眼，又不當回事的轉回去了。
孫志成的妻子略顯富態，一身好肉裹在黑色的隱形保暖打底褲和一件貂皮大衣下面，顯得極其圓潤。臉上顴骨高聳，蘋果肌又豐滿，不怎麼細看倒是會覺得她一臉福相，但只要仔細看了，就會發現她那雙眼睛，眼角上挑，一雙吊梢眉高高挑起，眉間好幾道橫紋，嘴唇薄利，實在是一副刻薄相。再加上她這兩次被我聽到的那些話，想必肯定是那種潑辣的鐵公雞類型。
這也就怪不得，她會為了錢財攛掇自己的丈夫，不要治療重病的父親了。
他的妻子實在是個一看就並不好相與的角色，孫志成一出去，她就迎了上來，詢問醫生的答覆。孫志文以為醫生是同意了他的要求，所以便告訴了妻子。此時，那個女人眉梢眼角皆是掩飾不住的喜色，我走在他們旁邊，不用怎麼費力就能看到她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不多時，我忽然聽到她小聲的對孫志誠說：「你弟弟那個意思，說不定回頭你爸沒了，他要和你妹一起，打你一耙。要我說，待會我把你爸送回家去，你就趕緊去你爸家裡，把那些存摺房產證什麼的弄到手，等你爸沒了，到時候要分家產也全是你說了算。而且，你爸是咋接回家伺候的，落不著他們的好，到時候分了多少賣了多少，還不都是咋們一張嘴么？」
孫志成猶豫了一下，可能是覺得旁邊走著生人，也就是我，不太好說話，便低聲回道：「到時候，讓你家裡拿錢，把那房子壓些價買回去，等給他們兩個分了以後，咋們再找人出個好價就是了，明面上的功夫總得做足了。這些等待會再說，你待會先去開車，我把老爺子背下去。」
「行。」孫志成的妻子察覺到我和他們的距離實在有些近，也有些警惕起來，一臉探究的表情看著我，這種探究，直到到了孫大爺的病房更深了。
我給孫和璐發了簡訊，讓她可以過來了，緊接著就跟在醫生身後進了病房。雖然看不到孫志成兩人的表情，但我能感覺到，他們的視線一直都在我身上。
孫志文和趙老太太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章欣鈴站在牆邊，見我進來，便沖著我點了點頭。
孫志文一看到醫生進來就著了急，當下就站了起來：「大夫，我爹還有救，我不同意讓他出院的。」
醫生點了點頭，走到了病床邊，聽了聽孫大爺的心音，又掀開被子看了看孫大爺肚子上的紗布：「好好躺著靜養，先別亂動，我晚點再來查房。」
說著，醫生便要離開病房，卻被孫志成攔了下來：「大夫，不是說了，給我爹摘了這些東西辦出院么？您這是什麼意思。」
「家屬意見不統一之前別再來找我，我得對病人負責。」說著，醫生就抬手擋開了孫志成的手臂，「或者你跟你父親商量一下也可以，他本人願意出院也行。」
說著，醫生又回頭沖著我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哎，哎哎，大夫，大夫！」孫志成的妻子目瞪口呆，追了幾步，見醫生實在沒搭理她的意思，這才沖了回來：「怎麼回事，大夫不是說了給辦手續么？」
「這，剛才大夫他。」孫志成回憶了一下，卻好像是想起來了，醫生剛才只是說，先來病房看一眼而已。
孫志成狠狠地跺了跺腳，有些不滿的看向了孫志文：「老二，你剛才是什麼意思，明明咋們不是都說好了么，周一過來。」
「周一過來幹嘛，把你爹往死里整？」趙老太太發了火，忽然轉了過來，站起身，「你多大了，啊？你爹辛辛苦苦養你到這麼大，你就這麼回報他的？想著你爹剩下的那點家當？白眼狼，我呸！」
「哎哎哎，老太太，這別人家的家事，管您什麼事了。您要是吃飽了就出去溜達溜達，別在這杵著了，您也不是他們兄弟兩個的後娘，這兒管您什麼事呢？怎麼，您也想等老爺子沒了分點什麼？這也不能著急管別人家孩子的事啊。」孫志成的妻子心情正不好，趙老太太就一頭撞了上來，她頓時就發了火，一頓不乾不淨的話就堆了出來。
我眼看著孫大爺的眉頭皺了皺，也不攔著。我也就是和孫大爺說了個大概的計劃，他想什麼時候醒，當然還是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章欣鈴見孫志成也一臉不善的看向了趙老太太，連忙護了過來：「你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什麼呢？要是不會說話就去口腔科看看，是不是有蛀牙智齒神經炎，不然這張嘴怎麼就那麼臭。」
章欣鈴這麼一罵，更是把孫志成他們兩個心裡的那團火點燃了，頓時，孫志成也開了口。
「我說，您二位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和我爹又有什麼關係啊。這老太太天天上杆子往我爹病房裡跑，真想當我後娘？您圖什麼啊，我爹就那一套房子，就算您抬著我爹去民政局領了證，那房子也輪不到您老人家。還有你，你誰啊？跟著大夫進來我還當是什麼人呢，感情你是這老太太弄到大夫辦公室里盯梢的啊，剛才沒少聽我們說話，是吧？」孫志成話頭一轉，就轉到了我身上。
「老太太，我可告訴您咯，這兒躺著的，是我爹，跟您暫時還沒什麼關係。就算您再陪著我爹睡個十天半個月的，您也還是跟他沒關係，就別上趕著壞名聲了，免得晚節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