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種出靈芝
從窗檯拿起一物，張寧笑呵呵的問道：「你看這是是甚麼？」
這個物件兒月娘自然識得，因為本就是她撿回來的，那是芝寶。
所謂芝寶者，其實就是人們常說的靈芝。這種東西生長於溝底壑旁背陰處，偶然尋的幾枚，放在窗台上，等陰乾之後就可以和平時里積攢下來的野杞、山根等物放在一起，等到收藥草的商販到來之際，就可以賣掉換點米糧油鹽。在眾多的山貨當中，芝寶的價錢最昂，便是小小的一株也能賣四十幾文，若是遇到成色好個頭大的，價錢翻倍都不止。
芝寶這種東西，據說可以駐顏養生益氣補血，是難得的名貴藥材。只是太過於嬌貴，不管是太冷還是太熱，都長不出來，偶然找到一棵，自然會小心翼翼的保存。
「我要在新房當中種芝寶。」
種芝寶？月娘愣住了。
自古以來，只聽說種瓜種豆種糧種菜，卻從不曾聽說種芝寶的。故老相傳，芝寶乃是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的寶貝，是天地滋養出來的靈藥，何曾聽說過有人種出來？
瓜豆糧菜之所以能種能收，就是因為有種子，芝寶可是天地自然孕育出來的藥草，哪有什麼種子了？
「芝寶是真菌的一種，依靠孢子繁殖……」
「何謂孢子？」
「你可以理解成是種子。」把那棵半干不濕的芝寶在手中輕輕磕打幾下，將掉落在手心中的那一層細密如煙塵的黑色粉末送到月娘的眼前：「這便是芝寶的孢子……種子了，有了這東西，就可以象種菜一樣把芝寶種出來。」
真菌類「植物」的孢子隱藏在「傘蓋」之下，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只不過這個常識在大明朝根本就無人知道而已。
雖然月娘還是不大相信芝寶也能象瓜菜一樣種出來，張寧卻認認真真的操持起來，好像是在做多大的事情一般，真的打算種芝寶了。
先用石灰水在新房中潑灑了一遍，據說這是在「消毒」。又用樹枝木棍搭起幾層架子，架子上放置好了大大小小的竹匾。月娘不知道這些竹匾是做什麼用的，張寧說那叫「菌床」。
「月娘，你去弄些肥田粉來，種芝寶少不了那東西。」
所謂的肥田粉，其實就是塘泥。從水溝池塘中挖些黑乎乎的淤泥出來用來增加田地的肥力本就是莊戶人家最常做的事情，因為塘泥太過於粘稠，撒到田中會板結成團，所以需要晾晒乾了，然後用石頭碌碌碾壓成粉末，這就是肥田粉了。
這幾天來，可苦了家裡的那頭毛驢，拉著石頭碌碌碾壓肥田粉之後，又要反覆碾壓張寧收集回來的荒草、樹葉、莊稼秸稈等物。可把月娘心疼壞了，每天晚上都要在食槽中撒兩把黑豆，給毛驢補充精料。
數日之後，張寧把所有的這些原料摻和到一起，和草木灰攪拌的均勻了，才細細的鋪撒在菌床上……
每隔一日，張寧就會用粗麻布在菌床上淋點水，待到淋過第三次水之後，菌床上已經出現了一大層若有若無的白色菌絲，細小如同米粒大小的芝寶點綴其中，長勢極是喜人。
奈何這個時機的天氣已經很涼了，為了保持溫度，門窗上都掛了葦帘子，張寧甚至把自己用的被褥拿出來遮擋門窗。
又過了五七日，芝寶已經長的指肚大小，有些已經顯露出芝寶的形狀。
直到這個時候，月娘才開始真正相信芝寶也是可以種出來的。
「張先生……你可真有本事，連芝寶都能種得出。」此時此刻，月娘覺得張寧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神人，看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拜：「只是知道你能讀書能認字，原本以為已經非常的了不起了，卻還有這般的手段，真不曉得你是從何處學來的本事。」
種芝寶，聽起來好處非常高端大氣上檔次，其實和人工栽培蘑菇是一樣的一樣的，因為靈芝和蘑菇本就是同一物種，所以張寧也不認為這是什麼本事。
「不過是種點芝寶而已，和種瓜種菜本是一回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在來到大明朝之前，窮極無聊的時候，張寧也會看點穿越歷史的小說打發時間，那些小說中的主角，一旦穿越回到了古代，無不是大鍊鋼鐵製造槍炮，最次的也會燒點玻璃弄點發明創造什麼的，隨隨便便就可以稱王稱霸改變歷史。和那些小說中的主角比起來，種蘑菇這種事情真的不值一提，完全就是在丟穿越眾的臉嘛！
「咋就不值一提了呢？若不是你實實在在的種了出來，我做夢都想不到芝寶也是種的呢，而且一下就種了滿屋子……」
被月娘真心實意的誇讚了幾句，張寧的心裡也頗為得意，笑嘻嘻的說道：「我的本事遠不止這麼點，只是看咱家的日子太窮了，先想辦法弄點錢而已。」
是啊，李家寨的日子太窮苦了，不管張寧心中隱藏著多少宏偉的志向，也不管他有多大的抱負，先過上好日子才是硬道理。
「你怎知道芝寶的種法？」
「我以前就是做這個的。」
「來李家寨之前你家裡是大藥商？」
「差不多吧。」
來到大明朝之前，張寧是搞信息技術的，算是IT人才。公司初創之時，有一個大老闆給了一筆投資，那個大老闆就是做生物技術的，說的直白一點，就是弄養生保健產品的。所謂的保健產品當中，其中就有一款叫做「芝顏口服液」，賣的非常火。這種口服液的原材料就是人工種植的靈芝，張寧曾經去過他們的種植基地，所以知道一些最基本的技術和流程。
「這滿滿一屋子的芝寶，上下好幾層，應該能收一大筐……或者收滿兩筐也說不準呢。那得換來多少糧米呀！」月娘從來就不是一個貪財的女人，但是早已窮怕了她面對這麼多天材地寶級的靈芝，眼睛里還是亮閃閃的，興奮的連呼吸都有些粗重了：「等賣了芝寶，咱家也能吃白面饃饃了，一天三頓著吃怕也吃不完哩……」
「哈哈，瞧你那點出息，就惦記著白面饃饃了。」做著發財夢的月娘不僅不讓人厭惡，反而更添了幾分小兒女的可愛：「按照我傳授給你的事項，好好侍弄著吧，等採收了芝寶，咱家是日子也就好起來了。」
關係到未來的好日子，不消張寧提醒，月娘也會盡心儘力。就如同伺候皇後娘娘一般，每日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菌床上的寶貝，唯恐有了什麼差錯讓好日子付諸東流。
每日天不亮就起來，在菌房裡忙碌，為了給這些寶貝增添肥力，甚至專門把作為口糧的木薯粉拿出來使用。
按照張寧所說，菌房裡不能太冷，偏偏這些寶貝又嬌貴無比，見不得半點煙火氣。為了保溫，月娘真是用盡了心思。
里裡外外的門窗都掛了趁著黑布的葦席，如同伺候月子里的產婦一般，又專門買了氈帘子掛上。每到早晚降溫的時候，就會在院子里燒滿滿的一鍋熱水，將熱水裝進銅壺搬到菌房當中……
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月娘和張寧共同努力之下，芝寶終於豐收了。
小心翼翼的把要收穫的芝寶一株株的採摘下來，唯恐驚動了什麼似的，萬般在意的收進竹筐當中。看著這些名貴的藥草，月娘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天，這麼多芝寶，實在是太多了，這不是在做夢吧？」
和如在夢中的月娘想比，張寧顯得輕描淡寫了很多：「連兩筐都沒有裝滿呢，很多嗎？」
兩筐靈芝，對於張寧而言，實在算不了什麼。以前參觀靈芝種植基地的時候，那邊的種植戶都是用拖拉機裝載，一車一車的往加工廠送貨，都是以「噸」為單位來計算的。
這種人工種植的速生靈芝，本質上和人工栽培出來的蘑菇是一回事，和那些生長在山野石縫中擁有漫長生長周期的野芝比起來，簡直天差地遠。在張寧的那個時代，這玩意兒根本就不值錢，只有規模上去了，才能賺一點兒。象張寧這樣弄了好些個日子，才收了不大不小的兩筐，根本就不夠人工成本。
但這是大明朝啊，和二十一世紀根本就沒得比。
至少在月娘的心目當中，這兩筐芝寶的份量和一座貨真價實的金山也差不多了！
象上次一樣，留下幾株芝寶待到老熟，小心翼翼的取下一些菌種，開始第二輪種植。月娘則在後院鋪開葦席，將這些可以換來油鹽糧米的寶貝慢慢陰乾。
擺弄這些寶貝，就好像是在伺候三代單傳的嬰兒，唯恐損傷了芝寶賣不出好價錢，那份小心讓張寧看著就覺得心疼。
在二十一世紀的加工廠里，成車成車人工種植出來的靈芝呼啦啦卸的到處都是，堆積如山根本就沒有人在意。然後送到清洗車間，好像洗土豆一樣過一遍水，再用鏟車送進比人還高的轉爐，在機器的轟鳴聲中打成看起來有些噁心的粉末……
大明朝和二十一世紀的差別，真是太大了。